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柳柔不情不願地走了。
陸未卓頭疼一般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我忍不住打趣道:「怎麼,無福消受美人?」
「那倒不是,是我遠房的親戚託我照顧照顧這女孩。」
我想起剛剛柳柔的話,心髒不知怎的跳得飛快,這一世陸未卓接近我,不會還是躲不開噩耗吧?柳柔也總讓人感覺怪怪的,突然冒出來一個遠房親戚……
「回神了,」陸未卓在我眼前晃了晃手掌,「秦小姐,你的禮物我不能再收了,如今陸某的名聲實在是愈來愈差。」
我頓時更加局促,不敢直視他的雙眼,好半天說:「要不我……給你點賠償?」
陸未卓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你想要多少錢……」
「我不要錢,」陸未卓開口道,「你知道的,生意人在外面做事,最重要的就是一張臉,如今人人都說我被你包養,正經人誰敢跟我合作?」
「那怎麼辦?隻要你說,我都會去彌補你的。」
11
「這樣吧,包養太難聽了,對外就先說我們是男女朋友。這樣過一段時間,再說我們分手了就行。」
我點頭。
「既然是男女朋友,你晚上十點就該回家,這是門禁,不能在外面玩了。」
我忍痛點頭。
「我的女朋友是輟學生也很怪,從明天起我送你去學校上課。」
Advertisement
……
我勉強點頭。
說到最後,陸未卓甚至表示我不愛吃西藍花、花菜等十字花科蔬菜這件事也影響了他的名聲,阻礙了他商業版圖的發展。
等我醒悟過來的時候,腦中警鈴大作——
等等,這不就是讓我每天坐大牢嗎?!
陸未卓頓了頓,睫毛半垂著遮住晦暗不明的雙眼:「秦小姐是不願意嗎?」
我咬咬牙,硬著頭皮說道:「沒有不願意。」
上一世,我對陸未卓稱不上了解。
雖說他的皮囊不錯,但我的緋聞對象一向很多,誰也沒有放在心上。這次與他的緋聞鬧得這麼轟轟烈烈,反而引來多方打聽。
閨蜜打來電話八卦:「不是吧?!你們真在一起了?!」
我悄悄瞥了一眼在書房的某人,壓低聲音道:「咳……算是吧。」
「稀奇啊,你居然願意談戀愛,」閨蜜笑嘻嘻的聲音傳來,「不是說好要一起守著金山孤獨終老的嗎?」
在最肆無忌憚的年紀,我曾放話「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畢竟男人,隻會阻礙我拔劍的速度。那時酒杯相撞,深夜高歌,金色與白色的彩帶飄落在我的身上。
「他……他跟咱們之前遇到的人不太一樣嘛……」我小聲地辯解道。
「薇薇?」書房裡傳出聲音。
「不跟你說了,我還有事呢。」
「那行,明天晚上的局你來不來?」
「最近不去。」我匆忙掛斷了電話。
回到書房我一臉惆悵,為什麼我都二十多歲了,居然還被壓在書房做作業?!是了,陸未卓不知從哪裡查到我的期末成績單,並毫不意外地發現我開學要補考三門。
「這麼水的課,還有三門不及格?」陸未卓疑惑地問。
「懶得去考嘛,」我抓著他的鋼筆在紙上塗鴉,「你聽說過花瓶吧?我就是,不折不扣的那種。」
再說了,我要那張文憑有什麼用呢?
我已經擁有了一切了。我看他低頭的模樣,陽光照亮了他頗為英Ŧŭ̀ₜ俊的半張臉,比起看書,我更願意去數一數他的睫毛有多少根。剎那間,我想起那些睫毛上染上的冰霜,讓我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
「把這一頁到這一頁的單詞背完。」陸未卓用筆圈了兩個數字。
要不是對他有愧,我早就把書丟到他腦袋上了。
「怎麼了嗎?」
我認命地接過書,看了起來。
看了幾頁,我就困了。
這知識,它不進腦子啊!
