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該有的情緒,不能發酵。
霍危繃著神經往客廳走,背後的女人關上門,亦步亦趨,“你來的時候沒有照鏡子嗎,看起來兇死了。”
任清歌拿出石膏工具,嘴裡沒心眼地嘀咕,“真搞不懂你,為什麼就非要我換,我現在超級困。”
她拆下原來被打湿的膏體。
霍危始終握成拳的手,也順勢打開。
那枚耳釘直晃晃地躺在那。
任清歌一怔,心髒仿佛被使勁揉了一把。
與此同時,後背蹿起一股陰冷的風。
他發現自己了嗎?
任清歌腦子發白,僵在原地。
直到霍危啞聲開口,“怎麼不繼續了?”
任清歌抬起頭。
撞入霍危的旋渦一般的瞳仁裡。
她張開嘴想說話,卻被瘋狂跳動的心髒震得毫無思緒。
使勁呼吸了幾口空氣,任清歌才下一步動作。
她能感覺到霍危一直在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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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跟以前完全不同的眼神。
讓她心裡那股預感越來越強烈,烈到仿佛火在灼燒。
霍危說,“我手上的東西……”
任清歌呼吸一滯。
“幫我拿走,放在茶幾上。”
“……”
任清歌感覺自己被玩了,但是又沒有證據。
她撿起那枚耳釘,正要收手。
霍危突然一把抓住她。
任清歌渾身一抖,微微睜大眼睛。
黑色琉璃般的眸子,如微風吹過的湖面。
兩隻手握在一起,力度並不重,卻能清晰感受到彼此的溫度和脈搏。
還有體液。
任清歌的掌心全是冷汗。
汗水滲過指縫,沾在霍危的肌膚上,黏糊兩人所有的感官。
“霍危,你幹什麼?”
任清歌艱難開口,幹澀的聲音落入耳裡,她越發的緊張。
霍危握緊了幾分,成功聽到她喉嚨裡溢出呻吟。
“痛?”
他問的時候,力道適當松開。
任清歌趁此機會抽回手,呆滯搖頭,“……你幹嘛佔我便宜。”
企圖像以前那樣囂張質問他,可脫口而出的聲音顫巍巍,毫無攻擊力。
霍危垂下眼皮,遮住眼底翻滾的情緒,“看你一直都在抖,怕你拿不穩耳釘。”
任清歌舔舔唇,幹笑道,“哪有抖。”
“你最近總是抖。”霍危意有所指,“好像突然之間變得很敏感。”
任清歌被他說得快要喘不過氣了。
她別開臉道,“敏什麼感,你的手不需要再打石膏了,用繃帶綁一下就回去吧,我真的很困。”
霍危沒有說話。
空氣中有什麼在暗自較量。
任清歌再次開口,“聽見了嗎?”
霍危答非所問,“家裡有沒有煙?”
“幹什麼?”
“想抽一支。”
任清歌知道他很久都不抽煙。
但是今天不得不抽一支了。
她翻了下抽屜,翻出一包任世昌買的煙。
“我爸抽得便宜。”任清歌提醒了一句,“怕不怕嗆到?”
