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寧珠的話又一直在她腦海裡回響:
如果過去的記憶不太好,你還想記起來嗎?
肯定是不想的。
“為什麼你姓冷?能和我講講嗎?”
雲雨罷,蘇禾趴在男人光滑的胸膛上,以纖纖下巴抵著,看著男人的臉孔,終於問出了這個一直以來讓她困惑的問題。
冷陌撫著她光滑的背,沒有回避,隻是友情提示了一句:
“能講,但是不大好聽,你確定要聽?”
“嗯,我想聽的。你以前的事,我總得了解了解的。夫妻要是不知道彼此的事,那還是夫妻嗎?”
是的,現在,她很想知道他的事。
夫妻就當如此。
冷陌點了點頭,開始說道起來:“在我很小的時候,我出過事。被人綁架了。還被賣了。那一年,我過上了人生當中最黑暗的日子。”
果然不太好聽。
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傷心事。
她靜靜地問道:“被賣去哪裡了?”
“MB。”
冷陌吐出了這個讓人心驚膽寒的地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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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我大約七八歲。”
原來把蘇喜拐去的人間地獄,他也去過。
蘇禾的心,沒來由就縮了縮:
“繼續。”
“那個時候的MB,不像現在這樣,那時,他們那邊,主要是靠種罂慄,還有採玉為生。
“我被他們逼成了童工。每天隻要有一點點的懈怠,就會被不斷地毒打。
“我幾次想逃,最終都沒逃出來。後來我一個小伙伴死了。為救我而死的。他姓冷。為了紀念他,回來後,我改成了冷陌……”
他說得是如此的輕描淡寫。
但過程一定很痛苦。
蘇禾親了他一下,莫名有點心疼他了:
“這樣逼自己記得,你會不會覺得很痛苦?”
“都過去了。”
冷陌緊緊摟著她,並在她頭頂上親又親:
“所以,現在的我很慶幸自己能一直生活在和平安穩的國家。經歷了那種動亂的生活之後,我才會明白,活著,有尊嚴的活著,安穩得活著,那是多麼幸福的事……”
不知為何,蘇禾的心,不由自主就被深深刺痛了。
MB。
念著這兩個字,她的心就覺得無限的悲哀難受。
還有深深的恐懼。
就好像她曾和這個魔域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一般,想都不敢深想。
第156章 曾經,她叫蕭禾
“那你是在哪裡讀書的?快和我說說其他吧,別讓我想到MB,我突然覺得好難受,頭好疼。”
蘇禾突然催促起來。
冷陌看到她的面色真的有點發白。
心頭莫名發緊,感覺自己好像說了一個不太好的話題,觸發了她不太好的記憶。
雖然他不想提他的學生時代,但是在這個節骨眼上,他也就顧不得其他了。
“我在橫城讀的書。
“其實,我被救回來之後,就得了很嚴重的自閉症。
“自閉到怎麼一個程度呢?
“就是,任何人和我說話,我都不會搭理。已經不能正常上學。隻能留在家裡靜養。
“那時,我爸我媽我姐都嫌棄我,就把我扔在了橫市,派了人照看我。對照顧我的保姆唯一的要求是:隻要確保我活著就好……”
最後一句話,話中透著深深的潮弄。
蘇禾又怔了怔,注意力果然就被轉移了。
原來風光無限的冷陌,竟會有這樣的歷史。
因為自閉,竟被家族裡人嫌棄,被放到了橫城,任其自生自滅。
“後來呢……後來怎麼樣了?”
她催問著。
“後來的事,以後再說,太晚了。愉快的假期,不應該總是說一些不愉快的舊事,睡了乖……你累了。”
冷陌不想說了。
因為,後來的故事裡頭,有了她。
他不敢說。
雖然他很希望她可以記起所有,同時卻又在害怕她記起所有。
在這段人生經歷裡,她是他的光,是他追逐的方向。
而她呢。
她有她的信仰,她的追逐。
可她計劃的未來裡,沒有他。
單戀最苦。
而他一直在單戀。
冷陌想著過往,輕輕地嘆著氣。
蘇禾實在是累了,沒一會兒就睡了過去,並且還做起了夢。
她感覺自己的身體越變越小,小到隻有十來歲的樣子。
某一天,她背著書包,放學回家,跑到了一座長年大門緊閉的小院子裡。
這院子裡古樹撐天,花開遍地。
正好,那天門沒關,她才留了進去,看到有一個高挑的少年正坐在院子裡,盯著地上的螞蟻發呆。
她走了過去,蹲在那裡看:“你在看什麼?”
