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梁如夏應聲，“今天下午剛考完。”
其實她本以為秦莉會和她說幾句那個男人，可又一想，她們母女之間似乎早已沒聊過天，之間的話題永遠都隻圍繞著她的學業。
“什麼時候出成績？”秦莉走到她對面的位置坐下，用一貫平靜毫無感情的語氣問，“能考多少分？”
“大概明後天出成績，”梁如夏謹慎地說，“今天下午考完對了對答案，數學和物化生都比高一的時候錯得少了一點。”
“行，出來了記得跟我說，我好再根據你的成績為你找家教老師。”
梁如夏夾菜的手有一瞬停止，一秒過去又恢復平常。
“我會的。”
秦莉坐在那看著她的動作和表情，繼續說：“我給你花這麼多錢，不是白給你花的。”
“你要記住，我給你付出的這一切都要求你有所回報的。”
梁如夏當然都明白。
“我知道的。”
“知道就好。”
客廳氣氛又陷入沉默。
梁如夏吃完飯，本應該立刻回到臥室寫作業。
可她意外地在原地多待了一會兒。
她看著桌上的碗和盛菜的盤子，猶豫許久還是開口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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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你覺得我大學應該去哪裡上？”
“你想去哪上？”秦莉反問她。
梁如夏第一次提出自己的意見，雖然語氣是極為小心翼翼的。
“我想去南方。”
“不行，”秦莉拒絕得幹脆利落，“要麼清北，要麼海城。”
看吧，她果然猜得沒錯。
梁如夏眼神黯下來。
下午對完答案後的心情煙消雲散。
她忽然沒什麼繼續說下去的興致了。
於是起身。
“好，我回屋寫作業去了。”
臥室裡，梁如夏把自己扔到床上，臉埋在被子裡，雙手捏緊被褥，無聲地發泄自己的情緒。
-
海城一中的改卷速度一向很快，尤其是對於高二高三年級來說。
前一天晚上考完的試，第二天上早讀之前就能被班主任打印出來成績單貼在教室的黑板旁邊的白牆上。
梁如夏上一秒剛邁進教室，下一秒就差點被門口聚在一起成績單的人群擠出去。
她一邊小聲說著“抱歉讓一下”一邊彎腰找空隙鑽進去。
回到座位上，梁如夏長長呼了口氣。
“夏夏，今天是不是你見過班裡人來得最早的一次。”側坐著的方悅涵瞧見，打趣說。
“確實是。”
“你以後應該會見更多次，”方悅涵很了解道，“高一的時候曹恆就經常大早上來教室貼成績單，弄得我們措手不及。”
“我原以為分了班，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他這個習慣，會按平時的時間來上學。沒想到大早上我剛進教室就被嚇了一跳。”
“那他們是怎麼知道的？”梁如夏問完猜測起來，“是不是在你們被分到其他班的高一同學那裡知道的？”
“binggo！”方悅涵打了個響指，說，“我估計他們昨天下午就開始打聽了，曹恆他們班一般什麼時候貼成績單。”
“學校總共這麼點兒大地方，又沒什麼娛樂活動，就隻能靠相互之間傳的八卦來紓解學習帶來的痛苦。一個人知道，就等於一個班知道，一個班知道，就等於一個部級知道，一個部級知道，就等於一個年級知道，一個年級知道，就等於一個學校裡的人都知道了，”方悅涵說著的同時張開手臂，“我覺得就像個八卦網似的，有時候老師收到消息的時間都沒我們來的早。”
