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間對我不聞不問。
現在竟然還當作沒事發生,要我回去給他媽做飯。
我第一次反省自己,為什麼要把自己弄得這麼卑微。
和方政文在一起的這些年來,是我對他太過包容,有矛盾出現時都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就像我爸媽一樣,拌了一輩子嘴,不也甜甜蜜蜜的嗎?
我卻忘了,爸媽雖然愛吵架,但幾乎每一次都是爸爸先低頭去哄媽媽,事後再給媽媽分析對錯。
可方政文,對待所有事情近乎冰冷。
每次吵架,他都必須分出個是非對錯出來。
最後都是我受不了,先一步低頭給他認錯。
或許是那場雨太過冰冷刺骨,讓我徹底清醒了過來。
我深吸一口氣,對著電話那頭喋喋不休的方政文說道:
「我們分手吧,你把車還有裝修款還給我,我把你們家給的八萬八彩禮和兩萬塊錢的三金給你退回去。」
對面沉默了幾秒,接著傳來方政文不可思議的質問:「南喬,你腦子是不是有問題?就因為這麼點小事,你就要和我分手?」
「對,就是因為這麼點小事。」
事到如今,方政文還覺得把我丟下車隻是一點小事。
我就應該忍著痛苦自己打車回家,再給他們母子倆做上一頓滿漢全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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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政文還想說什麼,卻被一道蒼老的女聲急促打斷:
「兒子,她要分手咱就跟她分,早就跟你說過這媳婦兒不能慣著,現在她都能在你頭頂上拉屎了。」
「分手可以,彩禮和三金必須退回來,車和裝修款想都不要想,你可別犯傻,分手是她自己提的,她耽誤你這麼多年青春,這點錢就當作給我們的精神損失費。」
6
方政文沉吟了幾秒,說道:「南喬,你這次確實有點太過分了,我媽怎麼說都是你的長輩,你來都不來看一眼……」
以我對方政文的了解,當他回避一個話題的時候,就會像現在一樣轉移話題,試圖粉飾太平。
以前我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去計較。
但現在我不耐煩地打斷他:「對對對,我過分,所以分手吧,把車和錢還給我。」
房政文被我噎了一下:
「你現在怎麼開口閉口都是錢?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現實了?我跟你說……」
我冷笑,感情我要回自己的錢就是現實:
「對對對,你不現實,你最清高,所以什麼時候把錢還給我?裝修款一共六十萬,我給你一個星期的時間去籌,至於車,我現在就要用,請你把車給我送過來。」
方政文或許意識到這次我是認真的,接下來語氣也軟了不少:
「不就是沒接你回來嗎?我跟你說對不起,好了吧?你現在在哪兒,我來接你。」
方政文到現在都覺得,他把我丟下車隻是一件小事。
是我在小題大做。
對於這樣的人,我根本懶得和他解釋:
「不用了,我隻要車。那是我媽買給我的,你一共開了五年,這五年車子的保養費以及各種費用都是我出的。看在我們多年感情的分上,車輛使用費我就不找你要了。」
這些話我早就應該對他說了,白白讓自己受了這麼多年委屈。
車子是我媽買的,我卻沒有使用權,甚至一言不合就被丟下車。
房子方政文出了個首付,三十萬,掏空了他多年的積蓄。
我們家出的裝修款,六十萬。
結果呢,方政文他媽每次來都陰陽怪氣我住的是他兒子的房子。
這些委屈誰愛受誰受吧,反正我是受不了了。
我以為我把話說到這份上,方政文好歹也是受過高等教育的知識分子,我們兩人應該也能好聚好散,不至於鬧得太難堪。
可電話那邊方政文媽媽尖銳的聲音再țű⁸次響起:
