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突如其來的雪崩將我埋在雪山之下,趕來救我的卻是那個我曾狠狠羞辱過的男人。
而我被救援隊發現時,他已經永遠閉上了眼睛。
在醫院裡我一度想要尋死,沒想到一覺睡去竟然回到七年前。
我與他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上一世,我大大咧咧地當著眾人面道:「我去問問他一晚上的價格好了。」
讓他在整個圈子裡都抬不起頭。
「這種混進來推銷的我見多了。」我肆無忌憚地咽下口甜點,「不過臉倒是挺不錯,可以當個小白臉了。」這話一出,周圍響起低低的曖昧笑聲。
這些豪門闊太,養一兩個情夫在外面都是消遣。
這一世,我渾身戰慄,抬眼看了過去。陸未卓一身名牌西裝,側臉英俊得不可思議,倒不是奶油小生的模樣,眼尾與劍眉顯出幾分兇相,正一臉認真地推銷著他家的珠寶。
更讓我想不到的是,他救了我後,全員重生了。
01
上一世仗著自己命好,秦家大小姐,出生就在羅馬,世間隻有我得到的東西,和我不想要的東西。
光靠家族信託基金就足夠我五輩子衣食無憂。
可是在雪難時,這一切都沒有意義。隻有他死死抱著我,那懷抱讓我覺得安全,模糊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他問:「你有沒有愛過我,哪怕一秒鍾?」
在這之前我不知道他愛我。
……或許我知道,但我從沒在意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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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最後一句話是:
——「很多人愛你,你要記得我。」
我何德何能。
雪難後我患上Ṫŭ̀³了創傷後應激障礙(PTSD),把自己折磨得不成樣子。
我知道我又辜負了他,他那樣辛苦,流盡了血才救回來的一條命。
我的父母給我打來了更多的錢,但從未來過醫院看我。我不是秦家唯一的孩子,也懶得去查清楚他們究竟有多少私生子。
更何況我放浪形骸,是個不折不扣的敗家子。
許多個夜晚,我都要抱著陸未卓的大衣才能睡上半個小時。
夢裡就會回到那座雪山上,然後再度被痛苦與絕望驚醒。
如果可以,我希望他永遠不要遇到我,哪怕提前一天重生,我都絕不會來參加這次宴會。
我是他人生的劫難。
我不要他愛我,那樣太苦了。
我要他人生順遂,前路坦途,多喜樂,長安寧。
02
「秦薇?你怎麼了?沒事吧?」
我回過神來,勉強笑了笑。這一世,我沒有趾高氣揚地走到他面前,詢問包養他的價格,自然也就沒有之後的帶他去我常去的服裝店,給他定高定的西服。
就像打扮我家的一隻寵物小狗。
指尖狠狠地掐進手心,我皺眉道:「沒事,人家白手起家,比我們這些混吃等死的人可強多了。」
我這樣一說,原本輕視他的人也不好再說什麼。
平復了許久心情,我想到正事,用手機查了一下自己的小金庫,然後給我的經理人打電話,「有一家叫『卓凡珠寶』的新品牌,我投了,你出面跟他老板談合作,他們要多少就給多少。」
沒記錯的話,陸未卓參加這次宴會,是因為現金流遇到一些問題,想來尋找合伙人。
「那您要什麼條件?分紅?股權?」經理人職業素養很好。
「唔,不要什麼,」我又擔心這樣會引起陸未卓的疑心,「象徵收一點分紅就行,其他不要。」
為了不讓陸未卓撞見我,宴會的後半程,我選擇躲在陽臺吃小蛋糕。
沒過多久,我賬上八百萬就成功打款給了陸未卓。
趁著無人注意,我擦掉嘴角的奶油,迅速提前離開了宴會。
03
陽臺的門開過兩次。
甜點區提拉米蘇少了三塊。
賬上多了八百萬。
陸未卓收回視線,波瀾不驚地從侍者託盤上拿過一杯香檳。
無人知曉,在看不見的角落,他輕輕笑了一下。
04
回了家後,我把家裡所有的滑雪板都扔掉了。
這也沒什麼,滑雪隻是我眾多愛好之一。
閨蜜發來消息,問我怎麼不告而別。
又興奮地說:「對啦對啦,出來喝酒不?!這回有好多帥的,以前喜歡你的那個李公子也來了!」
原來這種局我是一定會參加的。
人多,熱鬧,我向來喜歡。
如今不知怎的,有點興致缺缺。
從前陸未卓也沒有不讓我去這種地方——他又不是我什麼人,沒有資格管我。他通常都開一輛低調的車,在酒吧門口等,接喝得雲裡霧裡的我回家。
偶爾他會說:「為什麼要喝這麼多?」
我就振振有詞地回答:「人為什麼要這麼清醒?」
更多的時候,我在他車裡唱五音不全的歌,雖然自小聽音樂會長大,但我喝暈的時候,唱的全是從「荷塘月色」到「我在佛前苦苦求了幾千年」……如今回想起來,我確實也沒什麼țù₀資格說他品位不好……
我默默地更愧疚了點。
真不知道Ṫú₌他喜歡我什麼。
05
品位這事,說白了,就是錢堆出來的東西。
但是光有錢向來被認為是「低級的品位」,富人中也有鄙視鏈。
高級的,是擁有可以「定義品位的品位」。普通的布袋子和印著品牌 Logo 的布袋子、和當世書法大師親自題字的布袋子,能是一回事嗎?
