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陸明玉嫁給了楚隨,楚隨答應要教她騎馬,卻因為各種瑣事耽誤了。
“祖母,你真的同意我學騎馬?”陸明玉摸摸這身漂亮的馬裝,依然不敢相信。
朱氏笑眯眯地點頭,鼓勵孫女,“阿暖先去試試,看看合身不。”
陸明玉用力嗯了聲,美滋滋跑去祖母的內室換衣服,走前還沒忘提上靴子。換好了,陸明玉在屋裡照照鏡子,自己看夠了,再出來給祖母看。裙子妍麗,她容光煥發瑩如珠玉的臉頰更看得人移不開眼睛。
孫女豔冠京城,朱氏與有榮焉,把孫女叫到身邊,笑著誇道:“咱們阿暖怎麼打扮都好看,那就這樣定了,月底你祖父陪皇上去涼山避暑,阿暖跟祖母一塊兒去。”
陸明玉笑容一僵,震驚地抬起頭,“去涼山避暑?祖母也去?”
朱氏“老臉”一紅,孫女眼睛亮晶晶的,哪怕知道孫女年紀小還不太懂事,朱氏還是有點不好意思,低頭嗫嚅道:“你,你祖父要帶我去,祖母舍不得阿暖,就把阿暖也帶上,到時候你祖父陪皇上逛,祖母看阿暖騎馬。”
明惠帝要去涼山避暑,消息早就傳出來了,陸斬更是提前跟妻子打過招呼。一開始朱氏沒覺得如何,現在進了五月,離丈夫動身的日子越來越近了,朱氏一邊給丈夫準備行李,一邊默默地不舍,前兩天睡覺竟然夢到她也跟丈夫去了涼山。早上靠在丈夫懷裡,朱氏把這事當趣事講,沒想到她一說,陸斬就提出帶她一起去。
朱氏又高興又怕被人說闲話,此次避暑,肯定會有官員、勳貴攜家眷同遊,但帶的多是年齡適合出遊的子女,頂多帶個最受寵的小妾打發夜裡時光,正室們忙著管家,想去也脫不開身。如今她一個老太太竟然要陪丈夫去,朱氏越想越尷尬,堅持不肯去。
但陸斬在她面前向來說一不二,知道妻子心裡是願意的,就是顧慮太多,陸斬就以命令的口吻要求妻子去。朱氏沒了退路,呆呆坐了半天,終於想到了一個好主意,把孫女叫上陪她,屆時就說孫女非要拉上她一起去,不就成了?
所以朱氏先讓人準備好衣服,再來賄賂孫女。
陸明玉太了解自己的祖母了,看著祖母洋溢著滿足快樂的臉龐,陸明玉情不自禁笑了。
祖母與祖父年紀越來越大,感情卻越來越好,祖母現在過得一定很開心吧?上輩子老兩口相敬如賓,祖母一心撲在她身上,祖父來了祖母不見歡喜,祖父不來祖母也不在乎,祖父那性子,更不會主動低頭,前世皇上去涼山,祖父可沒有提議帶祖母同去,自己去的,到了那邊不知怎麼回事,還病了一場,回來人瘦了一圈。
“好啊,我陪祖母去,隻是怎麼勸我爹我娘答應,就得祖母出手了,要是他們不同意,我也沒辦法。”陸明玉瞧瞧身上的馬裝,笑著給祖母出了一道……難題。應該是難題吧,這一去就要在涼山住兩個月,陸明玉覺得,父母多半會非常舍不得她。
抱著一摞新衣裳回了梅苑,陸明玉派採桑、攬月悄悄留意母親的動靜,得知母親去見祖母了,陸明玉竟然有點緊張。她想騎馬,她想去外面散散心,想當初她能忘掉前世與楚隨的恩愛,江南美景立了不小功勞,這次或許也能……
眼前浮現楚行身穿神樞營指揮使官服的冷峻身影,陸明玉心跳忽然漏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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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啊,皇上去涼山,神樞營肯定也要跟著護駕的,那她也去涼山,豈不是有可能遇見他?
停滯的心再次恢復跳動,撲通撲通的,比之前快了不知多少。
想到楚行,陸明玉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發生了那樣的事,陸明玉怕見他比想見他更多。
可她已經答應了祖母……
陸明玉頭疼,她趴到床上,一會兒盼望母親能留下她,一會兒又……還是希望能去。
翻來覆去,聽到外面丫鬟朝母親行禮。
陸明玉一骨碌坐了起來,蕭氏進門,瞧見女兒披頭散發臉蛋發紅的模樣,自認猜到女兒為何興奮,蕭氏無奈地瞪了女兒一眼,坐到床邊,輕輕點了點女兒腦袋,“瞧你樂的,阿暖你記住,娘雖然答應讓你去,但你到了涼山,必須聽祖母的話乖乖待在祖母身邊,不許單獨帶著甘露她們亂跑,否則出半點錯,回頭讓我跟你父親知道,以後別說京城,就是咱們家大門,都不許你出!”
