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插褲兜,吊兒郎當地說:「你的好保鏢唄。」
我跟唐旭的保鏢打了一架,沒打過,才被抓了過來。
保鏢也委屈,說:「唐總,二少打傷了四個人,沒辦法……」
唐旭明顯不想聽,止住保鏢,給我遞了杯酒,說:「去跟池總打個招呼。」
我垂著眼,沒接。
唐旭說:「小烽,懂點事,裴姨每年的花費不低。你也長大了,多為家裡出點力了,唐氏倒了,誰去供裴姨的醫藥費呢?」
我接過唐旭遞過來的酒杯,抬頭,穿過人群,遠遠對上池宴的視線。
其實有時候我也挺迷茫的,要是我媽醒過來,知道她兒子為了她的醫藥費,爬了一個男人的床,會不會想自殺。
但是我媽沒醒過。
她是個植物人,睡了好幾年了。
她什麼也不知道。
6
池宴衝我遙遙舉杯,動作不明顯,卻氣定神闲。
他總是這樣,對待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篤定不管他繩子放得多長,我到最後都得蜷到他身邊。
我第一次見池宴是在後安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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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一群沒事幹的二世祖玩兒賽車,池宴的車壞了,堵在山口。
有人去讓他趕緊把車移開,池宴靠在車上,掀開眼皮子回了一句:「公路賽車違法。」
二世祖們一般脾氣都不好,沒幾句就想動手。
拳頭剛揚起來,就被池宴一腳踹飛了。
一連收拾了五個,池宴手裡的煙都沒滅。
他不僅把人揍了,他還報了警。
聽到警車的聲音,我拉開池宴的車門,一屁股坐在他的副駕上。
池宴睨了我一眼,也沒趕我。
警察走後,他拉開車門坐到駕駛位,笑說:「還挺聰明的。」
我衝他比了個中指,甩上車門走了。
聽見池宴在後面不輕不重地念了一句:「沒禮貌。」
再見是在會所,唐旭組局招待池宴被我碰上了。
唐旭求池宴辦事,點了一屋子人,池宴一個沒看上,跟唐旭說:「你弟弟不錯。」
唐旭一點就透,讓我過去陪酒。
池宴沒拒絕。
我心裡窩火,不停地給池宴灌酒。最後,我喝得滿臉漲紅,池宴還跟沒事人一樣。
跟唐旭說話的時候,還有空給我遞一杯溫水。
唐旭的生意沒談成,讓我送池宴回房間。
意思不言而喻。
我站起來,說:「我還有事兒,先走了。」
唐旭跟出來,對我說:「小烽,你也得為裴姨考慮考慮不是?」
「你喜歡男人,池宴也不差……」
我冷笑:「不差你去跟他玩兒啊。」
唐旭說:「你陪他一晚上,我安排你見裴姨一面。」
我轉身,回了包廂。
我媽變成植物人之後,唐德興不願意救她。
我求他,求唐夫人,求唐旭。
把我媽求進了醫院。
唐夫人說,唐家可以救我媽,但是我不能見她。
兩年了,我沒見過她一面。
一晚上換見我媽一面,挺值的。
唐旭讓我好好伺候池宴。
但是池宴剛開始沒打算讓我伺候,他摁著我解皮帶的手說:「不至於,我沒那麼缺。」
我問:「我今晚要是不留下,唐旭的生意能談成嗎?」
池宴說:「談不成。」
「我要是留下呢?」
池宴低低地笑出聲:「嗯。可以考慮。」
我罵他虛偽。
池宴要是不想要我,不至於跟唐旭說「你弟弟不錯」這種話。
分明是他把事情推到這種地步的。現在又裝正人君子。
池宴倒是不介意被罵,我罵得越髒,他力道越重。
後來,我沒力氣罵了,池宴扒了扒我的頭發,說:「乖,繼續罵,叔叔還沒盡興呢。」
「……」
那次之後,唐旭嘗到了甜頭,時不時的讓我去伺候池宴一次。
池宴來者不拒,把他伺候舒服了,要什麼給什麼。
打破這種床上關系的是池宴。
我在車賽的觀眾席上看到他,池宴看完了整場,我領獎時,收到他的短信ŧų₉:「小朋友真厲害。」
