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的全是在講究裡該避著的,因為老話有講小孩子取名不要起得太大,怕承不住福。
姓石的才不避諱,他們家的孩子就是來這世上享福的。
多氣人。
可真就是這麼回事。
孟既景樂呵呵飲了口茶,悠哉地說:“所以,你表哥就和一般男人不一樣,得配那種眼裡沒他的,多有意思。”
紀敏之撲哧一樂,捂著嘴說:“對,眼裡沒有,心裡有。”
兩個男人皆是刮目相看,這丫頭真是長大了,以前哪兒有這種心眼,現在還會幫忙圓話了。
紀敏之還真不是這麼想的,她真就以為是這麼回事,以為石玉和唐辛在人前耍花槍,畢竟偶爾看過去,兩個人眉來眼去,道是無情還有情的。
兩家人在外面又玩了一個星期,最後去了安城。
安城悶熱,但是山上涼快,還有最好吃的應季水蜜桃。紀敏之特意帶著兩個小孩子親自去摘,帶了幾箱子回到酒店。
唐辛特別愛吃,每天捧著桃子當飯吃。
個頭也大,和石墨的小臉一比,唐辛就笑,說能把他的臉給遮住。
石墨也愛吃,偎在唐辛身上也捧著一個,母子倆吃得滿臉笑。
孟既景一看見就樂,說紀敏之和孟懷寬也這樣,年年就盼著這個月份,能美美地吃上好一陣子。又說讓石玉帶些回去,保存好了能放上一個月,慢慢吃。
孟既明在邊上來了一句:“山上就這麼幾棵樹,差不多得了,我們家梁善還得吃呢。”
石玉本來沒想接話,拿就拿了用不著客氣,聽他這麼一說才開口:“那行,讓人去數清楚到底幾棵,咱們仨平均分,要是多出來一兩棵就給砍了,免得分配不均再打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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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既明吸了口氣,問他:“你妹妹結婚,你的禮呢?準備了什麼?空著手來可不行。”
石玉擺手,氣人似的,轉而去問孟既景:“我妹妹結婚,我送了什麼?還真是有點記不起來了。”
孟既景向著自己家弟弟,當即細數起來:“有,可是不少呢,紀氏的股份,你手裡的分紅,上京的房,還有孟懷寬喜歡的車,金銀玉器珠寶首飾……等我回家去數數,給你拉個單子。”
石玉笑罵:“真是一筆寫不出兩個孟來,既然如此,多的那一兩棵桃樹就甭砍了,歸我了。”
孟既明突然在他背上拍了一下,湊近了說:“那我就先替孜孜謝謝你了,要不說你是哥呢,用你們上京話怎麼說來著?敞亮?”
石玉睨他,嘖嘖說道:“叫精,馬屁精。”
第226章 厲害
唐辛第一次參加婚禮,清晨就被繞山的跑車聲震醒了,天才蒙蒙亮。
她坐在窗口看著外面忙碌的人,問石玉:“這麼早就要開始準備了?”
石玉抱著石墨也往外看。
爺兒倆對視一眼,彈了下舌逗著兒子說:“瞅瞅,你媽這人,結過一回婚了都不知道這些事,為什麼?”
石墨狗腿地叫起來:“命好。”
是最近新學的詞,用起來特順嘴。
石玉拖著長音诶了一聲,拍他屁股以示嘉許。
跟說相聲似的。
唐辛頓覺語塞,笑了笑說:“興許吧,趕明兒個等我再結婚的時候,說不準就知道了。”
石玉眉頭一挑。
聽聽這一嘴的上京話,說得多溜,就是為了氣他。
石玉搖了搖頭,不贊同地說:“老話說,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你在這山上住了好些天了怎麼看不明白。我就當你有那一天,那也得嫁個比我還要好的吧……可能麼?”
