他還是頭次知道,這世上還能有人喝果酒把自己喝醉的。
他的第一反應便是讓人將她帶走,可他的話還未出口,便感覺到腰上一緊,低頭去看,便見方才還怒目瞪著他的人,此刻已經倒在了他的懷裡。
甚至還在兇巴巴的警告他:“你不賠罪,我就不放你走。”
沈徹:……?
第39章 飛快的在他唇上咬了一下……
“你要我賠罪?”沈徹咬著牙從齒縫間漏出一聲譏笑, 這恐怕是他聽過最好笑的笑話了。
可懷中人明顯感覺不到他在生氣,還在不依不饒的掐著他的腰,“對, 要賠罪。”
還挺理直氣壯。
沈徹竟然開始懷疑,她到底有沒有喝醉,是在裝醉還是真的醉了。
他可從來沒見過有人喝醉了酒, 還能在這守著人,專門在這求別人賠罪的,真是有意思。
她既然想要演, 那便看她能演多久。
“我每天都在等你回來,擔心你進宮查案會有危險, 想和你說說話,可你卻總是躲著我, 不理我。阿四偷偷告訴我你今天會回來, 我高興的一宿都沒睡好。”
呵呵, 好一個阿四。他就說為何林夢秋會出現在那,原來是他的嘴巴不嚴實。
林夢秋仰著頭看他, 嘴裡認真的在控訴,說著說著還打了個酒嗝,頓時周圍都是她那淡淡的果酒香。
意外的是並不讓人覺得討厭,反而還有些渴。
她頓了頓好似是忘了要說什麼, 搖了搖腦袋才繼續道:“我特意讓小廚房準備了好多你喜歡的菜, 還親手熬了粥, 你看我的手被燙的都起了水泡, 眼睛也被燻的又紅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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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夢秋扯著手指遞到他的眼前去,好像不貼得這麼近他就看不見似的。
那白皙如玉似的手指上,確實有兩個水泡, 又紅又醜,與她的手指形成了強烈的對比,讓他有種想要剜去的衝動,好似這水泡不該出現在此處。
沈徹也不知為何,明明厭惡她騙了自己,可看到她腳踝紅腫,手指滿是水泡心底又會有股難耐的燥意。
這麼嬌滴滴的一個人,怎麼會想到給他熬粥呢,他當時本就怒火攻心,看見她死皮賴臉的攔著自然生氣。
他還沒怪她突然出現在那,擾他心志,她居然敢惡人先告狀,真是無恥。
“這是我熬得最成功的一回,花了好幾個時辰,可你連看都不看一眼還把它給打翻了,你不僅得給我賠罪,你還得給米粥賠罪。”
給米粥,賠罪?
虧得她說得出口,這會沈徹也不懷疑了,便真是裝醉扮傻,也不可能有人說得出如此荒唐的話來,這定是真的醉了。
那與醉鬼還能有什麼道理可說的呢。
以往軍中若是有人喝醉了酒,皆是軍法處置,念她初犯趕緊滾開,便可免去懲處。
沈徹的耐心開始耗盡,冷著臉不容置疑的要把她的手指一根根掰開,而後要將這纏在他身上的人給推走。
可喝醉了的林夢秋力氣格外的大,不僅力氣大還很嬌氣,剛被這麼碰了一下,就撇著嘴不高興了。
“疼,好疼。你幹嘛呀,你碰到我的水泡啦。”
那聲音像是摻了半斤的糖,又甜又糯,尤其是空氣中還漫著淡淡的酒香,竟讓他手上的動作不自覺的軟了些。
“知道疼就滾遠些。”
他真是從未見過這樣的人,怕疼怕兇什麼都怕,卻又什麼都不怕,換了其他人被他威脅兩次就該跑走了,不跑的也躲著準備殺他,隻有她越挫越勇,怎麼趕都趕不走。
方才在院子外時,沈徹看見了她的雙眼,平日亮晶晶的杏眼蓄滿了淚,有難過有失落,他以為這次她終於會被嚇跑了。
可沒想到她又出現了,還是以這樣的方式出現。
不過是片刻的恍惚,林夢秋已經得寸進尺的將半個身體都倚在了他的身上,醉醺醺的小腦袋直往他懷裡鑽。
“不滾不滾我就不滾,要滾我就抱著你一起滾。”
呵,還會耍賴了。
沈徹低頭去看,正好瞧見她紅撲撲的臉以及迷離的眼,她這幅樣子就像是在耍賴撒嬌的孩童,讓人覺得可笑又,又有幾分下不去手。
誰能對個稚子下得去手呢。
喝醉了反倒機敏,還抱著他一起滾?真是一句比一句要語出驚人。
沈徹任由她抱著許久沒說話,眉頭皺了又皺,平復了內心的波動,才重新開始扯她的手腕。
這一招對他來說不管用。
“我隻想待在你身邊,你不要趕我走好不好,夫君。”
沈徹動作微滯,呼吸發急,這人真是狡猾,喝醉了也同樣狡猾,可同樣的招數用的多了就不管用了。
就像是那盒白糖糕,頭回是念著舊情,但回回都用這個,也該膩了。
沈徹不過眨了眨眼的功夫,便回過神來,不再有絲毫心軟的將她纏著的手掌給拉開,也不管她是否摔倒,直接的往書房去。
林夢秋好似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是真的走了,“沈徹,你不許走,你再走我就要哭了。”
沈徹:……
她不會真以為他怕她哭吧?
