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剛外面有個星巴克,要不那兒喝吧。
何公主不願意,說星巴克就是刷鍋水。
這千金大小姐還知道刷鍋水呢。
何公主就說她其實沒那麼富二代,她老爹和錢淵的老爹不一樣。
錢淵的爹祖上不知道富了多少代了,不光富還是書香門第。
她爹生她的時候連套房子都還沒有呢,後來站上了時代的風口,不過是一隻飛起來的豬。
我真沒聽說過這麼評價自己親爹的,不過聊來聊去,總覺得何公主變得很可愛了。
她告訴我,老錢總病了很久了,錢淵之前一直在國外深造求學,好像是學什麼藝術。
前幾年家裡缺人,才叫了他回來,一步步接手家裡的公司。
你想那麼大個公司,底下亂七八糟的,錯綜復雜,沒個幾年真盤不下來。
我深表認同:「錢老板其實挺沒有架子的,事事親力親為,工作也很辛苦。」
何公主點了支煙:「姐妹有眼光,所以啊,當初飯局上,我一眼就看上他了。這種男人,錯過了可就再找不著了。」
我對她有了點同理心,於是很認真地為她出主意。
「我們老板其實人不錯的,你要不先試著跟他做朋友,你們父母認識,多接觸接觸再說談戀愛的事兒唄。」
何公主嘆了口氣:「我查過了,錢淵有個初戀,叫慕雅,這事兒很難辦。」
我聽到這個名字,耳朵都立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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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個難辦法兒?」
「嗨,還能怎麼難辦?餘情未了唄。」
我斟酌了下,省略了老板被潑紅酒的部分,告訴了她出差撞見慕雅的事兒。
何公主聽了扼腕嘆息:「媽的,陰魂不散!我之前就查過,這個慕雅仗著跟錢家是世交,壓根兒看不上我們這些人。」
我和何公主互換了微信,沒事兒聊聊二代圈子裡的八卦。
從她這裡我知道了很多關於錢淵的事情。
比如他和慕雅長達五年的初戀。
比如他其實不喜歡經商,喜歡藝術。
再比如他的名聲兩極分化極為嚴重,男的看他是偽裝極好的玩咖鼻祖,女的看他是潔身自好的青年才俊。
我看著老板小號裡的三千佳麗,覺得這裡面也有我的一份功勞。
錢淵在時一般早上6點半就要出門上班,我需要6點過去接他。
有時候工作到半夜,我也得接他回家。
現在他走了,我再也不用起早床,再也不用時刻提防進出公司的漂亮女性。
保安的工作兩班倒,我上白班朝九晚五,安逸的沒話說。
工作闲下來了,人的腦子就有了空闲了。
時間愈久,我就愈清晰地發現。
我很想他,我想錢淵,我想他快一點回來。
22.
等了半個月,錢淵也沒有要回來的跡象。
我和他的微信聊天記錄還停留在半個月之前,他開完那場會,發信息叫我去地下停車場等他。
思來想去,我還是字斟句酌地給錢淵發了消息,問他什麼時候回來,我好開車去機場接他。
錢淵沒有回我。
直到第二天早上,總經理大清早看見我,很納悶地問我。
「小蘇,你怎麼還穿著保安服?這會兒你不該在機場接他嗎?」
我滿頭問號:「錢……老板沒說啊。」
總經理納罕道:「他昨晚的飛機,按說這會兒該到了……」
他一邊講,我一邊脫保安服外套:「那我現在還趕得及,總經理我先走了。」
總經理眯著眼睛笑,揮手跟趕鴨子似的:「去吧去吧~」
我趕到了機場,卻沒接到錢淵,給小毛打電話,小毛說他們剛離開機場一會兒。
「你們在哪兒?我過來找你們。」
電話那頭,小毛壓著聲音,小聲說:「楠姐,你別來了,錢總這邊有點事兒要處理,一會兒我送他回公司,你就放心吧。」
「你給我個定位。」聽著小毛這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口氣,我更加確信自己必須過去。
不到一分鍾,小毛發來了定位。
我坐上駕駛座,駛出機場,狂踩油門。
說實話我也沒想到錢淵的「有點事兒」會是家庭聚會。
當按照定位推門闖入的時候,我整個人都不好了。
豪華的大包廂裡,坐了一圈我不認識的貴人。
錢淵坐在靠窗的位置,錢媽媽坐在他旁邊,另一邊是慕雅。
隔了好一陣兒,慕雅旁邊的中年婦女問:「這位是?」
慕雅冷漠地看著我,並不打算說話。
錢淵倒是很淡定,淡定的有點過頭了。
他和錢媽媽交換了一個眼神,開口說:「抱歉,這是我女朋友,來晚了,楠楠,過來坐吧。」
我僵硬地看著他左右的兩個女人,心說你睜眼說瞎話就算了,你讓我坐哪兒,坐你腿上嗎?
