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夢秋和林晏書隻差兩歲, 從小關系就好,而且兩人長得有七分像。
比起隻會對他說教的林夢媛, 他也更喜歡這個活潑愛笑的二姐姐, 隻是母親總拘著他讀書寫字, 他隻能偷偷的溜著和林夢秋玩。
等到要去書院的年紀,姐弟二人才見面的機會少了, 但每回林晏書回家,都會偷偷的給她帶禮物。
她還記得,兩人最後一次見面,是林夢秋已經說了親事, 日日待在房中繡嫁衣, 正值初冬, 送林晏書出門時, 還送了他親手做的襪子和護膝。
林晏書還是個毛頭小子,收了禮物高興的小臉都紅了,很是得意的道:“去書院我要和他們顯擺, 我有二姐姐親手做的護膝,他們可沒有。我記著姐姐出嫁的日子,到時要背著姐姐上轎。”
卻沒想到,那一別便已是一世,還好,這世她嫁給了沈徹,是林晏書背著她上的花轎,隻是隔著喜帕,他並不知道。
“你怎麼回來了?書院不是月末才會休息嗎,最近天氣熱,你是不是沒好好用膳,都瘦了。”
“二姐姐,我都知道了。”他正好在變聲期,嗓音聽著有些許的沙啞。
林夢秋的話頓時停了,她不知道宋氏之前是如何和林晏書說的,但她的內心還是不希望被他誤會。
可猶豫了許久,也隻是張了張嘴,沒想好該怎麼起這個頭。
而林晏書卻已經捏緊了拳頭,小臉漲的通紅,“二姐姐,他有沒有欺負你,要是他欺負你,我去幫你揍他。”
這個他很顯然就是沈徹,林夢秋頭次意識到這個曾經被她護著的小弟弟,如今已經長大了,甚至比她還要高大,已經可以為她遮風擋雨了。
她的眼眶瞬間也湿潤了,墊著腳像小時候那樣,摸了摸他的小腦袋,“多謝書書,姐姐很好,你姐夫也待我很好。”
林晏書的心情也有些復雜,他的私心是偏向二姐姐的,但他又沒有立場去責怪母親和大姐姐,隻能用這樣笨拙的方法來保護他的姐姐。
“可,可那些人都說他很兇很壞,二姐姐你別怕,我在努力的學本事了,以後會有出息,可以保護你。”
“姐姐相信書書一定會有出息,可以考狀元當大官,但書書得明白,你不是為了我,也不是為了母親更不是為了林家而上進,你該是為你自己而學本事。而且你姐夫是個面冷心熱的人,他待我極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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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晏書還小,分不清上進為何還要分自己還是別人,眼裡有些許的迷茫。
林夢秋也不急著給他灌輸自己的思想,他已經十四歲了,也該有基本的判斷力,明白自己想要什麼。
“你是如何知道這件事的?”
比起林夢媛來說,小兒子才是宋氏的心頭肉,她是絕對不會讓這些事影響林晏書讀書的。
宋氏確實隱瞞的很好,即便府中的人都換了,但宋氏以一個進京後人手不足為由,給糊弄過去了,林晏書也沒有放在心上。
畢竟兩個姐姐都不在家,他也更多時間在書院,直到這次回來,宋氏與梁媽媽在房中談林夢媛失蹤的事,正好被林晏書給聽見了,這才知道替嫁的事。
姐弟二人還想敘舊,可那邊宋氏左等右等的不見林夢秋,派梁媽媽找來了,“世子妃,夫人有請。”
林晏書本想跟著一塊去,卻被梁媽媽給攔了,“少爺已經拖了好幾日,夫人交代,您該去書院了。”
林夢秋知道他擔心,回頭解下自己腰間的平安福掛在了他的腰帶上,“書書乖,你安心的讀書,這些事自有姐姐與母親來處理。”
“好,那我等二姐姐和他,和姐夫一塊回來。”
林夢秋見他乖乖的跟著書童離開,這才跟著梁媽媽去了正院。
一見她進屋,還不等門關上,宋氏便失態的站了起來,“是你,是你在背後算計媛兒,你真是好狠的心腸,她是你的姐姐啊。”
方才聽林晏書說過後,林夢秋已經猜到宋氏找她來是為了何事,定是安陽那邊已經發現林夢媛不見了。
王府裡還有個宋氏的內應,想必也知道林夢秋去了安陽的事,宋氏這是以為她對林夢媛下了手。
林夢秋方才因為林晏書生起的那幾分對家,對親情的眷戀,瞬間被宋氏給澆滅了。
在她的眼裡,隻有林夢媛和林晏書是她的孩子,自己不過是個需要處處戒備的外人。
可笑的是她之前還為林夢媛擔憂,怕她無名無分的跟著二皇子,如今想來,都是她自作多情了,她把她們當家人,可她們卻沒有。
“母親這是何意,姐姐不是在外祖家嗎?我如何算計姐姐?”
“你還在我面前演什麼,你分明知道媛兒在安陽,你說,你到底將她藏在了哪裡。”
“我與大姐姐是姐妹,我為何要藏她?大姐姐失蹤,母親不去報官,卻來找我,真是好生沒有道理。”
“你以為你嫁進王府有沈徹撐腰便硬氣了,你別忘了自己的身份,若是沈徹知道你耍的手段嫁進王府,到時還會護著你嗎?”
