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年初一,容歡很開心地拉他去逛街,她還給他挑了新衣服,她對他的態度大翻轉,親昵得和從前一樣。
然而晚上睡夢中卻是另一幅可怕的場景,傅斯衍夢到小姑娘流這淚跟他告別,“叔叔,我不想待在你身邊了。”
他從夢中驚醒,寒冷的夜裡,額頭卻出了汗。
他起身抽了根煙,吞雲吐霧間,慌亂的思緒才得以平復下來。
困意上頭,他繼續回去睡覺。
卻不知,等候他的第二天,會比夢更加讓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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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晨,鬧鍾叫醒了傅斯衍。他起身沐浴,出去晨跑,然後給容歡帶回來了她最愛吃的生煎。
到家的時候,他把早餐拿給靜姨,隨口說:“這些先溫著,等會兒容歡下來了不能讓她和冰的。”
靜姨手上一抖,幾秒後,顫巍巍的聲音響起:“傅先生,容小姐她——”
“嗯?”
“她今早五點的飛機去紐約……不在家了。”
傅斯衍瞳孔一縮,“你說什麼?”
她把事情大致講了一遍,傅斯衍聽完,眉宇間浮起陰鸷,氣得聲音都在顫抖:“你們所有人都在瞞著我?!”
厚重的聲音從身後響起:“是容歡說要瞞著你。”
傅斯衍轉身,看到容康達拄著拐杖站在身後,他握緊拳頭,眼底陰冷:“憑什麼把她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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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歡歡自己說要出國。她出去也好,你們現在不適合待在一起。”
傅斯衍薄唇緊抿,拔腿往樓上走去,容康達激憤地叫住他,猛敲了敲拐杖:“斯衍,這樣做是為她好!”
傅斯衍冷笑一聲,轉頭看他:“為她好?我看對你最好。”
“你!”
他回答房間,給計琛打了電話:“去查容歡的今早坐飛機飛往哪裡,還有她出國留學的學校,地點,查到後給我訂最快的機票,停下你手頭上任何事情,立刻馬上去查!”
他把怒火壓倒了極點,聲音裡結的冰仿佛下一刻就要崩裂。
計琛愣了愣,飛快答應。
傅斯衍拿起手機撥通電話,容歡那頭是關機狀態。
他開始搜索著臥室的桌面,又去書房和她房間找了一通,最後他停了下來,坐在容歡的床邊,看著空無一人的房間。
他還能回憶起前一天晚上,他送她回房間,她站在門口對他甜甜的笑。
手按住臉,慢慢把頭埋下。
漸漸,掌心傳來的湿熱讓他終於有了真實感。
她走了。
和夢裡不一樣。
她甚至一句話都不留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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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小姐,飛機馬上降落了。”一個女聲把容歡從假寐中喚醒。
說話的是陪伴容歡去紐約的一名女士,是容康達安排的人。同行的,還有兩個保鏢。
容歡睜開眼,看向外面的白雲藍天,沒什麼表情。
下了飛機,容歡看著來往陌生的外國面容,突然才有來到異鄉的真實感。
她沒挪動步子,女士微笑地安撫說道:“容小姐您放心,這邊一切都已經安排妥當了。”
“……嗯。”
她往前走去,手機開機後,顯示出來的是傅斯衍的未接來電。
她斂了斂睫,把手機放進大衣口袋裡。
容歡到了公寓,放好行李,第二天又去了學校報到。這是紐約最好的音樂學院,當聽到鋼琴聲在琴房傳出,她沉悶的心情突然有一束光照了進來。
音樂可以治愈人的心,鋼琴就是她的畢生所愛。
陪她同來的女士姓胡,就留在美國照顧容歡的飲食起居。傍晚她回到公寓,胡女士就說可以吃飯了。
吃完飯,容歡看了眼外頭飄揚的大雪,輕聲對胡女士說道:“我想出去走走。”
“需要我陪你嗎?”
“不用了。”
容歡穿了件白色的厚毛衣,外頭披著粉色的棉服,再圍上羊毛圍巾,戴上帽子。
把自己捂了個嚴嚴實實,她走出公寓大門。片片雪花洋洋灑灑落在霓虹大道上,容歡很久沒有看到這麼大的雪了。
她伸出手,雪落在掌心,漸漸融化。
她漫無目的地向前走著,掏出手機看奚盼的留言:【那去美國要多久?怎麼說走就走啊!你這樣我會想死你的,你要好好照顧自己,一斤都不能瘦!】
容歡笑了笑,正時手機鈴聲響起,屏幕切換到電話進來的畫面。
上頭的名字是——“傅斯衍”。
她盯著屏幕,看了幾秒後,終於接起。
她把手機貼到耳邊,還沒說話,那頭男人嘶啞又沉至谷底的聲音先響起:“膽子現在這麼大了,瞞著我跑去紐約?”
容歡垂下眼來,“……我本來就不是小孩子了。”
那頭默了一瞬,開口的語氣帶著竟然一絲懇求:“回來別鬧了好不好?聽話歡歡——”
容歡深吸一口氣,抬頭看著飄落下來的雪花,扯起嘴角:“傅叔叔,我不想待在你身邊了,我之前對你的感情……太過幼稚,給你添了好多麻煩,從今往後……不會啦,我這不是那麼放不開的人。”她笑了笑,“我在國外也挺好呢,傅叔叔就不用擔心了,也……別來打擾我。”
“我……我還在忙,準備明天的課程呢,先不說啦。”
說完,她掐掉了電話。
她把手機放進口袋,搓了搓手,往手心吹了熱氣,繼續往前走。
對面的商務車後座上,男人的目光釘在她身上,漆黑的眸子深不見底。
直到女孩走到街道拐角,消失在視野裡,他才收回目光,眼底徹底暗了下來。
長達幾分鍾的沉默,前排的計琛終於開口喚道:“傅先生……接下去?”
