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到慕府,慕寒卿還沒整理好自己的思緒,便看見了門口站著的兩個少年。
其中一個身量纖細,正是他的兒子,蘇墨墨。
另外一個是韓府的少爺,他比蘇墨墨大3歲,現在正是17歲,最美好的年紀。
韓栎比蘇墨墨要高一個腦袋,蘇墨墨恰好到他的胸口,不知兩人在說著什麼,竟然還時不時地湊到一起。
遠遠看去,極為登對。
慕寒卿的臉色沉了下來。
這一刻,他清晰地意識到,自己已經31歲了。
而對面的那個少年,他甚至還在最美的年華。
慕寒卿垂在身側的手不知不覺地握成了拳頭,仔細看去,指縫間竟有血跡溢出。
他忍了又忍,終究還是控制住自己揮上去的拳頭。
他站在原地看了很久,看著兩人分享新作的詩詞,看著兩人欣賞名家繪畫,看著兩人相約品茶。
即便從前,慕寒卿對蘇墨墨這個養子很關心,卻也隻是關於他的身體健康方面。
至於他的社交,生活圈子,慕寒卿並未過多打聽。
從前他認為自己這是一種明智的教育方式,放手讓孩子自己成長,但現在,看著站在另一個圈子,遠離自己的蘇墨墨,慕寒卿隻想罵過去的自己一句傻x。
但是同時,看著成長得如此優秀的少年,慕寒卿又意識到,即便沒有自己,蘇墨墨也會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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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如果繼續靠近他,那麼念頭將會在陰暗處瘋狂滋生,最終,他會將墨兒一同拉入深淵。
看著站在遠處,臉龐被陽光照射,越發瑩潤的少年,慕寒卿的心軟了下來。
他告訴了自己一個答案:
——舍不得。
他舍不得。
舍不得將蘇墨墨拉入深淵。
…
當晚,蘇墨墨便聽見了慕寒卿連夜前往邊境的消息。
第23章
蘇墨墨若有所思,是啊,她也14歲了,可以開啟其他地圖了。
慕寒卿的離開,不正是一個機會嗎?
雖然這幾年憑借著外出,在茶樓,在學堂,蘇墨墨交了不少的朋友,暗地裡組建了勢力,甚至擁有了“北境第一美男子”的名聲。
但實際上,她的勢力範圍基本上隻在北境,更廣闊的天空,卻是在威嚴的皇城,在煙雨的江南。
那裡,也更容易有自己的任務目標。
蘇墨墨思考完畢,便打算離開了。
她甚至不需要想什麼理由,拉上韓栎,便和管家說自己遊學去了。
當然,一出慕府,韓栎便被她毫不留情地拋棄了。
畢竟蘇墨墨要做的事情,不適合之前的“蘇少爺”馬甲的朋友知道。
韓栎雖然比蘇墨墨大三歲,但是他從小被天賦異稟的蘇墨墨欺負習慣了。
因此,對於蘇墨墨的話,他雖然不甘心,卻也隻能不情不願地應了。
蘇墨墨便帶著管家給的盤纏,還有自己積攢多年的小金庫,隨便選了一支商隊,快快樂樂地踏上了前往江南的旅途。
…
“蘇少爺,你是去江南書院學習嗎?”
商隊的老大對於蘇墨墨這個北境的名人也十分耳熟。
畢竟這可是慕元帥的養子啊!身份尊貴不說,禮賢下士,才華出眾,力壓一群北境學子。
而且這位蘇少爺不光有才華,他還相貌出眾。
商隊老大曾經聽一位好友說過,有次他去茶樓品茶,無意中碰見了下學後來茶館開品茶會的學子們。
當時,蘇墨墨便在其中。
據好友說,在十幾個學子們進來的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被簇擁在中間的蘇墨墨。
從始至終,那個人都是目光的焦點。
該怎麼形容看見少年後的那種感覺呢?
面對疑問,好友搖了搖頭,嘆息一聲,閉上眼睛似在回味,最終慢條斯理地吐出了幾個字,
“恨,恨不生為女兒身啊。”
商隊老大:?
當時,面對好友的奇怪發言,他覺得離譜。
但此刻,看著馬車內的少年,他的腦海裡也真情實感地閃過了一個念頭。
——tm的,老子怎麼就不是女人呢?
