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沈徹來了。
第75章 小孩兒,你是哭包嗎?……
沈徹的人一直盯著長公主府的行蹤, 剛得知林夢秋不見,那邊就報上來說徐銘傑今早也出府了。
去的是他養了外室的小院,可這次左等右等的都未見他有動靜, 袁立便帶人潛了進去,一看才知房內空空,徐銘傑早就從側門離開了。
好在沈徹麾下有一斥候, 偵察追蹤之術一流,他回京後此斥候也一直跟隨著他,很快就找到了徐銘傑的蹤跡, 帶人趕了過來。
但長公主府外的侍衛依舊沒有撤,徐銘傑若膽敢傷林夢秋分毫, 他便真能讓這闔府上下為她抵命。
“喲,我的好表兄來的可真快, 果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 就連廢物也躲不過這美人。”
徐銘傑一邊朝著林夢秋靠近, 一邊衝著外頭道:“表兄既然來了,那便進來吧。”
這會沈徹都來了, 他已經不在乎林夢秋死不死了,光明正大的朝著她靠近,“嫂嫂若是想尋死,不如當著那廢物的面, 豈不是更能解我心頭之恨。”
林夢秋沒有聽他的蠱惑, 依舊是握著發簪抵在自己的脖頸上, 鮮血已經染紅了她的手指, 她感覺不到疼痛,隻是擔心的看著門外。
大殿內空蕩蕩,門後卻躲了數十個黑衣人, 他們的目標很顯然的是沈徹。
“沈徹,門後有人,你別進來,他不敢對我如何,你快走。”
可不管林夢秋怎麼說,沈徹的身影還是出現在了門外,他身後的袁立等人想要硬闖全都被攔下了。
即便整個寺中埋下了上百的黑衣殺手,他也可以帶著親衛瞬間將此地鏟平,但他不能,他此行唯一的目的是她。
寺廟殿門處有個高高的門檻,以往為了照顧沈徹行動方便,府內和宮中多處都卸去了門檻,可此處沒有,他被擋在了殿門之外。
今日難得,他一身白衣寬袍,坐在冰冷的輪椅上,整個人就像是把出鞘了的利劍,鋒銳且冰冷,好似要斬斷世間一切的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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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兩人隻能隔著大殿相望,彼此的眼裡皆是對對方的擔憂。
林夢秋看著他上下觸碰了一下唇瓣,無聲的在道:“別怕,我來了。”
她的心和眼瞬間就被填滿了,便是再多的苦難與危險,她也不怕。
但更多的是後悔,為何要與他置氣,他的心裡有她,她自然滿心歡喜,可即便疑她瞞她,對她隻有感激之情,她也應當知足。
因為這一世兩人的相處時光,是她用前世換來的,是上天的垂憐與施舍,她該珍惜而不是用來向他撒氣,便是一天一個時辰她也想要珍惜。
“你走啊,你來做什麼。”
門後就是殺手,而且還隔著這高高的門檻,他如何能進的來,徐銘傑是故意的,選在這種地方就是為了讓沈徹出醜。
林夢秋的情緒有些激動,又滿心滿眼的盯著沈徹,自然而然的便漏出了破綻,被徐銘傑發現,瞬間奪去了她的發簪,狠狠地擒住了她的下巴,還扯過布條綁住了她的手腳,讓她沒有辦法再逃走。
“可算是被我給抓著了,我的好嫂嫂,這回你能還往哪兒逃。”徐銘傑的聲音裡透著狂喜,另外一隻手在她的臉上緩緩的拂過,面部的神情猙獰又扭曲,讓人看了心顫。
他隻要一想起自己被人壓著,讓所有人都瞧見的場面就瘋狂的想要殺人,他從沒有如此丟人過。
他甚至不敢讓人知道,從那日之後,他甚至面對女子都沒了能力,他殺了所有用異樣眼神看他的女人,他的痛苦他失去的顏面,都是拜沈徹所賜,他要讓沈徹付出代價。
但徐銘傑知道,上次的事他抓不到沈徹的把柄,隻能自認倒霉,若想要抓到沈徹的痛處,隻能先忍氣吞聲的等待。
這不,就讓他等到了機會。
“嘖嘖,果真是國色天香,如此人間尤物,便宜了那廢物可真是可惜。你根本就不必為他擔心,你看,他連個門檻都過不來,你難不成還指望他能來救你?”
