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家南在旁邊看著,都覺得這件事情很有趣,有趣,實在是太有趣了,關山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看起來好像下一秒就要發作了一樣,但是礙於蘇琴軒的身份,又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忍下來了。
簡家南看了一下周圍,發現哥哥簡家北臉上的笑容都快要忍不住了,她趕緊掐了一下哥哥的手背,忍住,千萬要忍住,這個時候你要是笑出來那這個飯局就完全毀了。
簡家北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拼命想忍住笑容,但是笑這個事情哪裡是你想忍住就忍得住的,簡家北越是想忍住笑,就越是忍不住,到了後面,他幹脆把整個腦袋差點埋在碗裡了,以免被關山看到。
簡家南也被哥哥的這個笑容感染了,嘴角往上一揚,然後又趕緊環繞四周,趁著沒人注意的時候趕緊壓下去。
這一看就看出了不得了了,怎麼對面的梁天雪臉上,她的嘴角好像也是翹著的呀?
梁天雪是關山的老婆,他們兩個人應該是同一邊的呀,她怎麼會因為看到關山吃癟而幸災樂禍呢?
簡家南再聯系之前的場面,馬上得出了一個結論,這兩個人,實際上的關系肯定沒有看起來這麼好,就是不知道到底是怎麼樣了。
蘇琴軒把自己碗裡的一小碗飯吃完,才看了一眼關山,拿出紙巾優雅地擦擦嘴唇,“關老板,聽說您最近的關氏維修廠可不太好啊,被舉報了很多回,說是消防不過關,設施也不過關,場地也不合格,有這麼回事嗎?”
關山一聽,原本憤怒的神色頓時就消失了,他音量一下子拔高,“蘇總,您這是從哪裡聽來的消息啊,我可不記得我什麼時候有這回事兒。”
蘇琴軒裝作聽不懂他的言外之意一樣,他問什麼自己就回答什麼,“我從哪裡知道的?自然是聊天的時候闲聊起來有人告訴我的,你也知道我就是一個開小飯店的,碰巧做出來的食物大家都很喜歡,於是就有很多人來我這裡吃飯,這也是大家捧場給我個面子。”
“這人哪,聚在一起吃飯就一定會談天說地,聊聊家常聊聊困難反正熱飯一下肚什麼都能說,這種事情你不是最熟悉了嗎?”
蘇琴軒含笑看過去,意有所指,“畢竟那時候,你跟我愛人不就是在一張飯桌上遇見的嗎,我還看過那張照片呢,你們倆談的很開心,不不不,我應該說是你們三個人都談得很開心。”
蘇琴軒說的應該就是陳安國那天下午拍在會議桌桌上,他自以為他抓到了簡陽平出軌的把柄,想讓所有人都來見證蘇琴軒家庭醜事的那張照片。
關山一聽這話,就連最愛的烤乳鴿都顧不上吃了,馬上為自己辯解起來,“唉,小雪是我愛人嘛,我跟她感情好,夫妻情深,所以談事情都會叫上她嘛,而且我還想著你們倆是夫妻,談事情的話小雪也出面比較好,我哪裡會想到陽哥會一個人出面,不叫上你來呢。”
他甚至還拉上了梁天雪,連連扯她的衣袖讓她也出來說幾句話,但是梁天雪臉上卻有難堪之意,她一不小心對上蘇琴軒的視線,馬上都覺得人家雖然沒說清楚,但是其實什麼都知道了。
關山的小算盤早就被人知道得一清二楚,更有甚者,也許他之前那些喜歡把老婆推出去使美人計讓別的男人上鉤的前科,都被人家蘇琴軒給調查得明明白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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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天雪轉頭就不小心對上簡家南的視線,簡家南現在上高中,正是最風華正茂的年紀,眼睛裡面滿滿的都是對這個世界的好奇和探索,看到梁天雪看過來她還眨了一下眼睛釋放善意。
梁天雪對上這一雙眼睛,忽然就不想再附和關山的話了。
梁天雪罕見地在飯局上發表自己的意見:“是,這件事確實是我們夫妻兩個做的不地道,以後不會再有了。”
關山簡直都要被這個變故給驚呆了,在他的印象裡梁天雪一旦是任他打罵,生不起一點反抗意思的,怎麼聽她今天酒局上面說的這話,梁天雪竟然還敢出聲反駁自己了呢?
觀山聽得是咬牙切齒的,這不是不給自己面子嗎,本來附和幾聲這件事就會輕易揭過去了,到了那個時候蘇琴軒也沒有什麼好說的,可是梁天雪這麼一說,這不是在打自己的臉嗎,往更嚴重一點的方面去說,這也同時給了蘇琴軒要回簡陽平買泡水機器的那筆錢。一談到錢,這就是關山所不能容忍的了。
他惡狠狠地看了一眼梁天雪,心裡面想,現在還在外面吃飯,老子先不動你,等回到家看老子怎麼收拾你!
