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後第四年,我的丈夫向明家小姐求婚的直播爆火全網。
我從妻子淪落成見不得光的情人。
那場盛大的求婚儀式落幕。
程遣從國外匆匆趕回來,為我帶來價值連城的珠寶。
他含笑問我:「緒緒,有沒有想我?」
桌上的手機屏幕上是他和明家小姐的照片。
我扣住屏幕,笑著回:「有。」
「而且很想很想。」
你的錢。
1
程遣騙我說去國外出差的第二天,我就遇到了一場小型車禍。
幸好傷的不重。
被病房裡的電視聲音吵醒的時候,正好聽見隔壁床的病友感慨:
「有錢人真是,訂婚都搞這麼隆重。」
我抬眼,屏幕裡,儀式進行到互換戒指環節。
我的合法老公程遣,正單膝跪地,拉住另一個女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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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克拉的鑽戒在燈光的映襯下無比輝煌。
刺得人眼睛有些疼。
我看著他將戒指慢慢推進那人的指節。
語氣溫柔地承諾:「茜茜,我會一輩子……愛你。」
妝容精致的女人揚唇,笑得一臉幸福。
年輕的護士一邊手腳麻利地給我換藥,一邊感嘆:「看著挺登對的。」
我盯著屏幕上男人放大的臉,突兀開口:「那是我老公。」
隔壁床病友愣了一下。
二十歲出頭的小護士笑出一對小虎牙,高情商發言:「我懂我懂。」
「我前夫還是陳冠霖。」
隔壁床了然。
我眨了眨眼,沒再開口。
他們不知道。
程遣真的是我老公。
一個紅本上的那種。
2
我和程遣的故事,要是放進書裡,是門當戶對的青梅竹馬。
沒有天降,沒有橫刀奪愛。
隻有二十多年細水長流的感情,水到渠成的婚姻。
豪門婚姻裡那麼多對怨偶,我和程遣是圈子裡最讓人豔羨的一對。
可惜生活從來不是甜寵文。
婚後不過一年,我家破產了。
我哥進了監獄。
偌大的公司一下就散了。
?
我哥被抓的那天,程遣搭了最早的一班機趕回國內。
發絲凌亂,襯衫褶皺明顯。
他進門便直直地奔向我,將我摟進懷裡。
「緒緒。」
他把我扣在懷裡,嗓音還帶著一夜未睡的啞:
「有我在。」
「我會永遠在你身邊。」
?
後來他也沒說謊。
此後三年,他一直陪在我身邊。
隻是我,再也不是他明面上的妻子。
好像所有人都默認,我和程遣已經低調離婚。
他用這種方式,堂而皇之地撇清了和我家的一切關系。
卻又將我束縛在身邊。
3
程遣回來的那天我已經出院了,也沒去機場接機。
門被打開的時候,我正在看別人發來的一張照片。
是訂婚那天拍的。
站在程遣身邊的女人長直發,白皮膚。
笑時唇角微揚,豔色如殺人的刀。
她緊緊挽著程遣的手。
明家大小姐,明茜。
?
我垂眼將照片放大,在聽見門響聲的那一刻又扣住屏幕,望向來人。
程遣眉眼帶笑,面上有些擋不住的疲憊,朝我晃晃手裡的禮盒:「緒緒。」
「寶格麗新發售的項鏈。」
家裡沒破產時,我有收藏珠寶的愛好。
後來卡裡的錢一夜清空,再沒了揮霍的資本。
程遣縱著我,隻要我喜歡,他都毫不猶豫地買下。
我看著他笑笑,問:「阿遣,你有沒有什麼話想和我說?」
我在等他坦白。
程遣的目光閃了閃,眼神不自覺地遊移。
他揚起一個有些像假面的微笑,軟聲:「……有沒有想我?」
我垂下眼,硬生生壓下胸腔裡上湧的情緒。
開口時語氣已然平常。
「有。」我說,「而且很想很想。」
程遣神情松動:「這幾天在家,都做了什麼?」
「朋友叫我出去玩,在山莊待了幾天。」
「山裡信號不好,回你消息都轉半天。」
他將盒子放在我面前:「去試試?」
我踮腳親了下他的臉,程遣一把撈住我的腰,笑意盈盈:「我抱我老婆去。」
4
祖母綠的項鏈被擺在展臺上,和其他的項鏈一起反射著璀璨的光。
漂亮的珠寶最終歸宿是透明的箱子。
我喜歡珠寶折射出的繽紛的光。
在堂皇的室內,和繁復的水晶燈還有玻璃杯內澄淨的液體相互映照。
為佩戴者添彩。
可我已經很久沒有去過宴會了。
反扣的手機響了一聲。
我解鎖,看見發來照片的陌生號碼又發來一條消息:
——我們的訂婚宴,和你們當年的婚宴相比。
——怎麼樣?
?
