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裴曜並不相愛,成婚是因為我們都沒有反抗的餘地。
他爹為了我爹的兵力,我爹則為了他爹的權力。
嫁給裴曜二十年來,我不曾忤逆他。
他嫌我才華不及世家女子,我便去學琴棋書畫。
他說我不懂禮儀,不識打理宮中事務,我便去學宮規。
他向我母家開刀時我從未求情,他要納白月光為妃我也不曾反對。
唯一一次求他,便是我倆女兒的婚事。
她和裴曜白月光之女愛上了同一個男子。
我求裴曜那日,他並未答應我。
重提此事是在遇刺那日。
我擋在了裴曜身前,渾身染血落入他懷中。
「我不曾求過陛下什麼,但阿朝與他是真心相愛,陛下用心就會發現。
「與不愛的人成婚是何後果,我想陛下與我都清楚。」
我本來還有一事要求裴曜,可時限已到。
我想求他,若有來世,見了對方,就繞路走吧。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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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裴曜並不相愛,成婚是因為我們都沒有反抗的餘地。
他爹為了我爹的兵力,我爹則為了他爹的權力。
嫁給裴曜二十年來,我不曾忤逆他。
他嫌我才華不及世家女子,我便去學琴棋書畫。
他說我不懂禮儀,不識打理宮中事務,我便去學宮規。
他向我母家開刀時我從未求情,他要納白月光為妃我也不曾反對。
唯一一次求他,便是我倆女兒的婚事。
她和裴曜白月光之女愛上了同一個男子。
我求裴曜那日,他並未答應我。
重提此事是在遇刺那日。
我擋在了裴曜身前,渾身染血落入他懷中。
「我不曾求過陛下什麼,但阿朝與他是真心相愛,陛下用心就會發現。
「與不愛的人成婚是何後果,我想陛下與我都清楚。」
我本來還有一事要求裴曜,可時限已到。
我想求他,若有來世,見了對方,就繞路走吧。
我叫趙淮安,名字是阿爹起的,說淮安是阿娘的故鄉。
我知道,他不過是隨口說的,他根本連「淮安」二字都不會寫。
他嫌棄我是個沒用的女兒,直到裴曜父皇領兵路過山下那日。
裴曜父皇窮途末路,需要我阿爹山上的人馬。
而我阿爹,做夢都想做皇親國戚。
於是裴曜父皇為了報我阿爹的恩,讓我和裴曜結了親。
我知道裴曜是不願意的,因為那日從頭到尾,他除了說「願意」二字外再也沒說過別的話。
可他不得不願意,因為他父皇說,若他得了天下,我就是太子妃。
裴曜想做太子,所以他接受了我與他的婚事。
而我想活著,所以我沒有拒絕的權力。
後來他父皇君臨天下,我真的成了太子妃。
可裴曜卻覺得,我不配。
各種意義上的,不配。
所以在裴曜成為太子之後,我學了很多我不喜歡的東西,譬如琴棋書畫,譬如賞花吟詩,譬如宮規禮儀。
我從不忤逆裴曜,宮人們私下總說我逆來順受,像個軟柿子。
阿爹被參,趙府傾滅時,我不曾求情半句。
就連裴曜將已嫁作人婦的白月光接入宮中,我也不曾阻撓半點。
裴曜待我,可以說是相敬如「冰」,也可以說是相敬如賓。
若說相敬如「冰」,可我爹犯錯,他未曾遷怒於我,群臣上諫也未曾廢去我後位。
若說相敬如賓,他從未愛過我,我們的女兒阿朝,也不過是那次他中了迷情藥所致。
事後我喝過避子湯,可兩個月我還是被診出身孕。
我也喝過墮胎藥,可這孩子仿佛要在我身上扎根一般。
裴曜知道此事後,阻止了我繼續喝墮胎藥。
他說:「留下吧。」
後來他將前朝公主宋如月帶回時,我才發現,她身旁的女童和阿朝一般大。
又想起那時裴曜闖入我的寢殿時,身上帶著酒氣。
原來,那話不是對我說的。
2
宋如月入宮後,我比從前過得輕松了許多。
她向裴曜要協管後宮之權,我索性連鳳印都給了她。
她吃穿用度也要按照皇後的用度來,裴曜未曾反對,我也依了她。
我與宋如月,一直相安無事。
直至,阿朝十五歲那年,在宮外遊玩認識了一個上京趕考的書生上官笙。
阿朝同我說二人兩情相悅,上官笙還以為她是京中一戶姓王人家的女兒,還傻傻地約定高中之後上門求娶。
不巧的是,宋如月的女兒裴芝看上的今科狀元,正是上官笙。
Ţũ⁵宋如月求裴曜賜婚。
我讓宮人不得將此事告訴阿朝,自己則去御書房見裴曜。
