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江寒被逗笑:“那就是他精神世界真的很空虛,想找個人共鳴。”
“想得美。”顧揚自己系好安全帶,“走,我們找個地方吃頓好的,我請客。”
“不管易銘的目的是什麼,你以後都要學會隱藏自己的情緒。”陸江寒提醒,“還記得我之前教你的嗎?在和他打交道的時候,你就是一個機器人,沒有任何個人感情的那種。”
“記得。”顧揚說,“但這是我第一次遇到這麼自以為是的人。”實在很難不生氣。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陸江寒發動車子,“但你確定要為了這麼一個小偷,虐待你老公新車的安全帶?”
顧揚快速松開手,被擰成麻花的安全帶瞬間恢復原狀。
陸江寒笑道:“好了,別想了,我們去吃頓大餐消消氣。”
顧揚反思了一下,覺得自己的心態的確有待加強。
於是他誠心請教:“要怎麼樣,才能做到像你一樣二十四小時面無表情?”
“多經歷幾次糟糕的事情,你自然而然就學會了。”陸江寒看著前面的路,“但真把你放出去讓人欺負,我又舍不得,所以還是算了吧。”
他的語氣很自然,所以也就更動聽。
俗話說得好,無形撩人,最為致命。
顧揚把手伸過去,在對方臉上摸了摸。
說:“哦。”
作者有話要說:
總裁教你說情話.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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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小工廠
又過了幾天, 藍森打來電話, 約顧揚去西北大草原採風,大家一起快樂地放飛身體和靈魂。白天開車兜風, 傍晚吃烤全羊, 午夜躺在帳篷外看星星, 再往海拔高的地方走,這個季節的山巔還殘留有積雪, 頭上頂著貨真價實的藍天白雲, 可比待在寫字樓裡暢快多了。
行程聽起來又酷又Man,還很狂野, 但顧揚看了看自己的工作日程表, 發現實在沒空。
藍森內心充滿遺憾, 但也隻能把靈魂摯友孤獨留在大都市,自己則是帶著一群文藝青年,高高興興開起大吉普北上西行。
……
夜晚的小公寓很溫馨,陸江寒最近抽空多學了一道涼拌雞絲面, 此時正在廚房裡施展手藝, 顧揚站在他旁邊搭手,隨口又說:“他們今天還遇到了一個很大的湖。”
“可我已經答應給你假期了。”陸江寒把碗遞給他, 又好笑又心疼,“這幾天至少也重復了七八次草原的事, 要實在這麼想去, 現在就買機票,我安排車到那邊接你。”
“不行。”顧揚說, “我不能丟下工作。”
“但這是你合理應得的假期。”陸江寒說,“不算什麼特殊待遇。”
“我知道。”顧揚拉開椅子,“我已經和楊總提出下周補休了,但沒空去草原。”
陸江寒疑惑:“怎麼沒和我提這件事,你要去哪?”
“老家。”顧揚淡定回答,“有個遠方親戚要結婚,我順便回小鎮住兩天。”
“要我陪著你嗎?”陸江寒問。
“不用了。”顧揚攪了攪碗裡的面,“我們還沒公開關系,哪有回老家幫忙還帶總裁的道理。”
陸江寒笑道:“好吧,那就回老家多住幾天,休息夠了再回來。”
顧揚說,嗯。
但其實他根本就沒有要結婚的小鎮親戚。
隻有一套目前正處於收尾階段的三件套正裝。
租來的工作室地處城郊,周三下班後,顧揚拖著行李箱坐上快軌,裝模作樣給陸江寒發消息,說自己已經到了高鐵站。
“小顧來了啊。”守門的東北大爺笑著打招呼,“這都大半個月沒人影了,我尋思你這小工作室不要了呢。”
“最近一直在加班,好不容易才擠出兩天假期。”顧揚拖著箱子上樓,時間實在太寶貴,所以靈魂摯友的草原之行隻能放棄,他得抓緊時間趕完最後的步驟,才能把它當成美好的聖誕禮物送出去。
全程獨立完成一套正裝,其實並不像想象中的那麼簡單。英國薩維爾街經驗豐富的老師傅都需要兩百個小時,更何況是顧揚,這絕對是他給自己最大的挑戰,但或許是因為有愛情加成,所以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衣服挺括優良,總裁也沒有胖,依舊有結實的胸肌和腹肌。
晚上十一點,陸江寒準時打來電話。
“我已經到了。”顧揚站在窗邊,“正在洗漱準備休息,你呢?”
“剛剛談完事,正在開車。”陸江寒笑笑,“那你好好睡,晚安。”
“嗯。”顧揚說,“晚安。”
小廠區的夜晚依舊很熱鬧,這裡有不少實習生和創業者,他們都是夜行動物。
而顧揚也就在樓下的哄鬧聲和滷煮香氣裡,工作到天蒙蒙亮才休息。
中午十二點,樓下鑼鼓喧天,是附近足療店開業,請了中老年秧歌隊做宣傳。顧揚打著呵欠去星巴克買早午餐,結果還沒出廠區大門,路邊的奔馳車上就下來了一個熟悉的人。
……
相當破壞心情。
易銘也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裡遇到他,而且對方明顯是剛剛起床,套著寬松的T恤運動褲,趿拉了雙puma拖鞋,和平時的穿著相差甚遠,居家居過了頭。
“在這裡給人幫忙?”易銘問。
顧揚本來想繞過這個人,但想起陸江寒曾經說過要學會隱藏自己的情緒,於是點頭:“朋友在這,你來幹什麼?”
