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阿娜笑了笑,她聲音很細弱,和她外表給人的感覺一樣。
李彩碧指指阿娜,“阿娜小時候高燒不退,後來診所給的藥太猛,她眼睛看不太清東西,而且眼神反應比較遲緩,你別介意哈。”他和陳懸說。
陳懸笑笑,“我介意這個做什麼。”
“那行,我們吃飯去吧。”李彩碧去拿了兩把傘,一把遞給了陳懸,“你出來怎麼也不帶傘?”
陳懸手肘擋住了賞南的視線,賞南也不敢大幅度地挪動,怕讓人看見,他索性滑進口袋裡,就當坐在搖搖車上。
他聽著陳懸和李彩碧聊天,幸好李彩碧嗓門大,不然賞南還真聽不清他在說些什麼。
“你下個月有沒有空?”李彩碧在問陳懸。
“怎麼了?”
“我們組了個局,出去自駕遊,跑617或者377國道,你反正店裡有人幫你看著,闲著也是闲著,我們出去逛逛,你也順便收集收集靈感。”聽語氣,李彩碧的興致很高。
“目的地是哪兒?”
“是路上的風景!是對心靈的洗滌!是靈魂的升華!”李彩碧展臂高呼。
阿娜捂嘴笑起來。
陳懸點點頭,“看我下個月心情怎麼樣?我不一定有時間,最近養了隻娃,我出門的話,也得把他帶上,麻煩。”
賞南撇嘴,因為他不知道陳懸是在說自己麻煩還是說帶上自己麻煩。
不過區別好像不是很大。
“出去旅遊你帶隻娃做什麼?”李彩碧不可置信,“你大腦被娃入侵了?放在家裡又不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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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陳懸想了一下,按照阿南那些鬼心眼,有這個可能性會跑。
“那更得帶著一起上路了。”陳懸笑道。
李彩碧:“…沒救了。”
阿娜在旁邊一直笑著,“想帶就帶著,反正出去本來就是要帶行李的,帶什麼都一樣。”
“陳懸就是事兒多。”
“出來吃個飯也帶個娃。”
“你娃呢?”
“在口袋睡覺。”陳懸指了指自己的衣服口袋,不帶阿南不行啊,他就是要跟著,跟其他娃一樣黏人,但是黏得不煩人。
在外面從來都是不吵不鬧,不該動的場合絕對不亂動,機靈但是不會過頭。
“目的地是哪兒?”
“秀城。”
.
吃飯的地點在沿江大廈裡的一家西餐廳,菜單上一半兒都是國內的菜式,國內的菜式也都是使用的國內高質量食材。
陳懸點了份牛排和沙拉之後,靠在沙發上看手機。
“有哪些人同行?”
“So花店老板劉睿瀚,一街書店老板老國和他媳婦兒,還有酒吧潮男老板塞林。”李彩碧大口地啃著面包,“本來不想帶塞林,但他說除了車,其他裝備他都包了,那我覺得,嗯,也不是不可以。”
“老國他媳婦兒不是也養娃娃嗎?在你那兒買了好幾隻,你倆到時候肯定有共同話題。”
“其實去秀城還是我提議的,那邊有好幾個冷門但我覺得還不錯的景點,最主要的是,那兒有個避世的眼科老醫生,我想帶阿娜去看眼睛。”
陳懸看向阿娜,後者低下頭,臉上有著感激和羞怯。
“你們在一起多久了?”陳懸將手機放到桌子上,雙手很自然地揣進兜裡。
賞南本來聽他們說話順便看14放電影,一個人呆著也挺好的,頭頂一隻手突然放下來,直接把他捂住。
“……”他真的不想拯救陳懸了。
陳懸也忘了阿南還在衣兜裡,他聽見很微弱的一聲低呼後,一頓,將手往旁邊放了一點,他也看不見,就隨便捏了捏阿南。
捏到了賞南的腦殼。
賞南順著衣兜底部爬到了最邊上,距離陳懸的手遠遠的。
那幾根手指在眼前動了動,撲了空。
陳懸直接又將賞南逮到了手裡。
這一系列動作,都是在衣兜裡完成,李彩碧和阿娜看不見,李彩碧還在忙著和阿娜形容路途上會有多有趣,和陳懸說潮男真的很煩,還是喜歡玩梗的潮男。
李彩碧今年三十歲,雖然有著泡面卷的半長發,偶爾在家還會搞搞美術,但對於網絡上的梗,他一概不知。
陳懸捏著阿南的臉蛋,漫不經心附和,“是挺討厭。”
賞南手腳並用地對陳懸的手發起攻擊。
他用牙去咬陳懸的手背,卻被對方反手就扣住脖子壓在了衣兜底,陳懸的一節手指塞進他的嘴裡。
娃的一切相對於人類來說都小得可憐,賞南的下巴立刻就合不上了。
他雙腿去蹬陳懸的手,陳懸沒有要為難他,很自然地松了手,不到三秒鍾,賞南被陳懸從兜裡拿了出來。
賞南被他這個舉動弄得措手不及,忙僵住不再動。
陳懸把他放到了餐桌上,自己的手邊,挨著一支紅玫瑰花,底下的插瓶是酒紅色的長頸玻璃瓶。
“這是阿南,阿南,這是阿娜。”陳懸介紹道。
阿娜眯起眼睛,她要湊很近,才能看清這隻娃的樣子,“好漂亮。”她驚嘆,“隻不過怎麼,亂七八糟的?”
