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錦琛看她一臉認真,心裡越發軟和,她嘴裡說著不想再操心,卻還是個好心腸,為著旁人的婚事也會異常上心。
他們的性格和相處方式確實有所轉變,可底子裡,依舊還是那個人。
舒清嫵在他心裡,從來都是溫柔而善良的。
她勤懇、認真、努力生活,無論對自己還是對旁人,從不曾有任何怠慢。
做的不夠好的,一直都隻有他。
待列好名單,舒清嫵頓了頓道:“一說起宴會,我就想起個人來。”
蕭錦琛想了一會兒才說:“你說的是和陽?”
舒清嫵笑笑:“和陽對這些最擅長,我在這瞎忙一氣累的還是自己,不如交給她來操持。”
一說起和陽縣主,蕭錦琛的表情立即有些高深莫測:“她……最近倒是老實許多。”
自打搬來玉泉山莊,盛京的那些新聞舒清嫵都聽少了,她略有些疑惑道:“怎麼可能?她也不是這般性子啊。”
蕭錦琛在她耳邊小聲說了兩句,舒清嫵驚呼道:“你說誰?”
因為太過驚訝,以至於連陛下都忘記叫了。
前世的時候蕭錦琛根本不關心這些闲雜事,若非譚德忠鬧那麼一場,蕭錦琛才開始關注朝臣私下裡的品德。
不管是他還是舒清嫵,原來都以為秦觀陽是個冷面人。
作為年輕有為的狀元郎,家裡又無結發妻子,人也是年輕英俊,自打秦觀陽成了狀元之後,盛京中想嫁給他的閨秀都能排到城門口。
但他俱是面不改色,從來不為所動,便是有宗親求到蕭錦琛面前,蕭錦琛親自過問秦觀陽的婚事,秦觀陽也不松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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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兩次,蕭錦琛就知道他不願成婚,便不再給他張羅婚事。
皇帝陛下都不給狀元郎賜婚,朝臣們努力幾年之後也漸漸放棄,於是秦觀陽就成了盛京裡一道獨特的風景。
位高權重的獨身閣臣,誰不想多看他一眼呢?
但舒清嫵萬萬沒想到,她記得年初時和陽確實好奇過一句,卻沒想到,兩個人還是勾搭到了一起。
不……舒清嫵努力控制臉上的表情,說勾搭有點太不尊重了。
蕭錦琛看她這麼驚訝,也忘了其他的煩惱事,便繼續道:“儀鸞衛畢竟不能日日跟著朝臣們,不過他們大約的習慣也都知道一些,秦觀陽除了去翰林院當差,便是回家待著,哪裡都不多走動。倒是和陽偶爾會去秦觀陽家中,但都是改成男裝偷偷去,去了也很低調,便是儀鸞衛也不過就見到兩次。”
舒清嫵:“……”
這兩個人居然能走到一起,還挺……神奇?
“和陽去秦大人家中,是……為了什麼?總不能是為了同他詩詞歌賦?暢談人生理想?”
蕭錦琛忍不住挑了挑眉:“和陽什麼性子,你難道不知?”
舒清嫵:“……不是,這倒是都知道的,隻是和陽以前的伴兒都是年輕的公子小姐,倒是沒見她找個如此嚴肅的正經人。”
說正經人又有點不恰當,仿佛是在說和陽不對一樣,但舒清嫵想了半天,還是想不出要如何解釋,最後還是道:“兩個人看起來……並不是一路人。”
秦觀陽可以說是蕭錦琛手底下的一條惡犬,他忠心於皇帝,一心都是國家大事,現在竟同和陽縣主如此纏綿,倒是讓人跌破眼鏡。
舒清嫵驚訝的不是和陽,反而是秦觀陽。
“以秦大人的性子,怎麼會不提求娶和陽的事?他隻要開口,兩人倒也是一段良緣。”
前世到了隆慶十年,秦觀陽也未娶,和陽也未嫁。
蕭錦琛道:“秦觀陽或許想娶,但和陽決計不會嫁,如此,才有之前那十年光陰。”
和陽的性子,舒清嫵最是清楚。
她嘆了口氣,反而有些釋然:“隨他們吧,隻要他們自己高興,想如何便如何。”
舒清嫵這話剛一出口,肚子突然痛了一下。
她下意識驚呼出聲,少頃片刻,她睜大眼睛低頭看了一眼還不算太過圓潤的肚子。
“陛下,孩子動了!”
隨著舒清嫵的話,她略顯圓潤的肚子上,立即鼓起一個小包包。
那小小的弧度,成一片新的天地。
小劇場一:
和陽縣主:你們這些俗人,齷齪不堪,我就是去找他暢談人生理想的!
狀元郎:哦。
舒清嫵:……?
