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扶著桌角,面無表情地慢慢起身,繞過他們往外走。
宋景卻一把緊抓住我,表情嚴肅又帶著無奈,似乎我是那個無理取鬧的人。
他問我要去哪裡,我神情茫然,接著沒心沒肺地笑著說:
「當然是離開你。」
「沈青!」
「景哥,讓他走吧,他不愛你。」
程林拉著宋景的胳膊,泫然欲泣。
周昂也在一旁勸宋景放手。
「滾!」
宋景額頭的青筋暴起,一瞬間病房裡寂靜無聲。
周昂帶著一臉不死心的程林走出病房後。
宋景對我的忍耐似乎也到了極限。
他一把將我扛到肩頭,無視我的拳打腳踢,把我扔到了床上。
我驚呼一聲,剛才被推倒在地上時撞擊到ţŭ⁻後腰的部位疼得我身體一顫。
宋景看出我的疼痛,急忙把我翻過來。
他有些冰涼的手掌輕輕撫上淤青處,沉默了好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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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
「宋景!」我迅速扭過頭,不可置信地望著一臉正經的宋景,咬牙切齒地說道:「你居然打我屁股!」
08
宋景表情淡然,掃了我一眼:「沈青,你不聽話。」
宋景的身體避開我的傷口,朝我壓下來,聲音低沉喑啞帶著哀求:
「求你了,青青,聽話點吧。」
我把頭埋進被子裡,沉默不語,我搞不懂宋景。
晚上,宋景硬要和我擠在一張小病床上。
暗夜裡,宋景摟著我回憶道:
「沈青,記不記得你以前追我的時候,居然送了我一把栀子花?」
「我當時想,誰追人送栀子花啊,也就你能做得出來。」
是的,我當時拿著一把栀子花去找宋景的時候,宋景正被一群人簇擁著。
那時候,他剛從競賽獲獎回來,結果被我一把堵住。
身邊的人來來往往,我卻跟個瞎子一樣看不見宋景的厭惡與尷尬,再次向他表白。
第二天,宋景就成了討論的中心。
其實,我再仔細一點就能夠發現,當天收到栀子花的宋景在人群中是那麼的難堪。
「對不起。」我向宋景真誠地道歉。
宋景突然啞聲,抱著我的身體瞬間僵硬:
「為什麼道歉。」
宋景好像生氣了。
於是我又說了一次「對不起」。
沒等到我再開口,宋景便直接簡單粗暴地用手捂住了我的嘴一把壓住我,瘋狂纏綿地卷絞住我的舌頭。
「不準對我說對不起。」宋景湿潤的嘴唇咬住我的耳垂,惡狠狠地說道。
09
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每天來病房的隻有宋景和周昂,連程林都沒有出現過。
我搞不懂程林的效率為什麼這麼慢,明明巴不得我離開,可給了他方法之後,人又沒影了。
我等不及,去找了程林,可醫院裡的醫生都告訴我程林休假了。
周昂來給我檢查身體的時候,也變得十分沉默,居然都不罵我了。
太不正常了。
在周昂又一次檢查完後,宋景撥起我額前有些長了的碎發,說道:「沈青,該回家了。」
我愣住了,接我的人還沒有來,我怎麼可以跟宋景回去。
我舔了舔有些幹裂的嘴唇:「我,還想住幾天,感覺還是有些不舒服。」
「沈青,你已經好了。」
「不,我沒好,我還疼著。」
來來回回幾個回合後,宋景嘆了口氣。他似乎沒了耐心,用手扣住我的下巴,眼眸中的溫柔被陰沉代替:「沈青,你在期待宋衍來帶你走?」
我瞪大雙眼,死死握住白色的床單,不敢相信宋景怎麼得知的這件事情。
我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宋衍在哪?」
「你想讓他在哪兒?」宋景直視著我,笑著反問道。
「……」
站在一旁沉默的周昂突然開口:
「景哥,沈青他根本不……(愛你)」
「閉嘴!出去!」
宋景朝周昂吼道,眼神卻死死地盯著我。
「你就那麼喜歡宋衍?」
宋景的手由下颌轉移到我的脖子,像在捏著一隻實驗室的小白鼠一樣,隻要一個準確的指令,就能將我掐死。
明明我以前最喜歡宋景這雙修長的手指,現在卻害怕這雙手真的會將我掐死。
但是,男人輸什麼不能輸氣勢!