“在衣服兜裡弄亂了吧。”陳懸說道。
“你應該給他帶一個小箱子,不然容易弄髒弄壞。”阿娜說。
陳懸傾身過去,用手指戳了戳阿南的臉,“髒了就自己洗洗。”
侍應生將點的菜一道道上齊,吃飯時,陳懸就不在作弄賞南了,但是他偶爾會問一句阿南要不要吃,賞南隻有在李彩碧和阿娜沒注意他的時候,翻一個小小的白眼。
“我們一起上路去秀城的話,衣服你得自己帶,路上會穿越一小片沙漠,晝夜溫差也會很大。”
…
李彩碧說了很多話,但陳懸一直沒回答他,他咬著一隻大蝦抬起頭,看見陳懸正叉著一小塊牛排,喂向那隻娃娃,“啊——”
“……”
-
約定去秀城的時間是下個月,此刻才當月中旬,陳懸還多的是時間把店裡的時間安排好,再去和老師與師母道個別。
也會把阿南帶上,他不放心把阿南獨自放在家裡。
他是真的覺得阿南會跑掉。
阿南和那些娃娃都不一樣,任何一件事物在擁有了自己的思維與和人類同樣的認知以後,都不會滿足於當其他人的所有物。
店內的工作間,賞南得到了一支新手機,陳懸剛剛給他做的,還能上網,雖然很迷你,可是對現在的他來說,正正好。
他需要的東西不需要任何技術含量,包括他想要的洗漱用品。
這些陳懸都交給09去做了,09很高興地接下了個這個任務——不管是陳懸還是娃們,都會喜歡漂亮孩子。
陳懸則搬了一大堆工具出來準備修補之前那隻石膏娃娃,石膏娃娃上了年頭,又被猛力摔在地上,那些斷掉的補不回去,隻能重新做新的。
石膏娃娃看著陳懸把自己掉下來的那些材料全都倒進了垃圾桶,取了一盒新的出來撬開,她哭唧唧的,“那我會不會就不是之前的我了?”
陳懸垂著眼,“又不是重新做一整個你,不影響。”
石膏娃娃不知道,它早就不是最開始的它了,它已經被置換過三次還是四次,都是被它主人的後媽和後媽兒子摔壞的,這也不是最嚴重的一次,最嚴重的是第一次,一整個碎掉了,隻能照著原來的模型做一個新的。
人類是看不出來的,隻以為是修好了。
之前那隻石膏娃娃也早就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了。
縫縫補補和全部置換有本質上的區別,這次隻是修復,不是置換,所以不影響娃娃的記憶。
“我叫瑪麗寶寶。”她小聲自我介紹,眼睛看著陳懸身後貨架上那些娃娃,和第一次看見的時候一樣,它們還是那麼漂亮。
她卻已經傷痕累累。
賞南接過09遞過來的牙刷,拿在手裡正好,但是比人類使用尺寸的牙刷要小太多太多,他把09做好的用品一件件擺好,09現在正在給他做被子。
“阿南,過來幫忙。”陳懸喊了他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