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夢半醒間,我錯把手機裡的限制級「小故事」,當成論文發給了暗戀的師兄。
準確來說,是錯發到了有師兄和一票實驗室同學的微信群。
最關鍵的是,故事的男女主,用的是我和師兄的名字。
等我睡醒發現的時候,文件已經無法撤回了。
1
我捧著手機靠在床頭,隻覺得頭皮發麻。
屏幕上開門見山地寫著:「賀嶼危險地眯起眼睛,唇邊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扯下鬱元元的吊帶裙,露出……」
我實在沒有勇氣再往下讀,絕望地關掉了文檔。
事情是這樣的。
昨天晚上,我熱愛文學創作的朋友陳也發來一個 word 文檔,並暗示我:「晚上睡前再看。」
她以前也經常分享自己的作品給我,讓我做第一個讀者。
我心領神會,並沒有當場打開它。
因為熬夜改論文,臨近天亮我才睡著。
早上被鬧鍾吵醒,朦朧間看到微信群消息,是賀嶼在催我們實驗室的人交論文一稿。
於是我強撐著最後一點意識,把「論文」發到群裡,然後頭一歪,又睡著了。
等我醒來,天崩地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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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普通的「小故事」,我還可以勉強為自己辯解兩句。
然而當我打開它,才發現男女主竟然跟我和賀嶼同名,而且描寫的場景相當……火熱。
群裡相熟的同學給我發私信:「元姐,你這開天闢地一記直球,牛哇牛哇!」
我有氣無力地辯解:「我不是……」
「別說了元姐,賀師兄一定會感受到你的心意的。」他還給我發了個表情包,「respect。」
我無語凝噎,隻好去質問陳也:「這篇文是什麼鬼??」
「寶,你不喜歡嗎?」陳也發來一個湯姆飛吻的表情包,「送你的生日禮物!知道你暗戀你師兄,我精心構思,創作了三天三夜……」
「以後有事漂流瓶聯系。」
我麻了。
賀嶼大我四屆,今年讀博二,跟我同門。
導師去外地學術交流時,會把我們這群研一的新人,交給幾位在讀博士的師兄。
賀嶼就是其中之一。
那天他從教室外面走進來,身上還帶著南方秋日的潮氣,把睫毛染得湿漉漉的。
我的目光從他漂亮的眼睛一路往下,路過線條流暢的下巴和脖頸,到握著書的修長左手。
不得不承認,作為重度顏控,從看到賀嶼的第一眼起,我就被他的外表迷住了。
再加上後面導師太忙,隔三岔五就安排賀嶼過來帶著我們。
接觸日益頻繁,我的心思愈發蠢蠢欲動。
但顯然,賀嶼是那種心無旁騖、潛心學術的高嶺之花。
一個月前,我們實驗室聚會,把幾個讀博的師兄也叫上了。
我已經喝得有點多,吃飯中途,又忽然接到一個電話,來自前男友宋澤。
他好像也喝醉了,在電話裡絮絮叨叨說了很久。
等我出去接完電話回來,大家已經散得差不多了。
賀嶼送喝醉的我回寢室,結果半路我沒站穩,一個踉跄撲進了他懷裡。
當時他就把我給推開了。
也沒完全推開,仍然抓著我的手腕,讓我站穩了沒跌倒。
冰冷的夜風吹過,我酒醒了大半,心也涼了。
賀嶼低著頭看我,低聲說:
「咱們實驗室是不許談戀愛的——之前我就跟你們強調過這一點,你應該還記得吧?」
我愣愣地盯著他的眼睛,那裡面像有細碎的星光閃爍,一片清醒。
剛才席間,賀嶼一口酒也沒喝,身上仍然帶著淡淡的冷冽香氣。
我心頭發澀,努力扯出微笑:「記得……我酒醒了,師兄就送到這裡吧。」
後來賀嶼還是堅持把我送到了宿舍樓下。
盡管我很清楚,這單純隻是他害怕我一個女生晚上出事,沒有任何曖昧因素。
後面一個月,我好不容易收斂心思,跟他正常相處了一段時間。
接著,就發生了這麼慘絕人寰的社死事件!
文檔是五小時前發的,已經撤不回了。
而這五個小時裡,群裡一片寂靜,不管是賀嶼還是其他人,都沒有再說過話。
我那篇「論文」,就那樣直挺挺地躺在聊天記錄裡,顯然是被每個人都欣賞了一遍。
想到明天還要去實驗室,面對一群欣賞過我和賀嶼小作文的同學,以及文章的另一位主角,我心頭一片絕望。
2
手機忽然震動了兩下。
我還以為是賀嶼回復了我,嚇得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
坐穩了再看,才發現又是宋澤發來的消息。
「元元,你還在生我的氣嗎?我真不是要跟你分手,說的那都是氣話。」
「明天你有空嗎?我去你們學校找你,咱們一起吃個飯吧。」
我盯著這兩條消息,一時哽住。
當初我喜歡了宋澤很久,好不容易才追到他。
在一起的三年,大多數時候,也一直是我在遷就和包容他。
大三那會兒,我已經在一家大公司找到了合適的實習崗位。
可是宋澤卻纏著要我跟他一起考研,還是考他一直想考的一所名校。
理由很簡單,那所學校在外地,他不想跟我異地戀。
那所名校是出了名的難考,可是禁不住宋澤軟磨硬是,最後,我放棄實習的機會,答應他一起考研。
最後,諷刺的是,我考上了他夢寐以求的名校,他卻落榜了。
拿到錄取通知書後,宋澤又忽然提出,要我放棄讀研,跟他一起工作。
理由是早點存夠房子的首付錢,我們就可以結婚了。
我終於心力交瘁,情緒失控:
「當初我要實習,是你非拉我考研。現在我考上了,你又讓我別去讀。宋澤,你能別這麼自私嗎?」
宋澤沉默片刻,咬牙道:「如果你堅持這樣,那我們不合適,還是分開吧。」
我不是不傷心的,隻是從頭到尾,宋澤從沒有站在我的角度考慮過。
好不容易走到現在,為了考上這所學校,我付出了多少,隻有自己知道。
我不想我的人生再為了他妥協。
所以面對宋澤的步步緊逼,失望和疲憊快要把我壓垮,到後來,我痛快答應了分手。
答應分手的那一刻,不是沒有傷心,但更多的,竟然是一種解脫。
沒承想研究生剛讀了幾個月,宋澤又不遠千裡,重新找上門來,要跟我和好。
被我拒絕了好幾次後,宋澤絲毫沒放棄,不光微信騷擾我,還來實驗室找過我好幾次。
不知道他到底哪來裡的自信,認定我跟他分手,隻是在賭氣。
從前那段關系裡,我到底對他妥協到了什麼程度,才讓他產生了這種錯覺?