想到傻乎乎穿大牌的陸未卓,我眉頭一皺,又打了幾個電話:
——把我平常用的設計師派兩個塞到他家去;
——按照季節,每月送去秀場最適合他的款式;
——男人不常戴珠寶,但這種圈子裡,看表,送幾隻綠水鬼過去好了。
我正琢磨著還要買點啥,一條消息彈到我的手機上,顯示今天已經限額了。
這麼快就把我小金庫燒了一小半。
為了不讓陸未卓發現我,這些東西全部都由我的經理人出面送,好在大約是因為有之前合作的關系,他並未懷疑什麼,很爽快地就收下了。
我心裡莫名就松了口氣,不像從前那樣堵得慌了。
畢竟欠他一條命,這件事壓得我整夜都睡不好覺。
中途,肖未卓提出想和他的實際投資人見個面,當面表示一下感謝。
我不知道要怎麼面對,就婉言謝絕了。
06
但我疏忽了一件事,就是這圈子裡小道消息傳得飛快。
不出三個月,圈子裡人人都在說我包養了一個小白臉。
連我媽都聽說了這件事,氣得頭腦發暈,一大清早叉著腰戳著我的額頭罵:「你愛在外面玩就玩吧!我們有說過你嗎?你倒好,包個人鬧得人盡皆知,那人是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把你腦子裡都裝進水了?!」
我被煩得不行,這事又難以解釋,索性拿了手機搜陸未卓名字,把照片丟給她看。
看完照片我媽聲音明顯低了許多,半天開口:「……咳,那也不值這麼多啊。」
我不由得一樂,也不知道未來的珠寶大亨聽到自己身家隻值幾百萬是什麼心情。
打發走了我媽,我就賴在家裡沙發上吃薯片。
——是的,雖然對外我是氣質優雅白富美、夜店蹦迪酷女孩,上得維也納金色大廳,下得死亡重金屬樂隊,張口閉口新浪潮電影和全球資產配置。
但實際上我最愛做的事就是,窩在軟乎乎、暖洋洋的沙發裡吃薯片。
這事除了我自己,連最好的閨蜜都不知道。
說出去太「low」,沒格調。
然而在我解決完兩袋薯片(一袋黃瓜味一袋原味)後,忽然手機響了。
我隨手接過,裡面傳出一個低沉的聲音:「秦小姐,聽說你已經包了我三個月,我怎麼不知道呢?」
「不來驗驗貨嗎?」陸未卓似笑非笑地說道,「還是秦小姐一向這麼大方?」
我手一抖,把電話掛了。
然而很快陸未卓又發來幾條消息,上Ŧù₂面赫然是他的各項數據、體檢報告和腹肌照片。
……
可惡,這人好膚淺。
我深刻唾棄了這種行為,一個大男人這樣做,尊嚴在哪裡?道德在哪裡?良心在哪裡?地址在哪裡?
07
看著發來的地址,我陷入了沉思。
一直躲著終究不是辦法,我還是去了。
其實這是我第一次來陸未卓家裡,沒想到他居然沒有換新房子,而住在一個老小區裡。
客廳裡,擺著他父親的遺像。
我知道他父親早亡、母親改嫁,他懂事得格外早,一個人很艱難地支撐起家裡的生意。
然而我沒想到的是,他家居然還有另外一個人——
「未卓哥,這是你新買的表嗎?看起來真漂亮呀!
「未卓哥,我如果想要一款戒指,你覺得什麼樣的適合我?」
眼下我面前,正拉著陸未卓的手臂左右搖晃的人是我的大學室友柳柔。
是的,雖然我不學無術,但卻正在念大學,出勤率直逼退學的臨界點上。大一時,我就認識了柳柔,當時的她表現得弱不禁風,因此我們宿舍的人都很照顧她。
我因為家境比較好,常常請大家出去吃飯、看電影,自認為大家相處得很融洽,也從來沒找她們算過賬單。
一開始感覺到不對,是我的護膚品用得特別快。
比如一瓶精華,原本很黏稠,但有一次我拿出來,發現稀得像水一樣。
後來我發現,柳柔經常不經過我同意,就開始用我的東西,甚至拿走我的風衣,對外稱是自己的。
而當我與她說的時候,她又擺出一副楚楚可憐、受我大小姐欺負的樣子。
我原本就不是受人欺負的性子,當即索性與她吵翻,把她拿了助學金買名牌的時全捅了出去。
那之後,我Ṫū₉就搬出了宿舍,沒再住校了。
直到那場雪崩後,我收到一條陌生消息,上面寫著:秦薇,像你這樣的人,沒嘗過失去的滋味吧?
我祝你下地獄,生生世世不得好死。
08
現在想來很奇怪,她為什麼這個時候就會認識陸未卓?
我正想著,陸未卓沉沉開口:「我也不太清楚。你想要什麼樣的款式,直接去店裡挑吧。」
柳柔咬住了下唇,乖巧地點了點頭。她看到我做驚訝狀:「薇薇,你怎麼在這?」
又說:「對了,老師已經記了你好多節的曠課了,再這樣下去,你就要退學了。」
陸未卓抽出自己的手臂:「我請她來的,有點事要跟她談。」
「那、那好吧,」柳柔眨了眨水汪汪的卡姿蘭大眼睛,「未卓哥,你別忘了……我剛剛給你看的星盤,你是天蠍座,接近雙魚座會帶來很多不幸的——搞不好,會有生命危險的。」
09
我恰巧就是雙魚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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