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晚上,蔣徹照例發瘋。
「阿絮,我是誰?」
他非常執著於這個問題。
回答了幾遍之後,我不耐煩了,蔣徹就故意放慢節奏折磨人。
「你是蔣徹。」
「還有呢?」
我不知道他想聽什麼答案。
誘哄著,也期待著。
「是我花五千就包到的金絲雀,還是男保姆,行了吧?」
在我快沁出眼淚的時候,他又停了。
這次蔣徹換了要求:
「乖,叫聲老公聽聽。」
我:「...」
差點沒忍住爆粗口。
神經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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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義正詞嚴地補充:
「林應則不是我們Play的一環,我認為這樣不合適。」
氣氛瞬間陷入詭異的沉默。
我以為蔣徹終於冷靜了。
沒想到,自己跟條鹹魚一樣,被人翻了個面,繼續狂炸。
可蔣徹像地獄爬出來的怨鬼。
「你非要在這個時候提起他,嗯?」
背後的怨氣似乎越來越重。
蔣徹陰森地湊在我耳邊,語氣嘲諷:
「可我怎麼覺得,你是怕喊了以後,每次跟林應則在一起都會想起我。」
自從當我金絲雀以來,蔣徹一直都是很溫馴的樣子。
突然變得陰陽怪氣,忽然讓我想起以前鬥嘴掐架的時光。
蔣徹,怕是快裝不下去了。
我笑了笑。
「誰說我怕了?」
側過身,熱氣噴吐在他頸間,故意放柔聲音:
「老——公」
蔣徹微微一顫。
忽然就泄了力。
9
我暗中委託秘書調查蔣家破產的真相。
她終於帶回了極有價值的消息。
當初,蔣老爺子病危,蔣家內鬥十分嚴重。
年紀輕輕的蔣徹無法控制住局面,為了保全自己,隻能先對外宣布破產。
這個消息再次證明我的推測很合理。
我,也就是陳家,無疑是蔣徹能抓住的最後一根稻草。
「行了,我知道了。」
可秘書沒有離開。
她猶豫半天,遲疑地說:
「大小姐,其實我還有一個猜測。」
「你說,蔣先生他會不會是...衝您來的?」
正努力思考,怎麼才能把蔣家剩下那點資產也給吞並了。
她突如其來的炸裂想法卻把我嚇了一跳:
「這還用說嗎,他肯定是衝我錢來的。」
「不是...我的意思是,有沒有可能,蔣先生喜歡您?」
我翻了個白眼。
「別做這種沒意義的假設。」
「死對頭是不可以變成老公的,如果變成了老公,就再也不能坦率地騙他了,也不能跟他玩心眼,所以死對頭隻能是老公....
說著說著,我把自己給繞進去了。
趕緊更正道:
「說錯了,死對頭隻能是死對頭。」
秘書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明白了,死對頭隻能是老公。」
10
下午。
我跟林應則按照慣例,坐在旋轉餐廳的頂樓。
我們兩個像是推進婚事的人機,每周都會抽出一個空闲的下午約會。
這樣既能聊生意上的事,又能增進了解。
林應則率先開口:
「陳小姐,我最近聽說了一些事情。」
「你和蔣氏那位之間的關系,似乎有些微妙啊。」
「總之,我是個很傳統的男人,婚後我不希望有任何醜聞出現,你應該懂我意思吧?」
我抿了一口紅酒,笑著回答:
「那你和新晉小花周子容,還有沈氏二千金,一起從酒店出來被狗仔拍到,還花了二百萬買斷,這算不算醜聞?」
「林先生,我認為在管束別人之前,自己要先行得端坐得正,你覺得呢?」
「你..」
林應則被我噎住,臉色立刻漲紅。
「我是男人!在外面有點女人很正常,你是女人,這能比嗎?」
嘖嘖。
狗男人。
反正大家都不是什麼善男信女,裝什麼好東西呢。
窗外暴雨頃刻而至。
——是我最討厭的雨天。
