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地扣住我手腕,下一瞬,整個人向前推進更深。
猝不及防間,我隻覺一陣暈眩襲來。
眼前好似無數道白光都在閃。
「陳居安……」
我掐緊他手臂,又羞又氣哭出聲。
花園裡的池塘,開了噴泉。
工人和花匠趁著日落開始澆灌花草樹木。
陳居安低頭親了親我,似有些無奈地笑出聲。
「原來不是小魚,是會噴水的小鯨魚啊……」
11
自那日之後,我都不肯理陳居安。
他這些日子忙的很。
偶爾在家中碰面,我也把他當空氣視而不見。
有兩次他好似是Ťùₒ路過我學校。
發了消息喊我一起吃飯。
但我也沒有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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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刻意的躲避之下。
我和陳居安,竟然有小半個月都沒有見過面。
直到陳家每個月雷打不動的家族聚會上。
我作為陳家的半個養女,也不能缺席。
之所以是半個養女,說起來也很戲劇。
我五歲時,陳居安的大哥大嫂因為不能生育領養了我。
但在我七歲時,他的大嫂忽然懷孕。
生下了一對龍鳳胎。
因此,他們夫妻就動了棄養的念頭。
想把我送回福利院。
當時陳居安隻有十五歲。
是他一句話留下了我。
我得以繼續生活在陳家。
得以享受最優越的生活,受到最好的教育。
但也因此,我在陳家的身份很有些尷尬。
最初我是陳居安大哥的養女。
所以我叫陳居安一聲小叔叔。
後來他們不要我了。
但陳居安卻沒有讓我改口。
這一叫,就從五歲叫到了二十歲。
可全世界沒有第二個人知道。
我不想喊他小叔叔。
我喜歡他。
我想要嫁給他。
哪怕在我長到十六七歲時。
陳家很多長輩明裡暗裡提過。
讓我認清楚自己的身份。
不要因為陳居安一時心善將我養在身邊。
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心思。
陳家和陳居安是我的恩人。
我這個養女,可不能恩將仇報。
12
這一次聚會,和之前數次沒有太多的差別。
陳居安的大哥大嫂對我仍是不冷不熱的態度。
陳家其他的長輩,也隻是面上的客套。
那一對龍鳳胎,對我總是懷著一些敵意。
我聽佣人私下議論過,他們大約是忌諱我曾是他們名義上的姐姐。
怕將來會分一筆遺產。
我如往常那樣盡量坐在不起眼的位置。
別人聊天談笑,我隻低頭吃水果和小食。
陳居安來的有些晚。
但他一出現,陳家才真正的熱鬧起來。
陳夫人佯怒微嗔:「怎麼來這麼晚,讓一屋子長輩等你一個。」
陳居安依舊是寡淡的口吻:「醫院臨時有一臺手術,就耽擱了一會兒。」
他落座,卻正好在我對面。
摘了眼鏡,有些疲倦地按了按眉心。
陳夫人一邊張羅著讓佣人端來明目去心火的涼茶。
一邊又心疼不已:「這也太辛苦了一些,人都瘦了一圈。」
我偷偷看了陳居安一眼。
他好似真的有點疲倦。
坐在那裡眼眸微垂,臉上半點情緒都沒有。
雙眼皮的褶皺比往常深一些,眼下還有淡淡的暗青。
「再過幾個月,居安就要過二十九歲生日了吧。」
陳居安的姑姑忽然開了口:「這婚事可真的不能再拖下去了。」
又問陳夫人:「有合適的人選了嗎?」
陳夫人聞言就搖頭嘆道:「居安總說工作忙,不著急。」
「再忙,這結婚也是人生大事,重中之重。」
其實每年都是同樣的話題。
因為陳居安的遲遲不肯結婚,幾乎成了陳夫人的一塊心病。
「居安,你看看你身邊那些發小,從前玩的再怎樣花,但三十歲前也都聽話地結了婚。」
陳夫人苦口婆心。
隻是說著說著,她的神色忽然變了。
「居安,你脖子上怎麼弄傷了?」
我心頭驀地一緊,手中精巧的金色叉子當啷一聲掉落在銀盤上。
身邊坐得近的幾人都看向了我。
陳居安也眼神淡淡掃了我一眼,
不緊不慢地開口,「蚊子叮了一下,我抓破了。」
「怎麼這麼不小心?」
陳夫人半信半疑。
