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樓弦月很吃這一套,一聽又是她娘求人來幫她,就差掉眼淚了。
當年還是官宦小姐的樓弦月母親請了青雲門掌門一杯茶。
後來官宦小姐家道中落成了歌伎,以「一茶之恩」把樓弦月推入仙門。
當然,就是因為這個出身,導致樓弦月遭人白眼,養成了這個討好型人格。
而就在我好不容易安撫好樓弦月時,一道渾厚的聲音傳入我的耳朵。
「弦月,到執法堂來。」
這聲音很熟悉,樓弦月因為緊張,聲音都變細了:「是師尊,師尊出關了,一定是師弟他們去告狀了,怎麼辦!」
我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喚出斬霜朝著執法堂飛去。
執法堂是審判青雲門弟子的地方,一進去,那些傷兵師弟們站成一排,看我的眼神裡滿是得意。
臉部已經消腫的沈清棠被眾人簇擁著,含羞帶怯,眼眶泛紅。
系統手下的書裡都是有穿書者,我猜得沒錯的話,沈清棠就是這本書的穿書女。
「師姐來了!」
她一聲驚呼,滿臉無措的樣子,十分慌張地往楚時安身後躲,故意進行了些身體接觸。
若是原本的樓弦月看到,必然會因為那二人的親密接觸而道心不穩。
然後一陣虐心的悲涼感,讓樓弦月自己內耗,心灰意冷。
但我沒看他們,而是直面那位鶴發童顏、一身仙風的老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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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弦月的師尊,號稱天下數一數二的劍修、正死死地盯著我。
在他開口前,我嘭的一聲就跪了下去。
4.
「請師尊息怒,是我管教不力!」
「讓師弟們不知尊卑,目無禮法,讓師妹說謊成性,顛倒黑白,有失仙門臉面!」
不過就是「惡人先告狀」,又不難,我說得聲淚俱下,真情實感。
這一下,不管是師尊還是沈清棠等人,都傻了眼。
「徒兒今日氣急了才動手,沒想到一時心軟竟然釀成如此局面,還請師尊罰我管教失職之罪!」
青雲門這種正派仙宗的人,主打一個不管有沒有道德,但都要裝君子的做派。
原本準備興師問罪的師尊老頭啞了火,被我架在火上,進退兩難。
看我滑跪得這麼快,樓弦月都忍不住問:
「你這次怎麼這麼守規矩了?」
我冷笑:
「這老頭我現在打不過。」
「他是化神中期,你是元嬰後期……你等我到大乘境了。」
「我一定把他胡子繞他脖子上,再給他掛房梁上 cos 晴天老登。」
偽君子,自然是偽裝的君子。
這師尊老頭看似一身正氣,但日後可是會為了沈清棠一滴淚,就把樓弦月的靈根徒手拽出來的老比登。
有我這一出先聲奪人,任憑楚時安等人怎麼控訴,我全部一一駁回。
「夠了,弦月動手雖然事出有因,但著實是不知輕重,你的心性還差得遠,自己去苦修崖反省三年吧!」
被我們一群人吵得耳朵疼的老頭也無奈了。
原本打算重罰我的他隻能重重拿起,輕輕放下。
畢竟執法堂不是劍峰一家獨大,不少執法堂長老還在幕後聽著。
隻要有理有據,總有三分辯駁的餘地。
我一向不理解樓弦月這種做派,像個泥人,受了委屈不說,被冤枉了也不說。
經常落得個「百口莫辯」。
隻求自己一臉悲痛欲絕的破碎感能被他人理解,等待著一個「秉公執法」的人來救她於水火之中。
在去往苦修崖的路上,樓弦月有些不滿地說:
「師尊最討厭賣弄口舌的人了,你如此做,怕是師尊會更加厭棄我了。」
「樓弦月,人長嘴是用來說話的,別想著公道自在人心。」
我冷哼道。
「你師尊討厭賣弄口舌的人?你看沈清棠的小嘴兒跟抹了蜜似的,你師尊聽她的彩虹屁美得直冒泡。」
「感情從不是可以勉強的東西,不喜歡你的人你再怎麼努力也隻是打水漂。」
「把寶貴的情感浪費在錯誤的人身上,是自己對自己實施的酷刑。」
我難得嚴肅,讓樓弦月也不得不靜下心來思考這句話。
樓弦月大概是喜歡楚時安的。
畢竟那可是她自小帶大的師弟,也算得上兩小無猜,青梅竹馬。
可惜竹馬打不過天降。
不善言辭,怯懦無趣的樓弦月與活潑開朗,好似解語花的沈清棠。
楚時安的心早就飛了。
受罰在苦修崖上的前幾日,是有執法堂弟子來查崗的。
隻要熬過一個月,這場責罰也就名存實亡了。
不少被罰的弟子會趁機離去,除妖也好,救人也好,隻求戴罪立功。
而我不一樣,風和日麗的一個清晨,我站在苦修崖邊,深吸了一口氣:
「三、二、一——跳!」
5.