“無所謂。”
即使多年不抽,此刻霍危點煙的動作也熟稔。
淺吸一口,又緩緩吐出。
任清歌看得自己都饞了,情不自禁抽出一支新的。
霍危看她一眼。
手指探過去,用自己煙上的火星子,給她點上。
任清歌眨了眨眼,看著它緩緩冒起煙霧。
“你怎麼不勸我,女孩子抽煙不好。”
霍危嗓音微啞,“都成年了,能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就行。”
任清歌又聽出點其他的意思。
她學著霍危的樣子抽了一口,嗆得不行,不敢再吸。
霍危哼笑了一聲,一邊抽一邊看她。
“清歌。”他冷不丁插入主題,“我出事那晚,你在哪裡。”
問題如同鞭刑,驟然打在身上。
現實就在跟前,不得不面對。
但是任清歌還是選擇逃避,“我喝醉了,不清楚是誰送我回的家,醒來就是第二天。”
含糊其辭的回答。
讓霍危無從下手。
一支煙馬上燃了一半,霍危彈了彈煙灰,“我沒說我出什麼事。”
任清歌的呼吸一滯。
他用官場上那一招套她的話。
胸腔裡仿佛塞了棉花,讓任清歌難受起來,訕笑道,“你最近除了睡了女人之外還有什麼事。”
“有很多,枯燥的工作天天都會有處理不完的麻煩。”霍危道,“但隻有一件事讓我很困擾。”
任清歌平靜等待他的凌遲。
霍危道,“跟我睡覺的女人,那天跟清歌你一樣,戴著黑天鵝面具,還有一對珍珠耳釘。”
看著任清歌的臉一寸寸白下去,霍危仍舊在繼續,“好巧,是不是?”
話已至此,無處可逃。
任清歌認命一般對上他黑沉的眼眸,抿唇不語。
霍危靜靜等待她的答案。
事發後她逃走,近在咫尺那麼多天,卻從未提過那件事。
她有什麼顧慮,霍危都願意聽。
提什麼要求,他也會毫不猶豫滿足。
在沉默許久許久之後,任清歌被掉下來的煙灰燙到,才終於開口,“是很巧,但這隻耳釘不是我的,霍危。”
她給出了答案。
不願意承認那一晚。
霍危其實想過這個結果,但真的聽到,陌生的感受還是打得他措手不及。
成年人最懂的就是一個克制情緒,所以霍危也沒直接挑明逼宮。
他摁滅煙火,淡淡道,“辛苦你幫我處理傷,去睡覺吧。”
任清歌捏緊拳頭。
話雖然沒挑明,但是彼此心照不宣。
怕是這段關系,還是得變質了。
至少沒辦法清清白白做朋友。
任清歌沒管他,直接回了臥室。
她在心裡勸自己不要崩,不過是一場誤會而已。
但是躺下後,她想到跟霍危之間存在的一些隱性問題,還是忍不住眼眶酸澀。
他是霍家獨子,高風亮節的秘書長。
不可能跟一個普通女人談戀愛。
同理,以兩個人的性子,也不可能發展地下關系。
所以留一張自欺欺人的窗戶紙,是最好的處理方式。
門外,霍危安靜待了一會,才終於平復情緒。
他往任清歌的賬戶裡匯了一筆錢,另外又買了一些女人喜歡的禮物。
這些物質上的要求,以後他每個月都會準時給她。
以及她的後半生,不管是生活還是婚姻,任何事他都會以親人的責任替她處理妥當。
第375章 喜歡什麼樣的,我幫你找
那一晚接近尾聲的時候,霍危記得很多細節。
不知道是第幾次,他明明已經精疲力盡,但依舊不舍得出來。
事後好一會,他們就那樣抱著,久久不動。
身下女人無力地靠著他喘息,每呼出一口氣,眼睫都會跟著顫抖一下。
睫毛刷過他胸膛的皮膚,好像撓到了心裡,撓得他發渴。
霍危輕而易舉就又起了反應。
女人感覺到了,呼吸聲逐漸帶了哭腔,雙手無力地抓他。
嗓子已經喊到沙啞,連不要都喊不出。
更無力抵抗他的侵犯。
“最後一次。”
霍危清楚知道自己已經完全清醒。
他甚至連個借口都不給自己找。
咬著她脖頸上的嫩肉,放肆沉淪。
【叮叮咚咚——】
霍危突然被電話吵醒。
他無力揉了一下眉心,從剛才那一場夢裡回過神,接起電話。
“媽,怎麼了。”
韓雪雯問,“都快六點了,下班了嗎?”