我沒回復,點下紅色的刪除鍵。
手機屏幕上出現一片空白。
我躺在床上,吐出一口濁氣。
?
其實我很早之前就見過明茜。
在我們南家剛落魄不久,程遣扛不住家裡的壓力,把我送進萬和公館。
明茜就是那個時候出現的。
她挑了個程遣不在的時間,挎著 D 家新款的限量版包,耳朵上的鑽反射著刺眼的光。
站在我家門口一遍遍摁門鈴。
?
我開門的時候她沒看我,邁步跨進來,地板上留下一個灰色的鞋印。
「我會和程遣訂婚。」
她坐在沙發上看著我笑,唇角揚到輕蔑的弧度,高高在上:
「朋友說他金屋藏嬌,是瞞著家裡拼命護著的人,我來看看他到底多愛。」
她對上我的眼,笑得像童話故事裡灰姑娘的繼姐。
鄙夷又不屑。
「還以為多愛呢,也不過如此。」
「把人養在三兒扎堆的地方,怎麼?」
「南小姐家裡落魄了,也開始給有錢人當情人了?」
她嗤笑一聲,把玩著包上流蘇:
「你自己退出吧?」
「到時候人財兩空,可就不好嘍。」
?
我搖搖頭。
明茜眼裡的怒火一下子升起,剛要開口,我說:
「我愛程遣。」
她像是怒極反笑:「愛?」
「你以為你的愛能抵過什麼?」
「是我背後的明家,還是他渴望很久的繼承人的位置?」
桌上的玻璃杯被她帶倒,碎玻璃險些濺上我的小腿。
我垂下眼,踩上那些細小的碎片,走到她跟前。
明茜臉上的表情崩裂一瞬。
我看著她,很平靜地問:
「那……」
「要不要和我賭一把?」
5
程遣第二天要上班,我在書房裡處理好文件,想到他在國外應該不怎麼吃東西,中午便下了廚。
準備帶去他公司。
到樓下時,我給他的貼身秘書打了電話。
周頌以前和我的關系還算不錯,接到電話後便下來接我。
我一路走到程遣辦公室門口,路上碰到小職員竊竊私語:
「那是誰啊?好像是往小程總辦公室那去的。」
「家裡阿姨?」
「阿姨有這麼漂亮嗎?」
「可能有錢人家裡對顏值也有要求吧。」
「不會是小程總前段時間的求婚對象吧?」
打工人咬牙切齒,「小程總訂婚對象和她又不像。」
?
周頌把我帶到辦公室門口,門虛掩著。
裡面傳出來一個人的聲音:
「我當年要你和她斷了你又不肯!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把她養在外面嗎?」
「以前我都隨你,現在你和明茜訂婚了,身邊就要幹淨。」
「要不然你怎麼和明家交代?」
程父的聲音裡夾著怒火,
「一個落魄千金,你玩玩就算了,真把她個寶?」
「聽說程岱最近和 GC 公司掌權人牽上頭了,要是他真拿下合作,你以為你現在這個位置還能坐穩嗎?」
GC 公司是近幾年新崛起的後起之秀,異常神秘。
坊間傳聞,這家公司有曾經無數人絞盡腦汁想得到的,破產的南氏集團最核心的機密。
「你要搶在程岱前面,拿下跟他們的合作。」
「程遣!你……」
?
周頌額上冒了些冷汗,低聲:「緒姐,要不我們先……」
他的話沒說完,先被裡面的聲音打斷。
我聽見我的丈夫說:
「……我知道了。」
?
他沒有反駁。
6
周頌的額頭上又多添了些汗,他顫聲:「權宜之計,程總隻是想先……」
我抿唇笑了笑,溫和地截斷他的話:「……我知道。」
「我先走了,不要和他說我今天來過。」
我看向周頌,目光微斂:「夫妻鬧矛盾很可怕的。」
「但導火索才是最不好做人的那個。」
「小頌,」我笑笑,神色平和,「你明白嗎?」
他連連點頭。
?
我是在快到家的時候接到程遣電話的。
男人聲音微啞,語調溫柔得和往常並無不同:
「緒緒,晚上我帶你去拍賣會,有一件你以前很喜歡的項鏈今天開拍。」
下車時風大,灰塵落入眼睛,有些酸澀。
我沒說話。
「緒緒?」
我揉了揉眼睛,眼角落了一滴眼淚。
「程遣。」
我喊他的名字,帶著點鼻音:
「你愛我嗎?」
「愛。」
他回答得毫不猶豫,須臾又警覺:「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沒什麼。」
我說:「隻是在想,我們已經在一起這麼久了,你會不會膩?」
「說什麼傻話?」
程遣笑了聲:「你膩了我都不會。」
我說:「你不會我也不會。」
男人的笑聲低啞而溫馴,程遣最後的聲音鄭重得像婚前宣誓:
「緒緒。」
「我永遠愛你。」
?