錢淵這句話一出口,氣氛簡直比我剛才闖進門還要詭異。
因為所有人的目光都從我臉上挪到了慕雅臉上。
錢淵這意思是要我坐他旁邊,可總不能讓錢媽媽讓座吧,所以……
我坐在慕雅坐過的椅子上,屁股底下還有她屁股蛋子留有的餘溫。
此刻我真切地體會到什麼叫如坐針毡。
我閉嘴仔細觀察了一下,這場宴會好像隻是慕家和錢家的私人飯局,來的是慕雅一家人和錢媽媽的妯娌。
我用眼神向錢淵求助,想問他這怎麼回事兒。
他卻一直迷之微笑,任我眼角抽筋都不作理會。
「吃菜。」他指了指我眼前的碟子。
我咬牙切齒地說:「你看我吃得下嗎?」
他微微靠近,低聲說:「一口一萬,不嘗嘗?」
……
嘗,我踏馬往死裡嘗。
我敢說整個飯局上,隻有我是來吃飯的。
因為這些稀奇古怪叫不上名字的玩意兒實在是太好吃了。
我沒忍住,連錢淵那份也給吃了。
直到結束,丫的三分之一飽都沒有。
臨走時我悄悄問錢淵:「我今天吃了多少錢?」
錢淵不動聲色:「不到五十萬。」
娘嘞,這五十萬扔進我肚子裡,連個響聲都沒聽見。
我摸了摸癟癟的肚子,心想這五十萬現金要是能給到我手裡多好,能吃一輩子豪華麻辣燙了。
錢淵去送長輩們,我自己去上了個廁所。
出門看到慕雅站在鏡子前補妝,社恐症立時發作,連手都不想洗了。
還是慕雅發話說:「你真是多多的女朋友?」
我訕訕地看著她:「……你信嗎?」
她想了想:「之前肯定是不信的,現在不好說。」
預想中的撕逼並不存在,氛圍竟然有種微妙的平衡。
我幹脆問她:「傳聞說你和錢總在一起過很多年是嗎?」
慕雅給了我一個白眼,嘲諷道:「這就開始打探情史了?怎麼?嫌棄?」
她接著說:「是又怎麼?你別指望我看得上你。錢多多這人打小腦子就不好使,眼光有問題。」
我聽她這話,琢磨來琢磨去,怎麼都不像是何公主說的那麼回事兒。
這可不太像什麼餘情未了,情根深種。
23.
回到公司,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小毛打聽慕雅和錢淵的真實內幕。
小毛支支吾吾的,可他越支吾,就越可疑。
我把他堵在茶水間,硬想從他嘴裡摳出點什麼來。
小毛都要哭了,說:「楠姐,你別搞我了,我真不知道。」
我也裝哭說:「小毛,不是姐要搞你,你看看錢老板,是他非要搞我啊,」
小毛登時不哭了,瞪著眼睛問:「錢老板要搞你???怎麼搞?」
我:「……」
不多時我收到了一條微信消息。
「蘇勝楠,你有什麼想問的,直接來問我,不要為難小毛。」
不用看了,錢淵發的。
錢淵坐在辦公室裡,顯然在等我。
我坐下,又站起來,又坐下,再站起來。
錢淵抽了下嘴角,看著分明想笑:「沙發上長刺了?」
他換了隻腿交疊,十指交叉。「問小毛問的不挺熱情的嗎?對老板就不熱情了?」
那我應該怎麼個熱情法兒?衝上去嘬他兩口?