我回瞪著宋景,可眼睛卻不爭氣地升起一層霧氣。
宋景在我的眼淚下,逐漸溫柔起來。
他把我帶回了家,但過了半個月,我又進了醫院。
因為我被程林捅了三刀。
10
程林進門的時候,我還沒反應過來。
隻見程林手裡拿著一把明晃晃的刀就直接向我刺過來。
他神情陰鸷而瘋狂地喃喃自語道:
「去死去死,我才是這個世界的主角!宋景愛的人應該是我!」
他果真是恨我透頂。
我倒在血泊中快閉上眼睛的時候,隻見光亮處有一道身影拼命地衝到我跟前。
接著世界像是突然按了開關,四周一片黑暗,寂靜無聲。
身體一直沉沉浮浮,腦子裡閃過無數的片段,無一不是宋景。
我是個私生子,生父不詳。
第一次見到宋景,是我媽故意把我扔在有錢人家的門口,結果被還是小孩子的宋景撿到。
明明宋景也是孩子,卻拉著我手坐在石凳上等了好久,我當時就在想:「有錢人家的傻孩子。」
後來,我憑著努力一路上到本地最好的高中,那裡我再次遇見了宋景。
我一眼便認出他,在人群中依舊是那麼清冷又矜貴的存在。
我開始下意識地越來越關注宋景,逐漸變得痴迷。
他從我身邊走過時留下的木質苦橘香讓我沉迷,連帶著他喝水時紅色舌頭不經意地舔了一下瓶口都讓我嗓子一緊,不敢看他。
我開始明目張膽地追起了宋景。
人都說宋景和程林才是天生一對,那又如何呢?
宋景不也沒有拒絕我的一次次示愛?
從高中到大學畢業,我像塊狗皮膏藥一樣死死黏著宋景,他去哪我去哪,就這樣,宋景硬生生地沒能把我甩掉。
和我一起長大的死黨宋衍經常嘲笑我,說我作為一個男人這麼不爭氣,天天眼巴巴地望著另一個男人。
可宋衍懂屁,宋景對我來說已經成了一種積年的執念。
11
我忍著身邊所有人的唾棄,面對著所有人眼中的不屑,牽起了宋景的手。
宋景一定是愛上我了,不然他為什麼送我戒指?
我天天戴著那枚戒指,接受著一切的祝福。
但是,程林這個人真的很討厭。
某一天,他一臉笑意地出現在我面前,竟然說他要和宋景結婚了。
程林簡直是個小醜,難道他看不見我手上宋景送的戒指?
