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寧長得不是那種很精英的樣子,甚至有些憨厚,這兩年有點發福,吃得挺壯,經常穿一身西裝,站在牧引風身邊都被人當成保鏢。
“別是被你關出了什麼毛病吧?”莫寧說,“要我說直接送公安局算了。”
“你說呢?”
牧引風還是不說話,但是抬起眼輕飄飄地看了莫寧一眼。
莫寧最後隻說:“行,我不管,藥必須吃。要不然明天行程全推了,我親自帶人給你一天三頓灌藥。你心裡有數就行。”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這樣,總不能是被奪舍了吧?”
莫寧敲了敲屏幕,屏幕裡面的霍玉蘭正在把她一衣櫃的花花綠綠的衣服,全都甩床上,用一個大大的包裹包起來了。
細看包裹的花樣,正是她不喜歡的花床單。
床上鋪開兩個床單,包裹著不一樣的衣物褲子什麼的。
值錢的放一面,不值錢的放另一面,這些要拜託兩個阿姨幫她帶出去處理掉。
霍玉蘭忙活出了一身汗,知道牧引風現在說不定就在看她,研究她。
屋子裡有監控的事情,她今天翻閱詳細劇情的時候,看到了。
但是霍玉蘭一丁點都不在乎,她生怕牧引風不看她。
她一點也不在乎被揣測,這世界又沒有靈魂檢測儀器,沒人知道她換了芯子。
她還有原身的記憶,她做什麼改變,都是“大徹大悟”。
霍玉蘭收拾好東西,洗澡的時候還在想,這樣繼續下去,牧引風三天之後……嗯七天怎麼也要來找她一探究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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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霍玉蘭沒想到,她洗完澡,裹著浴袍一出去,就看到了坐在沙發上,在白熾燈下垂著頭顯得消瘦又慘白的人。
霍玉蘭“哎”一聲,第一反應是先裹住浴袍。
第二反應是看著牧引風眼睛直了。
他今天回來之後,還沒有洗漱換衣服,因此此刻身上還是工作時的裝扮。
他的半長發都梳在腦後,做了定型,隻有一兩縷發絲垂落額頭旁邊,露出光潔的額頭,和輪廓精致的臉蛋。
一身筆挺的灰色西裝,沒有扎領帶,但內裡還穿著小馬甲,坐在那裡微微垂頭的樣子,優雅而危險,沉默又鋒利,看上去簡直像是一個中世紀的吸血鬼伯爵,看似脆弱,隨時要暴起來咬斷你的脖子。
怪不得原身要罵他吸血鬼。
可是吸血鬼怎麼能是罵人的詞呢?
他襯衫的扣子扣得很緊,可那不是越是讓人想要扯開嗎?
而且他從輪椅上下來了,正坐在沙發上,不知道是不是左腿的褲子底下被壓卷了,繃緊的左腿上,凸顯出了一些領帶夾的痕跡。
這叫人怎麼頂?
霍玉蘭裹著自己的浴巾,看著他片刻苦笑了一聲說:“親愛的,就別這麼考驗我的意志力了吧,我這個人向來沒什麼自制能力。”
霍玉蘭看了一下牧引風身邊的輪椅,覺得自己要是“獸性大發”他估計隻有咬牙忍著的份兒。
畢竟和主樓裡面,入夜之後一個人都沒有,牧引風應該是用什麼設備對講機一類的召喚管家,純喊的話,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吧。
幸好她不是個禽獸。
牧引風卻根本沒有聽懂霍玉蘭曖昧浮動的抱怨,聽到她說話的聲音,抬起頭來,直直地朝她看過來。
那雙好看的,粉寶石一樣的眼睛,終於不再是發病時候的迷蒙一片,而是透出了寶石本就該有的堅硬和色澤。
他看著霍玉蘭,十分具有壓迫性,空氣都跟著凝固了一般。
系統都在霍玉蘭的腦中替她緊張起來。
來了來了,要針對昨天晚上的事情算賬了嗎?
發病的時候,被人像哄傻子一樣哄了一通,誰能不生氣?更何況牧引風可是滅世了十七次的男主角!
然而就在這一觸即發的緊張時刻,霍玉蘭的手依舊在自己的浴袍帶子上攏著。
直視著牧引風那雙美麗卻冰冷的眼睛,輕咳了一聲,先開口道:“那什麼……你是要找我說話嗎老公?”
“要是不介意的話,先等我一下,我先進去穿個內褲行嗎?我掛著空襠出來的。”
霍玉蘭確實沒料到牧引風今天就會來,洗澡隻拿了一件浴袍。
系統宕機了。
她看著牧引風西裝筆挺的模樣,猶豫了一下,又溫柔笑著輕聲說:“當然,如果你喜歡我這樣,我就這樣過來跟你說話。”
牧引風一開始沒聽懂,聽懂了之後迅速將視線從霍玉蘭的身上挪開。
然後霍玉蘭就在短時間內,見識了一場活色生香的水墨上色。
牧引風的面頰迅速彌散開了血色,他那麼白,白得有些過度,因此血色上湧的時候,也不是紅的,是粉的。
讓霍玉蘭想起冰封的粉玫瑰。
又整個人像一株在你眼前徐徐綻放的粉荷。
如同砸碎了眼中那一點稀薄色彩,渡染了全身般的鮮活。
要人命了。
霍玉蘭是真的喜歡極了他這個樣子。
恐怕這世上沒人見了會不喜歡的。
見他不說話,霍玉蘭朝前試探著走了兩步。
牧引風迅速抬起一隻手,向前做出一個停止的動作,而後開口,聲音像是著急之下胡亂撥動的琴弦般道:“去穿衣服!”
