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茗抬起頭,臉上的表情很乖巧,“媽媽不在家,奶奶你們有什麼事嗎?”
“來看看你媽媽的,既然不在家,那就算了。”那大媽搖著扇子,說著就要轉身離開。
佑茗叫住對方,“是來給我媽媽介紹男朋友的嗎?你們不是第一個來的哦,我媽媽說過了,以後都不會再結婚或者是找男朋友了,請你們不要再來打擾她了。”
幾個大媽的臉色青了綠,綠了又紅,尷尬得扇子都不知道怎麼搖了。
“你這孩子,說的這是些什麼話……”另外一個老媽子板起臉,“我們是看你媽死了男人,特意來看她的,走走走,我們走,真是不識好歹。”
看著她們離開,佑茗低下頭繼續看書,賞南把手中的拼圖一塊一塊按下去,問道:“你媽媽和你說過這些話?”
“說過,”佑茗說,“她還說愛情是世界上最扯淡的東西。”
賞南:“……”啊,真不是張心心說的嗎?這比較像張心心的風格哦。
“小南覺得呢?”佑茗話鋒一轉,歪著頭認真地看向賞南。
賞南的臉在室內白瑩瑩的,“我覺得什麼?”
“愛情是最扯淡的東西嗎?”佑茗問道。
賞南想了想,慢吞吞回答說:“我不覺得是,但它的風險很大。”
佑茗盯著賞南看了半天,懵懂地說了句“是嗎”,而後又低下了頭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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佑有財的死像一顆小石子掉進湖面,引起一陣小面積的短時間蕩漾,之後就又是一派祥和安寧的景象。
李蔓清的風格越發向張心心靠近了,但她含蓄內斂許多,不像張心心那麼外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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佑茗和她也是真的相像,以前處境悽慘時的自卑怯弱模樣相像,現在的內斂溫和也像,可有些地方,佑茗和李蔓清卻是相反的。
賞南越和佑茗相處,越了解佑茗,李蔓清含蓄溫柔,內心如水一樣溫柔,連張心心都被她俘獲了,親切地叫她蔓清姐姐,可佑茗卻多了一道冷漠的保護層,不過,他在幼兒園的時候就被起過“冷面小王子”的稱號,長大了的冷漠倒也沒有令賞南太意外。
佑茗的冷漠主要表現他對除賞南以外的人冷漠,不僅僅是愛答不理,更多的是漠然。就算有人在他面前求救,他也隻會茫然地看向賞南,說道:“小南,他真可憐。”但他什麼都不會做。
更加不僅是對人,對貓,對狗,對任何被損壞被正在傷害的事物,佑茗都可以做到完全不為所動。
就好像,他所有的情感和情緒都在賞南身上灑盡了一樣,丁點都分不出來給旁的東西。
賞南主要是在小學到初中的這個階段慢慢發現的,當然,其中還有14時不時的提示。
初中畢業。
張心心拎著兩套衣服,一套是白t加淺藍的牛仔褲,一套是白襯衫和黑色長褲,她糾結不已,“到底穿哪套呢?”
九年過去,張心心一點都不見老,甚至比年輕時更多了幾分味道,三十多歲的年紀,要多美有多美,她甚至還有不少追求者,所以賞南時不時會看見賞英樹黑著一張臉回家。
賞英樹坐在沙發上,喝著枸杞茶,眯起眼睛,“又不是你的同學聚會,你這麼興奮做什麼?”
還穿著背心和褲衩的賞南點點頭,“隨便穿就行了,都是同學,大家不會在意的。”
“那怎麼行?以後說不定你和好些同學都見不著面了,還是要好好打扮打扮,最後給人留一個好印象。”張心心說道。
“咱兒子這麼帥,平時的好印象已經夠多了,不差這一次。”賞英樹的驕傲和自豪溢於言表。
這是實話,賞南隨了張心心,皮膚白得跟青蔥底下那一段兒蔥白似的,年紀小,嫩得能掐出水來,一雙眼睛總是含情脈脈,看著人的時候簡直能把人看醉,若不是因為臉上的嬰兒肥還沒褪去,看著會更帥氣些。
現在嘛,可愛多一點。
清秀的少年兩隻小腿盤在沙發上,腳掌泛著粉,像是剛從花苞裡頭剝出來的花芯子。
他幾乎沒吃過苦,大到家庭和物質上的苦,小到食物不合胃口和天氣太熱或者太冷。張心心的美甲店還開著,但現在的流水大頭已經變成了她的美容院,她總是能在第一時間嗅到商機然後撈到第一口肉,賺得盆滿缽滿。
賞南也跟著沾光,在小城裡做上了一個衣食富足的“小少爺”。
“就牛仔褲吧,黑褲子吸熱,我怕路上太熱了。”賞南說道。
賞英樹:“我送你去,熱什麼熱。”
“還是牛仔褲吧,我上個星期一直穿的黑褲子,膩了。”賞南從張心心手中接過衣服,去房間換衣服了。
他們還是住在這個小區,過了這麼些年,小區已經老得不能再老了,不過就在這個暑假結束,張心心和賞英樹就要帶著賞南搬去小城的湖畔別墅區,已經裝修好了,之前一直在通風。
李蔓清也會帶著佑茗過去,她和張心心已經成了閨蜜,總之一塊兒工作一塊兒打麻將,房子也當然要買在一起,隻不過以李蔓清的經濟實力買不起湖畔的獨棟,她別墅位置靠裡。
很快,賞南拎著書包從房間出來,他隨便抓了兩把頭發,穿上帆布鞋,抓起玄關櫃子上的鑰匙,“爸,你不用送我,我和佑茗打車過去就行了。”
賞英樹端著茶杯都還沒說話呢,門就已經被賞南帶上了。
“你有沒有覺得咱們兒子,太獨立了?”賞英樹問張心心。
張心心抱著一大盒子耳環一對對拎起來往耳朵上比,漫不經心地說著,“這是好事,我可不想小南長大了還是個奶包子,還是清清爽爽獨立幹淨比較好。”
“你之前可不是這麼說的,你之前說希望他永遠不要長大……”
張心心想了想,“之前是之前,現在是現在哦,我覺得不管小南處於哪個人生階段,我都喜歡,你別給我挑三揀四的啊。”
賞英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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賞南敲了敲隔壁的門,是李蔓清來開的,李蔓清著急忙慌的,“小南快進來吧,阿姨在做飯吃呢,你和小茗要不要吃一點再走?”
