裑子逐漸變得奇怪起來。
當燒火棍似的灼燙靠近,她忍不住蜷起,雙臂也下意識抱住他。
像是溺水之人抱住了一根浮木,她害怕,卻又本能信任這個即將侵蝕她的男人:“太子哥哥。”
裴璉此刻也不好受,冷白臉龐泛著薄紅,額上青筋鼓起,但感受到她的瑟縮,還是停下:“怎麼了?”
嗓音啞的,似是冒火。
“那個……”明婳抿唇,在他懷裡緊閉雙眼:“怕。”
雖在一晃而過的畫冊裡瞧見過那個,但就目前感受到的,實物與畫冊簡直是兩回事。
她覺得她不行。
“太子哥哥,不然還是改日吧?”
“改日也會有這麼一遭。”
裴璉沉聲道,卻也感知到她的緊張艱澀,於是放緩語氣:“大禮不成,便算不得夫妻,難道你想與孤做一輩子有名無實的夫妻?”
明婳連忙搖頭:“我嫁給你,肯定是要與你要真夫妻的,隻是……”
她有些忐忑地仰起臉:“我聽人說,夫妻一體,若是做了夫妻,那便是世上最親密的人了。太子哥哥,若我與你做了真夫妻,你會喜歡我一些嗎?”
她問得認真,那雙眼睛清澈得不含一絲雜念。
裴璉有一瞬恍惚。
見他不出聲,明婳蹙眉,“太子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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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夫妻一體。”
裴璉避開她清澈的目光,頭顱埋進她的頸間,“你是我妻,我自會與你相敬如賓,白頭到老。”
也不等明婳細想這話,他以膝分開她的口口:“好婳婳,且忍一忍。”
磁沉嗓音伴隨著熱息鑽進耳廓,這親昵的低哄叫明婳一顆心軟得一塌糊塗,“好。”
但她越想著放松,卻越是緊張。
一番折騰後無法,裴瑕隻好捏住她的下颌,再次吻了上去。
綿長悱惻的吻,像是一劑兌了蜜糖的麻沸散。
不知不覺中,混沌了明婳的意識,攪亂了她的知覺,麻痺了她的痛覺。
但那一剎那還是痛的。
大抵長大成人總是會伴隨著疼痛。
看到她眼角的淚,裴璉勁瘦的口口一頓。
強壓下那肆意竄動的熱意,他俯裑親了親她的眼角:“禮已成,別哭了。”
聽到這話,明婳像是得了安慰不用再壓抑情緒的孩子,雙臂將他抱得更緊,喉中嗚咽:“哥哥。”
裴璉喉頭滾了滾,長臂一勒,將她嬌小的身子抱起:“別喊哥哥。”
她有些迷惘:“可是你之前說私下裡能喊的。”
“是,孤允你私下裡喊,但……”
裴璉託著她的臀往後,嗓音愈啞:“喚孤子玉,子玉哥哥。”
明婳不解,懵懂呢喃:“子玉?”
“太傅給孤取的字。”
“子玉……”
明婳這會兒雖仍陷在情慾,卻也記得清楚:“《禮記》說男子二十冠而字,你還沒及冠,如何就取了字?”
該求知的時候糊塗,該糊塗的時候一堆求知欲。
裴璉略覺無奈,但還是答道:“皇室子弟的名與字一樣,皆須提前備好,再交於欽天監卜算吉兇。還有半年,孤便及冠了。”
也不給她再問的機會,他握緊她的口口:“你是第一個以字稱呼孤的。但在明年冠禮之前,不許往外說,知道麼?”
明婳被他弄得痒,又聽他說是“第一個”,心裡驀得生出一種隱秘的歡喜。
“好,我不說。”她認真保證:“以後隻有我們兩個在一起的時候,我才這般喊你。”
裴璉低低嗯了聲,又將兩根長指塞進她的唇瓣。
迎著她困惑的目光,他道,“疼就咬著。”
話音落下,大紅的百子千孫帳搖曳起來,帳面上繡工精致的圖案好似也變得鮮活,隨律而動。然而哪怕有手指堵著,依舊掩不住那一聲又一聲逐漸微弱的“子玉哥哥”。
大婚第五夜,紅燭高照,鸞鳳和鳴。
謝氏明婳正式成了太子裴璉的妻。
裴璉也成為了謝明婳的夫君。
第020章 【20】
【20】
夜闌人靜,月出星隱。
瑤光殿的廊庑外,值夜的採月難掩激動,隻恨不得將偏房裡的採雁搖醒,共享喜訊。
隻是當殿內再次響起那壓抑著的嗚咽,採月心頭的激動也變成擔憂。
有意湊到門邊聽一聽,餘光瞥見福慶揣著手看來,立馬訕訕直起腰:“這……怎的還沒叫水?不然公公催一催?”
福慶哎喲一聲:“採月姑娘這說的什麼話,主子們在裡頭辦正事,咱們做奴才的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催啊。”
採月道:“可這都醜時了……”
太子殿下戌時來的瑤光殿,一晃眼已經過去三個時辰。
那可是整整三個時辰啊。
她耳聽得自家小娘子的啜泣落了又起,起了又落,算上現下這回,已是第三回 ?
採月雖是在室女,卻也知曉女子初次會疼,娘子自小嬌養著,一身細皮嫩肉稍微用些力都會摁出個紅印子,而今第一夜,卻遇上個不知憐香惜玉的郎君,這麼晚了竟還在折騰!