瞬間沒了什麼繼續下去的心情。
「看來今天的談話並不愉快。我先走了,林先生。」
我一邊走下樓,一邊撥通秘書的電話,冷靜地開始謀劃:
「喂,林家的資金鏈暫時跟不上,城東的那塊地他們應該沒法拿下來。」
「趁現在下手是最合適的機會,不能再等了。」
秘書大驚:
「您在約會的時候忽然打這種電話給我,是不是不太合適?」
「林先生不是您的未婚夫嗎?!」
我打斷她的話:
「我什麼時候說我要跟那種爛黃瓜結婚了?」
「不假裝同意林應則訂婚,怎麼能套出城東那塊地的消息。」
秘書恍然大悟,拍手叫絕:
「我明白了!!!大小姐牛逼!!!」
「別廢話了。」
我揉了揉眉心,醉意翻湧,催促道:「趕緊開車過來接我,今天提前結束了..」
下一秒,抬眼看向雨中。
朦朧模糊的雨絲裡有一個熟悉的身影,正隔著一條街靜靜凝視我。
「不用來接我了。」
我掛斷電話。
另一邊。
蔣徹蹲在街頭,等在屋檐下。
衣角和頭發有點被雨淋湿了,懷裡卻始終牢牢護著什麼東西。
蔣徹眼眶和鼻尖都紅紅的,正發呆看著地面。
看起來,就像是和誰區氣才故意淋了一場雨。
又很像一隻無家可歸的小狗,渾身湿漉漉地等待著,希望主人能再看他一眼。
11
蔣徹第一時間發現了我。
他眼中綻出光亮,衝過來,把懷裡的東西塞給我。
「你們.…結束了?」
原來裡面是厚外套,還有一雙幹淨的鞋。
我討厭雨天,就是因為會弄湿鞋子。
那種潮湿到黏膩的感覺,仿佛會勾起記憶深處的所有不美好。
所以我到了雨天都會讓司機在車裡備一雙鞋。
但這是個不為人知的秘密。
蔣徹怎麼知道的?
還有,他為什麼知道我今天的行程?
難道蔣徹是在跟蹤我?
想到這,剛剛見到他的那點莫名的觸動忽然就消散了。
我問:
「你來幹什麼?」
「下雨了,我想起你早上出門沒帶傘,來接你回家。」
蔣徹看向我身後。
掃視了一圈,終於放松警惕。
把外套披在我身上,憋了半天,忽然問道:
「...你今天喝酒了?看來聊得很開心。」
見我不說話,蔣徹像是得到了肯定答案。
他攥著傘的關節發白,隔了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問我:
「陳絮晚,你跟我說實話。」
「你該不會是喜歡上林應則了吧?」
我搖搖頭。
蔣徹悄悄松了口氣。
他糾結半晌,眼神閃爍,語氣忽然變得茶裡茶氣的:
「其實有些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講,雖然這樣顯得我很喜歡在背後說蛐蛐別人...」
「但那天我是想提醒你,林應則不是什麼好人。」
「我聽我朋友說,他私生活極其混亂,在外面養了不少小網紅。」
我滿不在乎地回應:「哦哦。」
蔣徹急了。
「你怎麼就這點反應?」
「林應則是髒東西,他娶你肯定是貪圖你的美色,你不能嫁給他!」
——蔣徹說的這些,早在第一次跟林應則見面的時候,我就調查得一清二楚。
之所以繼續忍耐,是因為城東那塊地我已經惦記很久了,想借著聯姻的名義打探林家的財力。
如今目的達到,婚約當然沒必要繼續。
我微微向前傾斜身子,忽然湊近蔣徹。
空間變得狹小而擁擠。
「那你呢?」
我微微一笑,手指點在蔣徹的胸口。
那裡的跳動變得急促起來。
和雨滴敲擊在傘上的聲音交匯在一起,讓蔣徹耳後那抹紅暈蔓延到脖頸。
「我,我怎麼了。」
蔣徹手足無措起來。
我直視那雙眼,似笑非笑地說:
「你接近我,也有別的目的吧?」
12
「我,我能有什麼目的啊。」
蔣徹結結巴巴的。
在我眼中,他臉上那抹紅暈分明就是做賊心虛的象徵。
「我是你的金絲雀,我的目的就是守在你身邊一輩子。」
蔣徹氣急敗壞:「不是所有男人都跟林應則一樣花心下流的,你別把我跟他相提並論。」
我「哦」了一聲。
林應則好色,你圖我家產。
