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晉為講起她和周宴禮喝醉的事情。
一個坐在左邊吐,一個在右邊吐。
他同時照顧兩個人,差點照顧不過來。
江會會完全不記得了,笑了笑,又開始哭。
“你說小禮……他現在在幹嘛,吃飯了嗎,有沒有認真學習,還是動不動就打架嗎?”
其實問出這個問題時,她心裡就已經有了答案。
既然命運發生改變,那麼未來也一定會被改寫。
他是徹底從這世界上消失,而不是回到他原先的世界。
是比死亡還要徹底的消失。
江會會終於在一次又一次的希望落空之後接受了,周宴禮從她身邊離開的事實。
那個喜歡講髒話的周宴禮,那個腦子空空的周宴禮,那個一言不合就動手的周宴禮。
那個全天下最最最最喜歡江會會的周宴禮。
沒有了。
——
高三的上下學期,氛圍截然不同。
每個人都繃緊腦子裡那根弦,開始為未來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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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哪所學校,去哪個城市。這些都是需要深思熟慮的。
今天放學,佔彤霸佔了江會會。
江會會隻能遺棄周晉為:“今天不用送我了,我和佔彤約好了,要去學校新開的那家甜品店。”
他問她:“不能帶我一起嗎?”
江會會覺得他近來幼稚了不少。
戀愛中的人都會變得幼稚嗎?
她笑道:“當然不行啦。”
周晉為點頭,送她出校門。走了幾步,他似乎仍舊不死心:“我不說話也不可以?”
“不可以!”
那家甜品店生意很好,過來的幾乎都是女生。
店面裝修的很夢幻,適合用來拍照打卡。
佔彤顯然沒這個心思,點了一份招牌套餐之後,就趴在桌上唉聲嘆氣。
她想學服裝設計,可她媽媽希望她去當老師,說是鐵飯碗,待遇也好。
“可是我對當老師沒興趣,我就想設計漂亮的衣服。”
這種事情,江會會想安慰也找不到切入點。
隻能輕輕摸摸她的頭:“那就心平氣和坐下來,好好和你媽媽談一下。”
“沒用。我媽倔的要死。”她坐起身,問江會會,“你媽媽呢,她會幹涉你選擇的專業嗎?”
江會會搖頭,這個倒是不會。
媽媽雖然在其他地方強硬,可學習方面,她對江會會極少過問。
一來是放心她,畢竟江會會從小就是鄰居口中“別人家的孩子”
最主要的原因,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江滿身上,不會浪費過多精力給江會會。
佔彤一時不知該羨慕還是該心疼。
她媽媽的偏心,連她一個外人都看的一清二楚。
“好在馬上就畢業了,大學逃離這裡,等畢業了,就在外地找一份工作,逢年過節才回來。遠離糟心的原生家庭。”她憤憤不平,為江會會早早謀劃起未來。
江會會卻覺得好笑,剛才還在因為自己的志願問題而憂心,話題怎麼就轉到她身上了。
同時她又覺得暖心,她雖然隻有佔彤一個朋友。
但好像也足夠了。
佔彤是典型的從不將難過留到第二天,次日一早,她又變回沒心沒肺。
馬上就是體考了,學校的體育生正在抓緊加練。
佔彤拉著江會會過去偷看。她這次喜歡的男孩子,同樣也是體育生。
橡膠跑道上體育生在肆意揮灑汗水。
烈日高懸,氣溫一度飆升到接近四十度,他們隨意地拉起衣擺,胡亂擦汗,又開始新一輪的訓練。
江會會站在旁邊看著,一時有些恍惚。
一張張青春洋溢的臉,她的目光在其中慢慢尋找。
始終沒有找到自己最想看到的那張臉。
佔彤在一旁壓抑著興奮,伸手指著左邊正做熱身的少年。
“就是他,帥吧?”
江會會順著她手指的目光看去。一張黝黑的臉,稜角分明,個頭在其中算高,但目測剛夠一米八。
此刻在人群中顯眼的他,當時站在周宴禮身旁,卻被他的鋒芒壓的黯淡無光。
如果小禮還在的話,他現在應該也和他們一起,備戰體考。
他的運動天賦連教練都贊不絕口,肯定能拿第一。
她還是覺得遺憾,不能和小禮一起參加高考。
——
高考前後,爸爸特地請了假回來陪她。
周晉為隻能偷偷在她家樓下和她見面,給她補課。
但是他也不白補,每次補課結束,都會索取“報酬”
江會會環顧四周,確定沒人之後才敢偷偷地在他額頭上留下一個吻。
他笑她:“你怎麼鬼鬼祟祟的。”
她不服氣地哼了一聲,一口咬在他的手腕上。
她咬完了,又心疼地去摸他手腕上的牙印,“疼嗎?”
她的性格和剛認識時變了很多,變活潑了,也變外向了。
因為獲得了很多很多的愛,足夠將她這朵快要枯萎的花重新滋養一遍。
這兩年來,她被周晉為和周宴禮,用愛重新“養”了一次。
周晉為搖頭,說不疼。
他彎下腰抱她:“江會會,大學畢業我們就結婚,好不好?”
