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陛下要去上朝,本宮便在軟榻上小憩了一會兒,誰知竟有宮女未經傳召,擅自進入內殿。”顧如玖端起茶杯輕輕喝了一口,語氣一如既往的溫和,可是白賢與何明後背卻冒出一陣冷汗。
“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可這裡畢竟是皇上的寢宮,若是隨意由人進出,還有沒有規矩可言?”顧如玖微微抬起下巴,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宮女,抬手道,“二位是乾坤宮首席太監,這兩個宮女就交由你們處置。”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兩個宮女是見識過白賢與何明手段的,所以見顧如玖要把她們交給何明跟白賢,頓時嚇得面色慘白,一個勁兒的向顧如玖求饒。
顧如玖端著茶杯不說話,白賢與何明能在御前伺候,那是何等的聰明,自然看出皇後娘娘無心搭理這兩個宮女,兩人當即上前捂住宮女的嘴巴,然後與另外幾個太監把兩個宮女往外拉。
“這是怎麼一回事?”晉鞅走進內殿,見何明與白賢拖著兩個宮女,快步走到顧如玖面前,彎腰平視著顧如玖,“久久,發生什麼事了?”
顧如玖朝何明與白賢抬了抬下巴,兩人見狀便松開手,退到了一邊。
“陛下,先坐下說話。”顧如玖拉著晉鞅在自己身邊坐下,兩人坐在一個貴妃榻上也不顯得擠。
晉鞅樂得挨著顧如玖坐,所以也不推辭,反而往顧如玖身邊蹭了蹭,才有闲心去看跪在地上的兩名宮女:“說吧,怎麼回事?”
兩名宮女互看一看,其中一個咬了咬牙,抬頭讓晉鞅看到她磕到紅腫的額頭,然後又重重朝晉鞅磕了幾下,“陛下,奴婢方才被皇後娘娘宣召後,便被罰跪,直到兩位公公過來,皇後娘娘才說要治奴婢們的罪。”說到這,這位宮女又砰砰砰連著好幾下朝顧如玖磕著頭,“求娘娘饒恕,求娘娘饒恕。”
聽完這個宮女的描述,白賢差點要笑出聲,這小蹄子膽子倒是大,竟敢在皇上面前給皇後娘娘抹黑,這含含糊糊的說法,倒像是皇後娘娘故意欺辱她們一般。
這可真是狗膽包天,不要命了。
她的話說完,顧如玖還沒動怒,晉鞅反倒沉下了臉,怒斥道:“好個會說話的女官,竟然在朕的面前,也敢說皇後的不是,可見朕不在的時候,你是何等的猖狂。”
見到陛下發這麼大的火,兩個宮女有些發懵,尤其是回話的那個宮女,這會兒恨不得直接把自己給埋起來。
“何明、白賢,你們怎麼做事的?!”晉鞅氣得起身指著兩個瑟瑟發抖的宮女,“這種在朕面前如此無禮的女官,怎配在乾坤宮伺候?”
白賢與何明齊齊告罪,心裡恨不得把連累他們兩個的宮女剝了皮。
“陛下,這兩個宮女的事情,想必二位公公也不知情,”顧如玖拉了拉晉鞅的袖子,“你先別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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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鞅看了眼久久拉著自己袖子的手,重新坐了回去,勉強壓下心底的怒意:“是我沒有注意,讓你受委屈了。”
“這怎麼能怪你,”顧如玖把茶杯放到他手上,讓他先喝口茶順順氣,“我是後宮之主,沒有管理好後宮是我的錯。陛下乃是一國之主,需要管理的是天下百姓,你可比我辛苦多了。你管理天下,尚且能井井有條,而我卻連後宮卻管不好,是我無能。”
“久久不可如此妄自菲薄,”晉鞅放下茶杯,“自從你進宮後,朕每日心情愉悅,乾坤宮上下也井井有條,怎麼會是無能?”他掃了眼仍舊跪著的兩個宮女,“宮婢不好,那是她們的錯,與你無幹。”
“原本我也不打算嚴懲她們,隻是想到她們在我休息的時候隨意進入內室也就算了,萬一你在的時候,也是如此……”顧如玖搖了搖頭,沉著臉道,“所以此例萬萬不開。”
聽到兩個宮女在顧如玖休息的時候,竟然敢進入內室,晉鞅的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若不是顧及到顧如玖還在,他此刻恐怕早讓人把兩個宮女拖下去嚴懲了。
“你說得對,此例絕對不可開,”晉鞅朝白賢跟何明擺了擺手,輕聲道,“拖下去。”
這次何明跟白賢手腳更加麻利,一下便捂住了兩個宮女的嘴巴,手腳麻利的把人拖了出去。
這次他們是見識到皇後娘娘的手段了,不鬧不哭不訴委屈,短短幾句話,不僅讓陛下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還讓陛下心疼不已,這可不像是沒手段的人。
所以說這些自以為皇後娘娘性格溫軟的人,不僅是腦子不好使,眼睛也不亮堂。
也不好好想想,一屋子人捧著敬著,金尊玉貴的千金大小姐,會是軟弱好欺負的嗎?
這下子有人撞到鐵板上,總算是知道厲害了。
“別說咱家對你們不仁慈,”白賢蹲下/身,拍了拍之前回話宮女的臉蛋,“做宮女的,就該有做宮女的規矩,不懂規矩,就要送回去調/教.”
