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眼熟,但卻想不起來像誰。
[14:南南,虞知白在樓下,等你一起去學校,先去學校吧。]
賞南聽見14的聲音,才回過神,他喉嚨像是被人掐了很久,發疼發幹。他轉過身的同時才覺得呼吸到了新鮮空氣,手腳冰涼的感覺並不好受。
到底像誰呢?
從下樓到去開門的過程中,賞南一直在疑惑。
阿姨還在廚房,賞南順便就把門開了,虞知白正好站在門口,他露出和代麗麗膝蓋上那隻紙偶相似卻收斂許多的微笑。
“南南,早。”
賞南看著對方嘴角噙出的笑,表情逐漸開始凝固,母親膝蓋上紙人略顯僵硬的臉在一片雪白飛騰的泡沫當中被推擠出來,和眼前虞知白清雋俊秀的面容慢慢重疊在了一起。
——他知道母親詛咒的人是誰了。
作者有話要說: 紙人:诶,被發現了
第10章 紙活
賞南清楚地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周遭的一切都在被摧毀撕碎,他站在一個看似安全的低氣壓地帶,注視著正在發生和即將要發生的災難。
“是你的同學嗎?”代麗麗不知道何時出現了賞南的身後,語氣平緩,與在房間裡那個狀若瘋狂的樣子判若兩人。
賞南還沒來得及擋住兩人,就聽虞知白已經朝代麗麗打了招呼,“阿姨您好,我是賞南的朋友,虞知白。”
賞南清晰地聽見代麗麗在身後的呼吸聲有一瞬間的加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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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我去學校了。”賞南一手拽著書包,一手拉著虞知白的手腕,朝外面走去,門還敞開著。
阿姨忙忙跑過來,扶著門朝兩人背影喊道:“不吃早飯啦?”
“不吃了!”賞南連頭都沒回,把虞知白推上了車,自己也跟著上了車,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把書包取下來放在膝蓋上,下意識地回頭往屋內瞥了眼。
代麗麗穿著單薄的睡袍站在門口,眼神中恨意洶湧。
[14:她連帶著你都恨上了。]
賞南沒回應14,眉頭因為身體的不適而慢慢皺起來,他捂著胃彎下腰,額頭貼在膝蓋上,胃部一陣陣的痙攣令他咬了咬牙。
“我有胃病?”
[14:是的,你不能不吃早飯。]
[14:還有一個原因可能是你太緊張了。]
李厚德和虞知白都注意到了賞南的異樣。
“小少爺,又胃疼啦?”李厚德知道自家小少爺雖然看著不講究好伺候,但實際上身體嬌貴得跟剛生下來的小羊犢子似的。
他開著車,一邊開一邊放下車窗不停看外邊,“小少爺,我找個地方把車停下給你買早餐?”
賞南聲音瓮聲瓮氣的,“不用,我去食堂買點吃的就行。”
“那我把車開快點。”李厚德應著,一腳把車速提高。
胃隻是有些隱隱的痛,14說他太緊張,可能也有一部分這個原因,賞南彎著腰覺得舒服很多。這時候,他幾乎都已經忘記了自己旁邊還有個虞知白。
上班高峰期的時間,車流擁擠,一輛出租車在前方沒有打轉向燈,突然轉向,李厚德連忙踩剎車,嚇得出了腦門的冷汗,本想破口大罵,但想到車裡還有自家小少爺,愣是把一籮筐髒話又咽到了肚子裡。
賞南因為這個急剎車整個人都離開了座位,朝前栽去,真皮的座椅,撞到也不會有什麼,但虞知白眼疾手快地身後墊在了賞南即將要撞上去的地方。
知道這個姿勢容易往前栽,賞南直起腰,想靠在車窗上,這才發現自己撞上的是虞知白的掌心。
虞知白沒有立即收回手,而是順勢用手臂將賞南扶起來。
賞南沒有屏息,於是聞到了虞知白身上那股淡淡的木質紙漿和墨水的味道。
紙人的味道。
“你不應該不吃早餐。”虞知白收回手,他看著賞南,目光沉靜如水,“我知道,她不是故意的。”
賞南一怔,連胃痛的感覺都淡去了幾分,“你知道?”
他微微張著嘴,口腔湿潤,粉紅色的舌尖翹起來一點,看起來又軟又糯的。虞知白從來沒覺得,驚訝和震驚的表情也可以做得這樣漂亮。
賞南同學是紙扎無法仿造的藝術品,所以他昨晚拒絕了虞小羽的提議。
虞知白:“她不顧師傅阻攔,私自給紙偶畫了眼睛,那隻紙偶,現在是我的了。”
“你的?”賞南不是很明白,“但那不是用來詛咒你的嗎?”
尖細的銀針盡數插進紙偶的胸口與腹腔,既然這個世界存在著各種奇奇怪怪的事件,那就表明,代麗麗的詛咒也是可以奏效的。
“你不疼嗎?”如果真的具有效力,那那些銀針是可以真真切切通過紙偶扎在虞知白身上,為什麼虞知白還能這麼無所謂?