“好啊,那母親便去說,且看看到時是我下場更慘,還是林家受的牽累更多。”
宋氏氣得牙痒痒,當初確實是她為了防備林夢秋,這才故意掩人耳目,將林夢媛送去了安陽,可誰能想到林夢秋竟如此歹毒,逃到了安陽也不放過她。
但看林夢秋的樣子,宋氏也明了了,她這是不打算要說了。若是自己再如此咄咄逼人,可能還會把事情搞得更糟,隻能逼著自己心平氣和,開始和她講道理。
“這事是我的錯,起先確實是要將你姐姐送去外祖家,可誰知你外祖母身子不適,正好又碰上你舅父在家,提出說接你姐姐去安陽養病,我這才同意的。你當時剛嫁進王府,我想著這也不是什麼大事,怕你會心神不寧,這才沒特意知會你。”
真是編的天衣無縫,若不是她早就知道真相如何,沒準還真要信了。
聞言便幹脆的打斷了她的話,“姐姐去了安陽,又與我何幹?難不成就因為我同夫君去了趟安陽,母親便懷疑我吧?”
“我不是這個意思,隻是想著如此巧,你姐姐正好失蹤了,或許是你們姐妹私下見過呢……”
如果隻是為了林夢媛的事情,林夢秋覺得沒有再說下去的必要了。
便直接起身要走,但在路過宋氏身邊時,她下意識的伸手想要拉林夢秋,那眼裡的關切和擔憂卻不是假的。
這是林夢秋曾經期盼了一世,都沒能等到的東西。
突然覺得有些可笑,宋氏如此待林夢媛,她卻隻為了所謂的真愛,一點都不怕母親會為她擔憂,甚至連個平安信也不報,實在是可氣。
轉念一想,就算是讓她知道林夢媛在哪又如何呢,或許還會鬧得更大。
在兩人擦肩而過時,林夢秋淡淡的道:“母親與其問我,還不如去問問姐姐身邊的丫鬟。”
說完不再多留,大步的離開了林府。
她顧念親情,顧的是曾經的養育之恩,念的是父親弟弟,而不是宋氏與林夢媛一次又一次的質疑和傷害。
雖然道理她都明白,可出了林家後,她依舊是心中鬱結難舒。
正巧今日沈徹不在府上,府中一切事宜也都料理好了,這會時辰又尚早,並不急著回去。
林夢秋喜歡吃糖,她記得沈徹有次好似說過,京中有家花生糖做的特別好吃,糖油熬得又香又脆,尤其是熱乎出鍋的最好吃。
她想著這會心裡有事不舒服,吃點甜的應是會好受些。
便讓車夫換了地方去了前門那家糖店,果真是排了好長的隊伍,隔著老遠也能聞到糖香,由紅杏下車去買糖。
瞧著還要許久,附近正好就是熱鬧的街市,仔細想想,這還是她頭次在京中逛街,就來了興致,帶著綠拂進內隨意的闲逛。
挑了好些筆墨書冊,又去隔壁的首飾店看了近來京中時新的花樣。
她如今光是宋氏給的田莊和店契,每月都有不少的銀兩入賬,王府庫房充實,更不需要她貼補,買起東西來也很有底氣。
等到從店鋪出來時,身後的綠拂和阿四早已是兩手滿滿,她也一身舒暢,買東西果真會讓人心情好。
回到糖店,正好輪到紅杏,林夢秋就站在人群外等著,就見隔壁有輛馬車也在等人。
恰好那邊排隊的小廝回來了,馬車內的人就掀開了布簾,就與林夢秋打了個照面。
對方是個文質彬彬的青年,身上穿著華服,馬車瞧著也不普通,她猜應是哪家的公子。
那人自然也看到了林夢秋愣了一下,不知是認出了她的馬車,還是覺得盯著人看有些失禮,兩邊都微微頷首示意了下,而後放下了簾子。
說來也是奇怪,明明是不相識的人,可林夢秋對這人就是有種奇怪的感覺。
好似她應該認識。
這時紅杏也買完糖回來了,輕聲喊了句主子,林夢秋才回過神來,說了句回去吧,而後上了馬車。
等到坐定,林夢秋捧著熱乎乎的花生糖,又掀開了布簾,就是如此巧的,那輛馬車也與他們同行。
一直到路口的盡頭,兩輛馬車才分開兩頭,再無交集。
這剛出鍋的花生糖確實香脆,林夢秋呼著氣吃了好幾塊,還險些燙了自己的舌頭。
若不是想著要給沈徹留些,還不到家她就能吃完了,唯一的疑問是,方才那人到底為何會覺得熟悉呢?
*
沈徹回到王府時,早已過了午膳的時辰。
一問才知道林夢秋還沒回來,隨便的用了點便準備閉眼休息會。
沒想到剛進屋,就看見一道黑影朝他撲了過來。
是八兩。
它被關在屋裡半日,早就被憋壞了,一聽到沈徹的聲音,就興奮的不得了,圍著沈徹來回的轉著圈。
雖然回來的不是女主人,但能有人陪它玩,它也很快樂。
沈徹勾了勾唇,手掌在它頭上輕輕的揉了揉,“誰放你進來的?”
八兩聽不懂沈徹在說什麼,把腦袋用力的在他手掌心蹭著,希望能得到愛撫。
沈徹往常也沒什麼時間陪它玩,今日已經算是很有耐心,又撓了撓它的下巴就往屋外的方向看了一眼,“行了,出去玩吧。”
可八兩還覺得不夠,怎麼主人剛回來就要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