說完,也不管這兩個宮女的反應,就讓其他太監把她們拖了下去。
何明冷冷站在一邊,對白賢這種舉動沒有半分意見,甚至覺得沒有杖責這兩個宮女,懲罰得還輕了些。
不過陛下與皇後乃是新婚,見血也不好。這兩個宮女被趕出乾坤宮,就知道“後悔”二字怎麼寫了。
“久久,”屋裡其他人退下後,晉鞅有些猶豫的開口道,“司馬家……出事了。”他知道久久內心必定不太待見顧家的人,隻是這次發生的事情,也應該講給久久聽。
“司馬家?”顧如玖見晉鞅眼神裡並沒有怒意,猜到這事可能與晉鞅無關,於是道,“他們家能有什麼事?”
“司馬家三房的太太,沒了。”晉鞅不想在顧如玖面前提“暴斃”這兩個晦氣的字眼,所以選擇了一個委婉的說話。
“沒了?”顧如玖有些意外,她出嫁前還聽說這位太太還在家中精力十足的咒罵顧家,咒罵司馬家大房二房,怎麼這才多久,人就沒了?
晉鞅點了點頭:“據說走得十分突然。”他手裡有大豐歷代皇帝私養的暗探,所以知道司馬家三房太太不是暴斃,而是割腕自殺,可是這種事,就不必提起,免得嚇著久久。
對於司馬家,顧如玖實在沒有多少好感,聽到司馬家三房太太亡故,她心裡有種說不明道不清的復雜,最後也隻是嘆息了一聲。
擔心她想到大嫂與未出生便沒了的侄兒難過,晉鞅把她擁進懷中,小聲道:“你別想這麼多,萬事還有我在呢。”
顧如玖額頭抵在他的胸口蹭了蹭,反手也抱住了他。
晚膳的時候,顧如玖與晉鞅夫妻二人,到太後劇組的康泉宮蹭飯,太後見到兩人甜甜蜜蜜的小模樣,便取笑道:“皇上這幾日笑得臉上都快起皺紋了。”
晉鞅聽著也不生氣,笑呵呵的拉著顧如玖在飯桌前坐下,“能來母後這裡吃飯,兒子心裡當然高興。”
“這話不誠實,”太後搖了搖頭,笑出了聲,然後對顧如玖道,“久久,你說他這話是不是不老實?”
顧如玖捂著嘴笑,一雙眼睛在太後與晉鞅身上掃來掃去,就是不說話。
見她這樣,太後搖頭嘆息道:“看來我家久久也跟著皇上學壞了。”
顧如玖聞言,忙上前挽住太後的手臂,笑吟吟的道,“母後,我可是站在您這一邊的。”
周太後被她哄得笑聲不斷,然後兩人便親親熱熱的洗手漱口吃飯,剩下晉鞅孤零零的坐在一邊,無限悽涼。
晉鞅看著自家母後與久久親近的樣子,在看看自己冷冷清清的模樣,忍不住想,自己大概是大豐有史以來,第一個被太後與皇後遺棄在一旁的皇帝。
於是當天晚上,晉鞅以自家皇後把自己遺棄了的理由,纏著折騰了不少時間,差點沒被自家皇後踢下床。
當然,他沒被踢下床的主要原因還是身體不夠好,皇後擔心他受涼生病。
所以說,體弱這種事情,在某些時候還是一個很好的擋箭牌。
至少算得上是裝可憐利器。
大豐朝的朝會,向來是三日小朝會,五日大朝會,皇帝與文武百官不用每天早晨天不亮就往朝上跑,其他時候都是在各部門認真做事。
最近禮部與鴻胪寺有些繁忙,原因是周邊各小國以及附屬國得知大豐朝新任皇帝即將大婚後,都派遣了使臣過來,向大豐皇帝與皇後道賀。
隻不過這些國家大多路途比較遙遠,加上他們出發的時候,正值嚴冬,所以一路上有所耽擱,等他們風塵僕僕趕到京城的時候,陛下與皇後的婚禮已經結束了。
但是不管怎麼說,好歹人家也千裡迢迢的來了,雖然時間晚了點,但是有這個心意也是好的。
鴻胪寺與禮部的人把這些人安排在接待外賓的別宮中,然後就開始為這些來賓們的座次以及接待他們宴席的檔次進行了嚴肅的討論。
有人覺得大豐乃是泱泱大國,面對這些熱情的客人,理應照顧周到,以示大國之風範。
也有人認為,這些國家大多不過是大豐的附屬國,還有一些曾與大豐發生過戰爭,實在不值得大豐把他們捧得太高。
當然,還有一部分人認為,誰聽話誰對大豐忠誠,他們就對誰好一點。這部分人裡面,就有顧之瑀。
作為鴻胪寺少卿,又是一等國公府的世子,顧之瑀說的話,還是有一定的威信,所以盡管有人不贊同他這種想法,但也沒有人用過激的言論表示反駁。
這可是貨真價實的國舅爺,誰會傻得給自己找麻煩。
最重要的是,官場上的人向來想得比較多,他們甚至開始猜測,顧之瑀說的這些話,會不會是皇上私下裡的意思。
“諸位大人,在下以為,此事應該交由陛下定奪,”顧之瑀見禮部與鴻胪寺的人爭論不休,“我們可以先把主要的意見呈給皇上,諸位以為如何?”
“這……”禮部尚書皺了皺眉,先帝在時,這些事情全由禮部與鴻胪寺定好後,再由先帝用印定案,根本用不著陛下考慮這些事情。
鴻胪寺卿當即便笑著道:“顧大人此言有理,我認為如此甚好。”
鴻胪寺卿雖然是顧之瑀的上峰,但是他出身寒門,又曾受過顧家恩惠,所以對顧之瑀的說法十分贊同。
管他往日規矩如何,反正一朝天子一朝臣,他抱著顧家大腿往前走就行。
見鴻胪寺卿沒有意見,而禮部這邊其他幾個官員又不說話,禮部尚書隻好道:“既然如此,便依照諸位的意思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