輪椅不停地往前去,沒走出多遠,就聽身後的小姑娘果真嗚咽的哭了起來,一開始還是小小聲克制的抽噎,但見他真的沒有要停下的意思,就開始不管不顧了。
“壞蛋沈徹壞夫君,就會欺負人嗯,我不理你了,嗚嗚嗚嗚嗚。”
沈徹已經到了書房長廊外,中午剛攔過林夢秋的那兩個侍衛此刻臉色有些怪異。
雖然還是站得筆直,沉著臉,可那眼神卻不受控制的往林夢秋的身上飄,他們頭回當值,好像就撞上了什麼了不起的事情。
即便他們聽不清兩人說了什麼,但畫面就足夠讓人遐想了,世子妃深夜跪哭世子,想要挽回世子的心,好生刺激。
而身後的哭聲還在繼續,一點要停下來的意思都沒有,沈徹忍了再忍,最終長出一口氣,咬牙切齒的冷聲道:“閉嘴,跟上來。”
她可以哭,可以不要臉,但他可丟不起這個人。
他的話音剛落下,哭聲也戛然而止,這收放自如的眼淚簡直讓人嘆服。
很快耳邊就響起了雜亂的腳步聲,她搖搖晃晃的小跑跟上來,吸著鼻子緊緊的握住了輪椅的後背,像是下一秒他就會改主意似的。
站在兩邊的侍衛終於沒能崩住,其中一個還直勾勾的多看了兩眼,他們可從來沒有見過哪家的世子妃會這般失態的。
最有意思的是,素有鐵面閻王之稱的世子居然松口了。
沈徹方才就察覺到了他們的目光,以為他們會收斂,沒想到還會再犯,便橫著眉冷眼朝那人看去。
那眼神就像一把染血的刀,好似下一刻便會將他凌/遲,那侍衛臉色剎那間變得慘白,將視線移至其他地方,不敢再多看一眼。
“管好眼和嘴,自去領三十鞭。”
丟下冷冰冰的話,便徑直的進了書房,身後還跟著個甩也甩不掉的尾巴。
“我們慢一點嘛,我的腳好疼。”林夢秋還不知道有人為此而受了罰,哼哼唧唧的在他耳邊驕裡嬌氣的道。
活該。
沈徹想起前幾日瞧見的那紅腫的腳踝,便在心裡嘲笑了一聲,動作卻是緩緩的慢了下來。
等進了書房,點上了燭火,才看清屋內的樣子。
還是一樣的清冷,甚至比正屋還要少煙火氣,一眼看去除了書還是書,唯有堂前的兩張桌椅和屏風後的木床,提醒著這是書房而非藏書室。
“這裡是什麼地方?好大啊,我們要玩捉迷藏嗎?”
林夢秋從小就是個愛笑愛說話的小姑娘,隻是不得不裝寡言矜持守禮的大家閨秀,喝了酒後整個人就被釋放了天性。
小嘴絮絮叨叨的說個沒完,即便沈徹一句都沒搭理她,她也能自說自話還說的很是開心。
她站在原地左右的看了一圈,覺得新奇,這裡她沒來過,可轉來轉去腦袋就有點暈了,再一轉頭沈徹早已不在身邊,她又打了個酒嗝,憑著本能的摸著去找他。
屋內雖然點著燭火,但林夢秋是頭次來,左左右右的一轉就把自己給繞暈了。
若是平時她肯定眼巴巴的繼續找,可她之前的委屈勁還沒消,這會又找不到沈徹,頓時就心裡更堵著慌了。
搖搖晃晃的往前探了兩步,踩著自己的衣擺身子不受控制的往旁邊一歪,人就摔坐在了地上。
沈徹隻是換了個衣服的功夫,就發現跟在後頭的尾巴不見了,便以為她是走了,心情頓時變得更差。
她還真把他這當做想來就來想走的地方?
正待發作,就聽見熟悉的抽噎響起,聲音悶悶的卻在這寂靜的夜裡被無限的放大。
“壞人,我再也不要理你了,我要回家。”軟軟糯糯的聲音也不知能威脅到誰。
沈徹擰著眉原路返回,便看著林夢秋正跌坐在地上,小腦袋埋在雙膝之間,隻有瘦弱的肩膀在不停地抖動,看上去就像是被拋棄的小動物,可憐極了。
這惡人先告狀倒打一耙的本事,也不知是跟誰學的,明明被騙的人是他,該生氣的人也是他,結果她反倒先委屈上了。
“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