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匪要除,但不是他們來除,官府來管才理所應當。
安琳琅拉著小崽子從旁邊溜到放馬車的地方,那馬兒被拴在樹下,正在噗嗤嗤地打著噴嚏。馬車裡的東西已經被搜得一幹二淨。安琳琅解開繩子,牽著馬車往旁邊走。
大雨遮掩了所有動靜,馬兒被大雨淋得暴躁。此時被牽著走表現的很順從,這倒是省了安琳琅不少事。她上輩子和這輩子就沒牽過馬,此時緊急的狀況下還好遇上一個好折騰的。馬車走了一圈到了門口,安琳琅才折回屋子去把周攻玉帶出來。
周攻玉被扶出來的時候人是醒著的。不能不醒,這種狀況下他無論如何也不能放任安琳琅一個人。強悍的意志力支撐著沒昏過去,他虛軟無力的坐上馬車開口的第一句就是:“放火燒屋,裡面的人一個不留。”
這廝平日裡看著溫和疏淡的模樣,殺人這種事在他眼裡輕易的仿佛殺雞。
安琳琅不贊同。先不說他們來不來得及放火,就說這些人並非是真的土匪。真是逃兵,連坐也好砍頭也罷,懲處他們的也該是大齊律法而不是他們。
“罷了,”周攻玉也沒有一定要這些人的命,隻是保險起見,“走吧。”
小家伙抱著寶石小刀爬上車,縮到安琳琅身後就沒動靜了。
安琳琅不會趕車,周攻玉的精神狀況是趕不了車。好在馬車不是後世的汽車,馬兒是活物能自己跑。安琳琅拿著鞭子狠狠地甩了一下馬屁股。馬兒吃痛,一聲嘶鳴以後就飛快地跑起來。這寨子已經在靠近山頂的地方了,馬兒要跑也隻能下山。好在這座山的山道平緩寬敞,那馬帶著馬車一路往下衝。
幾人衝到山下,馬不分方向地就鑽進了樹林中。
馬車之中幾個人顛來倒去,抓進了車廂才不至於被甩出去。不知跑了多久,馬車終於在卡到一個樹枝中驟然停下。車廂中的幾個人一個劇烈的翻滾,重重地砸在了車廂壁上,馬跑得不知所蹤。
大雨已經停了,空氣中還有濃厚的水汽,到處彌漫著一股青草混合著泥土的芬芳。安琳琅從車廂裡爬出來,身上已經青一塊紫一塊。周攻玉腦袋重重磕在了木板上,眼前發昏地暈過去。小家伙倒是皮實,蹲在安琳琅身邊幫著一起把周攻玉拖出來。
他此時已經不能用燙來形容,分明已經燒著了。
“不行,得盡快找大夫。”安琳琅架著他的胳膊望著到處是樹木的樹林,第無數次後悔走了小路。這裡她沒有走過,根本不認得,“罷了,還是先找個地方安置一下。”
她扛著一個大男人這麼久,也早已經沒力氣了。要不是求生的意志力支撐,她都想倒在地上就不起來。
安琳琅坐在車廂上重重地喘了幾口氣,歇過氣兒再來才打量起這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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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走出武原鎮不久就遇上了劫匪,說明他們劫匪的住處就在武原鎮附近一帶。那馬兒全速跑,也快不過車子。跑了不到一個時辰,他們應該還在武原鎮的範疇之內。知道離得不遠,安琳琅就放心了。這麼會兒,天色已經見晚,晚上之前肯定是回不去的。
她於是拍拍膝蓋站起來,預備先找個遮風擋雨的地方湊合一夜。
“你在這看著,”安琳琅肚子餓得咕咕叫,除了早上一頓,他們到現在都沒有進過食。安琳琅帶的那些幹糧也被收了,連帶著換洗的衣裳一起,車廂裡什麼都沒有,“我去找找看有沒有露宿的地方。”
小崽子淋著雨滿山跑,這會兒也累了。坐在周攻玉身邊眼皮就有點重。
但知曉目前的狀況,他還是聽話的點點頭。
安琳琅也不知道往哪裡走,隻在地上撿了根木棍,一邊走一邊劃拉。想著找到住處以外,還得看看這裡有沒有什麼能果腹的野果子之類的東西。
興許運氣好就是擋不住,安琳琅才沒走幾步就看到一個樹洞。
這一片林子以為很少有人走動,樹木年數都比較大。安琳琅找到的這個樹洞,若是擠一擠也能坐下三四個人。離得不遠,安琳琅於是趕緊回去將周攻玉扶到樹洞來。雖然已經不下雨,但湿透的衣裳穿在身上風一吹透心的涼。安琳琅怕他燒出個好歹,趕緊去撿幹柴來燒火。
一簇火點起來,身上那一陣一陣的湿冷才算消退。
小家伙靠在火堆旁邊已經沉沉地睡過去。山上前前後後跑了那麼多趟,他確實很累了。此時靠在樹洞壁上,估連打雷都叫不醒他。安琳琅其實也累,可是在睡下之前,她先把周攻玉的湿衣裳給脫下來。剛一動他腰帶,一隻滾燙的手就握住了她手腕。
力氣還挺大,安琳琅都掙脫不了。
“玉哥兒?玉哥兒?”安琳琅拍拍他,示意他松手,“給你把湿衣裳脫下來,穿著要生病的。”
其實已經生病了,燒的人都有些糊塗。
周攻玉緩緩睜開眼睛看到是安琳琅,才緩緩松開了手勁。雖然松開,卻也沒萬千松開。昏沉的意志讓他嘴裡開始說胡話。他握著安琳琅的手腕,嘴裡呢喃著難受。
安琳琅起先以為是高熱難受,等把他外套脫下來,安琳琅才發現不對勁……
發高熱顯然不隻是淋湿,可能還有別的原因。
能沒有別的原因麼?那一幫人的頭兒是個愛鑽屁眼的斷袖,搶來的小白臉都是往來商隊裡最體面的人。他想對那些人做什麼,可不得用點東西?