陳居安姑姑卻笑了一聲:「哄什麼三歲小孩呢,這一看就是女人咬的牙印。」
「居安,你有女朋友了?」
陳夫人的神情忽然嚴肅了起來:
「我不管這些,不管是誰,總之,你外面如果有人的話,趁早斷了。」
「你該很清楚的,關於你的婚事,老爺子和你爸爸那邊,早就敲定了幾個人選。」
陳居安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
我垂著眼眸,機械地吃著盤子裡的水果。
像是三天三夜沒睡一樣。
腦仁疼的厲害。
我不知道陳居安到底怎麼想的。
從我們第一次發生關系到今日。
他從未提過,我們之間究竟算什麼。
「我說過的,結婚的事不著急。」
陳居安緩緩開口:「我自己心裡有打算。」
13
回去的時候,載我的那輛車子已經不見。
陳居安的邁巴赫停在老宅外的路邊樹下。
司機過來請我上車。
我想了片刻,還是跟著他走了過去。
車子平穩地向前行駛。
走到岔路口時,我忽然叫了司機:「寧叔,前面靠邊停車就行的,我回學校。」
司機減了速,卻沒有停車。
陳居安側臉看向我:「今晚回家住。」
「我要回學校。」
「桑餘,聽話。」
「為什麼要聽你的話?」
「陳叔叔,你也隻是我名義上的叔叔。」
我平靜望著他,微微抬了下颌。
但他不知道的是,我此時緊咬著牙關。
藏在身後的雙手,已經攥的死緊。
指甲幾乎要戳破掌心的皮肉,可我根本感覺不到疼。
我的心像是被烈火炙烤著一般。
躁動不安又惶恐絕望。
我不知道前方等著我的到底是什麼。
陳居安就像是一潭深水。
我用盡全力,他好似也不會沸騰。
「我明天要出差。」
「這一次時間很久,差不多一個月後才回來。」
「可是我生日快到了……」
陳居安忽然握住我手腕,將我拉到了懷裡。
「你生日,我一定會趕回來。」
14
我洗完澡出來時,陳居安正坐在我床頭的小沙發上,把玩一個小擺件。
「喜歡嗎?」
他將手中的東西遞給我。
一向光風霽月的男人,此時眼底的笑卻有點壞。
我不明所以伸手接過。
隻看了一眼,立時紅了臉甩手扔到了地毯上。
那是一個鯨魚玩偶的亞克力擺件。
最離譜的是,還是一條正在噴水的小鯨魚。
陳居安愉悅笑出聲。
解開睡衣束帶,傾身將我壓在了床上。
「桑餘。」
他長著一雙淡漠的眼。
跟他認識的十幾年中。
我很少看到他情緒外放的樣子。
就算是心高氣傲的少年時期。
他身上也總帶著異於常人的穩重和疏離。
他沒有斑斓的情史。
沒有過什麼喜歡傾慕的女人。
好像對於戀愛和欲望都毫無興趣。
但如今的他,沾染了情欲之後。
好像過去的嚴肅內斂全都消失不見了。
我抬起手臂,輕輕環住他。
「陳居安。」
其實我知道,他這樣的人這樣的出身。
從出生那一刻開始,人生中的一切都被嚴苛地安排妥當。
我也知道,陳家人雖然忌憚我。
但也沒有一個人真的把我當回事。
在他們的認知裡,就算陳居安真和我有什麼,也不過隻是玩玩而已。
但我並不這樣想。
我也並不覺得自己卑賤不堪。
「這些天為什麼生氣?」
陳居安低頭,在我臉上落下幾個輕柔的吻。
最後那個吻落在唇上,輕輕廝磨。
「你不知道嗎?」
「你不說我怎麼知道。」
「你脖子上那個牙印,你媽媽怕是已經想到什麼了。」
「我會處理,你不用擔心這些。」
陳居安摸了摸我的鬢發:「難不成我會讓你受欺負?」
這話聽起來很有些寵溺的味道。
可我心裡卻莫名難受無比。
我推開他,翻身跨坐在了他的腰腹上。
「是沒人敢欺負我。」
「但欺負我的人一直都是你。」
我垂眸望著身下的男人。
他的眼底沾染著淡淡的欲色,
可那欲望之下,仍是疏離的淡漠。
他隻是在情動。
而不是在動情。
我覺得眼眶刺痛,心髒也在尖銳地疼。
很多的話想要質問。
但人年輕的時候總是這樣。
好像自己先問出口,就輸了大半一樣。
陳居安仰靠在床頭看著我。
他高挺的鼻梁上還有眼鏡壓出來的淺淺印子。
我俯下身,輕輕摸了摸。
又低頭吻他眼尾那粒小痣,
「陳居安,今晚我也要欺負你一次。」
「像那天晚上你欺負我那樣。」
15
其實我根本沒什麼經驗。
為數不多這幾次,佔據主導的也都是陳居安。
但我小時候學過幾年跳舞。
