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吃點?」
我真的是餓了。
粥的溫度剛剛好,入口即化,味道不錯,嗯……
但很明顯我此時不該被簡簡單單的一碗粥收買。
「你……」
我猛地抬頭,卻對上那雙藏著笑意的眼睛。
「你早就知道我在跟蹤你了……?」
我小幅度地攪著調羹,思考著該從哪個點理起。
他依舊隻是看著我。
我開始明白,他知道的比我想象中要多。
那麼我所有的齷齪和隱秘心思,暴露得很多,很多……
太羞恥了。
我賭氣般放下勺子,聽見他在餐桌對面笑。
「你在找什麼?」
「地洞。」
也許我不太適合活在這世界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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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
「在你看著我的時候,我也在看著你。」
他重新拾起勺子,挖了口粥抵到我面前,我咬住。
「我想,好處就是,論起陰暗和裝,我倆都不遑多讓。」
他的笑就是,勾引,清純,而挑逗。
「乖,多吃點。」
「晚上別又趴在我身上哭。」
「瞎喊著老公,說沒力氣了。」
不是哥們,你還來?!
21
接下來的幾天,我跟爸媽說我跟閨蜜報了個旅行團,去外地瘋去了。
實際上我就在離家不到百米的另一棟房子,另一Ťũ̂⁷個房間裡。
被他翻來覆去得折騰。
黑夜裡,他的吻落在我的頸間。
其實他總是很溫柔。
笑著哄我的時候,我的心快飛出去了。
可當我對著鏡子看的時候,就能看見他留下的痕跡有多狂亂。
才發現,他是真壞。
我就這樣渾渾噩噩地過了兩天兩夜。
就這兩天時間,我對他家的熟悉程度都快比上我自己家了。
洗完澡後,他摟著我,拿吹風機給我吹頭發。
可吹著吹著又吻到一塊去了。
等再弄好要吹的時候。
我的頭發都快幹了。
男人曲指卷了卷我的發尾,輕飄飄地說。
「一會兒我去買點家裡的必需品。」
「必需品?家裡現在缺什麼嗎?我記得柴米油鹽,都夠啊……」
我有點疑惑。
他盯著我,笑。
……
我懂了,臉燒成一片。
……
春節超市外賣停了,白宇霖去買必需品了。
我一個人待在他家。
沙發上隨處可見的衣物是人看了都會羞恥的程度,我順手拿起來理了理。
突然門口的門鈴響了。
我以為是某人回來了,想也沒想就走過去開門。
「你沒帶鑰匙嘛……」
話猛然止住。
因為門外的人是江浩。
江浩。
我特麼還穿著他舅舅的外套呢。
22
「啊,你,不,我,草,了……」
在一秒轉換一個字語後,他終於清楚地表達了自己的心情。
「如果我說我跟白宇霖隻是鄰居,我來他家晃晃你信嗎?」
我把我和白宇霖的衣物藏在了身後。
「鬼才會信吧……」
我對面的少年幾近崩潰。
「不是,我舅真對你?」
「你不是他研究對象嗎……」
「研究什麼?」
他後面那個詞語咬得極輕,但還是被我捕捉到了。
「啊!沒有沒有,我什麼也沒說……」
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他連忙擺手,還順便對我打起了哈哈。
「那以後你就是我舅媽了?」
「我喊你叫舅媽,你喊我叫哥,咱倆各論各的,怎麼樣?嘿嘿嘿……」
可我隻是沉沉地望著他。
「什麼研究對象?」
他頓住,然後朝我糊弄地笑,我死死地盯著他。
忽然意識到一種可能性。
被我忽略的可能性。
「我來找我舅的。」
「既然他不在我就走了。祝你跟我舅生活愉快,喜結連理,早生貴子,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哈哈哈哈哈。」
他邊往後退邊笑著幫我把門帶上。
簡直比邁克爾·傑克遜還要會滑步。
或許是意識到自己真的說錯話了。
他走後,我一個人站在空蕩蕩的房間裡。
腦袋裡浮現出這些天男人低聲哄我的樣子。
或許,真的,被喜歡上了後,就越來越想要試探,想要全部。
我衝進他的房間。
那些本來在我照片旁的標注。
果然被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揭掉了。
房間的垃圾桶裡,也找不到任ŧū́₈何紙屑。
果然做得滴水不漏。
最後,我來到他家地下室的門口。
這裡是他唯二從不讓我踏足的地方。
有密碼鎖。
我試了下我的生日。
開了。
23
這裡應該是被用來作為檔案室的地方。
書架上放著成冊的筆記,我打開來看,發現是和一些實驗有關的東西。
我知道,白宇霖的研究專業一直是犯罪心理學。
在這一冊冊筆記本裡,他詳細記錄了對一些病態患者的研究。
戀畸癖,暴露癖。
還有……
跟蹤偷窺癖。
其實翻找時我萬般祈禱不要發現我的名字。
可我還是在那上面工工整整地找到了自己。
上面詳細記錄了有關我的一切,秉著嚴謹科學的口吻。
「偷看的方式很密秘,不容易披人發覺。」
「病人的偷看主觀關鍵因素是追求完美探險和刺激性。」
「不知外力的刺激下,是否會做出有趣的反應?」
……
我合上筆記本,卻覺得內心深處止不住地發麻。
外力的刺激下是什麼?
是親我嗎?
是跟我做愛嗎?
