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他真是個傻瓜。傻到有一點點的風吹草動,就以為我不要他了。傻到寧願讓自己受委屈,也不願讓我難過分毫。傻到不知道其實我也舍不得他受一絲絲委屈。
「裴玄,你這個王八蛋!你怎麼知道我不喜歡你?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才這麼
說,想要拋棄我?」我摟著他的肩膀又掐又咬,「我告訴你,做夢!我遲沁這輩子都賴定你了!不管你是裴玄還是韓铉。」
裴玄笑著把我緊緊摟在懷中:「我怎麼會不喜歡你?我喜歡沁沁,喜歡了整整十年。」
承慶二十五年,上立懷王為儲。
驸馬裴玄因救上身受重傷,不治身亡。同年九月,平西將軍韓子瑜通敵賣國案平反,其子韓铉重獲自由之身。十月,沁陽公主再嫁。
(正文完,接下來就是各種番外福利啦~)
裴玄番外
1
皇上下旨要把沁陽公主嫁給我。
這主意是浣妃出的。那個蠢女人,壓根沒想到她那嫉恨使然下出的餿主意正中了皇上下懷。
皇上早已發現她和她父親密謀造反的事了。前些天召我密談時,皇上還讓我想法子把他唯一放不下的女兒保全出宮。
如今宮裡一半是浣妃的人,她父親又手握軍權。大家都知道這場已經開始的鬥爭中,公主若繼續待在宮中,皇上怕是難護她周全了。
偏偏浣妃這個蠢女人不知道,眼巴巴送了個機會過來。
恐怕她那還在涼州的老父親還不知道她愚蠢至此,竟然放跑了除了六皇子外唯一一個原本能夠控制在宮內的皇室子嗣了。
我暗自高興,為了沁陽公主能夠順理成章地出宮,更為了我心心念念的小公主竟然要嫁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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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公主她不樂意。她在賜婚聖旨頒下那天的晚宴上大鬧一場。
是啊,她怎麼會樂意呢?她什麼都不知道,她隻知道她身為一個公主,怎麼能嫁給一個太監呢?
我很難過,明明早就清楚娶公主隻是權宜之策罷了,明明早就知道,我這樣的人是配不上她的,可是看到她歇斯底裡地拒婚的時候,我還是那麼難過。
果然,她不記得我了。
承慶十五年冬,我剛進宮。作為新人的小太監,少不了要受到先進宮的太監們的打壓。不過好在託裴公公的福,我的日子不算太難熬。
可我進宮不是為了過好日子的。林海峰已經接手了父親嘔心瀝血經營多年的平西軍,並在軍中搞起大換血。很多父親多年的老戰友被殺害的殺害,貶職的貶職。
我一心想著如何替我韓氏一門報仇,如何替平西軍雪恨。為了這個目的,我需要找到林海峰陷害父親的罪證,更需要能夠撼動林海峰的權勢。顯然,不管是為了權勢還是為了搜集罪證,投靠在最得聖寵的浣嫔宮中做事都是最佳的途徑。
可惜我沒有這個機會。浣嫔正得寵,想要到她宮裡的太監宮女如過江之鯽,數不勝數。蘭霜宮當差之職,人人趨之若鹜。
我每天都在愁苦如何才能混進蘭霜宮的時候,契機出現了。
沁陽公主落水了。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我的小公主,我此後十年裡一直心心念念的小公主。
2
初雪那天,御花園的池子結了層薄冰。公主貪玩,趁周圍的隨從不注意,一腳踏上薄冰,冰裂落水。
跟隨她的宮女嚇得大聲呼救:「快來人啊!沁陽公主落水啦!」
沁陽公主?那不是因為父親而被打入冷宮的淑妃娘娘的女兒嗎?