池宴在後臺等我,我以為是碰巧偶遇,池宴笑了笑說:「世上哪兒有那麼多碰巧,我是專門來看你的。」
我Ṭű⁸怔住了。
池宴撥了撥我的頭發,說:「下次穿賽車服,我想脫。」
在我額上克制地親了一下:「一會兒還有會,我先走了。」
我握住池宴的手腕,把他扯回來,看了一眼他的西裝褲,嘲笑他:「你這副樣子去跟誰開會?」
拉著他的手按在我的胸口,說:「池宴,現在脫。」
池宴一邊剝我的賽車服,一邊打電話:「通知一下,會議推遲。」
池宴哄小男生還是很有一套的。
給我買賽車,有空就去學校接我,出差了會偶爾來個電話,像忍了很久,終於忍不住一般,無奈又溫和地說:「小烽,叔叔想你了。」
我自小缺愛,曾經有一段時間,我或許喜歡過池宴。
直到他為了季凌,逼我穿女裝。
那一天,我無比深刻地認識到,我就是池宴放養的一條狗。
他才不愛我。他就是想馴我而已。
我乖了,他就揉一揉我。
我敢呲牙,他也能毫不客氣地揮鞭子。
池宴真正放到心尖上的,不敢染指,當寶貝一樣供著的,是季凌。
唐旭把我送到池宴床上的時候,我沒多恨池宴。
但是池宴不該這麼貪心。
不喜歡小狗,還要喂它。還要它滿心滿眼都是他。
幸好我這種人薄情,清醒得比較快,不然現在早就是千瘡百孔了。
7
唐旭帶著我去給池宴敬酒,碰了一鼻子灰。
我有點想笑。
當著季凌的面,池宴怎麼可能對我有好臉色。
唐旭自討沒趣,也不再管我了。我打算走人,還沒走到門口,被保鏢攔住了:「唐先生,老板請你到樓上休息。」
我推開他,繼續往前走。
「唐先生,老板說,他會幫您解決裴女士的問題。」
我頓住腳步,跟保鏢走了。
原來唐旭拿我媽威脅我這事,池宴一直都知道。
但他不想救我。
冷眼看著我掙扎,落敗,一次次貼向他。
他和唐旭,也沒什麼區別。
隻是偽裝得更好而已。
池宴到夜半才上樓,我靠在沙發上玩兒手機。
池宴走過來,抽走我的手機,說:「去洗洗。」
我坐著沒動,池宴拉了我一把,把我扛起來,丟到浴缸裡,單膝跪在旁邊,解我的衣服。
水浸滿浴缸,池宴抱著我,親吻我的肩膀,低聲說:「小烽,離季凌遠點兒,他單純,你別耍他。」
大概是我帶壞季凌的事被他發現了,才特地跑來警告我。
真疼兒子啊。
我不好受,也不想讓池宴好過,滿懷惡意地說:「池宴,季凌知道你喜歡他嗎?」
池宴頓住了,凝著我,目光冰冷。
我咧了咧嘴:「喜歡自己的養子,你真惡心。」
池宴扣住我的後頸,猛地將我的腦袋摁到浴缸裡。
我嗆了一口水,呼吸不過來,拼命掙扎。
池宴冷漠地看著,直到我掙扎不動了,才將我薅出來,不等我呼吸,就堵住了我的唇,發狠嘶咬。
我又打又踹,也無濟於事。
良久,池宴松開我,扶著我發軟的身體,給我順氣,溫聲說:「對不起小烽,叔叔喝醉了。我不是故意的。」
「季凌是我兒子,這輩子都隻能是我兒子,你犯不著跟他較勁。」
抵著我的額頭,說:「小烽,你乖點兒,我什麼都給你。」
池宴對我,還是有一點寵愛的。
隻是比不上季凌而已。
不過我也沒想和季凌比。
池宴一點點寵愛,對我來說,就足夠了。
我的呼吸漸漸平穩,捧著池宴的臉說:「我要唐氏。池宴,給我唐氏,我就乖乖聽你的話。」
池宴把我抱起來,拍了拍我的後腰,低笑:「好,叔叔把它買回來送給你。」
8
收購唐氏可是件大工程,我沒少賣力。
三天後池宴才放我回學校。
季凌不在寢室,我摸了摸頭,有點發燒。
又到衛生間衝了個冷水澡,看著滿身青青紫紫的吻痕,咬痕,扯了扯嘴角。
季凌回來的時候我都快睡著了。
我聽到他打開房門,在我的床邊站了很久,目光覆在我身上,從頭到尾反復打量。
目光很燙。
我睫毛顫了顫,被他給看醒了,硬是裝睡。
良久,季凌在我床邊坐下了。
熾熱的手掌扣住我的腳腕,拇指在腳踝處摩擦。
那裡被池宴咬出了一個牙印子。
手掌順著我的腳踝往上揉捏,小腿,大腿……
不輕不重,不緩不急。
