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徹衝出來,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真的假的?」
我皺眉,指著他的手上的傷口。
「比起我的婚訊,你是不是應該關心一下自己流血的手?」
我正準備起身去拿醫藥箱給他包扎。
「看來你還是相信了我的話,林應則真不是什麼好人。」
「阿絮,別走。」
可蔣徹忽然衝過來,捧住我的臉狂親,像一隻開心撒歡的大狗。
同時,小心翼翼地將受傷的手指挪開,生怕弄髒我。
蔣徹臉上笑意不減。
我本來對取消婚約沒什麼感覺。
可那暖融融的目光凝視著我,不知怎麼,好像也牽動我心底的某處,跟著微微雀躍起來。
「你這麼開心做什麼?因為不用當小三了?」
我帶他走到洗手池邊衝洗。
他圈住我的腰,將頭擱在我頸窩,傻笑著說:
「不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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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絮,其實,我一直有些話想對你說….
氣氛變得有些甜蜜和暖昧。
手機提示音忽然在這個時候打破了氛圍。
我點開屏幕。
是秘書發過來的消息:
【大小姐,關於蔣家的爆料派人發出去了,現在已經上了熱搜。】
與此同時,蔣徹的手機鈴聲也響起。
他不得不先接通電話。
「你說什麼?」
蔣徹看向我,眸光中滿是震驚。
15
熱搜上掛著神秘人的爆料。
還有一張監控拍下的模糊照片。
照片中,依稀可見蔣徹的身影,鬼鬼祟祟地在書房做些什麼。
標題赫然幾個大字——
【驚!陳氏集團下作的商戰手段竟然是這個。】
眼前的蔣徹的手在抖。
他努力平復情緒,問:
「這些爆料是你讓人發的?」
我點點頭,沒有否認。
以我跟蔣徹的關系,彼此挑明是早晚的事。
真正到了這一刻,心裡卻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高興。
反而悶悶的,又有些湿漉漉地透不過氣。
「如果你覺得我留在你身邊,隻是為了竊取某些商業機密,那你可以直接來問我的。」
「難道我問了你就會說實話嗎?」
「還有,我那天偷聽到你打電話了,你們家根本就沒破產,對吧。」
「你到底為什麼騙我。」
我克制著心頭那股奇怪的情緒,直視蔣徹的眼睛,企圖找出欺騙的蛛絲馬跡。
蔣徹自嘲地勾起嘴角。
「我從來就不稀罕當什麼首富的兒子,我想要的,自始至終隻有你。」
「陳絮晚,破產這件事,我是裝的。」
「可我喜歡你,是真的。」
16
「因為家族對立,我們小時候總是鬥來鬥去的。以前我年紀小,不知道那種『較勁』還有另一層含義。」
「我早就習慣注視著你,通過觀察你的每一步動作去推斷陳家又要有什麼行動,久而久之,我的視線卻好像再也沒辦法移開了。」
蔣徹露出一絲苦笑。
「你總是那麼理智、冷靜,肯定也不會相信我是真心喜歡你。所以,我才想出這麼傻逼的辦法來接近你。」
我愣愣地站在原地,分不清心裡那股奇怪的情緒。
是「被欺騙」的感覺嗎?
好像..也不是。
蔣徹頹然地垂下頭:
「陳絮晚,你不知道吧?其實根本沒人給我下藥。」
「那藥是我自己喝下去的。我怕我要是不喝,你那麼聰明,肯定能看出來我在撒謊。」
顫抖的聲音暴露主人此時情緒的波動。
「那幾次去書房是為了量你椅子的尺寸。」
「你經常加班到深夜,還會趴著睡著,我想給你換一把更舒服的椅子,就隻是這樣而已。」
——什麼?
蔣徹那副鬼鬼祟祟的樣子,居然隻是為了給我換椅子?
方才的胸有成竹蕩然無存。
就連一開始抓到「內鬼」的那股興奮勁兒,都跟著消失不見了。
我錯愕地站在原地,被蔣徹的答案搞得措手不及。
「那你量椅子的話,怎麼不直接跟我說?我也不知道你進去是要幹這個。」
「已經不重要了。」
蔣徹勾起嘴角,眼底卻是一片死寂。
我對他再壞脾氣的時候,他都不曾這麼傷心過。
他仰起頭,企圖掩藏通紅的眼眶,悶悶的聲音從喉間溢出來:
「努力了這麼久也沒能讓你喜歡上我,還害得你誤會了。」
「真是抱歉,阿絮。」
「我們結束吧。」
17
蔣徹搬走了。
因為他不在,很多東西猶如失去了運轉規則,我總是會在生活的各種細節裡不斷被提醒著,蔣徹已經離開了的既定事實。
偌大的房子也仿佛消解了它固有的一部分,忽然隻剩下我一個人。
夜晚,我盯著蔣徹曾經待過的位置睡不著覺。
腦海中不斷湧現著和他相處的一點一滴。
也不知道身無分文的他會去哪裡。
——應該是重新回到蔣家了吧?