本來隻是路過的我想也沒想,跳下去救人。
冬天的池水真冷啊,凍得人四肢僵硬,止不住地往下沉。
不過我幸好把公主救上來了。
我還沒來得及看清她的臉,她就被眾人擁簇著去見太醫了。
但願她沒事吧。
我一個人渾身湿湿答答哆哆嗦嗦地往回走,當晚就發燒了。
領班的太監批了我三天假。倒是少有的大發慈悲了,如果忽略我分了他一半因救沁陽公主而得的賞賜的話。
那三天監欄院的太監們都去當值了,無人管我,我倒落得少有的自在。那幫泥地裡生出來的賤骨頭,多同他們打一句交道都讓我感到惡心。
呵,差點忘了,如今我也是其中一員了。
第三天的時候,雪晴了,我的燒也退了。按理應當去當值的,可我好不容易得到的假期,不想白白浪費。於是我選擇關緊門窗,隔絕外界一切紛紛擾擾,獨守在陰暗的房間,渾渾噩噩地睡去。
隻是噩夢再一次來襲。夢裡母親被刀刃劃破脖頸噴湧而出的血再次濺到我的臉上。
我驚醒坐起,就看到我簡陋臥室的門被打開。明亮的光線驟然闖入,侵蝕整個屋子的陰暗自門口處被強行撕開,有細小的灰塵揚起,在暖黃的光線中肆意飛舞。
我抬手遮了遮眼,緩了片刻才看清一個粉雕玉砌的小團子正逆著光立在門口。頭上扎著兩簇被珍珠纏了一圈的小發包,太陽照在珍珠上,閃閃發光。她的身後是大片大片雪後初晴的陽光和潔白純淨的雪地。
我呆愣愣地看著她,一時竟分不清這是夢境還是現實。
粉糯團子兩條小短腿費力地邁過門檻,嘟嚕嚕就竄到我跟前來。
她指指我的臉,疑惑開口:「漂亮哥哥,你..這是怎麼了?」
聲音好像蘸了牛乳的蜂蜜軟糕,又奶又糯,甜到人心坎裡。
我這才感覺臉上有涼涼的湿意,想到先前的噩夢,心中一驚。
慌忙用手去擦拭那股湿意,還好,隻是眼淚罷了。
我放下心來,勉強一笑,訥訥開口:「可能,是陽光晃了眼吧。」
她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沒等我問她是誰,就兀自笑眯了眼開口自我介紹:「我是那天掉水裡的沁陽公主,漂亮哥哥,你就是那天救我的人吧?」
我慌忙起身打算向她行禮,被她攔住了。
「漂亮哥哥,你且好生休息,不必行此虛禮。」
我想起自己風寒未愈,誠恐誠惶起來:「奴才謝殿下前來看望,隻是奴才還未痊愈,殿下還是離我遠些,免得過了病氣。」
她笑得像是遇到同類的狐狸一般:「沒關系的,我也還沒痊愈。實不相瞞,我是
偷偷跑出來的。」
我:「..」
你們小孩子精力就是這麼充沛的嗎?才掉水裡呢,現在就又活蹦亂跳的?
她說著咳嗽起來,小臉蛋在白狐裘那毛毛領的映襯下顯得紅撲撲的,透著異樣的紅暈。
我伸手摸摸她的額頭,果不其然,這心眼兒比天還大的熊孩子在發熱。
「殿下現下正在發熱,還是速速回宮請太醫吧。」
我起身往外走,小公主一把拉住我的衣角:「我不要,我才喝了藥呢!漂亮哥哥,你別趕我走,我好不容易才瞞著餘姑姑偷跑出來找你道謝的。」
她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望著我,可憐巴巴中又帶著一絲倔強。
嗨!這倒霉孩子!
我試圖動之以情:「殿下難道沒有感覺身體不舒服嗎?」
公主笑嘻嘻:「我舒服得很。」
我妄圖曉之以理:「可你現在發熱呢,不能不看太醫。」
她捂住耳朵。
我:「..」
我泄氣地看著她,「那殿下乖乖待在這,奴才去弄條湿毛巾給您降降溫。」
她點點頭,小臉笑開了花,自己爬到椅子上坐好,乖乖巧巧地等著我弄毛巾。
「抬頭。」
她乖巧抬頭。
我把湿毛巾敷在她的額頭上,想起屋子裡沒有燒炭。
沒辦法,窮苦小太監不配有炭。
我勸她:「這裡陰冷得很,公主還是快回宮吧。」
她坐靠在椅子上,昂著腦袋,眼睛緊張兮兮地盯著額頭上要掉不掉的毛巾,小嘴倒是叭叭叭挺利索的,「我不回去,回去就看不到漂亮哥哥了。」
我:「....」
臉上忍不住一熱,這一口一個漂亮哥哥的,我有點不好意思。
後來長陽宮的姑姑來把她找回去了。不過她倒是笑嘻嘻地表示,明天還要來。
我:「..」
3
就這樣,她從此黏上了我。三天兩頭來找我玩,像個小尾巴一樣跟在我後面「漂亮哥哥、漂亮哥哥」地叫著。而我也因此年紀輕輕成為一流的內廷帶娃高手,簡稱——大內高手。
大多數時間裡,都是她說我聽。她像個小話痨一樣喋喋不休。可我竟不覺她吵鬧。
想躲著餘姑姑吃糖的時候,她說:「我今天帶了糖糕給你哦!你吃的時候可以分我一點嗎?」
「不可以。」
「我就吃一口!」
「你今天規定的糖糕分量已經吃完了。」
從冷宮看望過她母妃過來的時候,她說:「我今天在冷宮發現一處狗洞哦,可以通往宮外的狗洞!漂亮哥哥,你可以帶我出去嗎?我還沒有出過宮唉。因為我一個人害怕不太敢出去呢。」
「不可以。」
「噢——」她拖長調子,聲音很是失望。
偶遇浣妃的時候,她說:「我剛剛來的時候遇到浣妃娘娘了,她朝我翻白眼,我看到了!哼!我知道她不喜歡我母妃,也不喜歡我!那我也不要喜歡她好了!」
說這話的時候,她生氣得連頭上的呆毛都翹了起來。
我笑著伸手替她撫平:「嗯,我也不喜歡她。」
她大喜:「那我們一起不喜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