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裡,才有機會出人頭地。
吳思圓眼睫落下,可她兜兜轉轉多年,過幾年又是回到起點。
如果人生能有重新選擇的機會,當真不好說是外放做官當個地方父母官好,還是如今好。
到了宮門口,幾人從車上下來。
白妔去翰林院報道準備參加選考,蘇虞蘇婉吳嘉悅三人準備跟吳思圓一起上早朝。
屬於她們的朝服還在趕制,今日穿的依舊是一身便服。
瞧見三人跟在吳思圓身後,宮門口眾人目露驚詫。
原來昨夜不是做夢,吳思圓當真是長皇子的人!
藏得夠深啊。
鼓樓鍾響,早朝開始。
今日朝堂上的氣氛略顯沉重,沒人不知昨夜之事,無人敢提昨夜之事。
吳思圓出列,先是主持流程,將一甲前三引入朝堂,由長皇子司牧開口,準她們入職翰林院。
此事之後,朝上又有些沉默。
眾人在猜司牧的心思,猜他有沒有想坐那把椅子的意思,到時候她們到底是支持呢還是中立。
那小太女又該如何?
司牧坐在門內,輕聲開口,“昨夜雨大,皇姐不小心吹了風,如今臥床難起。本宮想讓她移居沁鳳宮安心靜養,無事便不要去打擾,你們覺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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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休養,其實是囚禁。
就跟他當初一樣,病重之後被送到了冬暖夏涼的沁鳳宮。
那當真是個很好的宮殿,可惜離勤政殿跟御書房極遠,是個遠離朝堂的寢殿,是個被迫靜心的地方,是個變相的囚籠。
皇上移居那裡,便是從最接近政治中心的養心殿,移到遠離朝政的沁鳳宮,以後除非死後,不然極有可能要一直住在那邊了。
朝臣們彼此對視,站在這裡的每一個人,誰不是七竅玲瓏心,誰不是通人性的老狐狸,怎麼會聽不出長皇子此舉背後的目的。
可依舊沒有一人敢站出來說話。既無人支持,也無人反對。
太和殿外的廣場上沉默瞬息後,吳思圓抬腳,橫跨一步出列,帶頭行禮,“皇上身體虛弱,現在最需要的便是靜養,所以長皇子此舉,臣同意。”
由她起頭,隨後馬大人出列,“臣也同意。”
“臣附議。”
最後竟是有將近三分二的大臣答應此事,剩餘的三分之一都是沉默不語,既不反對也不表態。
畢竟長皇子隻是把一個病重的皇上送去靜養,又不是要奪位,且聽他這意思,隻說了皇上並未提及太女,說明朝堂局勢不變,還是跟先前一樣,那她們沒必要反對。
司牧見大部分人都同意,便跟欽天監道:“那就挑個日子,請皇姐過去。”
熊監正頷首,“是。”
“哦對了,”司牧像是才想起什麼,手指點著額角,緩聲道:“皇姐如今病重,至於大選一事……”
他拉長尾音故意停頓下來,底下的朝臣們瞬間豎起耳朵,聽得格外認真。
廢話,大選關乎她們自身,怎麼可能不在意。
原本她們還想著,皇上完了,那大選怎麼辦?繼續還是不繼續呢。
要是長皇子心狠手辣,直接將大選繼續下去,將她們的兒子都扣在宮中守活寡以此要挾她們,那可如何是好?
這不妥妥賠了兒子又折兵。
且她們送進宮的兒子定然是家族中最優秀的那個,也不是些歪瓜裂。光是培養他們就花費多少心血跟感情,如今光是想著他們花一般的年紀往後幾十年要枯死在宮中,她們就心疼難受。
這其中既摻雜著為人母的血脈親情,又摻雜著將來家族的利益榮辱。
如今聽司牧提起這事,底下大臣瞬間跟驢一樣,全將耳朵支稜起來。
司牧輕笑,“那便暫時先擱下吧,等皇姐身體好了以後再說。”
沒有再說這回事了,大臣們表示,趕緊挑個時間把皇上送進沁鳳宮,讓她好好“靜養”不要再瞎折騰。
畢竟昨夜一事後,明白人誰看不出來,這朝堂已經跟皇上無關了。
說完大選,司牧還提了一句昨晚的事情。
“不過是安國公御下不嚴,這才鬧出的荒唐事兒,”司牧嘆息道:“國公年邁,雖有情可原但到底驚嚇到本宮,所以剝奪國公封號,著昨夜參與此事之人閉門反思。”
“趙錦莉與這事無關,且當初又有街頭救人之功,便特許她參加武試,算是本宮對趙氏一族的特許。”
司牧保全了趙家的清譽,保全了趙氏一族的鐵骨錚錚跟清清白白的聲譽。
底下朝臣全部齊聲道:“殿下聖明。”
到這兒,昨夜的事情才算徹底結束。
雖說沒了大選,但文考之後,緊接著迎來的便是武試了。
武試在四月十五開始,考試科目分文武兩項,武有馬射、步射、平射、馬槍、負重摔跤等,文是兵法,最終成績是武佔七分文佔三分,綜合排名最高者,為武狀元。
