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林清,深夜為肅清我和周洲間的關系所發出的「分手通知」。
我他媽……發給了昨天剛剛認識兼周洲舍友的——夏江北!!!
我默默舉起了手,「那個,我可以解釋的。」
「說。」周洲語氣十分幹脆。
「發錯了……」
「那本來想發給誰?」
「你——」說到一半,我感覺到不對勁,閉緊了嘴。
「……」
我和周洲之間的氣氛停滯住,走廊裡學生進進出出的聊天聲不斷。
越襯得我倆之間的劍拔弩張。
微風刮過,穿過我和周洲相隔一米的距離。
「和我提分手?」
周洲聲音混著風聲,還有路人清亮的談話聲,卻仍顯得冷淡,聽不出什麼情緒。
我的舌頭似乎纏在一起,無法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對,就是……我們,就假的。然後,我覺得……」
「林清,因為我昨天的那通電話?」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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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
千金難買頭牌那件事嗎?
「那個就是論壇上大家瞎討論的,你別當真……」
我又絮叨著要解釋,反被周洲冷冷打斷:
「不是這個。」
我……
我張了張嘴,一時無話。
周洲垂手整理了一下袖口,眼眸垂著,「影響到你了,我道歉。」
「不……」不是啊。
「編程作業記得提交給我。」
周洲留下這句話,抽身走掉了。
不帶絲毫停留。
我站在原地愣神,微風猛然變成狠狠刮過的冷風,凍得我的牙齒都在打戰。
怎麼成這樣了?
我隻是想著,暫停假情侶的約定,不再耽擱周洲,自己一個人去追言辭。
而已……
30.
那天早晨之後,我和周洲的關系就冷了下來。
好奇怪。
明明幾天前我還可以眉飛色舞地和他聊天。
周洲沒有學長助教的架子,在我面前一直平和。
更不是論壇上說的「冷淡頭牌」。
他總是開我玩笑。
在我面前,他可以是聊天的朋友,又可以是穩重的學長。
可……
紛雜的想法積在心裡。
但學業容不得我胡思亂想。
很快,各種各樣的課程作業就壓在了我的肩上。
我根本無暇旁顧。
時間過得真快,在我每天為了學業奔波時,哗啦啦地流過。
七天到了。
是言辭的生日。
幾天前我下單的手表也到了,是言辭鍾愛的牌子。
言辭的生日是在一個轟趴館裡過的。
轟趴館裡有麻將、電腦、老虎機等很多的娛樂設施,可以供我們暢玩一天。
先到的朋友們正在館內四處遊竄著,碰碰電腦、唱唱 k 歌、玩玩桌上足球。
氣氛十分熱鬧。
我坐在麻將桌前,摩拳擦掌地要開始搓麻將。
言辭坐在對面,場上還有另外兩個朋友,我們進行了四個小時激烈的麻將角逐。
最後,以我慘敗 50 塊收場,其他三個人全是贏我的。
「啊啊啊——」
我趴在桌子上蹬腿,怎麼這麼菜啊啊啊啊啊!
