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廷眼中也閃過輕蔑,一個上不得臺面的樂子罷了,老是妄想憑借這些有的沒的,獲得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不是,她準備的舞蹈。」林思源皺起眉,看著他倆與以往一般對她不屑的樣子,以前沒什麼感覺,現在隻覺胸口發悶。
「喲,舞蹈啊,換花樣了啊?」齊瑄眼中閃過一絲興味。
緊接著說道:「走唄,帶我們去看看成果?」
林思源本想拒絕,轉念一想沒準他們看過林沫舞蹈後能對她產生一絲改觀。
顧廷本想拒絕,暗道有什麼可看的,浪費時間。
但是看著齊瑄興致勃勃的樣子,嘆了口氣還是沒出聲。
巧的是,三人剛到的時候,林沫正在做最後一次練習。
齊瑄本以為她可能就是跳仙氣飄飄的古典舞,結果沒想到她拿起了一把劍開始揮舞。
整個人的氣質與平時柔柔弱弱的樣子完全不一樣,透露出清冷與堅毅。
幾分鍾的時間,最後以一個完美的姿勢結束表演。
一曲結束,站起身來微喘,用手拂過耳邊的發絲,雙頰通紅,粲然一笑,透著陽光般的明媚。
三人呆愣在了原地,仿佛是看完了一場豪氣壯志的電影。
顧廷最先反應過來,抬手搭在半張臉上,不得不承認她……確實有點東西。
發現身旁二人還死死盯著已經結束表演的林沫,眼裡有著明顯的痴迷,尤其是齊瑄,嘴驚訝地呈 O 形。
看著他這樣,顧廷緊皺眉頭,一巴掌就往他背上呼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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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你打我幹嘛?」齊瑄嚇得原地起跳,用手捂住被打的地方。
顧廷沒回話,隻是低下了頭,用劉海掩蓋自己眼裡的情緒。
「不過思源啊,這真是你那個柔柔弱弱的妹妹啊。」
轉頭齊瑄就忘記了剛才被打的事情,現在他滿心滿眼全是剛才林沫的身影和她最後粲然一笑。
甚至現在腦子還是昏昏沉沉,頭重腳輕,感覺剛才是被勾了魂。
「不然呢?」林思源盯著眼前的齊瑄,與自己如出一轍的痴態。
無奈苦笑。
趁他還未陷太深,想提醒他幾句,結果就發現他視線又落到了遠處人的身上。
深深嘆了口氣,還是閉上了嘴,隻是用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望著遠處在燈光照耀下,顯得清麗脫俗,好似初晨沾滿露珠,玉蘭般的少女。
一陣苦澀湧上心頭,感情這東西,哪是幾句話就可以改變的呢。
17
我深吸了一口氣,雖然不是第一次上臺表演了,但是這次尤其的緊張。
因為……這大概是自己為數不多真正喜歡且熱愛的事情吧。
聽到叫自己名字了。
我走上臺,閉上眼隨著配樂做著早已熟記於心的動作。
呼結束了。
我不由得笑了出來,剛笑完我就僵住了。
這好像是我第一次在這麼多人面前露出毫無顧忌,發自內心的微笑。
不過為……為什麼這麼安靜,我腦袋有點發蒙。
臺下眾人還沉浸在剛剛那場視覺盛宴裡。
斜插雕花木簪,眉心一點朱砂,淡掃蛾眉,手持一把長劍,身穿一件素白錦衣,勾勒出盈盈一握的細腰,三千細絲在風中凌亂飛舞。
出塵如仙,讓人不敢褻瀆。
尤其是最後那明媚一笑,原來「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竟是這般感覺。
不知是誰最先反應過來,帶頭鼓起了掌。
緊接著禮堂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
「啊啊啊啊啊林沫你是我的神!」
此起彼伏地鬼叫聲。
我更蒙了,什麼情況,這個意思……大概應該是喜歡我的表演吧。
我聽著臺下綿延不絕的掌聲和大家的歡呼喝彩,隻覺得自己整張臉和耳朵都開始發燙。
好像,原來就算我做自己喜歡的事情,表達自己真實的感情,不當綠茶婊也能得到大家的喜歡啊。
我呆愣在了臺上,直到聽到旁邊主持人的聲音,我才反應過來。
連忙彎腰答謝走下了臺,腦裡還是一片混亂。
林思源心情復雜地望著一臉茫然站在後臺的女生。
止住了邁向她的腳步,停在原地。
明明就幾步的距離,卻感覺與她之間相隔著一道永遠都邁不過的溝壑。
18
我沒想到的是這次表演會這麼成功,走在學校時不時的就有人找自己合照。
我盯著手機裡面不斷彈出來自陌生人的短信。
有對著自己吹彩虹屁的,也有些莫名對自己道歉的,說是以前不該孤立我,更離譜的是還有罵我的。
我有點難以理解,也覺得荒誕。
自己為什麼想當綠茶婊呢?最開始隻是因為媽媽告訴我女孩子隻有裝作柔弱不堪的樣子才能獲得他人的憐愛。
確實,在爸爸還在的時候,我身邊所有的人看起來都很喜歡我。
爸爸走了以後,他們變了,不管我再怎麼哭、怎麼流淚,都好像無濟於事。
其實我不想有新爸爸,因為我很愛很愛自己原來的爸爸。
當我向媽媽小聲哭訴表達自己內心真實想法時,迎來的隻是一巴掌。
至今我都覺得這半張臉有時候還會隱隱作痛。
