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貴妃進冷宮。
皇後被幽禁於護國寺。
皇帝沒有對外Ṫůₐ言明原因。
但是，我猜，這跟多年來各個皇子的莫名夭折，有著莫大，甚至是直接的關系。
又過去兩個月，突然出現一位十一皇子。
宮裡宮外都在傳，這位殿下一直跟高人學藝，遵從皇帝的吩咐，行走江湖，為皇室打聽四方消息，為皇帝排憂解難。
總歸是皇帝唯一一個活著的兒子，加上這位殿下長得跟皇帝有六七分像，誰也不敢質疑。
在朝堂中，支持十一皇子的大臣，竟然還出乎意料地多。
翌年春。
皇帝頒布聖旨，昭告天下，冊封十一皇子陸子言為皇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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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姐。」宋鈺跑來找我，他說，「你知道嗎？其實……太子殿下就是子言！」
「哦。」我繡著手帕上的富貴花，頭都不抬。
宋鈺小心翼翼地瞅著我好一會兒，輕嘆一聲，「他竟然也不告訴我……」
呵。
我冷笑，「你自己傻，沒有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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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阿姐，你的意思是你早就知道了？」
我不僅知道，我還一早早地就讓繼父和外祖父，務必要力挺十一皇子。
如今，無論是李家，還是宋家，都站隊成功，未來幾十年，前途光明。
「那、那你……」宋鈺貼近我，低聲地說道，「那你怎麼還答應跟王易議親？」
「為何不？」我抬眸看他，「與我交換定情信物的劉子言，已經死了。如今，那是貴不可言的太子殿下！」
話落，我去床底拉出來一個箱子，取出裡頭的檀木盒子，交給宋鈺。
「這是？」
「你見過太子了吧？」
宋鈺點點頭，「嗯，我從東宮回來的。」
「這是以前他送我的東西，我要議親了，這些就還給他吧。」我從腰間，取下那枚玉佩，一同放進去ṱŭ̀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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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易是兵部尚書嫡出的四公子。
我和他議親。
這一日，約了一起湖邊賞花。
當我說，我不接受他Ţų⁽以後納妾時，他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我。
最後，此事不了了之。
王夫人也覺得離譜，同我娘說：「我家易哥兒，善良溫厚，許了棠姐兒正室，日後就算納妾，也一定是以正室為主的，斷然不可能做出寵妾滅妻的渾事！」
這話，不是戳我娘的痛處嗎？
當年，我親爹就是寵妾滅妻。
我娘嘆道：「既然許不得，那就罷了。有的人許不得，有的人許得。這也是我二嫁之後才知曉的。」
王夫人訕訕地離開。
之後，一個青衣侍衛過來，行了禮，看向我，說道：「宋姑娘，太子殿下請您過去一敘。」
「不認識，不去！」我起身就要走。
我娘拉住我，勸道：「別賭氣，去吧。」
我沒動。
我娘說道：「哪怕是做個正式的分手呢？」
我心說，那行吧。
我跟著侍衛離開，在偏僻角落，停著一頂轎子。
「殿下，宋姑娘來了。」
轎子的門簾被挽起，少年混著青年的嗓音，磁性又低沉，「進來。」
進你個頭！
我雙手叉腰，站在轎子外，說道：「臣女與殿下，實在不熟。有什麼話，殿下就快說吧！」
一隻骨節分明，修長白皙的手伸出來，揮揮手。
侍衛見狀，全都退到遠處。
轎子裡的人，笑了笑。
「殿下笑什麼？」我冷聲問道。
「聽說你今日和王四公子議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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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
「議成了嗎？」他聲音更低沉了幾分。
「沒有。」我如實說道。
「為何？」
「我說以後不允許他納妾，他不願意，自然就不成了。」
他低笑，這一次沒有說話。
我嘴角勾了勾，說道：「不過呢，我本就沒有看上他。議親的對象，也不隻他一個。」
轎子裡的人，沉默著。
好一會兒，他問道：「還有誰？」
我嗤笑一聲，說道：「忠肅侯府的三公子人不錯，長得俊俏，笑起來還有小梨渦，真是迷死人了……我挺喜歡他的！」
砰——
什麼捶了轎子一下，整個轎子都顫了顫。
「明日，等他們家來我家說親，我就答應他！」我笑著，轉身就走。
可是，手被人猛然一拽。
「啊……」
我尖叫著，被他拖入轎子裡。
熟悉的氣息逼近，透著三分涼意的薄唇欺上了我的唇……
「除了我，你肖想誰，我就打斷誰的腿！」
他掐著我的柳腰，低下頭將吻加深。
過了一會兒，轎子裡卻傳出太子殿下的慘叫聲：「啊……」
而我從轎子裡跑出來，冷哼一聲：「活該！」
他摁住我親。
我踹他命根子。
多麼公平啊！
「宋海棠！」