過年和親戚們大殺四方的水平哪裡去了。
不過,我轉念一想。
在場都是清北的,那可太會算計了。
輸了倒也不是什麼太大的失誤。
於是我飛快地整理好了情緒。
言辭還在一邊拍著我的肩膀手足無措地說:「要不我把我的 15 塊還你?」
我嘿嘿一笑。
「今天你過生日,你最大!」
言辭也看出來我心情好轉了,他抿起了唇。
我搖手:「來來來,繼續!」
……
我們一直轟趴到了大晚上。
大概十點多的樣子。
因為開心,言辭還叫了啤酒。
我們這群大學生,一天天學習當飯吃,放個屁的時間都得擠。
這次借著言辭生日的機會,大家也的確是放肆了一把。
我也是。
這一周來的學業壓力,連同與周洲關系的冰點,一同跟著啤酒下了肚。
明天還會繼續。
但在明天到來之前,先開開心心的吧。
準備散場了,大家才紛紛掏出來自己的禮物。
有送各種東西的。
甚至還有男生拿出來奧特曼手辦,醉醺醺地囑咐言辭,讓他永遠相信光。
言辭哭笑不得地接下了。
我把自己縮在角落裡。
口袋裡裝著我精心包裝的手表,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
而盒子表面……
我的手放在口袋裡,碰到了硬硬的紙片。
那是一張便利貼,上面寫著:
「言辭,我喜歡你很久很久了」。
我的手緊攥。
打算找個合適的機會送出去……
畢竟,是生是死,一刀了斷吧。
如果他完全對我沒意思,那我暗戳戳地追多久都沒用。
「清清,該你啦!」
「看看你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送什麼禮物!」
該我了。
大家都送完了。
此時隻對我一人的歡呼聲讓我有些不知所措。
手指有些抖。
言辭的目光更是看向了我,在包廂內暖融融的燈光下,他溫暖的似乎午後的太陽。
我看著這樣耀眼的他。
那一刻,明明是極度緊張的時刻。
我將要給出被我藏了很多年的少女心事,將這一切剖開給他看,告訴他我有多喜歡他。
喜歡隱藏在每個看向他的眼神。
每個明明會做卻總要讓他再給我講一遍的物理題。
或是旁敲側擊地問他喜歡什麼類型女生的小心思。
靠在他的肩頭我會感到溫暖。
看著他我會覺得內心撲通跳。
我想……
無論他是否喜歡我,我都必須將自己的心事攤開了,告訴他。
可就是這樣的時刻,
我想起了風鈴。
那個畏畏縮縮的,被丟在地上的風鈴。
被我視若珍寶,在另一處卻被隨意的扔在地上的……風鈴。
這個想法出來的那一刻,我的心都抖了一下。
從口袋裡拿出手表盒的動作頓住一秒。
但也就是這一秒鍾。
之後的事情都完全顛倒了。
31.
「吱呀——」開門聲。
伴隨著這樣一聲,館內也出現了片刻的寂靜。
「周,周助。」
「師兄好。」
周洲推門而入,帶進門外的風,他的衝鋒衣隨風揚起。進了門,他便摘了口罩,眉眼外的位置露出。
他的眼形修長,左右看了一下。
然後……和我的視線對視上。
那一秒,我敏銳地覺察到自己的呼吸停滯。
對看的眼神似乎帶著電。
周洲眼底一片坦然,隔得遠我並不能看清什麼。
但我卻莫名其妙地亂了。
插在口袋裡,攥著手表盒的手,不自主地,將盒子再度塞進去。
並且藏得更深。
眼神也刻意閃避。
他怎麼來了啊?
不過幾秒後。
周洲便朝這邊走過來。
我躲避著他的眼神,擔心他和我搭話。
但的確是我多想了。
因為人家直接走向了言辭;「生日快樂,抱歉,沒時間準備禮物,過幾天補上。」
「沒關系,謝謝周助。」
言辭無所謂地點頭。
周洲「嗯」了聲,便淡定地坐去一邊。
反應過來後,大家也都不拘束了。
繼續鬧著讓我交禮物。
無法理解的,在周洲出現的那一刻,我的計劃被全盤打亂。
他怎麼來了啊?
也許是酒意上頭。
更可能是這個事情已經糾結了我一周,我一時根本想不清楚。
隻敢側頭去悄悄問言辭。
「周助怎麼來了?」
言辭:「你喝了酒,這裡隻有你一個北大的。他不是你男朋友嗎?我讓他送你回去。」
言辭聲音淡淡。
我胡思亂想著:好像,確實,有道理啊。
可這個事情都關鍵症結是——
我和周洲的假對象關系已經截止了啊!!