她打完我以後,自己也難以置信,馬上抱住我痛哭說道「對不起」。
我不怪她,我知道媽媽隻是壓力太大了,我輕輕拍著她的背,隻是說:「媽媽我會乖的,我不應該這麼任性,我會討好新爸爸的。」
好像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我才真正學會了該怎麼利用別人的善良,讓自己過得更好。
我已經忘記了真實的自己是什麼樣的,為什麼會喜歡劍舞呢,是因為隻有我在拿起劍的那一刻,我能夠宣泄自己心中的憤慨和一直以來壓抑著的情緒。
為什麼我必須得忍讓?為什麼看著他們眼中的嘲諷、不屑,我還是得用笑臉對著他們。
為什麼大家對一個人的看法可以就這麼輕松改變,甚至他們可能連我名字都不知道,卻又能滿口說著喜歡我。
人是不是都這麼賤啊,總是對自己沒得到的事物耿耿於懷。
當時臺上的喜悅還記憶猶新,現在卻隻覺沒意思。
好像就是一瞬間改變的,什麼綠茶婊啊,那不過隻是自己的作繭自縛、畫地為牢罷了。
最後一縷餘暉散盡,暮色漸沉,我凝視著窗臺上掉落的一隻鳥,費力扇動著受傷的翅膀,掙扎鳴叫著,遠方有一團黑點在海岸線並排飛翔,沒有一隻為它停留。
我開窗,雙手溫柔地把它捧了進來,仔細消毒包扎,我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想著一定要救活它,一定要把它養好。
因為我感覺那好像不隻是一隻鳥。
在我的悉心照料下,它ṱú₂痊愈了,在它重新飛上空中的那一瞬間。
我輕聲向它告別,告別它也告別自己。
我隻覺得從來沒有這麼暢快過,我大笑著,笑得直不起腰,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19
大家都覺得自從那次表演後,林沫整個人都變了。
怎麼個變法,又說不太上來,她還是溫溫柔柔的樣子。
但是卻覺得她更鮮活了,以前就覺得她如精致脆弱的洋娃娃一般,永遠面帶笑意。
卻又給人一種距離感。
尤其是林思源感覺最甚,而且從她改變以後,他也聽不到她的心裡話了。
她去找老師調了位置,主動提出不再和自己一起回家。
明明就在同一屋檐下,算得上是朝夕相處,但是最近她幾乎沒和自己說過一句話。
她以前眼裡還有對自己強忍的厭煩,甚至……前段時間,她對自己的厭煩也漸漸有了轉變。
可是為什麼,現在她對著自己時隻有坦然、平靜。
好像自己隻是素不相識的路人。
20
我剛要上樓,就被攔下來。
抬頭,隻見他緊抿著唇,面色嚴肅,眼裡一團墨色。
面帶疑惑:「有事?」
「他們呢?」林思源語氣中帶著少有的急躁。
我有點蒙,一時有點沒明白他在說什麼。
「你在說什麼?」
「就是你剛剛手裡拿著的三個娃娃!」
盯著他泛紅的臉,語氣激動。
我更蒙了。
「扔掉了啊。」隨口回答。
「你!」林思源喘著粗氣,看著眼前人一臉無辜的樣子,太陽穴處像是發了瘋般地跳動,感覺頭快炸了。
我有點被嚇到了,看他眼眶通紅的樣子,發生了什麼事嗎?
出於人道主義的關懷:「你沒事吧?」
見他沒搭聲,我打算繞過他離開。
心裡還在嘀咕莫名其妙。
就在我要走過他時,突然感覺到手腕上傳來溫度,我反射性地就猛然掙脫。
回頭看見他臉色煞白,一臉受傷的樣子。
我有點尷尬,眼睛往左右轉了轉,雙手交叉在背後。
還是又開口問道:「還有什麼事嗎?」
林思源隻覺胸口像是塞滿棉花,透不過氣,收回剛剛下意識地拉住她的手,不自覺地握成拳。
有什麼是比這種下意識的抗拒更讓人挫敗的呢。
他無力地垂下了頭,有一種頹廢的藝術感。
「你把……它們扔哪裡了。」
「就門口垃圾箱啊。」我隨意往那個方向一指,問這個幹嘛啊。
我盯著他佝偻著背,往大門走去的背影,歪頭一臉困惑。
什麼啊,我瘋了還是他瘋了。
21
初秋的晴朗上午,空氣清新,微風浮動Ṱṻ₋,樹葉沙沙作響,金黃色的光從窗外灑進來,照在身上,泛開一片暖意。
我愜意地眯了眯眼,聽見臺上老師的聲音。
「今天我們班上轉來了一位新同學,大家掌聲歡迎一下。」
隨後就走進來一位穿著藍白校服,幹幹淨淨,身姿玉立的少年,蓬松的發絲在光影下熠熠生輝。
我皺起眉頭,為什麼覺得這麼熟悉,
想完我又覺得好笑,怎麼可能是他?
「大家好,我叫付書言。」
!!我瞳孔震驚,不會吧?!!
剛好和他對視,
站在講臺上的人對我淺淺一笑,眼裡是與以往如出一轍的清澈明朗。
22
我整堂課都處於坐立難安的狀態,又驚喜又忐忑。
鈴聲一響,我就想走過去問問他,但是又怕,不由自主地把手放在嘴邊,咬住指關節。
腳伸了出去,又收回來。
直到有人站在了課桌前,一團陰影籠罩住了我。
「沫沫,好久不見。」耳邊響起一道低沉溫潤的聲音。
我抬頭,昏黃的光暈上少年清雋的臉,透出一種如玉的光澤。
眉目低斂,甚是柔和。
這是一個遠遠望著他,就會讓人聯想到在陽光下反射著光的潺潺細流,清冽又甘甜。
「啊?!」我猛地站起來,眼睛死死盯著他,心怦怦地跳著。
他隻是淺淺地笑著,眼裡閃著細碎的光。
「你……怎麼成這樣了。」和小時候完全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