“剛畢業的時候,在這裡住過一段時間,今天正好有空就過來看看。”易銘提議,“去星巴克坐一會?你應該也是要去那裡吧。”
“說真的,我不怎麼想和你聊天。”顧揚走進咖啡店,“更不想和你聊暮色。”
“不管你信不信,我其實有些後悔。”易銘掏出錢包,買了兩杯咖啡和牛角包。
“後悔什麼,拿走Nightingale?”顧揚找了個有陽光的角落,“今天怎麼這麼爽快,不怕我錄音?”
“你沒帶手機。”易銘很坦白,“看起來也沒有錄音筆。”
“累嗎?”顧揚幾乎要佩服他的這份小心。
“累。”易銘回答。
“那把Nightingale還給我。”顧揚說。
易銘搖頭:“不可能。”
顧揚用紙墊好三明治:“那我們就繼續維持目前這種合作關系,我沒意見。”
“我其實有點怕你。”易銘把咖啡杯推到他面前。
“怕我什麼?”顧揚漫不經心地問,“怕我一時腦子發熱,召開一個媒體發布會?”
“怕很多事情,你看起來什麼都不缺,幾乎沒有軟肋。”易銘說,“所以我才會後悔。”
“是因為最近暮色有了起色,所以你才有時間想這些吧?”顧揚擦了擦手指,抬頭和他對視,“搶完別人的黃金之後,才發現原來自己家裡就有礦藏,後悔是因為害怕搶來的東西會招惹麻煩,而不是因為你真的想向我道歉,是這樣嗎?”
易銘頓了頓:“我討厭麻煩。”
“我也討厭你。”顧揚端起咖啡杯。
易銘稍微往後一躲,像是在擔心對方會把那滾燙的液體潑過來,顧揚卻已經轉身出了店門——這杯咖啡是他睡眠不足的亢奮劑,一滴也不能浪費在人渣頭上,相比起潑咖啡,他更想把他踹進下水池。
當然,等回到工作室之後,小藝術家不忘深刻反思,好像這次又沒有做到全程冷漠,面無表情。
隻好下次再接再厲。
反正這個幽靈一樣的人,八成還會出現很多次。
第73章 這棟房子
過了一會, 申瑋匆匆打車過來, 說路上有些堵,所以耽誤了半個小時。
“我剛剛碰到顧揚了, 他也在這。”易銘說。
“顧揚?”聽到這個名字, 申瑋明顯愣了一下, 又試探著問,“他來這邊幹什麼?”
“說是給朋友幫忙。”易銘帶著他往裡走。
“你們……聊了會兒?”申瑋又問。
“兩三句。”易銘說, “陸江寒看起來教了他不少東西, 也給了他不少底氣。”
“那你有什麼想法?”申瑋點燃一根煙,用來掩飾自己的心情, “在職場裡混得越久, 他隻會越圓滑, 這可是一枚定時炸彈,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BANG’一聲爆了。”
“所以才要和他搞好關系。”易銘說,“這樣哪怕將來真的要爆,我們至少還能有阻止的機會。”
見易銘的神情並沒有什麼異常, 申瑋懸在嗓子眼的心才落回去。當初在如同困獸的情緒幹擾下, 他才會一時腦熱給顧揚發了那條試探的消息,不過很快就開始後悔, 也一直在擔心對方會和易銘提到這件事,不過幸好現在看起來一切如常。
這一片廠區裡有不少D大的學生, 和當初的顧揚一樣勤奮努力, 一樣渴望獲得更多的機會,也一樣對易銘充滿尊敬和崇拜。兩人這一路走過去, 還有人專門跑過來合影籤名。
顧揚關上窗戶,把那些或激動或尖銳的嘈雜聲阻隔在外,繼續專心致志釘紐扣。房間裡的燈光很亮,碎布料和卷尺散亂地堆疊在地上,一面黃銅框出的落地鏡恰好照出桌邊的人,他神情專注,如同中世紀的臨街櫥窗裡,正在認真工作的那個小裁縫。
拋除易銘不談,顧揚還是很喜歡這種工作環境的。太陽剛剛落下山,窗外很昏暗,房間裡裝著白熾燈管,牆角擺了一臺老式落地電風扇,此時正在嗡嗡擺頭轉動,吹來涼爽的風。世界是喧鬧的,然而房間裡卻很安靜,在這種白晝與夜晚交替的奇妙臨界點,心裡的靈感和情感也會不自覺伸出藤蔓,它們攀附擰在一起,絞出湿漉漉的汁液,把神經也澆灌得又脆弱又敏感。
陸江寒的電話來得很及時,及時得像是有心靈感應。
“在幹什麼?”他問。
“看電視。”顧揚想了想,又補了一句,“我想你了。”
陸江寒其實還在公司開會,本來隻是想趁著休息間隙打個電話,提醒他準時吃晚飯,卻沒想到會換來這麼一句情話。對方的聲音不大,語調也正常到像是在說陳述句,但偏偏就像一片浸透著雨的雲絮,準確無誤地覆蓋在了有情人的心尖上,讓那裡不自覺顫了一下。
“乖。”他溫柔地哄他,“那我來接你,好不好?”
電話另一頭的小藝術家瞬間清醒,坐直身體嚴肅表示,那還是不用了,我想一個人住幾天。
陸江寒失笑:“不是想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