林夢秋忍受著惡心,無力的掙扎著,目光卻是緊緊的盯著沈徹,她是知道的,沈徹會失控,會發病的,會瘋魔的。
到時,便是她也阻撓不了這一切。
“表兄,為何不進來啊。哦,我怎麼忘了,我的好表兄腿腳不便,根本進不來,連個三歲兒童都能跨過的門檻,我這睥睨天下的表兄卻進不來,你們說好不好笑。”
徐銘傑不需要任何人給他回應,自顧自的狂喜起來,那笑聲尖細難聽,實在是讓人聽著渾身戰慄的難受。
沈徹眼裡的殺意畢露,他的眼角發紅,額上青筋直冒,手已經握緊了身畔的扶手,便是隔著這麼遠,都能感覺到他身上散發著的戾氣。
沈徹從來不會在人前站起來,這是他此生最大的傷口和弱點,也隻有在林夢秋的面前顯露過一回。
林夢秋艱難的掙扎著,雙手雙腳都磨得發紅,嘴裡無助的喊著別答應,淚水砸在地面被塵土掩埋,可不管她說什麼都阻止不了。
她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沈徹取下輪椅兩側的拐杖,緩慢的撐著身子‘站了’起來。
他的腿腳並不是斷了,而是毫無知覺,往日唯有上藥時能感覺到片刻的刺痛感。
他不喜歡被人盯著看他的腿,甚至還會偏激的發狂,可今日,他為了林夢秋,願意放下他所有的驕傲和弱點。
沈徹坐著時,所有人都會忽略他本身的高度,隻有這會站起來了,眾人才意識到他是如何的挺拔,就像是山峰翠竹,永遠沒人能壓彎他的脊背。
但好在,他是會使用拐杖的,隻不過是輪椅讓他覺得更加舒服,他面無表情的操控著手裡的拐杖,略顯狼狽的跨過了門檻。
銅鐵所築的拐杖,一聲聲的敲擊在地面上,發出沙啞沉悶的聲音,更像是一下下敲擊在林夢秋的心口。
他雖然緩慢,卻走得堅定。
林夢秋掙扎著想要提醒他小心,卻被徐銘傑捂著嘴,死死的禁錮著,淚水模糊了她的眼,也模糊不了他的身影。
等到沈徹走進殿門,在門後的黑衣人才在徐銘傑眼神的示意下,齊刷刷的對著沈徹暴露的後背出手,招招都是朝著他的要害攻擊。
徐銘傑的臉上滿是興奮,注視著場上的戰局,等待著沈徹被打趴下,他可以開始嘲諷。
可他卻忘了,沈徹年少時便一人挑滅過賊匪窩,一人打敗過好幾年的武狀元,更是一人獨上戰場殺敵擒王,他是在死人堆裡都能爬起來的人,更何況是這麼幾個黑衣人。
他的五感敏銳,就像是腦後長了雙眼睛似的,手裡的拐杖就成了他的武器,不僅精準的擋下了所有的攻勢,甚至還能將他們反擊。
兩方一時竟有些難分伯仲,而且漸漸的還讓沈徹佔了上風。
他的眼裡沒有別人,這些人不過蝼蟻塵埃,他的眼裡隻看得見林夢秋。
在今日之前,他已經放棄了重新站起來的這個想法,他並不如看上去的那麼灑脫,失望累積的多了便會成絕望。
既然如此,他還不如徹底的摒棄這個念頭,沒有希望就不會失望,他坐著依舊能做任何事。
可當他看著林夢秋近在咫尺,他卻沒有辦法越過那小小的門檻時,他除了被徐銘傑所羞辱外,更多的是懊惱。
他的內心,唯一瘋狂叫囂的聲音便是,他要站起來。
隻有站起來,才能光明正大的站在她的身邊,為她遮風避雨,為她撐起頭頂的天。
思及此,沈徹的動作也越發的狠厲起來,招招斃命,很快勢均力敵的情況就被扭轉了。
不論徐銘傑怎麼的暴跳如雷,口中謾罵著廢物,黑衣人還是一個接一個的被打趴下,沈徹站在癱倒一片的人群中,顯得格外的高大勇武。
但他也並不是沒有受傷,後背硬生生的接了一棍,臉上也有輕傷,這會嘴角正含著血,若非他常年練武,隻怕此刻已經支撐不住了。
“廢物!你們這群沒用的東西,小爺養你們是吃幹飯的嗎,連個沒腿的人都打不過!”
眼看著沈徹擦去了嘴角的血,拄著拐杖朝著徐銘傑過來,他捏著林夢秋的手也有些發顫了。
“站住,你若再往前,我便殺了她,你將我逼急了,我可什麼都做得出來。”
沈徹往前的動作微頓,緩慢的抬起頭,發紅的眼緊緊地盯著徐銘傑,直盯的他背脊發寒,氣息不穩。
像是為了向沈徹證明他所說的話,還將林夢秋脖頸上的傷口露了出來,看得沈徹瞬間眼更紅了。
“你恨的是我,與她何幹。”
即便被殺戮和戾氣蒙蔽了眼,但沈徹還是在最後一刻逼著自己停了下來。
他的聲音啞的嚇人,眼神更是陰冷似冰,便是被他盯上一眼,都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
林夢秋被徐銘傑捂著嘴,雙手雙腳也被束縛著,隻留下眼睛還能轉動,可那眼睛覺得紅腫,此刻也快轉不動了。
“沈徹,你將我折磨成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我自然要報復你,可殺你卻不能讓我解恨,我要將你最在意的人給摧毀,讓你痛不欲生。”
不得不說,徐銘傑確實是抓到了沈徹的軟肋。
“你要如何,我都同意,隻要你放了她,她與你我之事無關。”沈徹見林夢秋的臉被捂的越發紅紫,不得不僵硬著道。
“是無關,可誰讓她這麼倒霉,偏偏嫁給了你呢。想要讓我放了她也不是不行,除非你求我。”
徐銘傑其實可以直接讓沈徹自殘,但他不願意就如此便宜了沈徹,他要看著沈徹低頭認錯,他要踩在他的驕傲與自尊上,這才能挽回他失去的顏面。
求人?
這可真是天大的笑話,從小到大他沈徹從未求過任何人,即便是皇上,那也是君臣,能讓他服軟比登天要難,更何況是求人。
林夢秋心裡愈發焦急,看著沈徹受制於人,比她自己受苦還要煎熬。
她趁著徐銘傑情緒激動之際,手掌松動了分毫,抓緊時機,在他的虎口處用力的咬了一口。
頓時鮮血直流,疼的徐銘傑反手就給她一掌,卻也給了她說話的縫隙。
“沈徹,走,快走……”
“賤/人,你竟然敢咬我。”
隻是其餘的話都來不及說了,她就被掐住了脖子,沈徹瘋狂的想要往前,卻又生生的停下了衝動。
他的兩側架著拐杖,像是被拔取了爪牙猛獸,低下了他的頭顱。
一字字,咬碎了道:“我求你,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