傅斯衍抬起眉眼,聲線低啞:“回機場。”
第40章
三年半後。
盛夏的傍晚, 層層疊疊的猩紅鋪滿天空,延伸到視野盡頭。
被晚霞塗抹的天空上, 滑過一道痕跡,一架飛機平穩降落在林城機場。
此刻的機場出口, 走出一個奪人眼目的女子。
她踩著白色小高跟, 再往上淡綠色的輕紗薄裙, 裙擺到膝蓋以上, 下面兩條纖長的腿白若凝脂,隨著腳步,輕盈的裙擺在空中搖曳,如仙女入塵。
她從來往人群中穿過,窈窕的身段吸引不少人駐足回頭, 當大家看到她的臉, 又被驚豔一番。
標注的瓜子臉,皮膚白皙剔透沒有毫無瑕疵, 紅唇齒白, 嘴角輕輕彎起的時候, 笑意濺到兩旁的小酒窩, 清澈的杏眼一望向你, 水波泛濫, 可以讓你沉溺其中。
隻是化了點淡妝的容歡, 一路走來, 就勾了不少男生的魂。
到了停車場, 接她的車已經在此等候了, 身後跟著的人上前恭敬把門打開,“容小姐,請。”
她坐進去,胡馨跟在她身後,笑了笑說:“容歡,現在咱們回御龍灣嗎?”
“嗯。”她隨口應著,注意力專注於手機裡的信息。
【歡歡,今晚我和猴子已經給你準備好了接風宴,你直接過來嗎?就在天水一方。】——沈如。
容歡打字:【我先回家一趟放個行李。】
過了會兒沈如回道:【哈哈哈好,不著急,猴子說等會兒去接你。】
【ok.】
容歡收起手機,半靠在位子上,車內的電臺正在播放著新聞,“我市榕城區原本的徐氏集團地盤,昨日被一神秘富商收購,據了解這塊價格攀天的黃金地段將被重新建造成中國規模最大的音樂廳,十分令人期待……”
胡馨轉頭對她激動說:“我想音樂廳建成之後,就能看到你在裡面演奏了。”
容歡這三年多在國外發展的很好,雖然年紀輕輕,但是她在鋼琴上的天賦令眾人贊嘆,早在去年開始她就在歐洲各地演奏,被譽為中國最有潛力的十大鋼琴家之一。
容歡的留意點卻沒落在此處,“……徐氏集團?”
胡馨了然給她科普,徐氏集團去年在一次品牌風波中股價大跌,原本它的家電產品在國內口碑遙遙領先,後來爆出質量不過關後,從此走向下坡,市場份額極具縮小,大額虧損,負債累累,公司隻好搬出地比金貴榕城區。徐氏集團的一些子公司也這些年也發展的很差。
“徐蕊霜……”
容歡的喃喃細語被胡馨聽到,“你知道啊?徐氏集團千金,現在是落魄千金了吧……”
容歡沒有接話,胡馨繼續自言自語,“也不知道是哪個富商竟然買下那塊地去建音樂廳,不嫌虧本。它附近可都是各大公司的總部,高端金融區中的音樂廳……太有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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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著落日的最後一點霞光,車子駛入別墅區,容歡看著眼熟的景色,心裡五味陳雜。
總算是……回來了吧。
本來她可以繼續留在國外發展的,可是感覺總心裡缺了一塊地方,空落落的,此刻在故土上,心裡莫名的有些踏實。
車子停在家門口,容歡就看到靜姨在此等候。
下了車,靜姨迎上來,帶著皺紋的眼角泛了淚花,“容小姐,你可算回家了……”
容歡擁抱她,笑道:“靜姨,叫我歡歡就好了,你這樣讓我好生疏。”
“哎哎,快進來吧。”
胡馨等人先離開,容歡進到別墅,環顧著未曾變過的家具擺設。
靜姨的話把她從失神中喚回來:“歡歡,你今晚要出去吃飯?靜姨還給你燉了山藥烏雞湯,很滋補的。”
“靜姨你留著,我今晚回來喝。”她接過蜂蜜水,抿了口,隨意問:“……傅叔叔呢?”
“他出差還沒回來,我幫你把行李馬上去吧?臥室都收拾好了。”
聽到他不在,她心裡莫名松了口氣,一路回來做的心裡建設都不需要了,她原本還在想該如何面對他。
容歡沒同意讓她一個老人家提,自己提了上去,到了房間,她坐在床邊,伸手拿了床頭的小豬佩奇,回想起過往的事。
容歡去紐約後不久,容康達也回到美國繼續療養,她前段時間回國的時候,還去看過他。
至於那個人,她已經和他失聯三年多。容歡想,既然要忘記,那就幹幹脆脆,一點念想也不要留了。
“叮——”手機進來畢豪的信息,【我到你家門口了。】
容歡下樓,和靜姨說了聲,出門了。
畢豪倚在吉普車旁,幹淨的白T格外晃眼。看到容歡朝她走近,他慢慢直立起身子,看著她都呆了。
一身飄飄長裙,氣質清秀溫婉,如出水芙蓉。
容歡被他的反應弄得有點羞赧,“怎麼了嗎?”
“沒……沒,” 畢豪摸摸腦袋,笑了,“容歡,歡迎你回國。”
“嗯啦,這就開始客套起來了?”
畢豪笑笑,“沒有,這不是見到你高興嗎”,給她開了副駕駛車門,“上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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