“那倒是。”
有時候放假的通知都在學生之間傳遍了，上課的時候一問代課老師，代課老師通常會停下講課，詫異地問下面的人：“學校明天下午要放假？放幾天？”
“诶夏夏，你要不要去看看？”方悅涵問她。
梁如夏想又不太想：“我不敢。”
方悅涵也沒了勇氣：“其實我也不敢。”
然後過了兩秒，兩人面面相覷，異口同聲說：“但是好想知道！”
仿佛下定了決心，她們口中蹦出一個肯定中又帶著遲疑的字：“走？”
“梁如夏，你考了全班第五，601分。”
“方悅涵，你第九，575分。”
方悅涵和梁如夏：“！”
沒做好心理準備就聽到自己的名次，即便這個名次她們很滿意，但仍然還是看向了那個“罪魁禍首”。
於森不覺什麼，無辜地問：“怎麼了？”
“於森！讓你跟我們說成績了嗎？！”方悅涵佯裝發怒。
“前邊人那麼多，那麼擠，你們倆又都是小矮個，去那肯定看不到。”
好吧，他說的是事實。
“你知不知道把我倆嚇一跳，”方悅涵手在胸口處順了兩下，“謝謝你的好意，但下次你還是別說了，看不到我們等人少了再去看。”
於森爽快地說：“行。”
梁如夏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的成績，先是有點懵，等那股懵勁過去後，取而代之的是微微顫動著的手。
她努力想讓自己鎮定。
她告訴自己，這隻是一次月考而已，題都不是很難，還上了那麼多輔導班。
可是，即便這樣也還是很開心。
因為這是她等了好久好久的。
是下次可能不會再有的。
所以短暫地開心一下是可以的。
開心一下，她不會變得驕傲，會繼續去努力的。
“夏夏，我好開心！”
梁如夏彎唇：“我也是。”
回完方悅涵，她忽地又轉過身，問於森：“你看到我同桌的成績了嗎？”
語氣中有著自己不易察覺的緊張。
“看了，他第三，616分，”於森說著嘖嘖一聲，“他數學和理綜是真的強，直接把他那考得跟個*樣的語文和英語的分數拉回來了。”
“不愧是我男神。”
梁如夏在心裡呼了口氣。
朋友都考得很好，她就放心了。
不過，陳肆川怎麼還沒來？
一個枯燥無聊的早讀因為成績單的到來而變得熱鬧紛紛。
還是曹恆進來打斷這陣喧鬧聲，哄走湊在成績單前聊起來的十來個人。
“看看你們考得這成績，這麼差還有臉說話？要不是前面幾個六百分的同學拉分，咱班不知道又排部級倒數第幾名。”
“趕緊給我讀書！”男人面目嚴肅，說出的話讓底下的人在心裡直吐槽卻又不敢抗拒，“一會上課我默寫這次考試適當形式填空那題中考的單詞，錯一個給我做二百個俯臥撐。”
說完他就走了。
“靠，他是爽了，一點不顧我們死活。”
“來世不願再做曹恆學生。”
“想死，誰能幫幫我。”
……
話是這麼說，卻還是翻開英語書背起了英語單詞。
畢竟再恨也不想做俯臥撐。
梁如夏那道題全對，她便開始預習下一單元的字詞。
隻是，時常會用餘光去看旁邊的座位。
下早讀、住宿生吃早飯、上早自習、下早自習。
她都沒能等到。
直到第一節 課快上課了的時候，他才從後門走了進來。
第23章
早自習下課, 梁如夏還沒看到陳肆川來，愈發覺得奇怪。
她轉過身跟於森說：“班長，我同桌還沒來。”
於森正趴在桌上補覺, 口齒不清地回了一句：“估計是來晚被老曹逮到, 要麼去操場跑步要麼去辦公室做俯臥撐去了。”
梁如夏的疑慮打消了一點。
可能他過個幾分鍾就回來了。
“梁如夏方悅涵你們倆快出來！”
突如其來的一聲讓拿著杯子喝水的梁如夏抖了下。