「你個掉進錢眼裡的小賤貨,你以為你是誰啊?我兒子開你車怎麼了?你連人都是我們方家的,不隻車,就算你爸媽死了,財產也應該由我們家政文來繼承!」
方政文他媽的聲音斷斷續續,中間還夾雜著方政文阻攔她的聲音。
他媽越說越激動,最後放下狠話:「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東西,我就不給你,你能拿我怎麼樣?有本事你去報警啊!」
她沒給我回罵的機會,電話已經被掛斷。
我氣得渾身發抖,越想越氣。
最後掏出手機撥打了 110 報警電話:
「喂,警察嗎?我要報警,我的車被人偷了……」
7
我向警察提ţūₚ供了車輛的詳細信息。
不久,警察就打電話過來,告訴我車找到了。
同時,偷我車的嫌疑人也被帶到了警察局。
他們讓我過去了解一下情況。
直到被拉到警局,方政文和他媽才意識到我真的沒有開玩笑。
令我感到意外的是,我爸媽竟然也在場。
不用想,肯定是方政文告的狀。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我,痛心疾首:「至於嗎喬喬?就因為我沒把你接回來,你就要報警抓我?」
我全程沒有拿正眼看過他,隻是堅定地說:「至於。」
方政文他媽更是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剝了,各種口吐芬芳:
「你個小娼婦……有娘生沒娘養的東西,敢報警抓我兒子,你早晚要遭報應!」
警察聽得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
我媽雖然還沒弄清楚事實情況,但還是堅定地站在我這邊,和方政文他媽對罵起來。
我媽在罵人這方面,可是創下了三小時罵人不重樣的紀錄。
我們那兩條街,基本沒人敢惹我媽。
最後還是警察聽不下去,將兩人分開。
警察勸說道:「那是人家的車,分手了就還給人家,弄成這樣雙方都不好看。」
「什麼她的車!他們倆都訂婚了,就是我兒子的車!」
方政文他媽不依不饒,還在滿嘴胡說八道。
警察直接將她請了出去。
世界清淨後,我爸鐵青著臉問方政文:「小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爸是大學教授,向來都是溫文儒雅的,很少有這種怒形於色的時候。
方政文低著頭不敢和我爸對視:
「爸,我和喬喬就是拌了嘴,你知道喬喬的性子向來嬌慣……」
我爸冷哼一聲:「我自己養的女兒什麼性格我清楚。」
「話我也聽明白了,喬喬是我精心養了二十多年的寶貝,從小我一點苦都舍不得讓她吃,寧願自己吃苦。沒想到,我把女兒交給你,你就是這麼對她的。」
「既然喬喬要分手,我們做父母的支持她的決定。」
方政文臉色變得蒼白,一個勁地解釋:「不是,那天我不是故意的,我……」
在警察的見證下,方政文交出了車鑰匙。
他雖然不情願,但一輛車和自己的名聲前途相比,孰輕孰重他還是能分辨的。
這臺車本來就在我的名下。
車鑰匙交接後倒也沒什麼糾紛。
隻是這裝修款不好處理。
誰結婚都是奔著好好過日子去的,誰知道最後方政文會來這麼一出。
但是沒關系,出於職業習慣,裝修時的發票及各種收據我都記了賬。
雖然麻煩了點兒,但這筆錢我早晚會拿回來。
從警局出來時,外面下起了大雨。
我坐進了駕駛位。
不得不說,自己掌握方向盤的感覺真好。
而方政文母子站在屋檐下,滿臉愁容。
開車經過時,我打開車窗貼心地告訴他們:「下雨天可不好打車哦,起碼得排隊兩三個小時呢,耐心等著吧。」
8
回到自己家,媽媽好好給我調理了身子。
得知我和方政文在一起受了這麼多委屈後,她也忍不住抹眼淚:
「你在家我飯都沒讓你煮過,這還沒結婚呢,就把你當老媽子使喚。方政文這個狼心狗肺的玩意兒,當初追求你的時候說的話比唱的好聽,這才多久就露出真面目了。」
我爸從廚房端了碗剛熬好的雞湯出來,朝我媽嘆了口氣,接著立馬換上慈父面孔,說道:「快,趁熱喝。」
