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匯報到一半,就收到南知的[誰要等你!]
隔著屏幕都能想象到她的語氣,顧嶼深想起早上在臥室外聽到的,哂笑了聲。
今晚要出席一個商業慈善晚會。
舉辦人姓陳,如今已經年過花甲,頭發花白,早年在商界拼搏半生,現在反倒是專注於做慈善了。
顧嶼深是個傳統商人,也可以說是薄情冷血,他有時也會自嘲自己和他那父親其實也沒什麼區別。
顧氏集團作為北京城前列的集團,當然也會做慈善,但僅僅是為了塑造良好的企業形象和合理避稅罷了,都由專人統一負責。
而今天出席的慈善晚會,也不過是因為他和那位陳總近期有些合作罷了。
周越雖然整天遊手好闲不常管公司事務,但慈善晚會這種遊手好闲的活動倒是少不了他。
晚宴還未正式開始,顧嶼深和周越一群人坐在一起,旁邊還有幾個和周越一道的紈绔子弟。
周越調侃他:“你今天怎麼還來了?”
他側頭,懶痞模樣:“怎麼?”
周越往周圍看了眼,低聲戲謔問:“你這不是新婚燕爾,佳人在側?”
顧嶼深低笑一聲,一直手夾著煙,另一隻手來回摩挲酒杯。
周越又問:“怎麼你們這都領完證了,外頭一點風聲都沒聽見?”
顧嶼深喝了口酒:“暫時不公開。”
周越笑了,戲謔地撞撞他肩膀:“我說你們倆這玩什麼呢,閃婚完現在還玩隱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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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嶼深還沒回答,慈善晚宴正式開始了。
第一件拍品是一副乾隆年間的畫。
顧嶼深今天來這一趟不過是為了不拂陳總的面子,不是真為了什麼拍品來的。
於是幾次果斷的競拍,以千萬價格拍下了這幅畫。
陳總坐在另一側,遙遙衝他笑了下,顧嶼深也點頭示意。
又一小時過去,拍賣晚宴進入到下一流程,這回呈上來的是一串被稱作“玫瑰至上”的紅寶石鑽石項鏈。
來參加晚宴的多是年輕的紈绔子弟,不少金屋藏嬌的,相較於名畫而言,寶石項鏈當然是更具實用性的,能哄人開心。
競拍牌一次次被舉起,價格也一次次攀高。
此時,一道男聲從旁邊響起,易彬庭舉起競拍牌:“五千萬。”
顧嶼深這才挑起眼皮,側頭看過去。
易彬庭也注意到他視線,笑道:“顧總,巧啊。”
周越跟易彬庭還算認識,隨口問了句:“易總這是打算千金買哪個美人一笑呢?”
“也沒誰,說來你們可能不認識,是南家的女兒,剛從國外回來的。”
周越:“……”
一旁顧嶼深靠在沙發背,單手支頭,模樣懶散,勾了勾嘴角,提起酒杯喝了一口。
周越又問:“易總打算追求南家女兒?”
“差不多吧。”易彬庭磕了磕煙灰,肆無忌憚地評論人長相,“長得特漂亮,身材也賊好,聽說是練芭蕾的,這身材能不好嘛。”
說到這,易彬庭曖昧地眨了眨眼:“反正挺對我胃口的。”
周越:“……”
原本他隻是嘴欠多問一句想看看顧嶼深會是什麼反應,結果這易彬庭嘴上沒把門,說了這一通車轱轆話,他都生怕顧嶼深突然站起來揍人。
居然敢覬覦人家顧總的老婆。
周越看了眼顧嶼深。
後者依舊端得四平八穩,真跟隨便一聽似的,嘴角略微提著,似笑非笑,意味深長。
可惜易彬庭精準地往槍口撞,突然想起來:“哦,對了,顧總倒是見過一回,那回是我和南知頭一回見,不過看那回,顧總是不是以前也見過她?”