那人抬起了頭。
她愣了愣,是一張清俊的少年臉,但她竟可以非常確定,這是少年時期的冷陌。
“你好,我叫蕭禾。你叫什麼名字?”
他不理她,轉身“砰”地一聲把自己關進了房間……
……
猛地,她醒了過來。
坐起來時,床上已經沒了冷陌,可是她的腦子裡很清楚地記起了一件事:
曾經,她叫蕭禾。
曾經,她的確認得冷陌。
曾經,冷陌把她趕出了院子。
可為什麼,她會成為蕭禾的?
出了什麼事?
後來又發生了什麼?
她拼命地想著,疼啊!
腦子就像炸裂了一般的疼,她撫著頭,慘叫出聲,額頭上的汗那是滋滋直冒。
“怎麼了怎麼了?蘇禾?”
冷陌從外頭進來,看到她抱著頭,痛苦之極,他嚇到了,忙去的扶。
她痛苦地直叫:“疼,我好疼,我的腦子裡有什麼像要炸開來,又有什麼在按住它……”
他嚇到了,立刻報了急救電話。
很快,他們進了最近的醫院。
醫生給拍了照,打了吊水,確定沒什麼情況,那疼痛感慢慢就消失了。
蘇禾又把之前想到的事全給忘了,說不出自己為什麼會頭疼的……
這一天,蘇禾在醫院待了大半天,行程被耽擱了。
出院後,他們就在酒店待著。
冷陌去找了一些有關布達拉宮的書,兩個人窩在一起,讀了讀。
晚上,蘇禾迷迷糊糊在冷陌懷裡睡著。
冷陌看著她,心裡生出了一些隱隱的擔憂:
去醫院的時候,她曾問了他一句:“冷陌,我以前,是不是叫蕭禾?”
她記起來了。
掛完水,疼痛消失之後,她又全忘了。
她的記憶,真的在恢復。
終有一日會記起來的。
可到那時,他們會是怎樣一個結局?
*
同一天。
蘇喜吃了兩片藥,退燒了。
給她吃藥的人叫:阿傳。
一個又冷又酷的男人。
三十幾歲。
額頭上帶著一道疤。
乍一見,很兇狠。
細一看,五官很正,就是刀疤讓人有點怕。
他的眼神,比冰刀子還要冷。
塞給她吃藥時,冷冷一笑:
“爺爺給的,好好吃,藥膏呢,也要好好抹,你在這裡的日子還長著呢,養好自己的身體,忍下所有的屈辱,你可能還有機會見到你家裡人。否則,你的器官會被肢解,從此消失在這個茫茫人海。”
她聽著渾身直哆嗦。
一直聽說MB很可怕。
現在,她身在其中,才知道可怕:
被強暴,在這裡隻是小事情。
器官被肢解,那也隻是正常生意。
但這句話,她聽進去了。
吃下藥,她無比渴切地問:“蕭禾是什麼時候害死那老光頭的一兒一女的?”
阿傳目光沉沉盯著這張臉,半晌說道:“你和蕭禾,長得一點也沒像……”
蘇喜一怔:“你也認得蕭禾?”
“認得!”阿傳點著一根煙,陰冷地笑著:“她漂亮到讓這裡所有男人都想上她……在這裡,女人就是貨品。隻要男人能賺到足夠多的錢,就能睡指定那個人……”
蘇喜咽著口水,不敢想像,腦子裡想到的是,蘇禾回來後,醫院的檢查:
“可她……回來後,還是處女。”
阿傳點頭,眼神幽幽道:“因為你姐姐在這裡的半年,月月是冠軍……所有人都不如她。她是這裡的奇跡……”
蘇喜又一怔,“她不是在這裡長大的?”
“當然不是。”
阿傳深深吸了一口煙:“她是高智商天才,因為一場意外,才被人弄到了這裡。”
高智商?
天才?
蘇喜又呆了呆。
蘇禾過去那十年,到底經歷過什麼呀?
“阿傳,爺爺找……”
門外有人來喊。
阿傳走了。
去了老光頭所在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