古典舞,拉丁,國標,等等,雖然學的算不上精。
但唬一下外行還是綽綽有餘。
也因此,最初的生澀笨拙之後。
我很快就掌握了主動的技巧。
且漸漸玩的得心應手。
陳居安眼底的欲色漸漸染的深濃。
我看著他整個人被欲望徹底吞噬。
所有的克制,清冷,全都蕩然無存。
「桑餘。」
他啞著嗓子喚我的名字。
滾燙的掌緊箍著我的腰,想要拿回主動權。
可我忽然停了下來。
在他不明所以看向我那一瞬。
我彎下腰貼住他,吻在他耳側:「陳居安,舒服嗎?」
他的呼吸好似驟然停了一拍。
原本就滾燙緊繃的身軀,此時更是繃緊如石。
「桑餘。」陳居安的聲音越發嘶啞。
「不準停。」
「繼續。」
可我坐直了身子,高高在上看著他:「陳居安,我憑什麼要聽你的話?」
「桑餘!」
我勾了勾唇:「陳居安,我隻聽我老公的話……」
後來。
我根本記不清楚,自己被逼著喊了多少聲老公。
不知是陳居安喜歡我這樣喊他。
還是純粹隻是覺得刺激。
總之,他樂此不疲。
甚至在第二天上午,他出差離開前。
又把睡得昏天暗地的我叫醒。
「小魚……」
我實在太困,睡夢中被人吵醒。
無意識地抬手去打。
軟綿綿的一巴掌恰好打在了陳居安的臉側。
「桑餘!」
男人的聲音裡夾雜了一絲慍怒。
陳居安西裝革履站在床邊。
而我頭發蓬亂,睡裙皺巴巴卷在腰上。
睡眼惺忪。
「小魚,我馬上要去機場。」
「乖,再叫一聲老公。」
16
陳居安去出差的第三天。
正好是周末。
陳夫人忽然過來了一趟。
她難得的一臉春風得意。
見到我甚至一反常態的親切,一把拉住了我的手。
「每次見你,都覺得你更漂亮了一些。」
陳夫人拍拍我的手,拉著我進了客廳。
「這次過來找你,是有件很重要的事。」
「也是你陳叔叔的意思。」
我有些茫然,但心底卻又墜著說不清的一絲不安。
陳夫人拉著我坐下來,
就歡喜地從手袋裡拿出手機,調出來一張照片給我看。
「快看看,是不是很漂亮?」
照片上的女人,十分年輕娟秀。
尤其是眉眼,看起來格外的溫柔。
很有那種傳統閨秀的氣質。
讓人看了就心生親近。
「確實很漂亮,讓人一看就喜歡。」
陳夫人聞言,臉上笑意更深:「我也這樣覺得呢。」
「隻是我之前總覺得居安性子太悶,想要給他挑選一個性格活潑些的姑娘。」
「可哪裡能想到,居安喜歡的竟然是這種類型。」
陳夫人笑得眼角細紋都舒展開:「這可是你陳叔叔自己挑選的未婚妻……」
我脊背僵硬地坐著。
唇角眼底的笑也快要僵了。
陳夫人又開口:「你陳叔叔還特意說了,之所以挑中這位傅小姐,一是因為喜歡,二則是因為,她性子柔婉純善,也不用擔心將來她會欺負你……」
我忽然怔怔抬頭看向陳夫人:「這是陳叔叔說的嗎?」
「當然。」陳夫人毫不猶豫。
「到底你是居安從小看到大的,他嘴上不說,心裡可是很疼你的。」
我好像忽然就明白了,
那天晚上陳居安的那一句「難不成我會讓你受欺負?」。
所以他解決的辦法就是。
找一個他以為溫柔善良的妻子。
然後,把她娶回家。
「小魚啊,這可是咱們陳家的大喜事。」
「傅小姐很漂亮,和陳叔叔特別般配。」
我最後看了一眼照片上的傅靜知。
真的是個特別美好特別溫柔的姑娘。
「恭喜陳叔叔了。」我笑著祝福。
陳夫人十分滿意,笑得越發開懷:「婚事該籌備起來了。」
「說不定還有很多事也要你幫忙,到時候你可不能推辭啊。」
我點頭應了。
陳夫人又和我說了好一會兒傅小姐如何如何貌美,如何如何溫柔乖巧。
整個京城上層圈子裡幾乎無人不知。
傅家這位大小姐,是出了名的乖乖女。
我目送著陳夫人的車子離開。
一個人在黃昏的花園裡站了很久很久。
我並不怨恨旁人。
隻是有些羨慕,如果我也有傅小姐這樣的出身。
那麼喜歡陳居安這件事,就會變得簡單許多吧。
17
陳居安即將結束出差時。
我也已經申請好了國外的學校。
但這件事,我沒有告訴任何人。
包括陳家的人,也都不知道我將要出國讀書的事。
陳家這段時間挺忙的。
外界紛紛傳言。
陳家這位三少爺,總算是鐵樹要開花了。
我一如往常的上課下課,沒有任何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