霍危看了看外面昏沉沉的天,敷衍說,“下班了。”
“下班了還不回來,忘了今天給你舉辦慶功宴呢?”韓雪雯那邊吵鬧,快速跟他說,“就差你跟清歌沒到了,你回來的時候順便接她過來。”
霍危眉頭皺得更深。
“任清歌。”
那邊掛斷了電話。
霍危看了眼日歷,距離上次跟任清歌見面已經過去半個月。
他剛處理完一個大額貪汙,單位中午給他辦了慶祝宴,明年升職板上釘釘。
中午在酒桌上喝得爛醉,睡到現在都還頭疼。
現在家裡那位又要給他辦一場。
都已經這個點,親戚朋友恐怕都已經完全到場。
他不回去不行。
霍危垂頭看了眼某處,他那剛開葷的兄弟正驕傲地仰著腦袋,被西裝褲繃得發痛。
在夢裡被他撞得搖搖晃晃哭泣的女人。
等會就要在現實中碰面。
……
任清歌下樓,就看見霍危的車停靠在路邊。
她愣了一下,霍危側頭看了過來。
那點僥幸想跑的心思,被他一個眼神淬滅。
任清歌暗示自己,為什麼要跑。
事情已經解決了不是嗎?
神色自若地走過去,任清歌如往常一樣上了車。
真坐在了一起,任清歌的眼睛又不敢看他了,拿出手機掩飾尷尬。
“你喝酒了?”她裝作隨口一問,活躍氣氛。
霍危懶懶靠在座椅上,視線落在前方,“嗯,中午被灌到走不動路。”
關於他的豐功偉績,新聞會發。
任清歌都看到了。
“哦,那晚上豈不是又要喝。”
問出口時,任清歌點亮手機屏幕,什麼都不幹,就這麼看著,“你受得了嗎?”
霍危挪動了一下腦袋。
睨著她。
她點亮屏幕,又關掉。
反反復復好幾次。
從小就愛用這種漏洞百出的法子掩飾緊張和尷尬。
今年二十六了,一點沒長進。
“是要喝,推不掉。”親戚場跟官場一樣深,霍危早就習慣,“又喝不死,沒事。”
任清歌不再擺弄手機了。
她蠕動了一下唇,大概是想罵他,想到什麼又閉嘴。
索性看向窗外。
霍危的視線掠過她的發絲,纖瘦的肩膀,淡淡問,“最近你怎麼樣。”
任清歌沒回頭,手卻不由自主攥緊了裙子,“跟平時一樣,我爸不在家,我就看書,去聽講座。”
“伯父怎麼去這麼久,你那麼怕鬼,晚上能睡著麼?”
聽他尾音帶了幾分虛浮,任清歌也不那麼緊張了,嘀咕道,“都多大人了還怕鬼。”
小時候她一看恐怖片就嚇到大叫,又忍不住好奇,從指縫裡偷偷瞄。
霍危壞心思,等恐怖鏡頭一出現,他就突然喊一聲,“清歌!”
任清歌一邊叫一邊哭,尿一褲兜子。
她氣得把褲子脫下來抽他。
想到那些畫面,霍危忍不住笑了下。
車子路過藥店,任清歌下去買了點醒酒藥。
她遞給霍危,“喝酒之前多吃點菜,喝慢點,這樣不會刺激胃,也不會容易醉。”
霍危眸子深沉,“多謝。”
任清歌怪難為情的,隨即就又聽到他說,“心這麼細,以後不知道會便宜誰家男人。”
“……”
她生氣道,“別說我了,想想你自己吧,誰嫁給你才倒大霉。”
霍危問,“伯父不是在催麼,他沒給你物色相親對象?”
任清歌,“他成天忙得跟什麼一樣,哪顧得上我。”
“那你喜歡什麼樣的,我幫你找。”
任清歌看了他一眼。
他沒開玩笑。
任清歌心口發悶,“我不挑,隻要不是你這樣的就行。”
……
下車之後,任清歌又塞給霍危一個紅包。
紅包裡是一張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