顧嶼深沒有馬上回答。
他傾身撈起前面桌臺上的煙盒和打火機,手半攏著點上火,重重吸了口,又緩緩呼出。
“見過。”
他修長骨感的手指輕輕在煙柄上點了點,又補充了一個字,“熟人。”
易彬庭一愣。
看顧嶼深那架勢就覺得不對勁,這才琢磨過來上回在國府館外兩人的狀態似乎的確是有些奇怪。
生疏,但又有點太生疏了。
顧嶼深每一個字都說得緩慢,像是在故意享受操縱別人情緒的快|感。
語調和平時沒什麼區別,聽不出什麼情緒的變化,甚至尾音都是帶著笑意的。
“以前被她甩過。”他說。
這回不止是易彬庭愣住了,就連周越都愣住了。
他本以為顧嶼深會說他們已經結婚了,再不濟也是個“前女友”。
從前顧嶼深對那段過去諱莫如深,從來不會在任何人面前提到“南知”這兩個字,以至於後來很多人都以為他早就已經忘記南知這個人了。
現在……這是進步了啊。
果然有了那張證就有恃無恐了。
“…………”
易彬庭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說什麼都是錯,回什麼都不對勁,最後訕訕閉上了嘴。
再也沒舉過一次競拍牌。
哪兒敢舉啊。
誰他媽能想到,南知竟然會是顧嶼深的前女友,而且竟然還是南知甩的他,往嚴重了說,說不定還是什麼忘不掉的白月光。
易彬庭再回想自己剛才說的話,覺得自己簡直是差點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玫瑰至上”又被輪番叫了幾次價。
叫到九千萬時無人再舉牌,拍賣師開始敲錘倒數。
顧嶼深在這時舉起牌子。
一億。
全場哗然,紛紛朝他看去。
要知道,顧嶼深雖然並非頭一回參與這拍賣會了,但他一般來也是為了送順水推舟的人情,多是拍下古董畫籍之類,這還是頭回見他拍下珠寶。
有附近的人好奇問,顧總這是轉了性,哪家的姑娘這麼榮幸能得您青眼?
顧嶼深懶笑著沒答話。
榮幸的是他才對。
其實南知很少戴珠寶,更別提那麼奢華誇張的大顆紅寶石。
隻不過是見易彬庭這般,要送南知珠寶也該是他送——這種佔有欲作祟罷了。
-
慈善拍賣結束,顧嶼深後面沒再舉過競拍牌,拍下了第一件藏畫和“玫瑰至上”。
拍賣後的晚宴結束,觥籌交錯,多少都喝了點酒。
大家接連往外走,顧嶼深被簇擁在最中間,等終於到外面才消停下來,眾人散去。
周越調侃:“這都快零點了,‘滋滋’都沒給你發個信息?”
顧嶼深橫了他一眼:“別瞎喊人名字。”
“……”周越又氣又樂,笑個不停“得得得,顧太太!顧太太行了吧?”
顧嶼深懶得再搭理他。
周越問:“你現在住哪?”
“錦繡山莊。”
“怎麼住那兒去了?”
“跟她一起,之前住的地方離芭蕾舞團太遠,不方便。”
周越再次稱奇,嘖嘖出聲:“你司機過來沒。”
顧嶼深往外面抬了抬下巴。
“那正好,錦繡山莊和我住的地兒順路,你順帶把我捎上。”
話落,還不等顧嶼深答應或拒絕,有人正好過來跟顧嶼深說話。
周越想起自己外套還遺落在宴會廳,他便上去拿了一趟。
下來時酒店門口隻剩下顧嶼深一人,他獨自倚靠在柱子上,指尖夾煙。
今日的夜風很輕,凝散不開,煙霧籠罩在周圍。
周越腳步一頓,站在不遠處看他。
他喝了酒,人越發懶散,挺直的後背也微微陷落下來,低著頸抽煙。
周越也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好像再次看到了高考前的那個顧嶼深,也同樣喝了酒,站在天臺的樓梯上,身形輪廓都融化在無邊的黑暗中。
說不上來的落寞寂寥。
周越走上前,拍了下他的肩。
顧嶼深彈了彈煙,神色如常,提步往前走。
車停在外面,周越太久沒看到這樣的顧嶼深了,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兩人沉默的走到外面。
北京城,喧囂熱鬧,人來車往。
前邊是一條河,有個小販在河岸邊擺攤,都是些小玩意兒,但看著都很別致精巧,很可愛,吸引了不少姑娘停下腳步。
顧嶼深朝那個方向看了眼,忽然穿過馬路朝那兒走去。
周越:“欸——”
可男人已經往那邊去了。
顧嶼深容貌出眾,西裝革履,與生俱來的氣質讓人一眼就能看出他非富即貴。
小攤兒旁的幾個女生注意到他,紛紛不由自主地朝旁邊讓開一條道,又低頭小聲議論開。
顧嶼深就這麼在小攤兒前蹲下來。
擺攤的老婆婆笑著問:“小伙子,給女朋友買嗎?”