要是他是個女人,別說嫁給那麼多夫君了,他保證隻守著蘇墨墨一個,絕不花心!獨寵他一人!
…
就算和蘇墨墨見過多次,商隊老大依然無法掩飾自己的忐忑和劇烈的心跳。
他暗暗唾罵一聲,每次見了這蘇少爺,連酒都不用喝了!上頭!
試探著與蘇墨墨搭話後,商隊老大才知道,蘇少爺是要去江南書院。
商隊老大心中不由地升起了一絲敬佩之意,果然啊,不愧是北境書院排名第一的學子,這都要去江南書院學習了。
雖然做著往來貿易,但商隊老大也是北境人,因此,面對這出色的少年,他的內心升起幾絲驕傲。
再看了眼少年唇畔溫柔的笑意,商隊老大猛地縮回了視線,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道,
“蘇少爺,你別急,再有兩天就到了。”
說真的,三年飢荒下來啊,誰都不好過。
生意人裡,屯糧的倒是發達了,他們這種做貿易的人卻不好過啊。
唉,聽說江南的彌家,因著這一場大旱,家底翻了好多倍呢。
可真叫人羨慕啊。
…
兩天後,蘇墨墨來到了秀麗的江南。
即便已是秋天,江南依舊如畫,比起北境,這裡的空氣舒服太多了。
而且江南地區富庶,河流眾多,在三年大旱期間,江南地區的百姓完全沒有喝不到水的煩惱,幹淨整潔,看著比其他地區的人體面太多。
幾乎一來到江南,商隊不少弟兄都直接跑到路邊的茶棚裡買了最便宜的一文錢一碗的茶水,無限續杯,不停地喝著。
周圍人對他們的行為見怪不怪,見他們面色疲憊,還好意地給他們指了旅館的路。
不得不說,實在是很友好了。
在商隊老大依依不舍的目光下,蘇墨墨客氣地和他告別,少年的唇角掛著絲溫和的笑意,
“王老大,感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我們下次有緣再見。”
商隊老大看著身前作揖的少年,連忙上前,正想扶他起來,卻見少年已經不動聲色地站起身來。
他隻來得及觸碰到一縷青色的袖角,隨即便從他手心劃過。
飄然而過,清淡如煙。
就像眼前這個少年一樣。
…
雖說來江南書院不過是蘇墨墨的幌子,但來都來了,她也不打算放下學業,便收拾收拾東西報道去了。
江南書院是天下學子都為之向往的地方,但蘇墨墨有推薦,又實在天賦出眾,便很輕松地來到這裡學習。
為了任務考慮,蘇墨墨並未選擇住在書院,而是在書院附近租了一間小院子。
嚴格來說,所有學生需要住在書院,每天晨起研學,但蘇墨墨身體特殊,先天體弱,加之天賦出眾,江南書院的夫子們早就聽北境的好友炫耀過。
更重要的是,蘇墨墨還是慕寒卿的養子,鎮國公府的養孫。
種種因素綜合考慮,蘇墨墨得以擁有特殊待遇。
看著身前這個身姿單薄的清雋少年郎,夫子們本就格外不忍,看過他寫的錦繡文章後,更是發自內心地喜愛這個孩子。
剛好馬上中秋節,蘇墨墨在上學前,還擁有了一天的假期。
從書院出來,回到住的小院子時,蘇墨墨發現沿街有許多叫賣花燈的小販。
她停下腳步,隨意挑了一處攤位,指著上方的金魚燈問道,
“請問這個燈籠多少錢?”
小攤位的老板見有客人上前,連忙熱情地取下花燈,手腳麻利,就要塞給蘇墨墨。
“二十文,少爺,中秋節放花燈圖個吉利嘛!”
然後攤主便抬起了頭,臉上掛著殷勤的笑容,但下一秒,看見面前少年的臉龐後,他的笑容僵住了。
此刻正是黃昏,橙紅色的火燒雲在天邊遊動,眼前這個面如冠玉的少年郎,被光線侵襲,仿佛沾染了暖意的冷玉一般。
稀有,遺世獨立。
盡管在江南呆了多年,自認頗有些見識,但攤主此刻還是久久不能言語。
直到少年遞給他二十文錢,攤主才驚醒,看著就要轉身離開的少年,攤主匆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