我中規中矩地問:「錢少,上次出差,慕雅為什麼要潑您紅酒?」
「因為是我提的分手,她非說是我出軌。分手後我們很多年沒再見,上次是分手後的第一次見。」
我皺眉思考,覺得他的話漏洞百出。
「為什麼分手?」
「我不喜歡她。」
「不喜歡還跟人家在一起那麼久?」
渣男!
「是她追的我,再說,我們是發小,年少不知事。」
「年少就能不知事?人女生主動追的你,你明明不喜歡人家還答應她,還耽擱別人五年,還主動甩了她?」
我拳頭都硬了,這是個什麼絕世渣男?這要換我,都不隻是潑紅酒了,勞資麻袋一蒙,錘你丫的。
越想越氣,越氣越想。
我簡直是義憤填膺,義正詞嚴地指著他的鼻子說:「錢少,這事兒怎麼看都是你做得不對,你最好是跟慕小姐道歉,不然我們都不會原諒你的。」
錢淵狀似費解的皺眉,託腮笑道:「可我並不喜歡她,我喜歡能吃能睡,身體健康,不,健壯的女人。」
24.
在我第五次請求錢淵去向慕雅道歉時,錢淵終於無可奈何地說:「蘇勝楠,你真是有夠遲鈍的。」
我心想這怎麼還罵人呢?明明是他渣男行為,跟我遲鈍有什麼關系?
「錢老板,您對前任的行徑難保不會再次重演。你說喜歡我,估計也就是沒見過我這樣的,這就跟山珍海味吃慣了,見到煎餅果子覺得稀罕。我看啊,這不是喜歡,純粹是新奇,您還是冷靜冷靜吧。」
錢淵託腮思考:「你把自己比成煎餅果子?」
「……」這是重點嗎?
「你走這半個多月我也想好了,做保鏢這一行,最忌諱和老板扯上幹系,我想我還是辭職的好。」
錢淵愣了一下,直截了當地說:「我不批。」
「那我去問人事部經理。」
「那你就去問,看我不放話,他敢不敢放人。」他終於是耐心耗盡,煩躁地扯了下領帶。
偏偏這副模樣還激起了老娘的反骨,什麼想他啊,什麼念他啊,全被怒火燒沒了。
我特瀟灑硬氣的掉頭摔門而出。
我,蘇盛楠,就算是窮到街頭要飯,也不可能給他當牛做馬。
出門就撞上小毛一臉菜色,滿頭大汗。
我當然知道他是在聽牆角,但是依舊不屑一顧,揚長而去。
我真的回家了,臨走還沒忘記把自己的工位清理幹淨,順便拿走了公司發給員工的手帕紙和零食。
資本家的便宜,不佔白不佔。
晚上剛煮完一鍋泡面準備吃,砰砰砰有人敲門。
我敲你媽,不知道泡面煮好後的三分鍾是食用的最佳時機嗎?
我夾起一筷子吹吹,還是打算吃一口,誰知道敲門聲更急促了。
媽的,鱉孫,你最好有天塌下來的大事,不然就等著受死吧。
我打開門,錢淵站在門口,手裡拎著一個大牛皮紙袋子,說:「白天的帝王蟹,我看你挺愛吃,這裡的量你能吃個夠了。」
我回頭看了眼快坨了的泡面,又看了眼他手裡的袋子,放了他進來。
很快我聞到酒味,好找了一會兒才發現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