顧嶼深笑了笑,說:“我妻子。”
旁邊那兩個女生立馬更加激動了,臉頰紅撲撲的,也不知道在激動個什麼勁兒。
老婆婆看了他一眼:“唷,這麼年輕就結婚了啊。”
顧嶼深勾唇淡笑,垂眸視線掃過紅白格毯上的各式各樣的小玩意兒,其中有一個鑰匙串,是一個hello Kitty貓騎著粉色獨角獸的羊毛毡掛墜。
小巧又精致,做工很好。
老婆婆瞧著他視線,把那個鑰匙串拿起來:“這個很可愛的,小姑娘都喜歡。”
周越站在一旁看了眼:“嘿這個我知道,是不是機器貓?”
老婆婆和旁邊的女生都笑起來,老婆婆看了周越一眼:“不是,這叫hello Kitty,機器貓是那邊那個藍色的。”
周越擺擺手:“都差不多。”
老婆婆笑道:“你還沒有女朋友吧?”
周越也笑了,跟人貧:“喲,這您老人家也瞧得出來啊?”
“這還不簡單,人家有對象的都知道給老婆買禮物。”
顧嶼深拿起那個鑰匙串:“就這個吧。”
“好嘞,您自己看眼標籤價,掃碼就行。”
周越便看著顧嶼深摸出手機掃碼付錢,食指上勾著那個粉嫩嫩的鑰匙串兒。
這畫面實在太有衝擊性了,怔得他好一會兒沒說出話來。
過了許久,周越才憋出一句:“你買這玩意兒幹嘛?”
顧嶼深拎著鑰匙串提起來,Kitty貓在夜空中搖晃,他淡聲道:“估計生氣了,哄哄她。”
周越:“……”
時隔這麼多年,周越都快忘了從前和南知談戀愛時的顧嶼深是什麼樣子的了,如今算是又想起來了。
不愧是南知,也就她能治得了顧嶼深了。
但周越還是想不明白:“你剛已經擲千金買一笑了,那‘玫瑰至上’要是都不能讓她消氣,就買這破玩意兒她能喜歡啊?”
顧嶼深輕嗤一聲,懶得跟他解釋。
南知以前就很喜歡這些小玩意兒。
她從前是在父母疼愛中幸福長大的,雖偶爾嬌縱任性,更是擅長恃寵而驕、故意拿喬,但這種可愛玩意兒她都喜歡。
隻是不知道這麼多年過去,經歷過父親破產一系列的事,她的喜好是不是還和以前一樣。
不過顧嶼深想那‘玫瑰至上’估計也難哄他家玫瑰開心。
說不定還要挨句訓。
她那修長白皙的天鵝頸上常常都空蕩蕩的,即便偶爾有掛飾也隻是極小巧精致的鎖骨鏈。
何況,以他們現在的生疏又親密的關系,顧嶼深想不到一個合適的理由去送她寶石項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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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機等在外面,先順路將周越捎回去,而後將顧嶼深送到錦繡山莊。
他透過後視鏡看坐在後座的顧總,男人手支著額頭,手不輕不重地按著鼻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