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很懊惱:
【宿主,這裡太吵了,我本來耳朵就不靈光,根本定不了邵靳的位置。】
我習慣性的打開了手機。
按照往常的時間,這是邵尋下班回來的點。
邵尋已經發了一個消息:【晚上還回家吃飯嗎?】
那會我在開車,並沒有看見。
似乎是害怕打擾我。
他隔了半小時才打了一個電話,響鈴五秒鍾就掛掉了。
我猶豫了一會兒,熄滅了屏幕。
剛才要帶路的男模在前面徐徐走著。
他留著及肩的中長發,微微卷起,在腦後束起一個小辮子。
方才我找人時,燈光昏暗,加上他習慣性地彎腰低頭聽我講話,我都沒注意到他竟然這麼高。
從後看去,寬肩窄腰,身高腿長。
我要小跑才能跟上他的步子。
「現在男模質量都這麼高了嗎?」
我小聲和系統蛐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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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沒回答我。
他正在跟著 BGM 搖擺,跳著老年迪斯科:
【隻是女人,容易一往情深……】
……
還挺應景。
直至走廊深處,嘈雜和喧鬧都消逝了。
男模打開了包廂門,彎腰請我進去:
「他就在這裡哦。」
……
我愣住了,這裡並沒有什麼人。
隻有來添酒水的服務生,襯衫筆挺,遠遠地朝我們行個禮就離開了。
系統關掉了 BGM,眼睜睜看男模摘掉了金絲眼鏡,用湿巾擦掉了白襯衫袖口的血跡。
【邵靳?!他怎麼真來做鴨啊。難道他那些見不得光的生意都在這裡談的?】
「抱歉,剛剛處理了一些……麻煩,讓你在這個髒地方久等了。
邵靳伸出了手,勾起了嘴角,笑容和煦,
「你好,我就是邵靳,你應該是……戚女士吧?」
21
【宿主,這個邵靳,他,他可能比較特殊。】
系統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每個字像牙縫裡擠出來的,
【我剛剛分析了他的精神狀態,他現在,隻想被你——打一巴掌。】
我從未聽過如此奇怪的要求。
不過打一個耳刮子,按照戚如煙的原人設,也確實合理。
她眼裡容不得一點沙子,更何況是未婚夫來這種地方。
於是我挑眉,抡圓了胳膊給了邵靳一巴掌:
「退婚吧,死渣男。」
……
這個耳光清脆又響亮。
我收回手時,才後知後覺發現掌心紅了。
被打了一巴掌,邵靳倒也不生氣。
反倒是眼裡出現了更多笑意。
他替我揉著打疼的手,表情甚至帶上了渴求:
「姐姐怎麼隻打了我左臉,再打一下右臉才對稱。」
我的手被逮住,往他的右臉上貼。
系統壓根沒眼看:【我本來看結果這麼離譜,還以為分析錯了呢,現在看來很對。】
我有點崩潰了。
罵他怕他爽,打他怕他笑。
「姐姐,你知道嗎?
他繾綣地用頭頂蹭著我的手心,
「被你扇的時候是香味先過來,然後才是巴掌。香氣進入鼻腔的那一刻,臉上火辣辣的疼已經不是疼了,是爽。」
我從未如此頭疼過:
「系統,把頂上的吊燈弄下來吧,他需要睡一會清醒一下。」
【好的,宿主。】
繁復的水晶燈失衡落下。
……
然而,
邵靳反應很快。
他將我輕推至一邊,自己被劃破了襯衫,袖扣都崩掉了。
我踉跄了一下回頭,發現他跌坐在地上。
不是花花公子嗎?