蕭錦琛:呵呵。
小劇場二
小寶寶:hello~讓父皇發紅包包~
第185章 番外二·滿宮春(4)
這個一直很安靜的小寶貝, 有史以來第一次同父母如此熱鬧地打招呼。
幾乎蕭錦琛的手剛一放上去, 就能感受到孩子異常有力氣地頂了他一下。
蕭錦琛驚呼出聲, 他隻聽到自己心跳劇烈的跳動聲, 什麼都來不及想,什麼都無法說出口。
強烈的歡喜和期待湧入他的心房,讓他整個人重新活過來。
蕭錦琛幾乎是下意識地看向舒清嫵,見她垂著眼眸,正輕輕摸著自己略有些隆起的腹部。
她臉上的表情有點奇怪, 她似乎是很高興, 可卻有些委屈, 嘴角明明掛著笑, 可眼眶卻紅了。
同蕭錦琛相比, 舒清嫵的心情一定更為復雜。
她比他更期盼, 也比他更珍視, 那種感動,就在她眼底醞釀, 仿佛下一刻就能奔湧而出。
蕭錦琛握住她的手, 跟她一起輕輕跟孩子打招呼。
五個月大的孩子,應當什麼都不知道, 他似乎也不過是簡單動了一下, 卻沒想到引得父母如此激動。
待到他重新安靜下來, 舒清嫵才長舒口氣。
“還怕他不會動的,”舒清嫵聲音有些顫抖,“這小頑皮竟是個慢性子, 現在才懶洋洋翻個身。”
可不是,再過幾日都要六月,他還一聲不響,難怪舒清嫵著急。
蕭錦琛捏了捏她的手:“你啊,說不得他突然發現翻身同母親交談很好,以後會鬧得你無法安寢。”
舒清嫵輕輕拍了拍肚子,頗為有自信:“不會的,他是個很聽話的好孩子。”
也不知是母子相惜還是他們家這小殿下本來就不愛動,總歸他確實不如其他的孩童活潑,隔三差五才翻個身,也都是輕飄飄的,從來不弄痛舒清嫵。
一晃神,就到了大年初一。
隆慶三年的這個元月,舒清嫵已經懷孕七個月,她身體康健,能吃能睡,說句實在話,面色比懷孕之前都要好。
她比以前要豐潤一些,卻也一點都不胖,整個人煥發著青春和榮光,再加上臉上溫柔的笑,讓人打心底裡跟著開心。
大年初一這一日,舒清嫵跟蕭錦琛一起回宮,一整個早上忙個不停,也瞧不出有多疲倦。
待到中午宮宴時,和陽便湊到她身邊,非常好奇地看著她的肚子。
“這孩子可金貴,”和陽縣主道,“陛下居然能放你出來,也真是心大。”
貴妃娘娘是在玉泉山莊懷的小殿下,從那時候起,蕭錦琛就不再提移駕回宮的事。若非之前冬日裡舒清嫵特地請了適齡的男女去玉泉山莊賞雪,旁人輕易見不到貴妃娘娘的面。
也正是因為那一次,才讓朝臣徹底信了舒清嫵確實有孕這件事。
否則以蕭錦琛那嚴謹的性子,定是不肯讓外人多見一眼舒清嫵的。
當日賞雪宴很熱鬧,和陽作為主賓也去了,席間還被舒清嫵問起狀元郎的事,她也頗為大方承認。
“就當交個朋友,沒什麼大不了的,”和陽笑得一臉春色,“原以為狀元郎是個古板性子,沒想到哦……”
和陽留了個意味深長的尾音,讓舒清嫵一下子就笑出聲來。
“你啊,別最後偷雞不成蝕把米,你們若是想成婚,就同本宮說一聲,遞了折子讓陛下賜婚,若是不想,也好好說開,別弄到最後連朋友都做不得。”
和陽是什麼性子,舒清嫵還是略有些清楚的,她散漫浪蕩,從不會為一個人專心,若是將來真的因為這些跟秦觀陽生疏,倒是有些可惜。
他們兩個,其實還挺般配。
賞雪宴也不過是一個多月前,那時候和陽還很漫不經心,臉上掛著敷衍的笑,跟她說:“沒有的事,我行走人間那麼多年,還沒輸給過誰呢。”
舒清嫵見她如此說,便也不再勸。
時隔一個月,現在再見和陽縣主,舒清嫵總覺得有哪裡不太一樣,她也說不上來,總覺得和陽看著她的眼神都有些變了。
“本宮身體康健,宮裡年節大宴,自然要來的,再說,陛下也沒那麼緊張。”舒清嫵道。
她看和陽依舊盯著她的肚子看,便問:“前些時候你不是見過了,怎麼現在又來好奇?還有兩三個月他就要降生,這會兒瞧著肯定比之前要顯眼一些。”
其實在厚重的大禮服之下,舒清嫵的肚子真沒那麼鼓,但那個微小的起伏,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讓人總是忍不住往她身上看去。
無論舒清嫵這一胎是公主還是皇子,都是蕭錦琛的第一個孩子,自然金貴無比。
和陽小心翼翼摸了摸:“倒也不是好奇,隻是難以想象自己生孩子是什麼樣子。”
舒清嫵睜大眼睛,她記得前世和陽一直沒有孩子,她就如同花叢裡最耀眼的那一朵牡丹,隻盛開芬芳,卻不肯為盛世停留。
“怎麼?你想生一個?”舒清嫵笑道,“想要一個孩子,就去試試,你會是個好母親。”
和陽縣主一下子就笑出聲來。
“娘娘,全盛京,隻有你說我會是個好母親。”
和陽笑著擦了擦眼淚,她很快便恢復過來,依舊端著那張豔麗的笑臉:“我也不過說說而已,我能是什麼好母親呢?”
有了和陽這一打岔,舒清嫵今日的宴會就不覺得如何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