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餅喂到了牧引風的唇邊,推了推,牧引風就真的本能地張開嘴,咬了一口。
霍玉蘭在這裡讀了高中和大學,自然知道這餅確實好吃。
看到牧引風咀嚼,她笑著說:“我也沒吃呢。”
然後自己就咬了一口。
等牧引風咽下,就再送到他唇邊。
兩個人詭異又和諧地,你一口我一口地吃了起來。
牧引風在瀕臨發病和藥物反應的縫隙之中夾著,緊繃又松懈,憤怒又平靜,頭暈又……
哦,不想吐了。
原來他胃部燒灼不是藥物反應作祟……是餓了。
小王子呆愣愣地咀嚼,卷餅每次送到嘴邊時他就看著霍玉蘭乖乖張嘴,像是被送入冰天雪地後凍了一下,又放回溫暖室內的玫瑰。
牧引風的吃相太優雅,可吃卷餅不張大嘴,每一口都掉土豆絲和豆芽,霍玉蘭就伸手接著。
這些豆芽和土豆絲好像是凍僵的玫瑰花苞,外皮脆脆的,一碰就掉了。
霍玉蘭看著他沾染了油後格外紅亮潤澤的雙唇,和垂在身側依舊攥著拳頭僵硬的手掌。
霍玉蘭捧著“碎裂的花瓣滿手玫瑰香”,低頭送到自己嘴邊吃了。
好吧,他還是太脆弱,比不得從前追求的那些皮糙肉厚的人。
她以後不用這樣的招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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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玉蘭嚼著土豆絲和豆芽,看著牧引風紅紅的嘴唇,眼神發暗。
她這麼退讓,以後肯定要狠狠地親夠本。
第68章
兩個人分吃一個卷餅,把打完電話回來的莫寧饞個夠嗆。
大晚上的折騰這一出,等到把兩個人送回家,莫寧已經餓得前心貼後背,隻剩下一層人皮了。
不過很快莫寧就感覺自己充實了起來,因為回到家還沒進自己的家門,就收到了牧引風的消息。
——季度獎金照發。
莫寧頓時就像那充飽氣的皮球,整個人都膨脹起來,險些雙腳離地。
打開門一進去便興奮道:“老婆,你看上的那個包,老公過幾天就給你買!”
而莫寧這邊歡天喜地,殊不知牧引風才給他發完好消息,自己就“遭了殃”。
莫寧把兩人送到家門口就離開了,因為他見“慕方懿”信誓旦旦地保證她自己推著牧引風進去就行,而牧引風也沒有拒絕的意思。
又結合兩個人才在車上親親密密地吃完了一個卷餅,間接接吻都無數次了,雖然心裡覺得老板這眼光實在是局限於認識的女人太少。
可是男女之情這種東西,就像腳上的鞋子,外人看著再怎麼舒服或者不舒服,也得自己穿著合適才行。
莫寧看上去大眼睛雙眼皮,穩穩重重的,實際上娶的是自己的初中老師。
普世的意義上,沒人覺得他們很般配,可是他們很相愛。
因此莫寧對慕方懿“□□回頭”的這件事持觀望態度,主要是老板喜歡就好。
於是莫寧就放心離開了。
誰能想到呢,霍玉蘭這個假冒慕方懿的損東西,根本沒把牧引風朝著房間的方向推。
先是假借著“今晚月色真美”的這個爛俗理由,推著牧引風在偌大的別墅花園裡面轉圈,而後又帶著牧引風去看狗。
“這條你認識了,它就是殺馬特。”
“那邊那條今天視頻裡也和你說了,叫掃地僧。”
“這個你不知道吧,這個雖然看著髒,但是洗完肯定是純白的毛發,你知道的,獒犬裡面的白毛太稀少了。”
“所以我給它取名叫白毛女,你覺得怎麼樣?”
牧引風麻木地說:“這些曾經都是鬥狗,鬥狗都是公狗。”
霍玉蘭“哦”了一聲,最後說道:“那叫白毛女就不好了,嗯……要不然叫白毛風吧?”
牧引風:“……”
“哈哈哈哈哈——”霍玉蘭笑得十分之猖狂。
牧引風面無表情,藥效徹底上來了,吃過了東西後,副作用也好了不少,不欲與女人爭長短。
他甚至覺得論起精神方面來說,他現在至少比這個女人好一點,她現在看著不太正常。
霍玉蘭一個人笑得可開心了。
把狗的名字取好之後,又推著牧引風去看馬,說自己喜歡白毛的溫斯頓。
蹲下問牧引風:“你買溫斯頓的時候,是對比你自己的發色買的嗎?”
“哈哈哈哈,你的頭發在陽光下看著和溫斯頓的毛發一樣,呈現一種由白過渡到淡金的漸變色。”
“可是它性情那麼溫順,你為什麼不愛笑呢?”
牧引風甚至閉上了眼睛,看都不想看面前這個神經病女人一眼。
誰家半夜不睡覺,現在都過了十二點了,還來看馬,馬都睡了!
“溫斯頓真的很好騎,它的身腰那麼長,我們以後一起騎一次吧?”
牧引風睜開眼,看著霍玉蘭說:“我這樣怎麼騎馬?”