怎麼還挺有一手的。
此刻,我正站在他面前。
而他,雙手撐在身後,仰起臉看我。
酒櫃裡的瓶瓶罐罐倒了不少。
有瓶紅酒碎在桌邊,酒液傾倒,直接澆湿了他的襯衫。
腹肌的線條恰到好處地顯現出來。
一時間分不清是意外,還是他有意設計。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紅底絲絨高跟鞋,思考了一會,
然後狠狠踩下去。
邵靳的瞳孔放大,
但鞋跟在最後一秒偏移,
卡在了他分開的腿間。
離某重要部位隻差幾公分。
「別再讓我看見你。」我憤憤道。
……
在系統花盡心思把我傳走時,
邵靳聲線低啞的話語還留在我耳畔:
「我們會再見面的。」
22
傳送就是爽。
比車快多了。
次要的 NPC,是我的父母。
此刻,他們正坐在飯桌上,跟我談論訂婚的事情。
因為戚家和邵家,本該聯姻的。
原著裡,戚如煙有讓人豔羨的家世,動人的美貌,和一根筋的腦子。
戚如煙,按照劇情應該和邵尋的弟弟邵靳結婚。
但偏偏愛上了不可一世的男主傅嘯野,還一直為難女主阮甜甜。
因為從小父母偏心,嫉恨弟弟的反派邵尋,綁架弟弟的未婚妻威脅他。
結果綁錯了,綁成了女主阮甜甜,邵尋也不可救藥地愛上了她。
我聽著系統給我補充劇情背景,忍不住吐槽:
「真好,所有人都成了男女主 play 的一環。」
【劇情是這樣的,寫不下去呢,就加人,再寫不下去呢,就死人。等人死完了,劇情也就結束了。】
系統他好懂。
不愧是做到六十多歲的。
經驗派。
而此時,戚家的各大掌權人坐在我面前,面色凝重:
「為什麼不結婚?」
我攤手:「因為不想做。」
「……」Ṭůₑ
戚家的七大姑八大姨,九大叔十大爹,全沉默了。
「不像話,你不結婚老了怎麼辦?」
「把你們挖出來陪我。」
「簡直瘋了!我們戚家怎麼有你這樣的女兒!」
戚爸拄著拐杖,聲如洪鍾。
嘶,看來挖他們出來還需要點時間。
沒關系,應該等得起。
「我們隻是希望有人照顧你……」
戚媽抱住了我的胳膊,淚水漣漣。
我推開了她的手,語氣嚴肅:
「什麼話,真要是好事還用催嗎?地上有錢大家不知道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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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舌戰群儒。
我如願以償地被趕了出來。
系統掐著時間,唯唯諾諾:
【我都不敢催你了,戰鬥力太強了。】
「沒事兒。」我滿不在乎地揮揮手。
可惜我是個穿書者,貧窮保存了我的道德底線。
要是我真是戚如煙,我都不敢想我多變態。
再說了,這人都不認識的婚,能結嗎?
咱們如煙字輩的,離過的婚還算少嗎?
也不怕少結這一樁。
我轉了轉車鑰匙,暢快地跟系統說道:
「回家。」
21
車開上了盤山公路。
夜色被我們拋在腦後,隻留下沁透心肺的風。
系統突然開口說話了:
【宿主,你開的是邵尋家的方向。】
我頓住了:
「我自己也沒房子啊。」
他不自在地撓撓頭,似乎在想著更合適的措辭:
【宿主,別忘了我們是穿書者,最好別對任務對象有感情。】
我把車裡的音樂聲調大,蓋住系統的嘮叨:
「知道,我能不清楚麼。」
22
邵尋每隔半小時打個電話。
響鈴五秒。
不知道是想打擾,還是不想打擾。
讓人覺得,有一種,克制的關心。
在他打第七個電話的時候,我接了起來。
突然想透透氣。
車停在路邊,我蹲下來,靠在了車門上,吸了吸鼻子:
「飯做好了嗎?」
電話那頭,邵尋的聲音也帶著風聲:
「做好了,你一直沒回來,所以我熱了六遍。
「有你最愛吃的排骨,你隻吃仔排,我記得。」
「嗯,我很快回來。」
我掛斷了電話。
……
站起來時,卻聽到系統的一聲驚呼:
【不可能啊,他剛剛還定位在家裡,我就眯了一會兒,怎麼會出現在十公裡外的路邊?】
邵尋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我身邊。
他皺著眉頭,扶住了我:
「走這麼遠,還穿這雙高跟鞋,腳後跟都磨破了。」
我被蓋上一件又長又厚的駝色大衣。
夏末秋初,降溫明顯,夜晚冷的不像話。
外套還帶著他的體溫。
他蹲了下來,上身隻穿著一件高領的黑色內搭,練的很漂亮的肩胛凸顯:
「愣著幹什麼,先扶著。」
我猶豫著,手搭上他的肩。
借到了力,他握住我的腳踝提起,將我的高跟鞋脫下。
又從包裡拿出一雙棉拖,給我輕輕換上: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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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頓飯吃的各懷心事。
我腳踝還記得他帶著薄繭的手指刮過時的觸感,不由得臉上有些燒。
系統這次也不拍照了,咬著勺子在思考:
【他剛才肯定一直在外面飆車找你,不然移動速度太不合理了。】
「可能是你判斷錯了呢?」
【絕對不可能,我以我的退休工資擔保。】
……
那看來保真了。
我喝光了最後一碗湯。
起身準備收拾碗筷時,被邵尋按住肩膀坐下。
他似乎話裡有話:
「有的是聊天的機會,也沒和我這個廚子聊天。」
???