要不是有些玩笑不能亂開,唐辛得和他說:那就嫁給你爸唄。
不合適。
她沒說話就顯得好像認了剛才的錯,特老實,低著個腦袋繼續看外面。
石墨伸長了手臂勉強夠到後腦勺,用手指尖碰了碰,笑眯了眼睛,說:“媽媽,嫁我,等我長大。”
唐辛為難地說:“算了吧,你還有笑笑,我就不湊這份熱鬧了。”
石玉哈哈大笑,掂著石墨往外走,“走,咱出去看看熱鬧,你媽,得再睡個回籠覺,要不然一會兒困勁上來,得把你姑的婚宴給砸了,咱爺兒倆就算是攤上他們孟家了,得給你新姑父當牛作馬。”
唐辛看著霞光下的背影,愣了會神,恍惚以為是她爸,抱著小時候的她在家裡走來走去,說的全是這種不著調的片兒湯話,氣得她媽說不出話來,又忍不住笑。
原以為睡不著,還真睡著了,一直睡到臨近婚禮開始,被人叫醒。
石玉推著她去洗漱,又把梁橋放進來,人一進門就開始說話,唐辛刷著牙都聽見了,探了個腦袋去看。
一看見是梁橋,就想起海島上的那通電話。
是石玉的狐朋狗友,一丘之貉。
腦袋就收回去了,沒搭理他。
梁橋滿不在乎,支使著跟進來的人擺放起家伙什,悠闲地在一旁和石玉聊天,聲還特大,生怕她聽不見似的。
說的就是電話裡的那件事,問石玉解釋清楚沒有,又說:“我不管你們倆之間怎麼著,那是你們夫妻倆的事,關起門來自己解決,但有一樣,別把我給捎帶進去,這件事和我沒關系。”
唐辛撇了撇嘴,聽見外面又說:“我是好心好意,為了她好,我怎麼不和別人說去?我怎麼不管別人的闲事呢?那是因為我把她當自己家妹妹看。什麼叫自己家妹妹?就像我對梁善那樣,大老遠跑過來就為了讓她今天能漂漂亮亮地出嫁,也像你對梁善,這叫自己家妹妹,就是一門心思對你好。玉哥你說,是不是這麼個理兒?”
石玉想抽他。
至於麼。
多大點兒事,還得當著唐辛的面再說一回,生怕把他自己給捎進去。
讓上京那幫人知道了,不得笑話他麼?出息。
梁橋叼了根煙在嘴裡,沒想點上,打火機都沒掏,被石玉抽走扔到一旁。
梁橋無聲搖頭,朝他湊近了些小聲地說:“你是不知道她的厲害,那翻起臉來比翻書還快。咱不說別的,就衝她一張機票就來找你生孩子這事,換個男人來試試,十個有十個沒這膽色。”
石玉哼笑:“有也沒用,我睡不了。”
這給梁橋噎的,他是這意思麼?
聽見衛浴裡傳出動靜,梁橋忽然正色,繼續滔滔不絕,嘖嘖有聲:“玉哥你說,咱們倆的區別是什麼,那就是你把梁善給認下來了,我和唐辛沒有。其餘的,都一樣,拳拳愛妹之心啊。你說,就咱這樣的男人,上哪兒找去,打著燈籠都找不著。”
石玉想踹他一腳,真踹上去了,從嘴裡咬了個字出來:“滾。”
梁橋還沒來得及跟他再貧一句,唐辛忽然露出臉來,眼睛笑得跟個月亮牙兒似的,開口便叫:“哥,你知道今天他妹妹結婚,他隨了多少禮麼?我都結婚好幾個月了,你的禮現在運到哪兒了?我什麼時候能收著?”
梁橋一愣,聽見一聲笑。
“該。”
笑聲是石玉發出來的,“該”是兩個人不約而同說的。
“得!”梁橋心下感嘆:要不人家是夫妻倆呢,絕配。
梁橋立刻趕鴨子似的讓她麻利出來,造型師都就位了,隻等唐辛。
唐辛不樂意,“又不是我結婚,我不用化妝。”
石玉推著她先選禮服,唐辛一看更不樂意了,打量著他問:“怎麼沒找我做呢?你為了給你妹妹隨禮,已經窮得訂不起我的禮服了?”