跟文試耗時小半年相比,武試隻有三個月,從地方到京城,所有入選參與人員,共三個月時間。
司牧想了想,武試跟文試比起來,到底是不受重視,百姓的關注度也不是很高。
既然如此,以後不如一年舉辦一次,調動年輕人參與的積極性。
不過這隻是他最初的想法,回頭還要找吳思圓跟老太傅聊聊。
轉眼五月底,武試結果還沒出來,選考結果出來了。
二甲跟三甲近三百人不可能都留在京中等著候補做官,其中有一大半的人要外放官。但這個就不包括安從鳳了。
趙家被禁足,安從鳳又已經跟趙家結親,自然被牽連其中,跟趙錦鈺一起被留在府裡。
日子進入六月,正是離京外出的好時候。
司牧今日起床後沒見著譚柚,坐在床上一想,便猜到她應該是去送白妔出京了。
白妔如願以償外出做官,且選了個不算很富饒的地方,甚至可以說是有些清苦。
“我總不能真混吃等死啊,好歹是你們的姐妹是阿柚的學生,既然當官了,就得做出點成績出來。”
白妔反手撓著脖頸,“我也沒別的想法,就想著我管轄的那片地方能吃飽飯穿暖衣就行。”
白府門口,幾人過來送她。白大人總算是舍得給白妔搞了輛馬車,可是馬車剛買完,孩子就要坐著馬車去遠航。
白大人抹著眼淚,轉身走到一邊,將地方讓給她們幾個。
蘇虞抬手搭在白妔肩上,重重握了下,“好樣的。”
蘇婉輕聲道:“到了之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要寄信回來跟我們說。你可以跟伯母報喜,但憂一定要告訴我們。”
“對,地方事情多,你又初來乍到,若是有擺不平的,記得報師公的大名。”吳嘉悅沉默一瞬,道:“如果還不行,……那就提我娘的名字。”
想來吳大人的名字在外面也比較好用,主要是針對貪官汙吏好用。
白妔笑起來,伸手緊緊抱住她們,格外舍不得。
她眼眶泛紅鼻頭發酸,深吸一口氣,說,“我走後,你們在京城可得好好的,咱們幾個是一路不被人看好廝殺出來的。不管過了多久,這份情義都不能變,咱們當官做事的初心都不能變。”
白妔松開幾人,表示,“不然我這拳頭可是不吃素的。”
“行了行了,有我在呢你擔心什麼。”蘇虞把她的手腕摁下去,“有這本事你棄文習武算了。”
白妔捶她,“我這話主要都是說給你聽的,你個財迷。”
蘇虞笑,“傻了吧,水至清則無魚,我就說你不適合京城,到地方去也挺好的。反正京中有我們幾個在,左右沒人敢難為你,你安心過自己的生活就是。”
她手臂搭在白妔肩上,朝緩緩駛來的馬車說,“何況阿柚在呢,你不放心我難道還不放心阿柚?”
瞧見花青駕車過來,幾人往前幾步迎上去。
譚柚從車裡下來,手裡拎著個包袱。
白妔想起一些不好的記憶,身體戰術性後仰,“阿柚,人來了就行,禮就不要送了吧。我什麼都不缺,尤其是不缺書。”
蘇虞大笑,“我們怎麼沒想到送書呢!你那窮鄉僻壤的什麼都缺,送什麼都不夠用,還不如多送點書。”
蘇婉點頭,“阿姐話粗理不粗。”
白妔咆哮,“能不能做個人,能不能!”
顯然是不能。
譚柚眼裡也帶出笑意,“書可是好東西。”
“還真是書啊?”白妔崩潰,“那我每個月是不是還要寫讀書心得寄回來啊?”
譚柚道:“你要是有這個想法,我自然樂意。”
“不過,”譚柚笑著將包袱打開,“不是書,是些銀兩跟當地官員的信息表,是我跟你師公的心意。”
白妔這才伸手接過,低頭翻了翻,見裡面當真不是密密麻麻的文章,這才開心起來,“謝謝阿柚,謝謝師公。”
“別的話她們應該說了很多,我就不再講了,隻有一句話你記著,”譚柚看著白妔,溫聲道:“無論發生什麼事情,我都在這裡,在你身後。”
她是她們永遠的依仗。
白妔嘴唇慢慢扁緊,眼淚差點就掉下來了。
沒經歷過的人,自然不懂譚柚對於她們的重要性,不懂譚柚在她們心底的那份重量。
“好。”白妔點頭,“我知道了。”
譚柚笑著摸摸她的頭,“去吧,做你心中最理想的母父官。”
“嗯!”
白妔跟母父再次告別之後,才抱著包袱爬上馬車。
她笑,“我這車是寬敞。”
可惜載不了蘇虞跟蘇婉吳嘉悅幾次。
“寬敞嗎?”蘇虞跟幾人道:“那不如坐一次呢?送她到十裡亭再回來。”
蘇虞知道白妔舍不得她們,沒把話挑開,隻說想蹭她的馬車兜兜風。
吳嘉悅率先上來,“你們可算是有了馬車,讓我先坐坐。”
蘇婉隨後,“阿姐說我們沒銀子,往後上下朝還要勞煩你過來捎帶我們。”
吳嘉悅,“……讓她滾!”
蘇虞麻溜地滾上來,掀開車簾跟後面的花青說,“花青你駕車帶阿柚跟在後面,回頭我們坐馬車再回來。”
不然全靠走,要走到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