你們當然不一樣了。
別以為說幾句好聽的就能麻痺我。
大概是我的表情太敷衍。
蔣徹擰著眉,繼續問:
「所以,就算你知道林應則是個垃圾,也還是會跟他結婚?」
「對於我來說,和誰結婚都無所謂,就算不是林應則,也有王應則、李應則。我怎麼能保證他們就是好人?」
——雖然我暫時沒打算告訴蔣徹訂婚取消的消息,這些卻是我的真實想法。
我希望自己的婚姻能夠利益最大化。
可這番話像是把蔣徹眼中的光亮澆滅了。
他像是被玩弄後又無情拋棄的怨夫,悽楚地看著我。
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
「那如果你結婚了,我能不能當你的小三。」
「反正林應則在外面有那麼多女人,你就當拿我報復他,行嗎?」
我:「...」
13
晚上,蔣徹又失眠了。
從知道陳絮晚要聯姻的那天開始,他就沒睡過一天好覺。
他回想著自己白天一時上頭說出的那番驚人的言論。
還有當時陳絮晚驚恐的眼神。
蔣徹覺得自己可能確實瘋了。
但這是他那一瞬間的真實想法。
別說是小三了。
就是小四、小五,隻要能在陳絮晚身邊,蔣徹覺得什麼都可以忍耐。
當然。
如果可以的話,蔣徹最想當的是正宮……哦不,是唯一。
他才不要跟其他男人共享阿絮!
到底怎麼樣才能讓林應則滾遠點,不要再對阿絮有什麼非分之想?
其實最好的辦法就是快點宣布自己沒有破產的消息。
讓她知道自己也很有錢。
阿絮想要的那種婚姻,他也給得起。
可前幾天助理說,老爺子搶救回來了。
不僅發現自己兒子對外制造蔣家破產的假消息,還發現這孩子是個純種戀愛腦,居然被死對頭的女兒給迷住了。
助理還原封不動地轉達了老爺子的話——
「告訴蔣徹,他不是希望蔣家『破產』嗎?那我就成全他!」
「我倒要看看,他現在這窮困潦倒的模樣,怎麼讓那個女娃娃愛上他!」
「——什麼時候清醒過來不行,非要在這種節骨眼兒上!」
蔣徹氣得捶床,一邊小聲咒罵,一邊孝出強大。
沒想到一拳頭下去,睡在旁邊的陳絮晚被震醒了。
她蹙著好看的眉,踢他一腳。
某人隻好趕緊收回氣憤的表情,溫柔地將人攏進懷裡。
等陳絮晚又睡熟了,蔣徹忽然想起自己以前在網上的一個說法:
當一個人沉睡的時候,在她耳邊重復同樣的話,那麼這個人醒了以後潛意識就會按照那些話去做。
蔣徹動了動嘴唇,湊近陳絮晚耳邊:
「不要嫁給林應則,不要嫁給林應則…….」
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繼續開始惡魔的低語:
「我喜歡蔣徹,我不要嫁給林應則,我喜歡蔣徹,我不要嫁給林應則...」
14
我做了一晚上光怪陸離的夢。
最離譜的一幕,當然還是一身西裝的蔣徹跟林應則並肩站在教堂裡。
下面坐滿了參加他們婚禮的賓客。
站在司儀面前的蔣徹跟中邪了似的,一直在默念:
「我不要嫁給林應則…..
..真是好噩的夢。
走出臥室,就看見頂著兩個大黑眼圈的蔣徹在廚房系著圍裙忙碌。
他心不在焉地切著胡蘿卜。
被我包養的這段時間裡,蔣徹從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富家公子變成熟悉各路菜系的大廚。
他幾乎每天都會給我變著花樣做好吃的,人夫感直接拉滿。
不過,畢竟是金絲雀嘛。
除了要取悅金主的身體之外,還要取悅金主的胃。
我向來理所當然地享受男人們的示好。
隨手打開電視。
很湊巧,裡面正在播報我跟林應則的事。
「據本臺消息,林氏集團繼承人婚約生變,與沈氏聯手籤下實體投資板塊..」
想來是林應則那邊發了聲明。
這幾個字清晰地響徹客廳。
廚房裡傳來「咚」的一聲。
菜刀滾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