梁橋也說了聲“該”,笑得別提多高興了,這就叫現世報,來得多快。
說歸說,唐辛還是快速選了一身,剛好石墨跑進來,圍著繞了兩圈,說媽媽像他愛吃的水蜜桃。
石玉一看確實挺像,不止顏色像,圓鼓鼓的小肚子也像。
上個月還看不太出來,不過一個月的時間就像氣吹起來的。
雖然從背後還看不出區別,但是不管從正面還是側面看已經很明顯了。
此時禮服上身,又是剛剛睡夠了精神正好,襯得人特別豔,即使挺著個小肚子都顯得嬌俏可愛。
石玉對孕婦沒什麼概念,日常不會關注,印象最深刻的就是紀敏之,也是好幾年前,早就不大記得,更不可能盯著自己家表妹的肚子看。
這一個月每天吃住都在一起才真正留意起來,也沒覺得唐辛變得笨拙或是有多嬌氣,不過就是時常會餓或者困,都是最真實的生理需求,但凡這兩樣到了位唐辛實在算不上一個矯情的人,更不會嬌慣著自己非要如何,也不用人遷就,甚至在精神和體力都還好的情況下會陪著石墨玩。
就連石墨都說過一回,他的媽媽很厲害,因為他們班裡有個小朋友的媽媽也懷孕了,從來沒有出現過。後來唐辛多問了幾句才知道,人家那是遵醫囑在家安胎,她還為此特意和石墨說了一回,每個人的媽媽都不一樣,每個媽媽懷著寶寶的時候都很辛苦,都是最厲害的。
石墨很認真地點頭,嘴裡說的卻是:“我的媽媽,墜墜膩害。”
石玉悄眼看著,還行,這是月份大了情緒比較穩定了,要是擱在兩三個月前,得哭。
唐辛確實有些觸動,愣了好一會神,把淚意壓下去,捧著他的臉說:“你說得對。”
第227章 愛情
知道是一回事,親眼看到是另外一回事,就像唐辛此時。
兩個人是不是因為愛情而結婚,一望便知。
哪怕閉著眼睛,山風中的氣息都能告訴你。
對婚姻的渴盼,對眼前人的珍愛,對過往曾經的唏噓感慨,以及對未來的期許承諾,唐辛都能感受到,即使她對兩個人之間經歷過什麼並不了解。
眼睛忽然就湿了,酸澀的感覺像是從心底裡生出來的。
原來那些參加婚禮的人會感動會流淚是真的,她也會。
反倒是她自己的婚禮,就像是在過家家,為了顯得鄭重其事還要拉著許多大人來共同參與。
唐辛從小就不喜歡過家家,哪怕她有很多漂亮的娃娃,她更喜歡給娃娃們做漂亮的衣服。
現場的小娃娃們穿得就很漂亮,一個個三五歲的年紀,男孩子像個小紳士,女孩子如同小淑女,看著就令人心情愉悅,是能騙人想要生孩子的。
石玉抹了下她的眼角,唐辛用手撥開,眼淚洇不花她的妝,但是男人的手會。
落下去的手在半空中停頓了下,又抬起來往她耳朵邊去,唐辛看過去,又順著手看到人,無聲說道:“我的戒指呢?”
他們倆結婚的場面她還依稀記得,免去了一切繁文缛節,那時隻覺慶幸不會辛苦,現在忽然覺得真就是簡單的把大家聚在一起吃了一頓飯。
她不是想要矯情,也不是想要他給的戒指,就是……事實證明,她和石玉的結合真的很現實。
現實到一絲一毫關於婚姻的美好想象都沒有。
沒有搬到臺面上的那些小細節,於她而言是累人累己的作秀,此時倒是成為了批判她的婚姻的有力佐證。
坐得筆挺又端正的男人緩緩朝她偏過頭來,低聲詢問:“你要?”
唐辛抿了抿唇,半垂的卷翹睫毛顫了顫隨著臉孔揚起來,眼中閃著光望向臺上新人。
餘光見他仍是維持著傾斜姿態,不自覺挺直了脊背,目不斜視悄聲回道:“不需要。”
是不需要,石玉看得出來,她不缺,各種首飾多得很,別致又漂亮,哪一套都不比他買給她的那些差。
裝飾而已,要什麼意義呢,她不需要。
相比起意義,她更喜歡漂亮的自己。
而他,喜歡漂亮的她。
他們倆之間,不需要那些細節,沒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