有可怕的猜想在我腦海裡產生。
24
「我們聊聊吧。」我靠在櫥櫃旁,看著邵尋洗碗。
他的手掌寬闊,手指修長有力,洗碗時面面俱到。
「當然可以,聊你和我弟的婚約?」
他的眸色是淺淡的琥珀色,不聚焦的時候帶著淡漠。
但若是定睛看人的時候,又顯得心軟的不像話:
「要不是我攔著他,他在那個鬼地方發瘋還不夠,恐怕要在路上別停你的車。」
我按住他的手腕:
「所以你是出門堵他了?」
他把洗好的碗摞成一摞,排放整齊,放進櫥櫃裡,並沒有回答我。
我跟上轉身去客廳的他,繼續追問:
「你其實知道我有系統, 對不對?」
邵尋停住了腳步, 慢慢回頭:
「對。
「而且你和系統的對話,我全都能聽到。」
系統開始尖叫:
【忘記更新我的程序了啊啊啊啊!沒開屏蔽器!!!我晚節不保了,這和裸奔有什麼區別。】
我不由得感覺喉嚨發緊:
「那你也知道,我的任務是修復劇情?」
他轉過身,逐步逼近我。
我不斷後退, 直至後背緊貼牆面。
偌大的客廳裡,安靜得嚇人。
唯餘我們的心跳。
他笑了:
「一開始我以為你是精神分裂, 總是跟另一個人格對話。
「後來覺得不對勁, 你的行為模式帶著目的,而且牽扯到的人未免太多。
「你絕對不簡單。」
完了, 那他會不會以為我之前做的事情, 純是為了完成任務的逢場作戲?
我咽了口口水, 感覺視線模糊起來:
「所以呢?你怪我嗎?」
25
「不會。
他慢條斯理地將襯衫袖口放下來,上面的袖扣閃閃發光, 那是我送他的生日禮物:
「從沒人這樣堅定的選擇我。
「無論你是為了什麼來的,這段時間, 都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記憶了。」
我沉默了。
但我的存在,是個悖論呀。
我要是成為反派,就要陷入死局。
但要是我帶著邵尋克己復禮, 那書裡將沒有反派,我們就會因為崩人設被劇情殺。
「所以, 你還沒親眼見過我的系統吧?
我揪了揪我的系統, 他在裝死:
「他已經很老了, 我是他帶的最後一個宿主,我要是死了, 他將拿不到金牌系統, 這將影響他的退休工資。」
【宿主, 你偷偷翻我員工守則?】系統哀嚎。
「對啊, 誰叫你天天提早下班, 也不收拾文件。」我輕嗤了一聲。
【好吧宿主,你活著也是有代價的。據我所知,在穿書成為國服柳如煙的時候,你以為是自己拼好飯吃中毒前的幻想,因為現實中的你,生你時嫌多,你生時嫌少, 找工作嫌你老,退休又嫌你小。好不容易想嘎了算了,發現國潮包裝的外賣感覺上吊都沒力氣。現在投胎吧,也多半在印度非洲。】
「夠了……你多少有點兒私人恩怨。」
我氣笑了。
【隻要你願意留在這裡, 持續做戚如煙,完成她的一生, 劇情便不算崩壞。】
系統給了我一份詳情同意書,
【如果願意的話,就在這裡籤字吧。】
我松了口氣, 畫下了自己的名字。
也恰在這時,門鈴響了。
邵靳的聲音從樓下傳來,哀轉久絕:
「哥你勸我搞事業原來是為了搶我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