對上言辭清澈的雙眸,我默默地,將這句話咽了下去。
算了。
反正今晚我表了白,無論言辭是震驚或是什麼其它情緒,我都可以再無芥蒂地把我之前做過的一切傻逼事告訴他。
對於我們的關系。
怎麼處置,由他。
大家的催促聲還在耳旁。
我的手心再次放在禮物盒上,緊張地吞了下口水。
不知怎的,在從口袋裡拿出來的前一秒。
我看向了周洲。
周洲亦盯著我。
黑眸無波,無比沉靜地看著我。
他似乎並不避讓自己一直看著我這個事實。
眼睛直視,對於我的視線毫不躲閃,君子坦蕩蕩……
看著他薄唇緊抿的樣子,我的腦子裡居然在紛雜的心思裡掏出一絲空隙來造句——
頭牌在人間。
周洲驀地唇角勾起。
在我們隔空對望的視線中,我總覺得他看透了我的內心。
完全知道我在想什麼。
笑容有一絲涼意。
我心裡一顫,或許隻因他這一笑,或許是心裡的桎梏終於衝破。
在手掌拿出的那一刻。
我撕掉了禮物盒上的便利貼。
將精美幹淨的手表盒完完整整地交給言辭,然後揚起坦蕩的笑容:「祝你生日快樂。」
「謝謝清清。」
言辭的話語溫潤,安靜接過。
我收回手,放在身側握了下拳。
這才發現。
手心早已被汗水浸湿。
32.
我們在轟趴館門口分開。
因為周洲是言辭專門叫來接我的。
而周洲自己開了車,來的同學很多,他沒辦法把大家都一一送回學校。
最後的結果,就是我一個人上了周洲的車。
其餘人和言辭一起步行回清華。
自我上了車。
不對,應該是自從周洲來了言辭的生日聚會,除了說生日祝福時神情緩和一些。
其餘時候,包括此刻開車的時候,他的下颌都繃得緊緊的。
一點沒有說話的意思。
車窗被完全搖上去。
我雖沒喝多少酒,但也是有些上頭。
此刻又在密閉的空間裡。
饒是我多麼不想先開口打破僵局,也不得不忍著想吐的心情說:
「那個,能不能開一下車窗啊?」
正好是紅綠燈,周洲停了車,又轉頭看我一眼。
不發一言。
卻是降了車窗。
傍晚的涼爽空氣湧了進來,胸腔內翻湧的潮意被壓下,我舒服地呼出了口氣。
我面朝車窗。
倒車鏡上影影綽綽地映著周洲的臉。
即便貼心地為我降了車窗,表情卻還是一絲都沒有松動。
我的眼底猛起酸澀。
不過幾秒鍾,酸意化作眼淚,從眼角滑下。
為什麼呢?
因為什麼呢?
做了一周的今天向言辭表白的心理準備,臨了卻連便利貼都沒能送出去。
慫慫地在衣服的掩護下扯下便利貼。
又笑著說「生日快樂」。
我吸了下鼻子,用手背胡亂抹掉眼淚,臉仍然偏去一旁,不想和周洲對視。
紅燈仍亮著。
15 秒。
9 秒。
6 秒。
「紙在前面的擋板裡,自己拿。」周洲的聲音在身側響起。
這是他自一周前的吵架以來,我們之間的第一句話。
我不由自主地又抽噎一下。
餘光瞥了一下,發現周洲正看著車前,腦袋並沒有轉到我這邊。
「謝、謝謝。」
我伸手去取了紙巾。
氣氛因為周洲的主動開口緩和了幾分。
我揉了下鼻子,聲音有些啞地說:「言辭讓你來接我的?」
「嗯。」紅燈轉綠,周洲踩下油門。
我癟了下嘴角,「謝謝你啊。」
「你今晚要和我說多少句謝謝?」
周洲的聲音聽不出情緒。
「嗯……」我噎了一下,「沒,不是……」
車內又安靜下來。
沉默地將我送到學校門口,周洲下車。
將我這邊的車門打開,手掌搭在車框上,用眼神示意我下車。
校門口的路燈打在他背後,像是蒙上了光圈。
我低頭,慢吞吞地也抬腳下車。
周洲靠在車上,手插進褲兜裡,一副懶懶散散的樣子。
「周洲……」
「嗯。」
我抬頭看他。
面前的他眉眼淡淡,骨相優美的臉型流暢好看,鼻骨突起,挽起的長袖下的手臂隱隱透著肌肉的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