樓弦月瘋了,雖然是魂魄卻在半空中自由落體,並大聲尖叫:
「梁姑娘!我知道清修寂寞,但你也不能就此瘋魔了啊,怎麼能想不開跳崖呢!」
在陣陣風聲裡,我感受了一下蹦極不用繩子的快樂。
「你有所不知,有一句話叫,跳崖必能有奇遇,可能是神秘典籍,可能是珍寶,也可能是戒指裡的老頭。」
元嬰期修士的身體就是強悍,我在空中調整好了姿勢,以一種極其裝逼的姿態落入坑底。
衣角緩緩落下,可謂是把逼格拉滿了。
「走吧,我看見前面有山洞了。」
我理了理衣服,慢條斯理地前進。
這洞府可不是我湊巧賭出來的。
其實按照原本劇情,樓弦月會因為沈清棠的誣告而被楚時安抽十鞭子。
那位偏心偏到肚臍眼,有阿爾茲海默症天賦的師尊老頭也在那時出關。
聽聞女主看護不力,提了人去執法堂審問。
「徒兒問心無愧,被誣告至此,已是百口莫辯。」
空有一張嘴卻不會為自己辯解的樓弦月一臉悲憤的又受了十鞭子。
也被罰來了苦修崖,心灰意冷間,無意中掉下了山崖。
在崖底發現了這個洞府,是一位散修留下的。
隻不過這位無名前輩路走窄了,竟然研究起了邪術。
「此地怎麼會有如此濃的煞氣?」
即便是靈魂狀態,樓弦月也發現了此處的不一般。
我七繞八繞,走到了一處暗門,一推開,隻見偌大的洞府中空空蕩蕩,唯有兩個小盒子與一面小旗。
小旗子滾滾冒黑氣。
「這是邪修的東西啊!梁姑娘你這是做什麼!」
我不顧樓弦月的叫喊,直接拿起了那面黑煙小旗,又將兩個小盒子打開,露出裡面兩枚金燦燦的丹藥。
「這是人皇旗……低配版,雖然沒有吞噬萬靈的力量,但殺幾個人綽綽有餘。」
「這是萬靈丹,一顆就頂百年修為,咱倆能不能突破元嬰期,就看今朝了。」
我隻是讓劇情提前了一點。
原本樓弦月被放逐到崖底時,也誤打誤撞進入了這處洞府。
低配版人皇旗看起來就不是很名門正派,她壓根沒動。
而對於那兩枚丹藥她卻是識貨的,這等好東西她沒想著先吃,而是收入囊中帶回青雲門「將功贖罪」。
結果就是,丹藥送了出去,卻被沈清棠指出她身上有一股邪氣。
於是與邪修勾結的帽子穩穩地落了下來,青雲門派人來徹查洞府,發現確實是邪修所留。
自此,樓弦月最在乎的名聲徹底碎了,邪修二字把她扯入泥潭。
不僅被執法堂挖了肉,取了血,損失了百年修為,還被楚時安挑斷了手腳筋。
「師姐竟然誤入歧途,我不忍心見你繼續墮落了。」
嘴上是這麼說的君子話,但楚時安幹的確實是小人事。
廢了樓弦月,不出半年,還送來了與沈清棠的婚書,說什麼:
「你到底對我有一場教養之恩。」
日後樓弦月死了,反倒一腔深情地說:
「我那時隻是想氣一氣師姐,我隻是想讓她吃吃醋啊!」
真是癲的離譜!
「梁姑娘,你若是拿走這邪物,便會沾染煞氣,是要被冠上與邪修勾結的名聲的!」
樓弦月若是有實體,此時早就來搶我的手了。
我則是用斬霜割破了手心,把血滴在人皇旗上,算是認了主。
「我今日進了這裡,就會沾染邪氣,日後必定會被認作邪修。」
將人皇旗收到儲物戒中,我拿起那兩顆丹藥,冷笑:
「當有人說你可能是邪修時,你最好真的是邪修。」
言罷,我把兩顆丹藥全部塞入口中,丹藥入口即化,一股熱流衝入我的丹田,渾身宛如升起了火焰。
6.
「這丹藥真的可以私吞嗎,這裡畢竟是青雲門的地盤,我們理應交給師尊的。」
樓弦月就是這樣,大公無私。
總覺得自己給的東西多了,他人就會念她的好。
那虛無縹緲的名聲永遠被她擺在第一位。
沒錯,即便是重生後復仇的樓弦月,也沒想到來崖底取人皇旗、吃靈丹妙藥。
因為沾染了邪氣可就有失名門弟子的清譽了呢。
所謂的報仇也不過是和沈清棠打嘴仗的時候開幾次口。
駁斥幾句小家子氣的酸話,提前預判沈清棠的陷害,拿出留影石來保留證據。
所謂復仇,不過是讓沈清棠名譽掃地,被趕出青雲門。
不過是在楚時安紅著眼說:「師姐,你是不是不要我了?」的時候,冷漠地來一句:
「滾。」
這何嘗不是一場極致的精神勝利呢?
「修仙,為的是修長生,若想長生,必然要天上天下,唯你獨尊。」
我感受著身體裡翻湧的靈氣,分出一絲神志與樓弦月對話:
「你把所有機緣都拱手讓人,從不是什麼良善。」
「善心,是你酒足飯飽時送給乞丐的一盤燒雞,絕不是你忍飢挨餓時讓出的餿饅頭。」
「毫無底線犧牲自我的善,就是一種十足的蠢。」
我的眼眸中流轉出點點金芒,修行者開悟也是一種提升境界的方式。
樓弦月的肉身被定在原地吸收著丹藥中的靈氣,我的魂魄則變得無所事事起來。
「樓姑娘,你想聽故事嗎?」人一旦闲下來,便會萌生些許惡趣味。
也沒管樓弦月同沒同意,我開口便學起說書人,抑揚頓挫地講起了《大師姐死後,全宗門都瘋了》這樣的狗血故事。
樓弦月從最初的不感興趣,到淚流滿面,最後更是目眦欲裂,險些咬碎一口銀牙……
日月流轉,我再次控制起樓弦月的身子時,一股流轉的金光從我的眼底浮現。
這具身體,已經進入了合神期後期,距離大乘期一步之遙。
「樓姑娘,我們在洞府中過了多久?」
因為我的小故事而陷入苦思的樓弦月變得十分安靜,我問了三遍才得到了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