這是我第一次求他,將上官笙給阿朝畫的折扇一並給了他。
扇上是阿朝的畫像,下面是上官笙題的字「唯願月老牽線來」。
「上官笙與阿朝是真心相愛,望皇上成全他們。」
裴曜回應我的卻是沉默,直到我離開也並未給我答案。
也是,答應了我便意味要拒絕宋如月,拒絕裴芝。
我與阿朝,從來隻是宮裡多餘的人。
第二次提及此事是三日後,宮裡為中舉的考生設宴。
我替裴曜擋下了那一箭,渾身染血地落到他懷裡。
動作如此親密,竟是在這種時候。
「我不曾求過陛下什麼,但阿朝與他是真心相愛,陛下用心就會發現。」
「我知道。」裴曜雙眸似被我的血染紅,他Ṱű̂₎捂住我的箭傷,試圖替我止血。
可一切都是徒勞。
「與不愛的人成婚是何後果,我想陛下與我都清楚。」
我本來還有一事要求裴曜,可時限已到,再也沒有力氣說出口。
我想求他,若有來世,見了對方,就繞路走吧。
彌留之際,我看見裴曜雙唇張合,我已聽不清,但依稀辨認出口型。
他說,他答應我。
但第二件事,他沒答應……
我回到了前世遇到裴曜那天。
前世裴曜走在灰頭土臉的士兵中間上山,仿佛透過葉縫的日光都落在他身上。
連大哥都曾打趣道:「三娘,這裴家大公子竟比你更像女人。」
那時的趙淮安,除了那聲「三娘」的稱呼,外貌的確與男子無異。
阿爹覺得女兒無用,自幼將我當成兒子養。
也隻有在定親後,阿爹才覺得我應該要有幾分女兒家的樣子。
他讓大哥二哥給我買了好些女兒家的東西。
胭脂水粉,養顏補品,珠釵羅裙,應有盡有。
我像個任人擺布的傀儡,嫁給了裴曜後也沒有改變過,不過是從外貌的要求變成了內在。
到最後,連阿朝也險些步我的後塵。
我偷了阿爹好些金銀細軟,趁著裴家軍一行人還未上山之前跑了。
結果行至半路,聽到了不遠處隱隱傳來的聲響。
抬頭烈日高掛,前世明明是天黑才到,如今竟然提前了。
我隻好躲在一旁,聽著人聲漸近又漸遠。
偷摸探出頭看一眼時,發現裴曜竟走在了前頭。
烈日灼的他額頭沁出一層細汗,眉頭緊皺,像是有什麼心事。
可我隻在意他是否回頭,是否發現我的存在。
萬幸,他沒有。
二哥說我長得像阿爹,撐死也隻能算清秀。
尤其是後來隨先帝攻入長安後,二哥娶妻在世家貴女中看花了眼,笑話我說:「幸好三娘早與太子定了親,不然,丟入這長安女子中都找不著了。」
後來二哥又提醒我多留意著裴曜身邊,怕他被旁些女子迷了去。
可二哥隻知道花天酒地,哪裡知道裴曜心裡早就住了才貌雙全的宋如月。
就連定親時,他也隻是瞥了我一眼,雙眸平靜得如同死水一般,沒有任何波瀾。
我慶幸自己生得平平無奇,引不起裴曜的注意。
不然阿爹要是知道我偷了他的財寶,不將我往死裡打可不會罷休。
待我走到離他們老遠時,我加快了步子。
我不敢停留,連夜逃到了裴家統治下的一個邊陲小鎮。
前朝世家專權,皇帝如同傀儡。
暴政之下,叛軍四起。
有兵權的世家則圈地自立為王,裴曜他爹裴徹便是其中之一。
國土四分五裂,而邊陲之地物質貧乏,旁人無心搶奪,裴徹忙於徵戰亦不會上心,是最安全的地方。
前世我與裴曜定親後,他以大業未成為由將婚事推遲了三年。
我與裴曜的婚事不過是讓兩家的結盟更加穩固,我不在,聯姻不成,兩家的結盟各取所需,這個結果不會動搖分毫。
而在我爹心裡,比起追隨裴徹掙一份前程,丟了一個女兒也不算什麼。
至於裴曜,大抵是提前娶了宋如月,奪下江山博美人一笑罷。
3
因著我本來就是男子的打扮,一路上也省去了許多事。
我將名字改成了安懷朝,懷朝懷朝,若說前世剩下什麼掛念,也隻有阿朝了。
偷來的金銀細軟一下子典當太多在小地方難免引人注目,為了活下去,總歸要出去找事做。
我也不想終日拋頭露面這般顯眼。
恰巧,鎮上的書鋪需要一個抄書的,隻需字寫得好,正合我意。
說起我的字還需感謝裴曜,我本不識字,是他讓人教我的。
裴曜想要聽話的擺件,所謂擺件,也需要擺出來不會落了他臉面。
所以我才學了許多東西,其中就包括寫字。
從前寫字是為了消磨時間,總覺得日子就好像一本抄不完的書,不停地寫,卻怎麼都寫不完。
如今寫字則是為了營生,為了自己,感覺一握筆,一抬頭天就暗了下來。
畢竟還是在裴氏的統治之下,有時也會聽到裴家戰勝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