我被他揉得裝不下去了,隔著被子摁住他的手,睜開眼睛,聲音嘶啞地問:「季凌,你在幹什麼?」
被當場抓包季凌也沒有多少慌亂,垂著眼,不與我對視:「你這三天,去哪兒鬼混了?被人玩兒成這樣?」
一字一句地說:「叫人親腫了,弄爛了。」
我盯了他片刻,笑了一下:「你管得著嗎?」
目光落到他寬松的運動褲上:「還是說,你也想玩兒?」
季凌猛然抬眼,額上青筋直跳,扣在我腰側的手驟然收緊。
看著我,眼眶慢慢變紅:「唐烽,我跟那些人不一樣,我跟他們不一樣!」
我繼續刺激他:「哪兒不一樣?不都是想上我嗎?」
季凌憋紅了臉:「我……」
我死死盯著他,眼眶也紅了,「你自己說的,不喜歡我。」
「所以我跟誰睡,爛不爛,跟你有什麼關系?!」
「喜歡!」
季凌大聲打斷我,俯下身,用手攏住我的側臉,一滴淚滴在我的脖子上。
「唐烽,我喜歡你。」
「我就是賤。知道你爛,知道你沒心沒肺,知道你薄情寡義,我還是不可救藥的喜歡你。」
又一滴淚砸下來,燙了我一個哆嗦。
三滴,四滴,五滴……
「你讓我怎麼承認?!你可以跟很多人談情說愛,你的愛不值錢,你對我沒有憐憫,你沒有心的。你討厭我,要是知道我喜歡你,你能把我糟蹋死。」
季凌的額頭抵在我的肩膀上,讓我感受著他的痛苦:「你讓我怎麼辦?你說,我該怎麼辦……」
我盯著天花板,半晌,抬起手臂遮住眼睛。
想笑。
池宴喜歡季凌,而季凌喜歡我。
真精彩啊。
「我沒有跟很多人談情說愛。我就跟一個老男人睡過,上一次是,這一次也是。我哥為了談生意,把我送給那個男人。我是個廢物,唐旭說,我也就這點用處了。」
季凌動了動,想要抬頭,我摁住他的後腦勺,不讓他動,繼續說:「季凌,我知道你嫌我髒,其實,我也覺得我挺髒的。」
松開手,推了他一把,輕聲說:「滾吧,我不值得你喜歡。」
季凌握住我的手,將我扯回來:「值不值得你說了不算。我要是能放手,早就放手了。」
捧住我的臉,抵住我的額,低聲說:「唐烽,可憐可憐我,讓我愛你,好不好?」
我又哭又笑,說:「好。」
9
池宴對狙唐氏,唐旭瘋狂給我打電話,我把他拉黑後,唐夫人找上了我。
茶館坐了一下午,中心思想隻有一個,讓我去跟池宴睡一覺,求求他放過唐氏。
我笑著說:「讓唐德興親自來跟我說。他求我去爬池宴的床,我就去。」
後來,唐德興真來了。
他說:「小烽,你去陪一陪池先生,你要什麼,爸都給你買。唐家養了你這麼多年,你不能見死不救啊。還有你媽,唐家倒了,誰給你媽治病啊?」
我笑得想死,說:「爸,你知道什麼叫求嗎?求人沒有坐著的。」
唐德興罵我,罵我白眼狼,罵的賤種,說當初就不應該讓我媽把我生下來。
我靜靜地看著他罵完,然後像一隻狗一樣給我下跪。
我摁了煙,一腳踹到他心口。
唐德興倒在地上,我蹲到他面前,問:「爸,我是廢物嗎?」
唐德興張了張口說:「不是,小烽,爸錯了……」
「不,我是。」我說,「但你現在得求你的廢物兒子去賣才能保住你那點兒產業。唐德興啊,你們老唐家,一家子垃圾。」
唐德興是孕期出軌。
我媽跟他在一起的時候,不知道他有老婆。
我十三歲的時候,唐夫人把我和我媽接到了唐家。
我媽不願意在唐家住,唐夫人卻說,我姓唐,我媽能走,我不能。
為了我,我媽留在了唐家。
我媽對唐夫人有愧,她伏低做小,也讓我伏低做小。
我小時候也不恥的渴望過父愛,每次我考第一名,唐德興都會敷衍的誇我兩句,再拿我跟唐旭比,用我的成績去教育唐旭。說唐旭不如我。
唐德興是捧著我去激勵唐旭,但是那時候我不懂啊。
我更加努力的學習,我品學兼優,頻頻拿獎,不為別的,就為唐德興能摸摸我的頭說:「小烽真棒,不愧是我兒子。」
他隻有在這個時候才會叫我小烽,才會摸我的頭。
後來我發現,唐德興每誇我一次,唐夫人和唐旭就要為難我媽很久。
而唐德興,視而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