研究對象啊……
原來是這樣,從來都是我一個人站在泥潭,而他高高在上地審視我,研究我。
他才不是和我同流合汙的變態。
可對於我這種骯髒的老鼠來說,他比變態可惡太多了。
我把筆記本放回原位。
翻找到自己的衣服後。
離開了他的家。
24
跟爸媽說報的團還有一天才結束。
我一個走在大街上。
接近除夕,家家戶戶都有了些年味。
歡鬧的小孩拽著糖葫蘆跑過,老巷子裡鬧起一連串的鈴響。
我卻隻覺得眼眶發酸。
白宇霖給我打電話了。
我沒接。
他就一直打。
到最後我受不了了,接了。
「你煩不煩啊?」
我幾乎帶著哭腔說出這句話,我還是破防了。
「抱歉。」
電話接起,他便先是道歉。
是,這人也真是聰明到頭了。
一回家就能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說不定早有預料,連我會說什麼都揣測好了。
「白博士,研究好玩嗎?」
「分析出我是什麼品種的神經病了嗎?」
「要有科研成果了吧,準備把我寫在期刊論文上了吧?」
我一連串說出了許多話,才發現難受的又是我自己,
「下一階段是不是就要跟我提分手,然後仔細研究下我這種跟蹤偷窺癖會怎麼瘋了一樣纏著你?」
他在電話那頭沉默。
似是思量,可我不想管他經過充分思考後精心編織的謊言。
我把電話掛了。
然後一個人盯著賣糖葫蘆的掉眼淚。
「媽媽,給那個姐姐買個糖葫蘆吧。」
「她都饞哭了。」
然後我就聽見路邊的小女孩這麼說。
給我整得二次破防。
25
我晃到了上次那個江邊小酒館。
這次他們家好像人多了些了。
聽說妹子消費還是半價,於是我點很多酒。
很多很多。
因為我其實知道,我不管怎麼喝都不會醉。
他們說借酒消愁是假的,我隻會越喝越難過。
越喝腦子裡越想白宇霖。
我真的是服了,說不定這真是個病,該治,忘掉他我就逍遙快活了。
「妹妹,一個人喝酒啊。」
穿著花襯衫流裡流氣的黃毛舞到了我面前。
「滾啊。」
我煩躁地驅趕他。
「喲,有個性奧。」
「我個你媽了……」
髒話說到一半掐住。
因為我看到了面前的人影,因為看見他,我依舊有「髒話過濾器」的屬性。
白宇霖輕輕壓著那個黃毛的肩膀。
「哥們,撩妹左轉。」
「這我老婆。」
老婆。
他還真敢說。
我紅著眼眶盯他。
男人的發型其實有點亂,衣領也不同往日的一絲不苟,大概率是很急地在找我,小概率他是故意的。
裝。
「喝酒啊。」
他坐我對面,拿酒瓶磕了磕我的。
「沒。」
「我準備跟那個黃毛上床。」
是氣他的。
「你再說一遍?」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絕對笑了。
「我說,我要跟那個黃……」
嘴唇被堵住了。
有點強迫的吻, 帶著剛咽下的酒氣。
燎人。
我推開他,這次他沒讓, 硬是讓這個吻結束。
結束了我給了他一巴掌。
……
他臉稍微歪到了一邊,散亂的頭發遮住眼簾。
「嗯~打得好。」
聽見他說。
「你是不是神經病?」
「是啊。」
又這樣。
清爽,猜不透的語調, 他總是對我這樣。
「如果我不配合你的研究呢,白醫生。」
「你是不是就不用裝作很愛我了。」
「什麼叫裝作很愛你?」
他拿腿在桌下頂我。
「還裝。」
我說。
他笑。
「你對裝的定義很奇怪,南小姐。」
我不想跟他掰扯,起身。
他跟在我身邊。
「我知道這樣很難搞,因為當初接近你時, 我確實圖謀不軌。」
「所以, 如現在這般狀況, 我有預料, 也確實很難招架。」
我不想聽他理性的分析。
我覺得那玩意兒跟所有的男人一樣說得出口, 叫狡辯。
於是我越走越快。
他有條不紊地跟著我。
「南南,你覺得你齷齪嗎?」
「你是不是非戳我痛……」
我猛然回身看他,
就聽見他瞧著我ƭū₇說話,眼裡墜滿星河。
「其實我才是最齷齪,不齒, 陰暗的那個。」
「因為我研究著研究著愛上了自己的研究對象,並且無法自拔。」
「這在三年前對我的事業是一次嚴重的打擊, 我道心破碎了, 真的準備隱居山林。」
「可在那天早上,我看見你笑著跟我打招呼。」
「你知道嗎, 那天陽光正好,我當場還俗。」
「……」
他湊近了看我,
無辜地睜眼,歪頭。
「怎麼不說話了?」
「……腳崴了, 白宇霖。」
26
我趴在他的背上,Ṱü⁻ 晃蕩著從小孩子手裡搶來的新春風車。
「白宇霖, 不要騙我。」
「騙你什麼?」
「騙我, 說愛我, 如果你真的這麼做了, 我就帶著你一起去死。」
我拿新春風車的杆,戳了戳他清晰可見的頸動脈。
「那我就每天在備忘錄上寫下你的名字。」
「幹嘛啊?」
我湊過去問他。
「這樣我死了, 他們第一個懷疑的就是你。」
……真有病。
還挺有危機善後意識。
不知道為什麼, 我笑了,趴在他背後, 他顛了顛我。
「別亂動啊。」
他說。
那枚新年的煙花,也正好於此時燃在半空之中。
「南南,其實我真的嘴挺笨的。」
「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 所以猶豫了很久。」
「總是磕磕絆絆, 也詞不達意。」
「所以,算了,我愛你。」
煙花燃盡的尾聲, 我聽見他輕輕地說。
我摟住他的脖頸。
他回頭看我。
「睡著了?」
他失笑。
「真會挑時候。」
……
那漫漫長長的路撒下星火。
是我渡過最難以忘記的冬天。
27
我有個秘密,我暗戀鄰居家的哥哥好久了。
現在,他也有個秘密。
是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