最近,蔣老爺子蘇醒,還闢謠了破產的假消息。
他針對上次的爆料發布聲明,說自己並未授意任何人這樣做,完全是蔣徹的個人行為。
仿佛在公開暗示所有人,蔣家正在跟蔣徹劃清界限。
蔣徹走後,我拿下了東郊那塊地。
陳氏集團一時間變得風頭無兩,穩坐京城市第一把交椅,無人能撼動。
周圍的一切似乎都慢慢駛向正軌,唯獨不見蔣徹。
秘書向我匯報:
「我們查了蔣先生的購買記錄。」
「半年前,他花費了賬戶裡的大半積蓄,託人在國外定制了一把椅子。雖然迄今為止那把椅子都沒有定做好,但這件事他沒有說謊。」
見我若有所思,秘書繼續勸說:
「現在你和蔣家都不要蔣先生了,他的日子一定很難過的。」
我仍然沉默。
秘書急了,直接甩出一張紙條,丟在我辦公桌上。
紙條上面寫著一串地址。
「大小姐,這是蔣先生現在的地址,你趕緊去找他吧!」
「畢竟你說過的,『死對頭隻能是老公』啊!!!」
18
我還是來到了蔣徹的新住處。
這裡是個有些破舊的居民小區,也不知道住慣了別墅的蔣徹習不習慣。
為了避免尷尬,我全副武裝,戴著墨鏡蹲守在花壇下。
果然等到了剛買完菜準備回家的蔣徹。
我正掂量著一會兒怎麼開口,卻忽然冒出來幾個黑衣人,搶在我前面攔住了他。
蔣徹面無表情。
「我說過,我不會回去的,更不會娶什麼莫名其妙的聯姻對象。」
我敏銳地捕捉到「聯姻」這個詞。
原來,蔣徹搬出來之後,蔣家也一直在找他回去。
甚至...還希望他娶別的女人。
我忽然意識到,自己似乎從來都沒有思考過「蔣徹會離開」這個命題。
畢竟他對我總是百依百順。
可實際上,我跟蔣徹也不過是一紙契約的包養關系。
這種關系十分脆弱。
他隨時會抽身離開,或許還會和另一個女人結婚生子,度過這漫長的一生。
我打住腦海中那些令人不愉快的畫面,不願再聯想下去。
但我確信,自己一點也不希望蔣徹這樣。
眼前的蔣徹厭煩地揉了揉眉心:
「我早就過夠了那種被他操控的生活,他別想拿這個威脅我。」
其中一個人打圓場道:
「蔣總前幾天剛知道是少爺您出面穩住蔣家局勢的,隻要您低個頭,這事兒就算過了。」
「聯姻就是個臺階,您還不明白他嗎?」
「我不明白。」
蔣徹冷冷地打斷他:「為什麼我的婚姻要成為他犯錯道歉的臺階?」
「他人生中所有的錯誤難道都要算在我頭上嗎?」
「都給我滾。」
黑衣人隻好遺憾地搖搖頭。
蔣徹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盯著手上的袋子發呆。
我的目光隨之看去。
裡面,竟然全都是我愛吃的菜。
「真是讓人頭疼啊。」
蔣徹喃喃自語,苦笑著對自己說:
「怎麼還在想她,蔣徹,你能不能有點出息?」
他那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好像.….有點可愛。
我身子漸漸挪回花壇後面,捂著漸漸上揚的嘴角,心中怦然雀躍。
也終於想明白自己最近為什麼總是會因為蔣徹走神——
我似乎,也有點喜歡蔣徹。
我不能放他離開。
19
蔣徹垂頭喪氣地拿出鑰匙,插進房門。
這裡的居住條件很差,樓道裡的燈光也很昏暗。
可他覺得跟見不到陳絮晚相比,這些都算不了什麼。
不過也是。
自己現在算是跟蔣家半決裂的狀態,一窮二白的,什麼都給不了她。
陳絮晚會喜歡自己才怪。
她最近睡得好嗎?
換季了,家裡的窗簾還沒來得及換上最新的款式,家裡的花應該也沒人按時換水。
那麼挑剔的人,今晚是不是又沒吃飯?
哦,還有。
那把椅子還要很久才到呢,阿絮那種事業狂,不會又加班到很晚吧....
她每次熬到深夜,都會非常想喝他親手做的小酸奶。
...要不,做點偷偷給她放在門口?
