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一切早就是裴玄安排好的。或許他是真的喜歡我,所以才利用浣妃將我嫁給他。
那個殺手也是裴玄假扮的,所以那晚在冷宮外他才不逃反進。大抵是受懷王之命刺殺父皇,但不知為何未成功。刺殺不成,於是懷王便隻好舉兵謀反。
而崔盛,禁軍統領,怕是早就被他盯上了。如今城破,怕是崔統領已經殉國了。
如今離京城最近的駐軍就是浣妃父親所統領的平西軍了。其餘各地的軍隊,哪怕第一時間得知懷王謀反,最少也要三天才能抵達京城。
倘若浣妃被其策反,那就……
不會的,不會的!天佑我大晏!
我在內心默默祈禱。
我之所以會認為浣妃不會被策反,那是因為她有六皇子,父皇尚未冊立太子,小皇弟雖不是嫡長子,但以她的受寵程度,和林將軍的勢力,太子之位應當不遠。
希望林將軍已經發現京城有難,能來救駕!
日暮時分,有個小將軍闖入裴府,「三公主!平西軍主力已被盡數消滅,叛臣林海峰已伏誅。陛下請您速速入宮……」
完了!
我未等來人說完,就眼前一黑。平西軍都沒了,懷王都稱帝了。
我痛哭一聲:「天亡我大晏!」
小將軍:「裴廠公他現在……」
「閉嘴!」我打斷他,「亂臣賊子!本宮誓與之不共戴天!翠翠,去拿白綾,父死國亡,本宮豈能獨活?!」
「可是陛下他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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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你說話的份?!要本宮進宮稱臣?做夢去吧!」
我一邊哭一邊罵罵咧咧,拿著白綾四處找凳子。
小將軍終於忍無可忍,「殿下!陛下還活著呢!叛軍都被降伏了。」
我的哭聲戛然而止,「你說什麼?父皇還活著?叛軍不是懷王嗎?」
小將軍瞪大眼睛:「殿下怎可好壞不分?我們懷王忠心耿耿,有救駕之功,怎麼成叛軍了?!」
這特麼直接兩極反轉!我瞬間懵逼,這跟我以為的不一樣啊。真是離譜他媽和離譜過中元節,離譜得像他媽鬼一樣。
我尷裡尷尬地打哈哈:「這白綾質量不錯哈,拿來擦眼淚剛剛好。哈哈!」
小將軍:「..」
翠翠:「..」
「咳咳,那什麼,你剛剛說父皇召我入宮幹嗎?」
「回殿下,是裴廠公為救陛下,身受重傷,恐命不久矣,現下正在搶救,陛下召您進宮見他最後一面。」
「你說裴玄,命不久矣?」
小將軍一臉沉痛。
我突然就覺得這世界好不真實。
怎麼會呢?前些天他還和我吵來著。我那時還罵他禍害遺千年,他怎麼會命不久矣了呢?
我著急忙慌進宮,就看到裴玄安安靜靜躺在那,氣息微弱,臉上血色全無。
他確實傷得不輕,渾身上下傷口無數,最嚴重的是胸口處被人扎了個對穿。
據說是當時叛軍進宮的時候,有人拿劍捅父皇,結果裴玄拿身體擋住了。
太醫說,他如果三天之內醒不過來的話,就永遠醒不過來了。
我很後悔那天和他大吵大鬧,也許,那是我和他的最後一面。
父皇把裴玄安置在長陽宮,由我親自照顧他。
裴玄昏迷的第一天,我了解了全部的真相。
原來,浣妃和其父林海峰密謀篡位已久。
母妃去世後,父皇因為對母妃的愧疚,一直未立皇後。哪怕浣妃後來生了皇子,父皇也沒有把原本許諾給母妃的後位給她。浣妃為此耿耿於懷了很多年。
後來她大抵明白她永遠也比不過母妃在父皇心中的地位。而小皇弟年幼,立太子無望。嫉恨之下又受其父撺掇,就起了謀反的心思。
他們進行了兩手準備,一是刺殺父皇,若成功便趁機扶小皇弟上位,到時皇帝年幼,太後垂簾聽政,林家把持朝政,等時機成熟再把小皇弟廢掉,自己稱帝。
二是刺殺失敗,那便強行起兵造反。父皇沉迷煉丹修道多年,朝中一半是閹黨,一半是林黨。且林將軍手握十萬平西軍,他所在的涼州距京不過百裡,若起兵,他有八成把握在父皇調遣其他軍隊來京之前佔領京城。