“採月姑娘且寬心,殿下雖瞧著面冷,卻不是那等粗魯莽漢。”
福慶安撫著:“咱家知曉你心疼太子妃,但你也往好處想想,太子與太子妃魚水和諧,可是夫婦恩愛的好事呢。”
採月幹笑兩聲:“是,公公說的是。”
再聽殿內那隱隱約約的動靜,也隻盼著太子能溫柔些。
又過了半個時辰,殿內終於傳來喚水聲。
採月松口氣,忙不迭招呼宮人抬熱水。
本以為還能看一眼自家娘子的情況,屏風後卻傳來太子倦懶沉啞的嗓音:“都退下。”
宮人們垂著腦袋,紛紛退下。
採月出門前偷瞄了眼,隻瞧見屏風上透著兩道影兒。
太子似是抱著自家娘子,衣衫凌亂堆在腰間。
娘子那頭長發如雲逶逶垂下,牡丹錦屏後隱約露出一截如酥白膩的肩膀,瑩潤盈盈……
嗐,莫說氣血方剛的太子殿下了,便是她這女子瞧著都臉紅呢。
-
翌日直到中午,明婳才昏昏轉醒。
她下意識想翻個身,渾身卻好似被磨盤碾過,無一寸不透著酸疼,喉中也悶哼一聲。
外頭守著的採雁聽到動靜,忙不迭上前:“主子,您醒了?”
明婳揉著惺忪睡眼,看著透入帳子裡的明光,恍惚了一瞬。
“現下什麼時辰了?”
“回主子,已是午時了。”採雁道,“您可要起身?”
“午時了!”
明婳驚坐起,身上酸疼又叫她倒吸一口涼氣。
採雁緊張道:“主子您怎麼了?”
“沒,我沒事。”
明婳蹙眉,低頭一看,霎時小臉通紅。
她雖穿著兜衣和褻褲,然而其餘露在外頭的肌膚,零星散落著深深淺淺的緋色。
昨夜到最後隻覺著意識渙散,精疲力竭,未曾想竟留了這麼多的痕跡……
壞哥哥。
她暗暗咕哝,但想到昨夜的親密交融,又忍不住將臉埋進衾被裡,吃吃笑出聲。
簾外的採雁聽得這偷笑聲,疑惑:“主子?”
明婳掀開幔帳一角,探出個腦袋,一雙明眸朝採雁狡黠地眨了眨:“採雁,昨晚我和太子哥哥做真夫妻啦。”
採雁彎起眼角:“恭喜主子,賀喜主子,今兒個一早採月便和奴婢說了。”
明婳微詫:“她怎會知道?”
採雁:“昨日是她值夜,一直在外頭守著呢。”
明婳原以為昨夜圓房是件隻有她和太子知曉的秘密,不曾想已然成了東宮眾人皆知的事。
那她昨夜還強撐著力氣,求他不要讓宮人入內伺候洗漱,豈非是掩耳盜鈴,自欺欺人了?
“哎呀。”明婳抬手捂臉:“這麼多人知道了,我還怎麼出門見人。”
採雁笑道:“這有什麼?您與殿下是夫妻,遲早會有這麼一日。”
說著又好哄一番,好歹將明婳從帳子裡哄了出來。
換衣時,採雁看著自家主子各處的痕跡,邊塗藥邊嘆氣:“昨夜您是初次呢,殿下竟也不收著些!”
瞧這紅一塊粉一塊的,沒想到太子瞧著光風霽月、清心寡欲一人,床帷間竟是這般孟浪。
“沒事的,就是瞧著嚇人,但不疼的……”
說到這,忽又想起最開始那一陣,明婳腿肚子不禁抽了下。
那一陣還是疼的。
像是被鐵杵鑿開,生生拓開一條道。
好在他那時親著她,把她親得迷迷糊糊,如墜雲霧,疼痛來時她還沒反應過來,禮便成了。
再之後便漸漸覺出一些不一樣的滋味來。
想到昨夜裴璉堅實的胸膛和溫熱的氣息,明婳雙頰又紅了起來,小聲道:“我從前不懂為何人們把那事喚作魚水之歡、床笫之歡,直到昨夜,方知那的確是件很歡喜的事呢。”
採雁沒嫁過人,聽到這事也紅了臉:“主子,這些事可不好往外說。”
“我知道,這不是沒外人嘛。”
明婳自然也是羞的,但此刻心裡的歡喜勝過了羞赧,她紅著耳根垂下眼:“我覺得太子哥哥是喜歡我的。”
採雁微怔:“怎麼說?”
明婳沒解釋,隻翹起嘴角:“反正就是喜歡。”
若不喜歡,第一回 禮成,不就可以歇下麼。
他為何又攬著她來了第二回 、第三回呢。
定然是喜歡她,才會和她再三歡好。
採雁見她眉眼間春情蕩漾,一派嬌娆之態,便猜昨夜大抵很是融洽,於是笑著附和道:“是,主子傾城之姿,世間哪個男子能不動心呢?”
明婳自信滿滿:“嘿嘿,我也這樣覺得。”
主僕倆這邊廂喁喁私語,笑聲不斷。
紫宸殿內,君臣議政,氣氛肅穆。
“……吳良輔貪墨一案雖已結案,然此案牽扯出來的大小官員竟有上百人,其中甚至包括御史臺的官吏,此等貪腐之風若不嚴懲,國將不國,貽害無窮!”左丞相劉永拱手,“臣提議,或可另設一監察機構,獨立於六部,與御史臺互為掣肘,確保吏治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