他好想她。
蔣徹忽然從思緒中回神,惡狠狠地抽了自己一耳光。
醒醒,蔣徹。
她不愛你,也不要你了,現在別說是做小酸奶,你連做小三的資格都沒有了!T_T
蔣徹這才發現自己拿了一把錯誤的鑰匙,難怪一直沒能打開門。
樓道裡的感應燈忽然滅了。
「咳咳。」
他發出聲音,卻依然沉浸在黑暗中。
等燈再亮起的時候.
他拼命揉眼睛,以為是自己產生了幻覺。
蔣徹手中的菜滾落一地。
他大步走下樓梯,看著憑空出現的陳絮晚,激動不已。
「你怎麼找到這裡的?」
大大的墨鏡架在陳絮晚的臉上。
她雙手插兜,踩著那天蔣徹親自給她送去的運動鞋,就這麼出現在他面前。
陳絮晚指著掉在地上的菜,傲嬌地說:
「今天晚上我想吃這個。」
仿佛巨大的驚喜從天而降,蔣徹內心洋溢著狂喜,被突如其來的幸福砸暈。「你說什麼?」
「我說,一會兒回家,我想吃這個。」
「可這裡很小,你一定不會習慣的..
蔣徹陷入欣喜中,語無倫次地回答道。
陳絮晚忽然翹起唇瓣。
「誰說要在這兒,當然是回我們的家。」
蔣徹怔怔地看著她,消化著這番話裡的信息。
陳絮晚走近他。
昏暗燈泡磁作響,映出她仰起頭認真看著蔣徹的臉。
「蔣徹,這幾天你不在家,我睡得不好。」
「我想你了。」
這輕忽的一句話,讓蔣徹好不容易努力了好幾天才做好的心理建設悉數崩塌。
她甚至沒來得及說喜歡。
他就已經快要融化。
蔣徹不再猶豫,在半垂的夜幕中低眸吻住她。
直到兩個人氣喘籲籲之際,才戀戀不舍地分開。
蔣徹摩挲著她因為自己泛紅的唇瓣,眼角眉梢都填滿幸福的笑意。
「好,我們回家。」
20結局
伴隨蔣徹重新回歸蔣家的消息,蔣老爺子退隱二線,不再插手集團事務。
同時官宣的還有另一起重磅新聞——
蔣、陳兩家宣布和解。
還有媒體拍到陳絮晚和蔣徹同進同出的畫面。
不用想,肯定是蔣徹的手筆。
自從跟陳絮晚正式在一起之後,這位哥就偷偷藏不住,恨不得拿個大喇叭跟全世界宣布自己談戀愛了。
不僅如此。
為了讓陳絮晚安心,訂婚當天,蔣徹還把自己一半的股份送給她。
這樣一來,蔣家就永遠沒法壓過陳家。
聽說蔣老爺子差點又氣暈一次,卻沒有任何辦法。
陳絮晚的顧慮也永遠不會發生。
他本就不在乎什麼第一第二,排在自己老婆後面,有什麼丟人的?
或許陳絮晚不知道。
可蔣徹會永遠記得高一那年,爸爸把他轉到一所貴族學校,還耳提面命地告誡他
「陳家那個女娃娃特別厲害,在這個學校什麼都是第一。」
「你去了一定要給老子爭氣點,千萬要什麼都壓她一頭,知道嗎?」
這一番話,激起了蔣徹的極大興趣。
那個對家的女兒到底長什麼樣?
怎麼可能比他更聰明?
可到了學校之後蔣徹才發現,陳絮晚是多麼恐怖的存在。
從前他吊兒郎當的就能拿第一。
但是有了陳絮晚,他必須在上課打起十二萬分精神學習,才有可能超過她。
陳絮晚總是非常冷靜、理智。
隻要她想做的事,就永遠會做到極致,一定會做好。
這樣的激勵,也讓蔣徹在追逐她腳步的過程中成為更好的人。
蔣徹就在這樣的注視裡漸漸喜歡上了她。
也發現了那個女孩每到雨天都會準備兩雙鞋的秘密,悄悄記在了心裡。
哪怕是每次見面掐架鬥嘴,每次被陳絮晚罵的時候,蔣徹都喜滋滋的,渾身有股說不出的暢快,還有使不完的牛勁。
仿佛越惹她生氣,她才能越記住自己。
那群朋友說他是賤皮子。
他們勸他早點死心,陳絮晚那麼多人追,肯定看不上他。
最重要的是,他們兩家可是宿敵,還是死對頭,他們一定不會有什麼好結果的。
蔣徹拒絕承認。什麼死對頭?
他們是天作之合,是絕配。
更何況,死對頭是一定會成為妻子的。
哼哼!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