“我不是人,她的詛咒對我沒有用。”虞知白聲音很低,前方李厚德專心開著車,也沒聽後邊兩人在聊些什麼,他時刻提醒著自己,不要再度駛進紅石隧道。
實際上,從那天遇上鬼打牆之後,李厚德每次都會繞開紅石隧道。
見賞南始終蹙眉,虞知白抬手,用指腹揉了揉賞南的眉心,“她不是故意的,我不怪她。”
-
兩人趕到學校食堂買了早餐,虞知白隻意思意思喝了半份粥,他不怎麼需要吃東西,進食隻是為了保持和人類相像的地方。
到教室時,上課鈴正響。
賞南一進來,就看見魯揚坐在位置上,靠著牆,一臉幸災樂禍的表情看著他,還有虞知白。
果然,魯揚沒有善罷甘休。
虞知白的位置上被倒了一大灘紅墨水,桌子上也都是。
淺色實木的桌椅,摞在桌面整齊的練習冊和試卷,甚至連桌子裡面,全部都無一幸免,像是血腥的案發現場。已經空了的墨水瓶子倒在虞知白的桌面,耀武揚威,有恃無恐。
魯揚之所以敢這麼囂張也是有原因的,校長和他家沾親帶故,他家也給學校不少贊助,而虞知白,除了學習好之外,沒有什麼能和魯揚這種二代抗衡的。
哪怕賞南現在和虞知白關系好,也得看在兩家大人的面子上,欺負的又不是賞南,哪家長輩都不會理解他的出頭。
那些人,早就在紙醉金迷的世界當中被泡變了色,連骨頭都被泡軟了。
和自己無關的苦難,不看笑話,就是他們最大的慈悲。
張滬從書包裡翻出一包紙,想放在虞知白桌子上,卻找不到一塊幹淨的地兒,他隻能把紙巾放在賞南的桌子上,“快擦擦吧,要上課了。”他小聲說。
虞知白臉色沒什麼變化,連眉都沒皺一下,他從賞南桌子上把紙巾拆了,和張滬說了聲謝謝,彎腰認命而又仔細地擦拭著椅子。
賞南的椅子被殃及到一角,虞知白最先擦賞南的椅子。
教室裡靜謐無聲,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離得近的同學不斷朝這邊看,魯揚的每一個表情都代表了他現在非常非常非常非常愉悅的心情。
他一會兒託著腮跟看戲似的,一會兒打一個哈欠,要不就是咧著嘴角笑幾聲,連他同桌都不適地翻了白眼。
虞知白挽起衣袖,紅墨水浸透紙巾,沾上他的手指,他白皙的手指都被染成了紅色。
幸好,被墨水灑到的書本隻有表面那一層,下面的還能繼續用。
見身旁的人一直沒有動,虞知白動作停下來,對賞南不好意思地笑笑,“不好意思,連累你了。”
[14:它黑化值沒有波動,不用擔心。]
賞南一言不發地蹲了下來,在自己桌子裡面翻了半天,什麼也沒有。
他保持這個動作沒動,過了幾秒鍾,他才站起來,拍了拍張滬肩膀,“你有墨水嗎?”
“有啊,幹嘛?”張滬答著,就從自己桌子裡拿了瓶墨水出來,“進口的,絲滑不暈染……”
“借我。”不等他說完,賞南已經從張滬手裡一把撈走了那還剩大半瓶的黑墨水,然後,直接就朝魯揚走過去。
賞南一邊繞開班上同學,一邊擰開了墨水的瓶子。
魯揚現在在和自己前面的男生嘻嘻哈哈,完全沒注意到賞南,直到和他聊天的男生給他使了個眼色。
他還沒看清賞南臉上的表情,頭上一股冰涼襲來,眼前被大片的黑色擋住視野,濃重刺鼻的墨水味道瞬間衝進他的鼻腔。魯揚的笑容凝固在臉上,拳頭慢慢在腿上攥緊。
黑色墨水順著他的頭發流在臉上,又順著下巴滴在了衣服褲子上,他大半張臉都成了黑的,但陰狠的眼神卻愈發清晰。
張滬看著賞南,“我……c。”
周遭所有人都看著這一幕,連震驚的表情都忘了收住。
賞南面無表情地將全部墨水都從魯揚的頭上倒了下去,聽著墨水從哗啦到滴滴答答,他才慢騰騰收回手,垂眼看著氣得發抖的魯揚,“我跟你說過,別動他。”
瓶子裡的墨水被傾倒得一幹二淨,賞南將空瓶子輕輕放在了魯揚的桌子上,“送你了。”他輕聲道。
賞南喜歡虞知白,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可喜歡歸喜歡,賞南從來沒有去插手過虞知白和魯揚之間的事情,別的不說,就說賞南家和魯揚家到底是相識的,為了虞知白撕破臉,怎麼看都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