“不用了阿姨,我和佑茗去聚會上吃就好了,在家裡就吃飽了的話,去聚會上就吃不下了,不劃算。”賞南笑得很甜。
李蔓清也跟著笑起來,“你這孩子……小茗在房間換衣服,你先坐會兒吧。”
說完,李蔓清小跑進了廚房。
以往沒人誇過李蔓清的廚藝,不管是她父親還是後來的佑有財,他們不往菜裡面吐口水都是老天開眼了,但張心心和賞南都是蜜糖嘴巴,誇人的話一套接著一套,李蔓清的廚藝被他們誇得簡直可以登上國宴的菜單,於是李蔓清就更愛泡在廚房了。
賞南走到佑茗房間門口,叩了叩。
“進來。”佑茗正在變聲,嗓音有些沙啞,但他語速不快,聽起來總是懶洋洋的。
賞南推開門,“你還沒好嗎?”
佑茗正好把衣服從頭上扯下來,遮住幾塊形狀分明的腹肌。
沒了佑有財的踐踏和折磨,不管是身體上還是精神上,各方面的養分都跟上了,佑茗發育得居然比賞南還要早,他身高已經180了,肩膀的骨骼也生長開,闊肩窄腰,腿細長筆直,所以整體看起來依舊是修長的,臉上的嬰兒肥也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悄無聲息地褪了幹淨,輪廓分明的臉再也沒出現過像小時候那樣楚楚可憐的表情。
和佑茗的嗓音比起來,賞南的聲音就是泉水叮咚,清脆明朗,聽得人心裡頭發軟。
“我好了,”佑茗從椅子上把書包拿起來,轉身很自然地就牽起賞南的手腕,“走吧。”
賞南沒覺得有什麼不對的地方,當然,和身邊的那些朋友們比起來,他和佑茗的相處好像是親密了些。
可是佑茗還小,才十五歲,更何況,佑茗不是上了初中之後才和他這麼親密的,他從小就這樣黏黏糊糊。不管去哪裡,佑茗都要牽著他,這還是牽手,擁抱和一起睡覺也有過,賞南心理上就算是成年人,也很難把佑茗的舉止往偏處了想。
等佑茗換鞋的空檔,賞南低頭看著佑茗的帆布鞋,“聯名的,蔓清阿姨真舍得,七八千呢。”
佑茗抬起眼來笑了笑,“可是心阿姨還給小南買過幾萬塊的遊戲機啊。”
李蔓清抱著一盒切好的冰西瓜從廚房出來,看了看兩人,把西瓜揣進了賞南手裡,“西瓜不佔肚子,路上吃,涼快。”
“晚上別玩太晚,早點回來啊。”她不放心地囑咐。
“收到!蔓清阿姨!”賞南朝李蔓清敬了個禮,腰被已經走出去的佑茗攬住,硬是給一把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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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車,賞南在冰淇淋車上買了兩支冰淇淋,佑茗不愛吃這些,他小時候還會裝一裝,現在徹底不裝了,他就是不愛吃零食。
但賞南吃過的,他會主動吃。
“我想吃那個抹茶味道的。”佑茗說道。
“這個?可是我吃過了……”賞南狐疑,“你怎麼總愛搶我吃的?”
“買的時候不想吃,現在想吃了。”佑茗低聲說,賞南實在是狠不下心拒絕對方。
不管是不是任務對象,他和佑茗朝夕相處已經十年,感情已經培養起來了,從小長大的情誼,還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吃吧吃吧。”賞南把自己吃了一半的抹茶味道的冰淇淋塞到佑茗手裡,“請佑茗同學速速改掉搶吃的這個不好的習慣。”
佑茗看著亮盈盈的冰淇淋,一口咬下去,笑著回答賞南,“收到。”
拐一個彎就是他們聚會的大酒店,頭頂陽光炙熱,把酒店門口的石子路曬得滾燙,連水池都被燒成了溫熱。
在前臺報了包房號之後,有專人領著他們過去。
來開包房門的是班長,班長抱著平板,看見賞南和佑茗,“就等你倆了,之前在群裡忘了點菜,得先點,快快快!”班長是個憨厚的小胖子,因為胖,導致他和佑茗站在一塊兒時,看起來隻有佑茗身高的一半兒。
賞南的冰淇淋快吃完了,“我吃什麼都行。”
“佑茗你呢?”班長問道。
佑茗手裡拿著冰淇淋,舔幹淨嘴角,微微笑著,“我和小南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