聽到梁天雪那句話,簡家南再怎麼糊塗的人現在也已經明白過來了,原來關山和梁天雪這一對夫妻是這麼回事,簡家南當初一見面就覺得這兩人之間的氣氛很不對勁,現在才恍然知道梁天雪之於關山就是一個工具,可能他平時會對這個工具有愛護溫柔的舉動,但是工具畢竟是工具,關山的所有溫柔小意都是想讓這個工具維持得更好更長久一點,他能用得更順手一些。
隻是永久性和一次性的區別罷了,這裡面實在談不上什麼感情和關心。
想明白了這一點,簡家南心裡面就全部都是對梁天雪的同情,還有對關山的厭惡了。
梁天雪其實一直在關注簡家南這個小姑娘的一舉一動,她其實非常羨慕。
她不住地在想,如果自己當初能上學,爸爸媽媽願意把給哥哥蓋房的錢留一部分給自己供她上學的話,
她是不是也會長成像簡家南這樣開心活潑的少女,而不是為了給哥哥賺更多的錢被半強迫性質地賣給了關山,花了一筆錢買回家。
當初她跟關山結婚的時候,關山想出去掙錢,給出的理由也是”我當初跟你結婚攢的那麼點錢都被你爸媽給拿走了,我不得好好繼續掙錢為咱倆之後的未來打算一下!”
梁天雪理虧在先,也就沒多大阻止,關山這句話的不合理之處,還是他在漫長而折磨的婚姻生活中慢慢品味出來的。
如果她也有簡家南這樣和諧的家庭環境,有一個這麼愛自己的爸爸媽媽,有一個雖然臉上不耐煩,但是妹妹茶杯空了還是會主動給她倒茶喝的哥哥,她是不是就會走上一條跟現在截然不同的路?
而不是被丈夫經常當成一件禮物送出去,雖然這一次的送禮過程並不成功。但她還是會在人家和諧美滿的家庭成員面前感到非常的愧疚和心虛。
梁天雪低下頭去,不再去想這些東西,扮演一個合格的傀儡沉默地吃起來碗裡面的飯菜。
簡家南其實一點都不擔心這件事情的結局,就這一次飯局上她媽媽跟關山的交鋒來看,她媽媽是佔據上風而且最後肯定可以搞得定這件事情的。
果不其然,蘇琴軒在梁天雪說出那番話之後並沒有多加指責或者嚴加斥責,與之相反的是她並沒有接梁天雪的話茬。而是將矛頭直接對準關山這一個罪魁禍首。
“哎關老板,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今天是不是情景重現了?你跟我愛人不就是在飯局上碰到的嗎,所以我知道一些消防設施的檢查事情,認識一些消防局的人也不是什麼怪事吧!”
關山訕訕回答:“是,是,是是是,不奇怪哈,一點都不奇怪。我當時候跟陽哥就是吃飯的時候碰巧遇見了,那叫一個一見如故啊,彼此都覺得很投緣,那不就正好聊起來了嗎。陽哥這麼好的一個人跟我又這麼投緣,那我有點賺錢發財的路子可不得就馬上叫上他呀?”
他話鋒一轉:“但是蘇總你也是做生意做了那麼久的人了,你也應該知道生意中的很多事情都是不受我們控制的,無論我們一開始的目標是想怎麼樣,想取得一個很好的成果還好還是說想賺一大筆錢也好,結果往往是不盡人如意的。就拿陽哥這件事情來說吧,我好好的機器交到他的手上,怎麼到他手裡就成了泡水的呢?”
聽了這一番話,簡陽平簡直都冷靜不下來了,現在就想從飯桌上站起來指著關山的臉,對著他破口大罵了,但是蘇琴軒依舊很冷靜,不動聲色地按住了丈夫的手,示意他坐下來不要衝動,然後又笑意盈盈地開口了。
“是呀是呀,我也非常搞不明白,怎麼完好無損的電器,隻不過,過了一個晚上的功夫,交到我愛人手上的時候就變成一堆一點用都沒有的泡水機器了的?”
“或許,這件事情要等著我消防局的朋友來檢查檢查才知道了呢。”蘇琴軒看了一眼手表,時間都這麼晚了,自己女兒和兒子還是正在發育長身體的時候呢,可不能睡得太晚,而且這兩天是一家人好不容易能聚在一起的周末時光,可不能因為不相幹的蠢物而白白浪費掉,還是盡快把這件事情解決了比較好。
關山眼角狠狠地抽了一抽,蘇琴軒的言外之意他明白得很,不就是用什麼消防局的朋友來威脅自己嗎,如果消防局上門檢查,發現他廠子裡面的維修設施還有消防設備什麼的全都不過關的話,可能就會責令他關廠休業,但是這都算是最好的結果了,嚴重一點呢還會沒收他的廠子,到了那個時候,關氏維修廠就要倒閉關門了!