我掛了電話。
站在風裡又落了兩滴眼淚。
不是因為風沙。
7
拍賣會場的包廂保密措施做的很好。
不會有人知道,訂了婚的小程總會帶著自己淪落為秘密情人的妻子過來。
會場的加價聲此起彼伏。
最後壓箱底的項鏈驚起一片人聲。
十六克拉的斯裡蘭卡藍寶石,在燈光下熠熠生輝。
環繞著藍寶石的粉玉髓和鑽石相得益彰。
我的眼睛亮了亮。
程遣側眸看我,發覺我的神情變了後微微勾唇:
「我記得好像是二十歲的時候,你看見它眼睛就亮了。」
「那個時候我買不起。」
「緒緒。」
他的眼睛彎了彎,眸色柔和如春水。
「現在,我可以把它送給你了。」
?
我沒說話,看著他開場就報出了一個天文數字。
會場內一片吸氣聲。
陸陸續續有人加價。
卻沒人能超過程遣。
一直報到最後,拍賣錘卻始終沒有響到第三下。
我看著程遣微皺的眉。
顯示屏直播會場內的情況。
和程遣較勁的人並沒有坐進包廂。
不久就被捕捉到。
明茜脊背挺直,在聽到程遣的報價後,不疾不徐地舉起自己的牌,報出另一個更高的價格。
程遣的目光終於落在顯示屏上。
他看向明茜的那一瞬間,臉色變了變。
意識到我在後又恢復如初。
低頭在手機上點了幾下。
我看見顯示屏上的明茜垂下頭,點開自己的手機,回復了一條消息。
程遣的手機震動一聲,仍舊沒忘舉牌。
「一千五百萬。」
他低頭迅速編輯了一條消息。
在拍賣師敲到第二下的時候,隨著明茜低下的頭,她手裡的報價牌速度慢下來。
還未舉起又放下。
「一千五百萬第二次。」
「一千五百萬第三次。」
一錘定音。
工作人員上臺將項鏈收走,預備前往我們的包廂。
程遣轉頭看向我,眉宇之間夾著淺淺的歉意。
「緒緒,抱歉,」
「這條項鏈……」
「我一位朋友的母親也非常喜歡。」
我心下了然,笑了笑,聲音溫和:「不可以送其他的嗎?」
我第一次態度強硬:「程遣,我也很喜歡這條項鏈。」
「你知道的,很喜歡。」
我加重了語氣,程遣看向我,蹙了下眉。
他說:
「緒緒。」
「聽話。」
我沒說話。
他像是意識到自己語氣有些重,放軟了聲音說:
「下次再見到款式相仿的,我再拍下來送給你,好嗎?」
8
這句話三年前他也對我說過。
公司破產,哥哥入獄。
原本保養得當的父母像一夜之間老了二十歲。
程遣幫我家還了一部分的債。
本來還在替哥哥奔走打點的父母找上我,母親的鬢角已有白發。
她望著我,半是哄騙,半是命令:「緒緒,你去求求程遣。」
「他那麼愛你,你去求求他,讓他保住我們家的公司。」
「到時候你哥哥出獄,也不至於一無所有。」
她說:「緒緒,算爸爸媽媽求你。」
「求你,好不好?」
我那時站在門口,冷風呼呼地往衣服裡鑽。
他們沒有說讓我進門先喝杯熱茶。
媽媽作勢要跪下。
我攥住她的手,好半天才說:「……我試試」
?
我出門後就去了程遣公司。
接我上樓的是周頌。
程遣坐在落地窗前處理文件,見我來時便笑著起身。
我攥住自己的手,有些為難。
「程遣,」我說,「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話還沒說出口,我先瞥見他桌上的一份文件。
白紙黑字的收購計劃,前面清清楚楚地列著我們家公司的名字。
我愣了一瞬,抬頭:「程遣,你要收購我家的公司?」
程遣愣了下,笑得溫和。
「隻是一份計劃書罷了,還沒有實現呢。」
「那你能幫幫我嗎?」我脫口而出。
「幫我保住我們家的公司。」
程遣臉上的笑意淡了點。
他搖了搖頭。
我想問他為什麼。
程遣看著我:「緒緒,就算我不收購你們家的公司,還會有別人。」
「它現在是一塊肥肉。」
他很客觀地評價:「你護不住的。」
「可我不希望是你。」
程遣斂住眼,聲音很輕:「緒緒。」
他說:「你知道的,在商言商。」
我知道的。
我還想開口。
程遣卻不再看我,沉聲道:「緒緒,聽話。
?
我沒再開口。
其實我知道的。
我知道金錢和權利有時候可以輕易更改一個人的模樣。
我也知道隻有上位者才掌握話語權。
所以其實。
那天我也沒有特別難過。
?
不過最後程遣也沒有得償所願。
公司掌握核心技術的關鍵人員,好似在風吹草動之前就有所察覺。
他們先一步離開了。
沒有人知道他們的行蹤。
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