他早就等不及,原來愛一個人,真的會患得患失。
骨子裡镌刻倨傲的天之驕子,卻在愛裡變得自卑起來。
他總是擔心她會被搶走。她那麼好。
江會會被他溫暖的懷抱包裹,四周都充斥著幹淨好聞的氣息。
聽說很愛一個人的時候,是能在他身上聞到別人都聞不到的氣息。
江會會聞到了。
——
高考結束後,班級群裡有人歡喜有人憂。
佔彤始終沒有拗過她媽媽,最終還是報考了師範大學。
至於秦宇,他高考結束後直接去了外地學汽修。
那幾年汽修很吃香。
班主任搞了個同學聚會,算是散伙飯。
他在群裡艾特全員:——這次一別,班上的同學應該很難湊齊了,大伙兒到時候一定得來,聽到沒?
一群人在底下附和:——肯定去!
——誰不去誰傻逼,都得去!
——嗚嗚嗚嗚,禿子老師,舍不得你。
放在以前,他是不許別人這麼喊的。
有幾次周宴禮喊他禿子被聽到,放學還被扣在學校寫檢討。
大約是因為離別前的傷感,他這次反倒沒說什麼,還樂呵呵的說:“過些天就去植發,等下次再遇到,我的頭發肯定比你們這些兔崽子還要茂密。”
那天晚上,除了和媽媽鬧別扭的佔彤沒來,全班都到齊了。
有人過去和班主任敬酒,醉意上來,說著煽情的話。
三年相處,不管是熟悉還是不熟悉,到了離別那天,總會有些傷感。
很多人都哭了。
江會會聽著,竟然也有點想哭。
如果小禮還在的話,他本該也出現在這場聚會
當中。
可惜所有人都忘了他。
畢業照沒有他,同學錄裡也沒有他,學校那一屆的畢業生,同樣沒有他。
他轟轟烈烈的來過一次,破了學校那麼多紀律。
建校以來第一個考負分的學生,一周翻牆五次,五次都被抓,剛轉來就毆打同學。
連續一年霸佔學校恥辱榜第一。
嘴上說著隻當第一,考試回回都是倒數第一。
這麼一想,他的離開對學校來說,反而是解決了一個大麻煩。
江會會覺得好笑,怎麼能有這麼麻煩的學生。
笑著笑著,她又開始難過。
好在今天大家都在哭,所以她的眼淚反而不怎麼突兀。
她咬著吸管喝椰汁,看著包房牆壁上的紅色橫幅。
——平江一中高三八班全體學生畢業快樂!
上面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學生籤名
江會會寫下自己的名字後,又在旁邊悄悄寫下:——周宴禮。
他沒有離開,他一直都在。
隻不過換了另一種方式陪伴她而已。
小禮,我們終會再見,就在不久後的將來。
那個時候的小禮,會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孩。
第71章 第七十一時間
江會會如願被心儀的大學錄取,考去了帝都。周晉為違背父母意願,沒有按照他們的安排出國留學。
而是選擇和江會會在一起。
兩所學校距離並不遠,打車二十分鍾,公交車十三個站。
家裡辦了升學宴,媽媽很開心,拿著酒杯到處和人敬酒。
面對那些誇贊,她也是謙虛的笑笑:“哎喲,是我家會會努力,和我有什麼關系。”
對方繼續誇她:“還是你教育的好。”
她喜上眉梢:“辛苦都是值得的。”
佔彤今天也來了,她們兩個坐在一起吃蛋糕。
佔彤一臉不舍:“你以後去帝都了,咱們還能見上面嗎?”
“當然能啦。”江會會信誓旦旦,“我會回來的。我隻是去那邊讀大學,又不是在那邊定居。”
“難說。”佔彤悶悶不樂地用塑料叉子將面前的蛋糕戳的稀巴爛,“都去帝都了,誰還願意回這個破地方。而且周晉為老家就是帝都的。你嫁給他之後肯定也會留在帝都。”
“嫁娶”這種字眼,在這個青澀純情的年紀,仍舊是一個不肯觸碰的忌諱。
江會會耳根泛紅,低下頭來,聲音有些局促:“什麼……什麼嫁給他,八字還沒一撇呢。”
佔彤眯眼,笑的不懷好意,伸手去捏她沒有一絲贅肉的纖腰:“什麼八字沒一撇,我看周晉為平時看你那個眼神,恨不得把你吃掉。你說實話,你們那個了沒?”
“那個?”江會會表情懵懂。
佔彤左右張望,確定周圍沒人之後才靠近她耳邊,說出那兩個字來。
江會會的臉更紅了,如同被煮熟的蝦米一般。
“怎麼可能,你不要亂說。”
聲若蚊蠅,輕不可聞。
佔彤說:“遲早的事,反正你做好心理準備,會疼的。”
江會會對這種事羞於啟齒,一方面又好奇:“為什麼會疼?”
佔彤沒吃過豬肉,難不成還沒見過豬跑?
她雖然沒經驗,也算是飽覽群書:“第一次都會疼,所以要輕輕地,輕輕地放進去。”
學校有生理課,但小地方到底落後封建,很多事情並不會講得太細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