“我知道,娘放心吧!”陸明玉撲到母親懷裡,臉頰一陣比一陣燙。
能與楚行在一個地方,她無法控制自己的歡喜,但陸明玉也會聽母親的話,除了學騎馬,她一定不會四處亂溜達,免得碰到楚行。
待到五月月底,陸明玉前一晚直接跟祖母睡的,早上天沒亮,娘倆就被丫鬟叫醒起來收拾。陸斬準備妥當過來看,瞧見一身素淨淡妝的柔婉妻子,以及妻子旁邊嬌滴滴牡丹花似的小孫女,沒忍住,嘴角微微翹了翹。
“走吧,趁崇哥兒他們還沒醒。”
四個孫子一個小兒子,陸斬隻帶了長孫陸嘉平,孫女裡面,也隻有小孫女適合出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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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距離涼山,快馬加鞭一日就到了,但皇上出行,車馬綿延數裡,走得自然緩慢,第五日後半晌,眾人才抵達涼山行宮。陸斬身為兵部尚書,被安排住進一處非常寬敞雅致的別院,連陸明玉都分到了一個小跨院。
皇上避暑也要批閱奏章,陸斬幾乎脫不開身,但他提前派人給妻子、孫女安排好了行程。
陸明玉先陪祖母遊賞涼山風景,逛了三天,終於輪到去草場了。
早上從行宮出發,陸明玉一身馬裝坐在車裡,忍不住悄悄扯開一條簾縫。此時他們已經置身草場,碧綠的草原如條不知邊際的絨毯,一路往遠處鋪開,抬頭看,湛藍的天空悠遠澄淨,一朵朵白雲點綴其中,隨風變幻。
風景怡人,陸明玉看了會兒,又忍不住放眼觀察四周。遠處有幾個小小的影子,不知誰家公子嬌女在信馬由韁,距離太遠,根本看不清是誰。除了他們,視線所及,再也沒有旁人了。意識到今日多半也遇不見楚行,陸明玉有點失望。
“阿暖別急,一會兒咱們就到馬場了。”陸嘉平騎馬跟在馬車旁邊,見妹妹一臉悻然,他笑著道,伸手指向馬車另一側。
陸明玉精神一震,湊到祖母那邊的車窗,雀躍地挑起簾子,果然瞧見一片用柵欄圈起來的馬場,距離他們大概還有半裡地的距離。就在陸明玉看過去的時候,一輛馬車停在了馬場前面,車後跟著幾騎侍衛。
“大哥,那邊好像是,三皇子、四皇子?”陸明玉低聲問道,認出那是隻有皇子才能乘坐的馬車,而這次皇上出行,隻帶了三皇子、四皇子。
陸嘉平策馬向前,眺目辨認,“是……國公爺也在。”
陸明玉都準備放下簾子了,忽然聽到“國公爺”三個字,她手一抖,再次攥緊窗簾,緊張地偷眼往外看。皇子們都下車了,車夫牽走馬車,露出了在場的所有人,其中一人一身黑衣,身形格外高大,恰好他轉過來,冷峻臉龐瞬間被明媚晨光照亮,光彩奪人。
真的是楚行。
陸明玉心慌意亂,沒看清那邊都有誰,匆匆放下簾子,縮回原位坐好。
“哪個國公爺?”朱氏好奇地問,京城就她記住的,有三個國公。
陸明玉佯裝平靜,小聲道:“楚國公。”
朱氏想起來了,笑道:“這個我知道,是叫楚行吧?論親戚,阿暖還得叫他表舅舅呢。”
陸明玉低下頭,一點都不想叫那人表舅舅。
馬場外面,楚行奉皇命教導三皇子騎馬,與堂弟楚隨提前在馬場等候,卻不料四皇子也跟來了。
“楚大人,我也要學騎馬。”九歲的四皇子一身紫色長袍,跳下馬車後,頤指氣使地對楚行道。
楚行面無表情,看向三皇子。
楚家大姑娘嫁給了大皇子慶王,三皇子與慶王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平時與楚行、楚隨見面較多,私底下稱呼便親昵了幾分。但三皇子畏懼楚行,面對楚行質問般的眼神,三皇子就像做錯事的孩童,低頭,看著四皇子的衣擺道:“大哥,四弟也想學騎馬,你教教他吧?”
四弟纏著他,他就帶四弟來了。
兄長發話,四皇子不自覺地挺起胸膛。
楚行目光落到他身上,低頭行禮,聲音冷冽:“四殿下,皇上隻命微臣教三殿下騎馬,四殿下千金之體,微臣不敢擅自指點,四殿下真若想學,請先去求得皇上口諭。”
四皇子皺眉,不悅道:“隻是騎個馬,你直接教我就行,這點小事何必去煩擾父皇。”
楚行神色不變,“微臣隻奉命行事,四殿下若無口諭,微臣不敢教,馬場也絕無人敢教您。”
“四弟,你去求父皇吧?”三皇子最老實,聽楚行這麼說,他好心地勸道。
四皇子氣得臉都白了,為了學騎馬,他求了父皇不知多少次,但每次父皇都說十歲才能學,今天他想背著父皇偷偷學,沒想到楚行竟然不聽他的。
“他不教我,你教!”人都來了,此時再走多沒面子,四皇子瞪了楚行兩眼,忽然使喚楚隨。
楚隨心裡冷笑,臉上卻笑得十分溫和,“對不住,沒有皇上口諭,微臣亦不敢。”
四皇子大怒,剛要朝楚隨發脾氣,卻見楚隨朝他身後望了過去,四皇子下意識轉身,就見一輛馬車緩緩靠近,看車上標識,乃陸家馬車。四皇子剛剛隻是惱羞成怒,其實心裡很清楚,他今日是學不成騎馬了,正好有人過來,他吞下怒火,趁機給自己找了個臺階,“罷了,那我站在一旁,看三哥學。”
弟弟聽話,三皇子欣慰地笑了,準備進馬場。
楚隨卻道:“殿下稍等,那是陸大人的長孫陸嘉平,聽說他馬術超凡,殿下何不請他同遊?”
三皇子哪有什麼主見,楚隨說什麼他就聽什麼,好奇地看向陸家馬車。
楚行面對四皇子的驕縱無動於衷,此時卻長眉微鎖,側目看向堂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