有一回,他在樓下跟我拉扯了好半天。
好不容易擺脫他,結果轉頭看到賀嶼站在一旁的走廊上,鋒利如刀的目光從我臉上劃過。
當天下午,他就宣布:「為了保證學術上心無旁騖,我們實驗室禁止談戀愛。」
見我沒回復,宋澤又開始長篇大論地打感情牌。
想到賀嶼,再想想那篇被我發在群裡供大家瞻仰的小作文,我心煩意亂,幹脆直接拉黑了他。
吃晚飯的時候,我終於硬著頭皮把真正的論文發給了賀嶼,並附帶一句:
「不好意思師兄,早上睡迷糊了,發錯了。這是我的論文一稿。」
賀嶼還是沒回我。
他會怎麼想我呢?
一個投懷送抱死纏爛打的學妹?
被拒絕後還暗地裡寫小作文 yy 他的沙雕女孩?
心頭發沉,幹脆把手機揣進兜裡,拿著飯卡下樓,去食堂覓食。
結果我剛掀開簾子走進去,目光一掃,就看到了幾步之外的賀嶼。
白 T 恤,工裝褲,挺得筆直的脊背,還有毛茸茸的短發覆蓋下,神情清冷疏淡的臉。
我瞬間頭皮發麻,飯也不想吃了,捏緊飯卡轉頭就溜。
結果剛跑了兩步,身後就飄過來一道冷冷清清的嗓音,像是夏夜微涼的晚風。
「站住。」
3
是賀嶼。
雖然我很想頭也不回地逃走,但腦中殘存的最後一絲理智,還是讓我停下腳步。
轉過頭,賀嶼人高腿長,幾步就走到了我面前。
我十分勉強地擠出笑容:「賀……賀師兄?」
他目光淡淡掃過我的臉,落在我手裡捏著的飯卡上。
我聽到他涼涼的聲音:「你很緊張?」
「沒……沒有。」
我否認完,低下頭才看到,指尖已經被我捏得發白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賀嶼似乎輕笑了一聲。
可惜等我再抬起頭,他又恢復了那副高嶺之花的冷淡神情:
「你的論文一稿,什麼時候交給我?」
一提論文我就眉心一跳,小聲道:「那個……論文一稿我已經重新發給你了。」
賀嶼從兜裡拿出手機,在屏幕上點了兩下。
瀏覽片刻後,又把手機收了起來,而後重新看向我:「收到了。一起吃個晚飯嗎?」
發生了那麼尷尬的事情,我應該拒絕的。
然而食堂亮白的燈光照下來,把他深邃的輪廓勾勒得更加好看。
我色心頓起,還是大著膽子同意下來。
跟賀嶼並肩走路的時候,手臂柔軟的衣料摩擦,或有某幾個瞬間,我的指尖擦過他手背冰涼的皮膚,不由得心猿意馬。
等他端著晚飯坐在我對面時,T 恤的領子微微下落,露出漂亮的鎖骨,上面有顆小痣。
那一刻,我腦中鬼使神差,又回想起陳也在文中寫過的形容:
「他情動時,晶瑩的汗珠往下落,鎖骨連著肩頸湿漉漉的一片。鬱元元小心翼翼伸出手指碰了一下,卻被賀嶼反手攥住,笑著往下引去……」
停!鬱元元,打住,你這個 lsp!!
我紅著臉低下頭,結果就聽見賀嶼又問了一句:「你很熱嗎?」
「沒有沒有,面有點燙。」
我恨不得當場把臉埋進碗裡。
吃過晚飯,我跟賀嶼告別,他臨走前好心提醒了我一句:「明天記得按時來實驗室。」
那天晚上我做了個夢,夢見我在實驗室睡覺被抓到,導師罰我當眾朗讀那篇寫我和賀嶼的小 h 文。
我硬著頭皮在臺上大聲往下念:
「賀嶼身上的白襯衣被水淋湿,貼在身上,勾勒出清晰的肌肉線條。他扯開兩顆扣子,把鬱元元禁錮在兩臂之間……」
結果一抬頭,面前的場景,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了熱霧蒸騰的浴室。
穿著白襯衫的賀嶼站在我面前,唇角微勾,嗓音低沉:「元元,不如我們來試試?」
然後我就睡過頭了。
等我手忙腳亂地洗漱完,背著書包飛奔到實驗室門口時,才發現賀嶼也剛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