用的多了,下面的人都清除他是什麼路數。以至於後來搶到小白臉,屋裡都會點點兒讓人聽話的東西。
安琳琅先前聞到的怪味道,覺得辣眼睛的不是粉塵,就是那個東西燃燒冒出來的煙。周攻玉在那間屋子裡躺了老半天,吸了不知多少進去。此時身體難受得都要炸了。他那隻握著安琳琅手腕的手須臾又用力了,帶著她就往不和諧的地方去。
“等,等等!”雖然情況緊急,但是這情況實在是不對,“玉哥兒,玉哥兒你醒醒!”
她一隻手被周攻玉握著,隻剩一隻反過來的手是空著的。安琳琅急的滿頭大汗,瞥了一眼拐角靠著的小孩兒還不敢太大聲。隻能以別扭的隻是趴在周攻玉的耳邊焦急地叫他名字:“你清醒一點!你快點,快點清醒一點!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嗎!”
周攻玉他知道個屁!他隻知道自己快要受不了了。
“琳琅……”
情急之下,安琳琅還聽到他嘴裡一聲很小的呢喃,是在叫她的名字:“是我,是我,你睜開眼!”
原以為這種情況下,他根本聽不到。或者聽到了也聽不懂。誰知周攻玉聽到她應聲還真的睜開了眼睛,一雙眼睛紅的有些嚇人。
他定定地看著安琳琅,忽然手下一用力。拽著安琳琅就滾到一邊去。
這樹洞裡潮湿的很,地上的草被一場大雨浸湿,滾這一圈黏了一身泥巴。安琳琅都要吐血了,壓著她的人卻半點不知自己幹了什麼壞事。半趴下來,伏在安琳琅耳邊略帶哀求地說了一句:“琳琅……我很難受,你幫幫我好嗎?”
安琳琅的心一下子失了序,人都傻了:“……”
第六十九章 幫可以,醒來別怪我
幫, 怎麼幫?安琳琅有點慌,手被人握著,關鍵是這人還力氣賊大, 掙脫不了。她也不是什麼都不知道的古代小姑娘, 有些事情沒吃過豬肉卻見過豬跑。隻是安琳琅第一次遇到這種狀況, 眼下這個人還是周攻玉, 她實在是下不了手。總有種不管被動主動, 動手了就是褻瀆了人家的感覺。
“玉哥兒?玉哥兒你醒醒!”安琳琅心髒怦怦跳,快要跳出喉嚨來。
周攻玉的一雙眼睛此時已經睜開,眼尾仿佛被胭脂染了色, 一股子妖娆邪肆的紅。
這是與往日清冷疏淡的周攻玉完全不一樣的周攻玉,此時他的這雙眼睛裡頭仿佛有一個漩渦, 看人一眼都能將人吸進去。安琳琅不知為何有些氣短,呼吸都短促了不少:“玉哥兒,你,忍一忍吧。”
“忍不了。”他躺在那屋子裡至少兩個時辰,吸入的煙塵不知多少,能憋到此時已經是意志力驚人。
“琳琅, 琳琅……”周攻玉滾燙的臉頰貼到安琳琅的臉上, 燙得很。不知是失去意識還是如何,他嘴裡隻記得念叨安琳琅的名字。
清雅的嗓音一聲又一聲的,叫得人耳朵都要熱飛起來:“你幫幫我……”
安琳琅心跳如擂鼓,有一瞬的無所適從。
幫是自然可以幫,好歹一個現代人,這年頭誰還沒看過幾部貓片?即便不真的那啥的話,用手也是可以的。但是對象是周攻玉,這個幹淨得如山上雪崖間風的人, 她要是真動了他總覺得是在玷汙。安琳琅瞥了一眼已經被他扯得亂七八糟的衣物,耳邊全是自己過重的心跳聲。
“琳琅,琳琅,琳琅……”
安琳琅實在是被他念叨的有些耳熱。
耳熱又無奈。眼看著他的眼睛越來越紅,越來越紅,紅得都要滴出血來。心中不由掙扎,這可是自己花了好多銀子和精力才照顧得白胖的人,要是就此傷了安琳琅哪裡舍得?
抬眼又看了一眼樹洞外面,外面的小雨不知何時又下了起來。
天空陰沉沉的,鼻尖全是混合了草木的土腥味兒,到處都是雨水打在草葉上刷刷的聲響。眼看著周攻玉的呼吸越來越急促,鼻息也越來越粗,已經到了受不了要憋得窒息的地步。她咬了咬唇,最後痛下決心:“玉哥兒,我,我幫你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