同時為以防萬一,他還策反了禁軍統領崔盛。
若不是父皇和裴玄及時發現了他們的陰謀,林海峰和浣妃或許真的可以謀反成功。
當父皇發覺浣妃等人的謀反意圖後,就找了裴玄商量。宮中浣妃眼線眾多,目前尚在宮中的皇子皇女們除了小皇弟便隻有我了。其餘皇兄皇姐開府的開府,出嫁的出嫁。
父皇擔憂浣妃因為對母妃的嫉恨會對我出手,便想讓裴玄把我接到宮外,護我周全。
正愁找不到借口的時候,浣妃主動送上門,她為了羞辱我,提議把我嫁給裴玄,父皇剛好順水推舟賜了婚。
後來殺手刺殺失敗,父皇以讓浣妃侍疾為由,將其監視於養心殿。本來浣妃在殺手第一次動手後搬來養心殿是為了監視父皇,後來反被監視,等她察覺到父皇已經起疑心的時候,已經和林海峰失去了聯系。
林海峰大抵猜到浣妃在宮中怕是暴露了,起初他有想過抓我做人質以交換浣妃,但裴玄把我保護在裴府。他沒能得手。
而殺手,其實是裴玄放在浣妃那邊的人,所以刺殺必然失敗。這樣逼得林海峰隻能選擇造反。
另一方面,父皇密信懷王暗中調兵回京守株待兔。
終於,林海峰等不到浣妃的消息,又見抓我無望,權衡之下,最終選擇放棄浣妃,直接起兵謀反!
本來一切都在父皇和裴玄的掌握之中。
按計劃,林海峰造反後,將由裴玄帶領禁軍守城,懷王在後斷其後路,形成前後夾擊之勢,於城外即可將叛軍消滅。
奈何他們隻控制了崔盛卻不知道崔盛早已留了後招。京城保衛戰打響後,崔盛的部下偷偷打開了東華門,將叛軍放進城中。裴玄不得已與其進行巷戰,但因寡不敵眾,叛軍最終攻入皇宮。所幸懷王及時趕到,消滅了叛軍。
14
這些真相是父皇告訴我的。彼時那個一向精神矍鑠的父皇好像一夜之間蒼老了不少。
他說:「沁兒,父皇這輩子既不是一個好皇帝,也不是一個好丈夫。父皇對不起你母妃,也對不起浣妃。你母妃在時朕怨她恨她,甚至連她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可她走了之後朕又開始想她。當初韓子瑜通敵賣國,證據確鑿,你母妃歸寧時聽到這個消息第二天就趕回宮來替他求情。可是朕記得有一年你母妃歸寧的時候,朕大病一場也沒見你母妃那樣急著回宮。」
我打斷他,「父皇,那時你隻是受了風寒,而且母妃是因為外祖母去世才沒有回來的。」
「可是,她為了她的青梅竹馬活命甚至不惜以死相逼,你叫朕怎麼想?咳咳!」父皇情緒激動地咳嗽起來。
我一下一下替他拍著背,心裡亂七八糟的。我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這麼多年,這是他第一次和我說起當年的事。他繼續道:「朕隻會想,朕對她這麼好,到頭來她還是不愛朕。」
我忍不住為母妃感到不值,「父皇,你怎麼敢說母妃不愛您?您知道母妃在冷宮的每一天都在盼著您能來看看她嗎?她到死都在盼著您能來看看她。可是您沒有。」
父皇沉默了,良久他說:「是朕錯了。朕那時隻是在跟自己過不去。過不去你母妃為韓子瑜求情的心結。所以朕才寵信浣妃,才不去見你母妃。朕知道這樣對你母妃不公平,對浣妃也不公平。可是那時朕心裡隻有自己。直到後來浣妃謀反,朕才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說到這裡,他眼裡似乎有淚光。也許他是真的後悔了,可是母妃已經不在了。我不知道母妃若是聽到這話會不會原諒他,我隻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夠替她原諒他。