她循聲望去, 徐瑩正站在教室門前朝她揮手。
方悅涵在這時猛地直起身，左右轉了下頭, 雙眼要眨未眨：“誰叫我？”
梁如夏跟她說：“徐瑩叫我們。”
自從分了班，因為課程任務不同，三人很少能有見面的機會。
不過隻要能見到，必定會湊在一起東聊西聊。
梁如夏和方悅涵走出去，問徐瑩發生什麼事了。
“三班轉來了個超超超超超超超帥的男的！”
方悅涵一聽立馬來了興趣，雙眼完全睜開：“人在哪？有多帥？我看看！”
徐瑩激動地說：“就在綜合樓廣場那邊, 正在往我們高三樓走呢！”
“走走走，現在就去看看。”
方悅涵一手拉徐瑩, 一手拉梁如夏, 用拽著她們往前跑。
梁如夏還沒反應過來, 人已經跑了十米了。
三個人最後在一樓大廳窗臺前站定。
在她們身邊的，是十幾個同樣和好朋友一起來的女生。
一群人湊在窗戶前，不管認不認識, 誰接話就和誰說。
“這轉學生看著好拽哦，感覺不太好相處的樣子。”
“但是好帥, 我就喜歡高冷掛的。”
“他離我們越來越近了！”
“好帥好帥！”
方悅涵看清男生的臉後, 反復重復這兩個字, 激動得無以復加。
“是吧？”徐瑩嘿嘿笑, “最開始好像是某個班的兩個女生想去超市買幾包零食吃，結果下樓突然瞄到校門口那裡站了一個人, 看上去個子很高，身材也不錯，加上穿了一身黑，神秘感十足，於是哐哐去樓上叫人去了。”
方悅涵：“果然，學校就是這個世界上信息傳播速度最快的地方。”
“诶，我覺得這個男生很像一個男明星。”
“我也覺得，”徐瑩附和著，“很熟悉的感覺，但又說不上來具體像誰。”
“如夏你說呢？”
“我覺得挺像我喜歡那個樂隊的吉他手的。”
梁如夏說著，覺得那人的上衣有點熟悉，卻想不起來在哪裡見到過。
人群突然在這時喧鬧起來。
原來是男生頭也不抬地徑直走向教學樓的側門，身影轉瞬即逝。
“啊啊啊啊啊！他怎麼從另一個門進教學樓了！白在這等了。”
“我可是連成績都沒來得及看就跑來了。”
“算了，還是先回教室吧，快上課了，反正都轉來了，還能看一年多呢。”
說的也是。
雖然沒有近距離地看清楚，有點可惜，但更不用說的是，相比起來，上課更重要。
眾人紛紛嘆一聲氣，轉身離開。
“又要回去受學習的摧殘咯。”
徐瑩也招呼著兩人回教室。
一邊走一邊聊。
“我原來覺得你們班的陳肆川是我們年級最帥的，現在我有點動搖了，”徐瑩哈哈笑起來，“這種類型的男生更吸引我诶。”
“靠，怎麼我們班就沒有一個帥男呢？不要多帥，普通帥也可以，但是十五個男生裡我硬是找不出一個。”
“現在才上一個月，你換科還來得及。”方悅涵調侃她。
徐瑩想也不想，果斷拒絕：“那我還是待在文科裡吧，至少學文科我能有個大學上，學理科我就等著以後失業吧。”
“我可不會為了幾個男的放棄我的前程。”
“好覺悟！”方悅涵拍掌而起。
“對吧，”徐瑩繼續說，“人還是得向前看。請注意，這個‘前’字是要考的，在我這既是前程也是金錢。”
方悅涵豎起一個大拇指：“人生大師呀你這是，佩服佩服。”
徐瑩拍拍胸口：“那是，以後找不到好工作來找我，姐妹我帶你們吃香的喝辣的。”
另外兩個人被她這副好氣的語氣逗笑了。
“行了不說了，馬上上課了。”
走到二樓，徐瑩的教室就在這樓。她停住揮手：“有空周末再一起出來玩啊。”
梁如夏和方悅涵一口答應下來。
一頓小跑，兩人最後趕在鈴聲響起之前到了教室。
梁如夏第一眼就是朝後排的某個位置望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