噢，溜了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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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言非虛。
忠肅侯府的三公子，確實要與我議親，且長相俊俏。
但是，陸子言沒有給我議親的機會。
翌日，方及辰時，賜婚的聖旨就到府上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大理寺卿宋民強之女宋海棠，溫良敦厚、品貌出眾，朕躬聞之甚悅。今皇太子適婚娶之時，特將汝許配皇太子為太子妃。一切禮儀，交由禮部與欽天監共同操辦，擇良辰完婚。
欽此！
太子妃啊！
如無意外，那就是將來的皇後！
闔府上下，欣喜若狂！
宋家乃是侯府門第，卻不曾出過一位宮中娘娘，更遑論是一國之母。
若說有一人不快，那一定就是我！
「該死的陸子言，斷我美好姻緣，壞透了！我祝他肥胖，祝他日日倒霉，祝他無享閨房之樂……」
我釘了一個小草人，寫上陸子言的名字，拿鞋子瘋狂地拍打！
「忠肅侯府的三公子，真的有那麼好嗎？」
「那當然！忠肅侯府有祖訓，代代子孫都隻能娶一個妻，妾都不能納的！正合我意！」
「我也可以許你，一生一世一雙人。」
「放屁……」
咦？
誰在跟我說話？
我揚起鞋子的手驟然一頓，愣怔一瞬，緩緩地轉過身。
月色之下，陸子言身長玉立，一襲紫衣，襯得他越發貴氣俊美。
我連忙將鞋子藏到身後，並將放在窗臺上拍打的小草人往屋裡一戳，掉屋子裡去。
「你、你什麼時候來的？」
陸子言上前，往窗臺裡看了看，又看向我，勾唇輕笑，「大概是……從你祝我無享閨房之樂的時候來的？」
「……」
請問，詛咒太子沒高潮被逮個正著，會掉腦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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橫豎已經被逮著，真要砍頭，我也無話可說。
我轉身背對著他，「你又何必诓我？」
「為何是诓你？」
「這世上，哪個皇帝願意一生隻跟一個女人在一起的？更何況……那日，我說的時候，你也沒有說可以啊！」
現在才來騙我，是不是遲了些？
「沒錯，皇帝不娶，也有人逼著他娶。」陸子言上前，伸出手拉過我的手，不顧我的掙扎，他拉著我，面對著他，「而那日，我沒有說可以，正是因為我在想，我是要當個闲散王爺，好做到一生隻娶你一個女子，還是……做一個皇帝，一切我說了算？」
我抬眸看他。
他卻順勢低下頭，在我的額頭親了一下，「信我一次，如何？」
「如果你負了我呢？」
「那……我從此無享閨房之樂？」
「撲哧……」我一笑。
他也笑著，將我輕擁入懷。
「你為什麼離開那麼久，都不來看我？」
「我來啊。每天晚上坐在你的屋頂上，聽你咒罵我。」
「……」
「你一會兒罵我王八孫子，一會兒罵我王八羔子，偶爾還會罵我烏龜王八蛋……」
「……」
「說實話，你罵人的句式實在太單調了，改天我教一教你？」他說著，將我此前退還他的玉佩，給我戴上，「收好，這是我給出去的真心，一生僅此一顆。」
30
半年後，我嫁入東宮。
翌年，我誕下皇長孫。
第三年，皇帝病薨，太子登基，我被冊封為皇後。
此後的十年裡，我又陸續生下長公主、二皇子、三皇子。
皇長子行完弱冠之禮，被冊封為皇太子。
太子三十歲登基為帝。
我成為太後，和太上皇攜手遊歷山河，逍遙天下。
這一生，陸子言不曾負我。
一生一世一雙人。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31 番外：子言
世間多謊言。
而一見傾心是愛情裡最大的謊言。
那是我的親生父親，給我娘的謊言，令我憎惡、憎恨的謊言。
我娘是七煞閣的閣主, 江湖第一殺手。
她取人性命，從不失手。
可是，她死於愛情。
那個男人本是她的獵物。
但她愛上了她的獵物。
那一刻開始, 她就已經不配當一個殺手。
按照七煞閣的規矩, 就算她是閣主，沒有完成任務, 她也得死。
我五歲那年, 她死了。
我成為七煞閣的小閣主。
但是，我從來不殺人。
有些買賣，比殺人更賺錢。
那就是高官貴族的「秘密」, 這樣的秘密, 主要是醜聞和犯罪。
掌握他們的犯罪證據，手握他們的醜聞，他們才會乖乖地做我的傀儡。
就連宮中皇貴妃和皇後的秘密, 我都知道。
所以, 皇貴妃知道了她的兒子，是太子和皇後派刺客殺死的。
當然, 後來皇後也知道, 多年以來，皇帝的皇子一個個莫名地夭折, 就是和皇帝青梅竹馬，最為受寵的皇貴妃幹的。
皇後得到證據, 揭發皇貴妃。
皇貴妃不顧一切，刺殺太子。
我坐山觀虎鬥，等到她們都被收拾完，就是我坐享漁翁之利時。
一開始, 我料想我的人生, 絕對沒有意外。
可是, 宋海棠就是一個意外。
一眼心動嗎？
其實, 稱不上。
這個小姑娘長得明媚耀眼, 是那種可以與驕陽相稱的美。
可是, 美人我也見多了。
不同的是, 她有趣。
她不僅有趣，她還有善良, 還有勇氣，她還有很多……
那跟我有什麼關系呢？
其實，讓我難忘的是那個該死的吻！
若我那一日不是為了救她, 給她嘴對嘴做呼吸，我一定不會自那一日起，每看她一眼, 每見她一回，就不由自主地越陷越深吧？
這麼多年，我一直不理解我娘。
可是, 現在我理解了。
在愛情裡，根本沒有原則。
飛蛾撲火，明知道是錯的，是足以將你毀滅的, 但是，你還是會奮不顧身，毫不猶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