第64章
牧引風的反應確實讓霍玉蘭有點意外。
難道前面那些人都沒有搞過“色誘”試試嘛?
倒也不是沒有。
隻是情況不一樣。
牧引風天生冷感,生意場上也難免會遇見這種事情。
他的模樣雖然有些奇異,但正因為如此,加上他身份的光環,喜歡他的女人不少,男人也有。
可是他從來不玩,也不與人曖昧,總是一副目下無塵的樣子。
而他的氣質也太冷漠冷淡,本身又白得瘆人,像一件掛在櫥窗裡的白色衣物,誰要試一試都需要莫大的勇氣。
而之前也有穿越者嘗試過感情攻略,但是一來原身的錯誤沒法洗;二來牧引風像個身在人間,心在三界之外的聖僧,對群魔亂舞的引誘視若無睹。
可是霍玉蘭的這種狀況不太一樣。
她一直表現得像個“紳士”,昨晚牧引風發病的時候和今天見面之後的言行舉止都很得體有禮。
她剛才說的話,可不是曖昧昏暗的寺廟裡,妖精引誘聖僧時使用的糾纏法術。
她簡直像是眼神清澈行為禮貌,甚至帶著點信徒的虔誠和同高僧商量一樣問:“我可以搞你嗎?你弄我也行。”一樣的突兀。
把牧引風說得臉紅了,霍玉蘭隻好進臥室去換衣服。
霍玉蘭的前男友們,都是她一點一點釣上手的,有些人在最開始時甚至還討厭她,最難搞的那個足足花了好幾年。
她享受這個追逐的過程,也享受對方因她一點點變好的過程。
因此她“吃東西”講究細嚼慢咽。
隻不過今天換衣服的時候,霍玉蘭站在臥室裡面,評判了一下自己剛才邁步的行為,可以稱之為“急切的流氓”。
不行,這樣顯得太不優雅了。
而且她的前男友們,每一個都是自己撲上來的,不是霍玉蘭主動的。
她像個偽裝成獵物的獵手,最知道怎樣能讓獵物“一擊斃命”。
這次還沒開始放鉤子就想起鍋燒水了……
難道因為她死之前,已經空窗一年憋著了嗎?
霍玉蘭穿上衣服,在臥室裡面把她的“人皮”披好,照鏡子笑了下。
彎起的雙唇甜美豐潤。
不知道是不是相由心生,她現在的模樣,和她之前已經有六七分像了。
眼睛圓圓的,有點輕微的眼睑下垂,讓她看人的時候顯得格外沒有心機。
眼睛黑白分明,靜靜注視著你的時候,你簡直能從眼睛望入她心中,像一捧清澈沁涼的秋水,捧在手心甚至能看見自己的掌紋。
可她的個子又實在不矮,並且不是那種骨瘦如柴的消瘦,而是骨肉勻停,纖秾合度,沒有攻擊性,很容易讓人有好感。
二姐曾經說,霍玉蘭這張臉要是出去騙人,能把人騙到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擁有這種親和度的她,在sos心理咨詢所看病的時候,排隊時都被當成過心理醫師,對方跟她對話,把自己的老底都快掏出來了,才發現她也是來看病的,好震驚地問:“你有病?”
不過霍玉蘭不喜歡騙人,她像她的眼睛一樣,黑白分明,喜愛和厭惡一目了然。
她把自己的頭發撩了一下,肩膀上隨意墊了條毛巾,要是吹且得吹一會兒,她的“粉玫瑰”該等急了,跑了怎麼辦。
霍玉蘭從臥室出來的時候,看到牧引風的雙手正撐在輪椅上,顯然是要挪動身體離開。
看吧,要跑!
霍玉蘭本能地加快了腳步,繞過沙發,在輪椅的另一頭,行雲流水地用家居拖鞋卡住了輪子,手在輪椅的扶手上一撐,“老公,怎麼要走?”
“我穿好衣服了。”她的手指和牧引風抓著輪椅的手指並沒有挨上,而是隔著足以感受到對方體溫,細看卻根本沒有碰上的距離。
牧引風正要手臂發力起身,被霍玉蘭傾身靠過來的體溫一燻蒸,立刻屏住呼吸,退回了沙發上坐著。
兩個人都住在主樓,洗漱用品是由專人統一採購,原身從前不住這裡,因此霍玉蘭身上的沐浴液味道,和牧引風每一天洗漱的時候聞到的都一樣。
帶著淡淡的玫瑰香氣。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這種味道從別人的身上聞到,就讓牧引風有些不能適應。
他坐回去後脊背緊貼在沙發上。
霍玉蘭隻超出了“正常社交”距離一瞬間,很快就退開了,把拖鞋也勾了回來。
然後整理了下肩膀上的毛巾,對牧引風笑了一下說:“你想喝點什麼嗎?”
“我屋子裡有氣泡水。”
洗完澡喝點氣泡水,滋滋啦啦人生美滿。
兩個人似乎從來沒有這樣平靜而正常地對話過,牧引風像不能適應自己習慣的香氣來自另一個人一樣,也不能適應這樣“普通朋友”一樣的交流方式。
好在霍玉蘭給足了他尷尬的時間,轉身自行去倒了兩杯氣泡水。
一杯放在牧引風前面,另一杯她站在沙發邊上直接一飲而盡。
然後坐下,爽快地嘆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