「你手上的戒指……」程林微微一愣,接著有些羞赧地說道:「宋景之前送過我同款,可是我不太喜歡,就讓宋景重新去定做了一對。沒想到我們的戒指居然還是同款?」
程林著重強調了「我不太喜歡」這幾個字。
原來我手上的戒指是他不要的。
我笑不出來了,我真的討厭程林。
程林每次和宋景站在一起。
那人群中耀眼的背影。
就顯出我是多麼卑微醜陋,多麼和宋景不配。
我再也聽不見程林說了些什麼,一個我多年不願承認的事實沉重地甩了我一巴掌:
宋景根本不愛我,而我永遠比不上程林。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一步步走到我和宋景的那個家的。
可說是我們的家,宋景的東西卻也沒多少在裡面。
我窩在沙發裡,看著面前和宋景一起拍的合照,腦子裡都是宋景和程林結婚後恩愛的畫面。
事實證明,人不能想太多,尤其是過馬路的時候,要不然會被車撞。
但是,這一撞徹底把我撞清醒了:
不屬於自己的,強求不來。
更何況我隻是個炮灰。
住院期間,宋景像個真正的戀人一樣,每天都在醫院陪伴我。
可我已經醒了,沈青要開始一段新的人生。
於是,我趁著宋景處理工作的空隙,跑了。
12
對於宋景而言。
我就是一個跑路的小情人,用不著在意。
他沒有絲毫擔心與慌亂,在我跑路後不久就和程林舉行了婚禮。
我一邊唾棄自己,一邊忍不住偷偷跑過去看了一眼:極盡奢華的婚禮,位高權重的上流階層。
莊嚴神聖的教堂內。
宋景正在深情地為程林戴上戒指,這是我從未有過的。
我站在教堂外淚流滿面地罵著:「有錢了不起啊,我以後也要和自己的愛人舉辦一場隆重的婚禮。」
沒承想,宋景結完婚就找到了我,不僅把我要睡的小金毛換成了自己,還偏執地不準我離開他。
我在重症監護室醒來時,宋景在門外激動得差點要破門而入。
我也氣憤地再次昏迷過去,天殺的宋景竟然把程林不要的戒指又戴在了我的手上。
而這枚戒指我明明把它扔到了廁所的垃圾桶裡……
我實在不敢想象宋景是怎麼從垃圾桶裡掏出這枚戒指的。
我無語地側過頭,看到站在窗外滿臉憔悴,連胡須都沒有修理的宋景。
算了,看在他還是有點擔心我的分上,原諒他吧。
一個月後,我轉到普通病房,宋景徹底將我全面監控起來。
但是我卻沒看見他本人,我下意識地覺得他大概是去陪程林了。
當我躺在病房裡百無聊賴地把病房裡花瓶的花都摘掉時。
宋衍推開了我的房門。
13
看見宋衍時,我有點意外,但隨後又覺得所有的委屈都噴湧出來。
「你怎麼被人弄成這樣子?」
宋衍手裡拎著保溫壺笑著,眼眶卻紅了。
對我而言,宋衍就是我最重要的家人、兄長與朋友。
宋景有一段時間還為了宋衍和我吵架,我們冷戰了半個月。
而原因隻是我和宋衍喝酒喝到了凌晨。
我扯了扯嘴角,吊兒郎當說道:
「不是你說,男人有疤才有味道嗎?」
宋衍細心地喂著我喝粥,結果卻被來查房的周昂一頓陰陽怪氣。
「嘖,躺在病床上還能勾引人……」
我沒理周昂,旁邊的宋衍卻掃了周昂一眼,冷冷地說道:
「現在醫生都這麼沒有醫德?」
「我!」周昂握住拳頭,咬牙切齒道:
「宋景當年為了和你在一起被他父親打得渾身是傷口,高燒發了好幾天。你現在轉頭和別的男人搞一起?」
我垂眸繼續喝著宋衍遞過來的粥,淡漠道:
「你說錯了,再怎麼樣,他都是為了程林,愛的也是程林。和我有什麼關系。」
「當年可能就是拿我當個幌子,想先讓家裡同意他跟一個男人在一起罷了。」
時到如今,我再看不懂男主們的真情,我就是個傻子。
周昂氣憤地離開,走時還不忘罵我一句。
我躺在床上,側過頭拒絕周衍繼續喂的動作。
長久無言。
周衍什麼都沒問我,收拾好餐具起身,像是隨意一提,又像是直接通知:
「和我一起去瑞典吧。」
我答應了。
我走的時候,宋景依然沒出現,隻有周昂罵罵咧咧地說我沒心沒肺。
不過估計他巴不得我早點走,生怕我再去禍害宋景,直接給我開了出院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