蘇琴軒看到關山臉上好像有幾分動搖的神色,馬上趁熱打鐵,“話說起來,我好像依稀記得,我跟我消防局的朋友正約了明天吃飯呢,那或許明天飯局上見到他,可以就這個問題好好地向他請教請教。”
蘇琴軒三句話,其中有兩句不離她那什麼消防局的朋友,關山簡直都要投降了,好半晌之後他終於受不了地舉起雙手說:“行行行,行行行,這次我服了,我認了行吧?”
關山就沒想到他做泡水機器這筆生意這麼久以來,遇到過的硬茬子不是沒有,但就沒蘇琴軒這麼一個難纏的,蘇琴軒她就好像是狠狠抓住了自己的七寸一樣,讓他不得逃脫。
蘇琴軒並沒有馬上回答好不好,而是面無表情地看著關山:“你認了,那你認多少?”
關山還是不服輸的,他思考著說:“畢竟這批機器我交到陽哥手上的時候那肯定還是好的,就是不知道後面發生了什麼事才不能用,這樣吧,我願意認一半的錢,你要我退全部的錢那我肯定是不可能退的,錢都用完了我還要找人去借呢。但是畢竟我跟陽哥挺投緣,跟蘇老板你也挺談得來的,一半的錢,這就是我最大的誠意了。”
蘇琴軒不同意,“三分之二,最低最低就是三分之二,不然這事情肯定沒得談。”
關山咬牙:“行,三分之二那就三分之二,反正全部我是不可能退的,並且我手底下那麼多人他們要吃要喝一個月要開不少工資,如果每一個人買了機器都找上門來讓我退錢,那我要怎麼活?”
蘇琴軒見好就收,知道關山能退三分之二的錢已經是極限了,於是就沒有步步緊逼,過多地壓迫關山,她抬頭看向女兒簡家南還有兒子,“南南北北,你們先去外面看一下吧,媽媽帶了錢去結賬,你們倆去看看外面有什麼想吃的可以再加幾道菜。”
關山也趕緊對著梁天雪說:“哎哪能讓蘇老板你去結賬呢,小雪你也趕緊出去,記得結賬哈,買單的活計可不能讓兩個孩子搶先了。”
梁天雪有些猶豫,她身上可以說是生無分文的,結賬的話要從哪裡拿錢出來呢,關山突然就意識到了這一點,一臉牙疼地從自己錢包裡面拿錢給了梁天雪。
他一邊給一邊在心裡面埋怨,剛剛答應要給蘇琴軒退錢,現在又要給梁天雪買單的錢,怎麼今天隻出不進的?虧了,虧了,真是太虧了!
簡家南兄妹兩個走在最前面,梁天雪走到他們兩個後面,三個人一起朝著前臺而去,梁天雪去了結賬臺並沒有馬上買單,而是耐心溫柔地問起簡家南要不要再打包幾道菜回去當夜宵,絲毫不顧及關山先前的那番話隻是客氣而已。
簡家南搖頭拒絕,這家店她沒有什麼特別喜歡吃的,還是不用了。
梁天雪知道自己在蘇琴軒他們家不受歡迎,買了單之後並沒有跟這兩個孩子搭話,而是默默地走到一邊雙臂環著胸口,發起呆來。
“梁阿姨。”沒想到的是,梁天雪發呆的時候,簡家南卻是主動過來搭話了。
“我看你對關叔叔的話好像有點不贊同啊,其實做生意有很多種方式,不一定要走關叔叔那種損人不利己的路。”
梁天雪一愣,苦笑道:“我知道呀,但是沒辦法,我們家做主的人不是我,是他,我也沒什麼能量去改變這個事實。”
簡家南並沒有就這個方面過多說話,而是另起話頭,問她:“你知道嗎?就拿關山叔叔他這筆生意來說,我們深圳廢品市場現在百廢待興,廢品生意都能大賺一筆呢,那些沒用的泡水機器身上都是非常值錢的玩意,簡單拆解一下都能賣錢,什麼零件啊水洗線啊塑料蓋啊,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小東西,隻要搜集起來分門別類,都能賣出一筆不小的價錢的。”
簡家南好像隻是在單純分享一個梁天雪不知道的知識點一樣,還給她舉起例子來了:“比如說,我們金匯居一個員工,
他們家的收音機就壞了,可是維修的錢都足夠他重新買一個新的收音機了。”
“但是,他拿去廢品回收站的時候,人家還給他出了個3元的回收價呢,雖然這個錢不多,但是好歹也是彌補了一些損失,阿姨你試想一下,一個小小的廢棄收音機都能賣出這個價錢,那要是電視、冰箱、洗衣機這種電器,這麼多的廢棄電器集合在一起,那該是多大一筆錢啊?”
梁天雪真然愣住,不由自主地順著簡家南的話去想,是呀,確實是這個道理,如果這樣能成的話的話那不是說明關山以後再也不用去做這種損陰德的生意了。
梁天雪抬起頭來認真地看了簡家南一眼,沒有忽略他哥哥簡家北站在不遠處的柱子旁邊,那眼睛一直盯著這邊的動靜,以防自己要是對簡家南有個不對付,他馬上就能衝上來解救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