趁著我埋頭喝湯的時機,我爸把我媽拉到了房間:
「你就少說點兒吧,孩子現在心裡正不好受呢,怎麼說兩個人也談了七八年,就算養條狗也有感情了,萬一喬喬想不開受刺激怎麼辦?!」
媽媽不耐煩地「嘖」了一聲,接話:「喬喬的性子我這個當媽的最清楚不過,你別看她那天是突然提的分手,其實她心裡早就已經把這個畫面預想過無數次了,你明白嗎?」
我爸憨憨地表示:「不明白。」
我在屋外卻會心一笑。
我媽說得對。
離開從來都不是突然,而是因為攢夠了失望。
在我的世界裡,已經把和方政文分手這件事預想過無數次。
在那些他以加班為借口,讓我獨自面對他媽的時候。
在我受了委屈想要找他傾訴,卻被他拉著分對錯的時候。
在每個我需要他的時刻,卻找不到人的時候。
所以到了真正要離開的那天,我反而能夠平靜地接受。
我叫了搬家公司,把我的私人物品都從那個家裡搬了出來。
師傅進門的時候,方政文他媽也在家。
她全程跟隨,時時警惕。
生怕我多拿了一件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我指揮師傅拿這拿那,眼看著偌大的房子愈來愈空,方政文他媽臉都白了。
她心疼地叫嚷:「天殺的,你們這是搶劫啊!」
「這都是我兒子辛苦置辦的家業,你們有什麼資格拿走?報警!我要報警!」
我攤手:「隨您。」
接著繼續指揮師傅們搬東西。
方政文黑著一張臉,最後還是沒繃住,抬頭問我:「你非要做得這麼絕?就算分手了我們也還可以做朋友……」
我掸掸衣服上的灰,漫不經心道:「我南喬可沒那麼缺朋友,你還是早點把錢還我,我們兩不相欠。」
「哦,對了,麻煩你起起身,你坐的這椅子也是我買的。」
「師傅,麻煩把這套餐桌也給我搬走」
方政文扯了扯嘴角。
他媽氣得直喘粗氣,嘴還是挺硬:「你現在鬧得這麼難看,以後別後悔,就算你跪下來求我兒子,我也不會同意你再進我們家門!」
「我倒要看看,就你這種被人睡爛了的貨色還有沒有人敢要你!」
「我就不還你錢,反正房子寫的是我兒子的名,以後我兒子還要在這個房子裡結婚生小孩,怎麼樣,我氣死你!」
我環顧四周,這個我一點一點親手建造起來的小家,終究是被方政文毀了。
我拍拍手,對著師傅們說:「能搬的家具都給我搬走,搬不走的都給砸了!」
師傅看著溫馨的房子有些猶豫:「砸?砸到什麼程度?」
「毛坯什麼樣子,就砸成什麼樣子!」
方政文他媽人傻了。
連忙衝上去阻止,可大錘無眼,一錘頭下去可說不準是敲牆上還是頭上。
方政文把他媽拖了出去。
幾個小時後,房子幾乎恢復成了毛坯房。
這母子倆看著滿目瘡痍的房子,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9
房子的問題解決後,我把彩禮和三金都退還給了方政文。
原本我以為,這件事能徹底結束,接下來我能過平靜的日子。
沒想到,方政文他媽追到了我公司。
這次她一改囂張跋扈的本性,坐在辦公室門口抹起了眼淚:
「南喬,你突然不明不白地要分手就算了,彩禮也不還給我們家,房子你說砸就砸了,還要我們給你六十萬裝修錢,我們從哪拿那麼多錢啊?」
「為了娶你,我們家又出彩禮又買三金,房子也是按你的要求買的,前前後後花了大幾十萬,家底都掏空了。」
「我知道你看不起咱們家,覺得我們家條件不好,可我兒子這些年對你可以說千依百順,你為什麼說分手就分手?」
辦公室門口已經擠滿了人,個個都伸長了腦袋,打算吃瓜。
這時人群間傳來一個嬌俏的聲音:
「啊,我記得喬喬姐男朋友對她挺好的啊,不管刮風下雨都車接車送。」
「她該不是外面有人了吧?我看她整天穿得花枝招展的,咱們公司大多數都是女孩子,你們猜她打扮成那樣給誰看呢?」
吃瓜群眾紛紛被這幾句話說得倒吸一口涼氣。
吃瓜歸吃瓜,但我們畢竟是整日相處的同事,就算心裡看不慣對方,私下說說也就算了,誰會當面懟人啊?
說話的是公司上半年剛進來的實習生林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