12
相比之下,陸未卓是個很安靜的人。不說話時,顯得有些生人勿近。年輕人流行玩什麼,他好像全都不知道,生活規律得像個退休幹部。
這也讓我松了口氣,畢竟和上一世發生的事不一樣了,他應該沒有喜歡上我這樣一個麻煩精。
一下午沒學多少,之後全躲在書下睡大覺了。
晚飯時我有些心虛,笨拙地剝了幾個蝦子,放在他碗裡。
然而我本就不會照顧人,尤其是我嘗到他家的菜後,忍不住連連誇贊,完全都是我的口味!全都是我愛吃的!
我酷愛吃海鮮、河鮮等一切水裡遊的,沙灘上長的東西。
正當我埋頭苦吃,忽然陸未卓開口道:「好了,晚上不要吃太多。」
我搖頭:「我還沒吃完呢。」
「你吃飽了,」陸未卓一本正經地說,「你吃得快,胃還沒反應過來。」
——他這一說提醒了我,原來我吃飯也不規律,經常飢一頓飽一頓的,又愛喝酒,把胃給折騰出了些毛病。
沒一會兒,我果然就感覺有些難受。
我在沙發上抱著抱枕,想捱過這一陣就好了。
然而陸未卓坐在我旁邊,我正冷汗直冒,他十分坦然地將右手放在了我的肚子上,神情毫無曖昧之意。
陸未卓的手掌很大,掌心有些發燙,骨節根根分明,順時針揉著我的小肚子。
因為很舒服,我「哼唧」兩聲也不掙動。
「看不進書,吃飯最積極的小米蟲。」陸未卓恨鐵不成鋼地又捏了我的軟肉一下。
「痒!」我不高興地睜開眼睛,打開他的手。
陸未卓沉沉看我一眼,那模樣莫名讓我有ṱũ⁹種難以言說的壓迫感。
我恍然大悟,原來他小綿羊的模樣八成是裝的,眼下他沒喜歡上我,所以表現出了真實的性格。
惹他不高興者,沒有好果子吃。
我裝作一臉乖巧地又把他的手擱在肚子上:「手誤、手誤,大爺您教訓的是。」
陸未卓慢悠悠說:「今天好像有人十個單詞都沒背出來。你聽說過嗎?從小雙語教育裡的富二代裡有四級考不過的?」
「我今晚抄十遍,保證背出來。」我默默淚流滿面,雙語教育也架不住我逃課多啊。
不對,探索自然的事,怎麼能叫逃課呢?
但顯然陸未卓完全不推崇「快樂教育」那一套,硬是壓著我背完單詞,才放我回去睡覺。
「薇薇,真正寶貴的東西,是要付出很多才能得到的。人沒有永遠的『easy』模式。」
當時的我沒有明白他話中的真正含義。
13
如今這一世的陸未卓很兇。
小到不穿鞋踩在地板上,大到我的經理人的動向,他都要管。
「你的經理人一直在吃你回扣,你都沒發現嗎?」陸未卓一臉慍怒地翻過賬本,「這些數據全都對不上。」
我小聲反駁:「都在我身邊做了那麼多年了,換其他人也不一定會更好……」
陸未卓涼涼地看我一眼:「過來。」
「你不準捏我,也不準讓我罰抄!」
他眯了眯眼睛。
我隻好用螞蟻一般的速度,慢慢地挪到他旁邊。
「這個人得換掉。再大的家業,也經不起幾隻老鼠。」
「那、那換誰?」
陸未卓不動聲色地看著我。
……他是想要我的財產?還是另有所圖?我胡亂地想著,重生一次,我唯一相信的人就是他,他……應當是不會害我的。
「那你幫我找個合適的人吧。」
如果是他,卷跑我所有的錢,我也認了。
「嗯,」陸未卓早有準備似的從抽屜裡抽出幾張合同,「籤了這個吧。」
我看都沒看合同,大手一揮籤下兩個龍飛鳳舞的字:
秦薇。
兩個月的暑假一晃而過。
我從未對開學如此期待——上了學就可以正大光明地脫離魔爪了!不僅如此,開學那幾門補考也順利通過,總算沒有被勸退。
這期間我回了一趟宿舍。
我雖然不住,但是住宿費都是統一收的,因而理論上那依然是我的宿舍。推開門,發現原本我的桌子與床鋪已經變成了公用的。