「其實浣妃謀反隻是因為嫉妒你母妃,她知道我心裡放不下你母妃,以為我不立小六兒為儲君是因為你母妃。其實不是的,朕隻是不想重現朕當初做皇子時為了爭奪皇位而手足相殘的局面罷了。太子之位哪有那麼好坐的。朕當初做太子的時候,是躲過了多少明槍暗箭才活下來的。朕不想讓朕的任何一個孩子因為皇位而喪命。於是朕幹脆不表露出任何立太子的意願,我本以為這樣就能保全所有人,卻低估了人心對於權力的渴望。」他嘆了一口氣,「朕努力做一個好父親,似乎也沒做到呢。沁兒,你恨父皇嗎?」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我因為母妃的事恨了父皇很多年,可是在聽到叛軍入宮的時候,我心裡記掛的卻隻有父皇。
他見我不說話,又自言自語起來:「朕知道這麼多年你都在因為你母妃的事疏遠朕,可是你知道嗎?你是朕最喜愛的孩子。你以為朕不寵你,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這宮裡這麼多嫔妃宮女太監,卻從來沒有一個敢欺負你。連浣妃給你最大的委屈也隻是將你嫁給了裴玄,那還是朕為了保全你才不得已而為之的將計就計。這麼多年,朕隻是不想討你嫌才不怎麼親近你的。實際上,朕一直都有關注朕的小沁兒。如今叛亂已平,你隨時可以和裴玄和離。」
「不必了,我會一直和裴玄做夫妻的。」
「沁兒,你要想好了,他可是個太監啊。」
「父皇,我愛的是裴玄這個人,跟他是不是太監沒關系。」我斬釘截鐵地回答。一個把最親近的部下留在裴府保護我的人,一個為了我替父皇擋了致命一刀的人,一個對我說把他的真心放在腳下踐踏都沒關系的人,我怎麼會因為他是太監就不愛呢?
除了見父皇,其他時間我都守在裴玄身邊,凡事親力親為。但第二日,裴玄還是沒能醒來。
我知道他有潔癖,此刻他身上還有前一天的血跡,一定很難受吧?我讓翠翠端些熱水過來替裴玄擦洗。
翠翠端來熱水後,準備脫裴玄的衣服,被我阻止了:「你下去吧,我自己來。」
我不太熟練地解開裴玄的衣服,白花花的肉體暴露在我眼前。
裴玄的肌膚白皙細嫩,胸膛結實有力,很是賞心悅目,如果沒有那些縱橫交錯的傷口的話。
那些傷口或深或淺遍布在他的軀體上,每一道都血肉外翻,有的在藥物的作用下,已經結痂。
我用毛巾蘸了熱水,小心翼翼避開那些傷口輕輕擦拭。擦著擦著,我的眼淚就掉下來了。
我是個很怕疼的人,便是刺繡扎破手我都會疼得掉眼淚。看著裴玄身上的那些傷口,我都不敢想象他當時會有多疼。
我擦拭完他的上身,猶豫著要不要給他擦下身。我的手放在他的褲帶上,舉棋不定。
雖然他是個太監,但就,怪難為情的。
我猶豫半天,最後心一橫,他都為救我父皇差點喪命了,我替他擦個身子又怎麼了,反正又沒有外人。
於是我閉著眼哆哆嗦嗦地解開他的褲腰帶,褪下他的褲子。
聽說太監那裡都很醜,我小心翼翼睜開眼——
好..好大!
我差點尖叫出聲!裴玄居然是個假太監!!
草草草草草!!
我特麼直接從長陽宮到百草園!
我一邊內心生草一邊胡亂地替裴玄擦完身子,連褲子都沒替他穿好就被子一蓋,紅著個猴子屁股臉,端著水盆奪門而出。
翠翠看著我臉紅心跳的樣子,覺得我應該是對裴玄做了些什麼。她眉頭皺成個中國結,一臉糾結地看著我:「公主,裴廠公如今都這樣了,你……你怎麼還...不至於,不至於。公主還是節制一下為好。」
「你TM懂個屁!」我惱羞成怒。
夜裡的時候,裴玄醒了。
我差點激動得喜極而泣!
他先是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然後緩緩睜開眼睛,看見我在,很舒心地朝我笑了笑,幹裂的嘴唇動了動:「殿下,別生我氣了。」
我哭著看著他說:「不生氣不生氣,我以後都不會生你的氣了。」
他很克制地微微一笑,像個孩子一樣開心地眨眨眼,隨後他身子動了動,我按住他,「你是不是要喝水?我去給你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