“怎麼不能騎?你不是有知覺嗎?”
霍玉蘭神色如常地說:“早晚都會好啊。”劇情裡就好了呢。
霍玉蘭說著又掐了一下牧引風的腿,牧引風被她的手欠氣得簡直想現在就康復,好踢她。
因為很快面前的女人又道:“而且你可以綁在我身上。”
怎麼會有人這麼討厭?!
一個但凡長了一顆心的正常人,都不會對一個站不起來的瘸子頻頻“取笑”。
牧引風身邊的人全都是小心翼翼,在他面前連瘸腿都不敢提,生怕哪句話刺激到了他,惹他不高興。
背後罵他的嘲笑他的不算,就連跟他身邊那麼多年的莫寧,也不敢說風涼話。
而且他得白化病這件事,也是一個禁忌。
可是到了這女人嘴裡,這就成了“玩笑”。
牧引風最開始確實有點被冒犯的感覺,尤其是那條狗的名字叫白毛風。
但是看到這女人當時的神色,那雙在昏暗燈光下亮晶晶的眼睛中,沒有任何的輕蔑和取笑,他那一點點稀薄的被冒犯的感覺,竟然變為某種難言的舒服。
他很快想通,這樣才是心理醫生口中說的“正常的朋友”吧?
不會刻意去回避他異於常人的地方,甚至會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
這是非常新奇和奇妙的感覺,因為牧引風沒有這樣的朋友,就連牧元蔓女士那種霸王,也不會當面戳牧引風的短處。
可是沒有一個人像面前的這個女人一樣,指著他的頭發,叫一條狗白毛風,可是她看他頭發的眼神,分明都是切實的欣賞和喜歡,時不時還手欠,上來摸個沒完。
怎麼會有人喜歡白頭發?
可是這女人卻說:“愛豆都喜歡染白發,舞臺效果很好啊,但是他們都沒有你長得好看,白搭。”
“老公你要是上去,燈光一打,你什麼都不用幹,呼吸就行,臺下的粉絲能把體育場的房頂掀開。”
牧引風深感不解地看著她。
今晚第七次說:“起開,我要回去。”
他根本不用霍玉蘭推,但是霍玉蘭非要推,還到處推,就是不回屋。
她得趁熱打鐵啊。
親恐怕是不行,牧引風清醒著呢,和剛才的狀態不大一樣。
但是別的便宜得佔點,不然哪能有進展?
牧引風買的是電動輪椅,有兩個相同型號的,每天換著充電,現在的這個電量還非常充足,整座別墅裡也都做成了無障礙通道,如果不是霍玉蘭攔著的話,牧引風早就回去睡覺了。
果然這一次牧引風轉彎要走,霍玉蘭又用腳攔住了輪椅的輪子。
“你到底要怎麼樣?”牧引風仰頭看著霍玉蘭,難得示弱一些說道,“已經很晚了,我明天還要上班。”
霍玉蘭的眼中露出了一些難以形容的笑意,看著牧引風點了點頭說:“確實是哦,我又不用上班,難怪我這麼精神。”
“我可以讓你回去睡覺,但是我今天被狗給咬了,狗是你養的,你是不是得安慰我一下?”
牧引風看著霍玉蘭想說一句“活該”,誰讓你沒事去招貓逗狗的?
但是礙於霍玉蘭塞在他輪子下面的那隻腳,礙於自己……不良於行,牧引風把已經到了嘴邊的諷刺咽了回去。
換了一個比較緩和的說法:“狗好好地關在籠子裡,你不打開籠子它能咬到你嗎?”
霍玉蘭當然是不講道理的。
牧引風這樣說,霍玉蘭點了點頭認同道:“說得有道理,那你今天晚上就回不去了。”
“你要這麼說的話……我本來好好地在我自己家住著,誰讓你把我給抓到這裡的呢?那你就注定睡不著覺,明天也上不了班,不得安生了。”
牧引風一時間被她的歪理邪說給弄得……差點被說服了。
片刻之後,牧引風似乎明白了霍玉蘭的真正的目的。
他仰頭看著她,白發在朦朧的庭院燈光和月色之下,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他的表情有些恍然道:“你想讓我放你走?”
牧引風說完之後輕笑了一聲,他還以為……原來還是為了這個。
霍玉蘭卻在他斷定之後搖了搖頭。
“誰說我要走了?我不是說以後都跟著你嗎,老公。”
牧引風心裡當然不肯相信,慕方懿就在不久之前還和那個什麼傑瑞纏纏綿綿要到天涯。
一夜之間就移情別戀了?
他到現在都覺得霍玉蘭這麼討好他都隻是為了離開這裡。
霍玉蘭也不指望他馬上就相信宿命和一見鍾情這種事情。
微微歪著頭,站在牧引風的面前,語調有一些嘆息說:“你就算不相信我說的話,你難道從來不照鏡子嗎?”
“你如果早就這樣跟我說話看著我,我怎麼會因為寂寞出去找什麼老鼠和貓?”
霍玉蘭蹲在牧引風的輪椅旁邊,雙手都放在他的腿上,撐著自己的臉,自下而上地看著他,滿眼都是痴迷。
“你真的不知道自己有多迷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