見到我,室友們都面面相覷,有些尷尬。
柳柔正塗著指甲油,不鹹不淡地來了句:「是不是被勸退了?」
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沒有,就算退了,我出去鍍個金就行了,你操心什麼?」
「是麼。」柳柔攤開手指,輕輕吹了吹手指,笑得十分溫柔。但不知為何,我莫名地感到一陣寒戰。
我懶得再理會她,埋頭想找自己留下的東西。
之前離開宿舍時,大多數東西都帶走了。除了一件東西,因為太大了,當時懶得帶走:
——我的滑雪板。
在我家裡,一直有各式各樣的滑雪板,這件不過是其中一件。後來我做了一點小改裝,成了一塊我心愛的板子。而我之所以會來拿,卻是因為——這是前世,那場雪難時我帶上山的板子。
深吸一口氣,我將那塊滑雪單板拿了出來。乍一眼,與印象中並無區別。可仔細一摸,卻察覺到了一絲異樣。板子的邊刃有非常輕微的損傷,平日裡很難察覺。而且這個傷口角度很刁鑽,如果用手電筒往裡照,可以看到似乎傷到了內裡的保護層。
一旦有水滲入板內,會導致芯材吸水、變形。
這種損傷絕不會是自然形成的。
這麼小的損傷,極有可能是用某種尖銳但細長的物體,一點點制造出來的。
我的眼角瞥到對面的柳柔,她依然笑得很甜。
「我退宿了,之後可能會有新的室友來。」我將一瞬驚起的波濤駭浪壓進心底,表面裝作平靜地說了一句。
我記得在雪難時,中途就是因為滑雪板壞了,導致我無法跟著大部隊撤離。若是平常,這點小損傷根本不會有什麼影響。
離開宿舍,我一路狂奔,找了個空曠的角落將滑雪板踩斷,一折為二地丟進了垃圾桶。
上一世的災難,可能不完全是意外……
想到這一點,我不由得隱隱頭痛。我一向我行我素,這導致有人多愛我,就有人多恨我。
正想著,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薇薇!我剛在教學樓是不是看到你了?」閨蜜調侃道,「我以為你跟小白臉男友一塊,已經樂不思蜀了。」
我弱弱反駁:「他那麼兇,哪裡小白臉了。」
「今晚出不出來玩?你可推了五個局了啊,真不要朋友了?」
這麼一算,確實我已經足足有兩個月沒有出去玩過了。況且,門禁是晚上十點,我九點半回家也就是了。
「來了個帥哥哦,長得像你喜歡的那個明星……金發,特別溫柔,而且特別會跳舞!據說要打破你的紀錄了哦……」
「我馬上到!」掛了電話,我靈機一動給陸未卓發消息,全然忘了我平常壓根沒有報備行程的習慣,一字一字在鍵盤上敲下:我今天要去圖書館看書,晚點再回去,不用擔心我!
14
被陸未卓捉住的時候,是在舞池裡。
那時我跳得正嗨,熱得我脫了外套,與金發小帥哥 battle 舞技。一回頭,看到一張活閻王似的臉,陸未卓一身肅殺之氣,簡直與迪廳氛圍格格不入。他轉身就走,我忽然就慌了神,連忙追了出去。
「你要去哪?他是什麼人?」金發小帥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關你什麼事。」我憤憤甩開他的手,我一直很討厭別人擅自碰我,翻了個白眼跑出了酒吧。
倒是閨蜜在旁邊託腮看著熱鬧,頗有幾分幸災樂禍:「嗯,她男朋友,站在那看她穿著個露腰小吊帶跟你跳了五分鍾舞,你說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