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薔放低了姿態,道:“我知你與那齊三姑娘關系不錯,我也隻認得一個你。我有意與那位齊三姑娘相交,嶽世子可否在中間牽線一二?”
肖薔不會不知齊春錦已與齊王定了親,說是相交……
嶽郗面色微冷:“你有何事要尋她?且先說給我聽聽。”
肖薔失笑:“瞞不過你。難怪昔日老師總說你是最聰明那一個,旁人如何不服氣也沒用。”
“是有一些小事。”肖薔道。
嶽郗沉下臉:“與那幅畫有關?”
肖薔心中一跳,面上笑道:“你怎麼會這樣以為?”
“不必說了。”嶽郗聲音冷淡,“你遮遮掩掩、支支吾吾,想必不是小事。你與她從前無半點交集,現在找上門來,是想做什麼?”
肖薔忙道:“並非是壞事!於她應當是好事!”
他其實明白得也不多,隻知齊家好像有什麼事與肖家、王家相幹,這事已經被齊王得知了。齊王請了齊誠二人前去,便可知。祖父告知他,此舉是為保命,保肖家九族的命。
屆時等見了齊春錦,隻管同她說,肖家願與齊家協力。
嶽郗卻冷笑道:“什麼好事,輪得到你來做?”
肖薔語塞。
“走吧,莫讓我命人趕你。”
肖薔哪裡肯輕易死心,便又道:“不過是請到一處,一起吃個茶。”說罷,肖薔還靈光一閃,道:“也好叫肖晴,給齊三姑娘賠禮道歉。”
嶽郗冷冷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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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薔隻能收了聲。
他想不明白,連請吃個茶給她賠禮道歉,嶽郗為何都要這般回護?
肖薔不想就這樣不歡而散,為了找了個臺階下,便轉聲想要與嶽郗闲話兩句再走。
“嶽郗,你可是要考科舉了?”肖薔問。
嶽郗掀了掀眼皮:“是。”姿態依舊冷淡,不願多言。
肖薔勉強笑了下,道:“極好,你如今也能常出府了,改日咱們再相約。”
“是啊。”嶽郗道,“若非齊三姑娘,我如今應當還困在府中,不會踏出一步。”“所以,你應當要知道,你今日若再多言一句,嶽王府待你就不是這樣客氣了。”
肖薔隻聽得“鏘”的一聲,嶽郗拔了劍出來。
肖薔面色青白,剛想說你什麼時候習武了。嶽郗可從來文弱。卻見嶽郗袖口往下滑了些,露出一截小臂,竟是隱約可見微微隆起的肌肉了。
肖薔哪裡還敢招惹他?
“罷了,我走就是。”肖薔嘆了口氣,轉身走了。
嶽王妃見他離府,還奇怪他為何走得這樣快,肖薔也隻能匆匆找個借口。
等出去後,他斟酌片刻,也不敢耽擱了祖父吩咐的事。若真是牽連到闔府上下性命的大事,受些嘲諷又算得什麼?
肖薔轉頭便又往顧將軍府去了。
顧先禮得了下人的稟報,也有些驚訝。
“請進來吧。”
肖薔進了門,這次先與顧先禮東拉西扯了一番,聊了聊那些畫兒。但顧先禮卻覺得這人實在無趣得很,還不如與齊春錦聊時來得有趣。
顧先禮心道,大抵是因為他是個自戀至極又萬分自我的人吧,這才愛聽齊春錦誇他。顧先禮想著想著,便忍不住笑了下。
肖薔見他神色愉悅,心知應當是說話的時機了,便將先前與嶽郗說的話,再加以美化,隻道是要讓肖晴去賠禮雲雲。
顧先禮斜倚在那裡,雙眼微微眯起,盯著肖薔看了會兒,嗤笑道:“若要賠禮,親往齊家送封信才是正理。”
這人行事沒頭沒腦的,那日就奇怪得很了。
這齊三姑娘到底是喜歡他畫的人,還喜歡得不得了,他又怎麼能不護上一護?
肖薔入了將軍府才不過一炷香的功夫,便叫人請了出去。
他立在將軍府門外,一時間還沒能回過神,滿腦子發懵。顧先禮怎麼也……翻臉了?
要見這齊三姑娘,攏在一處說說話,倒成了比登天還難的事了?!
這齊三姑娘就這樣不簡單?
那廂齊春錦卻是難得窩在家中,讀讀書、練練字,看看畫冊。
如今假王家正惦記著對她下手呢,她也不好去尋雲安和嶽郗玩兒了。不過想想嶽郗要考科舉去了,雲安說是她的父親幾月後要赴京一趟,她如今正忙著給父親做鞋墊呢。
做女孩子真是難。想到這裡,齊春錦還不由得感嘆了一聲。便是郡主了,也還要做些刺繡之類的活計。
她便不愛做。
等到晚些時候,王氏與齊誠也歸來了,身後還跟了個齊王府的小廝。
那小廝手裡抱了個匣子,見了齊春錦便笑道:“是帶給姑娘的。”
齊春錦疑惑地瞧了瞧他。
小廝便又道:“殿下今日路過一間鋪子,見裡頭擺了支簪子,做得極是精美,便買下來了。”
王氏和齊誠聽見這話,便權當做沒看見二人私底下的往來,隻暗暗抿了下唇,面上倒還浮現了一絲笑意。
齊春錦在那廂點點頭,接了過來。
小廝這才向齊誠二人告了辭。
等人一走,齊春錦倒也沒急著去看那簪子,隻問王氏:“今日如何?殿下不可怕吧?”
王氏笑道:“不可怕。”
生於帝王之家,生來就是天潢貴胄,通體的氣度與氣勢,那是無論如何都抹不去的。
他們在齊王府上,初時自然還是會心下惴惴。齊王也並非是那等平易近人的人物。
隻是府中上下,端茶倒水,無一不妥帖,更無半分輕視。齊王問及假王家的事,也並沒有露出半點不耐之色。末了還道不必叫齊春錦操心了,此事他們協力處置就是……
等這一番話說完,原本打心底裡覺得齊王並非良配,將來麻煩不知要裝幾籮筐的王氏二人,這下陡然輕松了。
能對未婚妻娘家的仇怨如此上心的,又不怕麻煩,親力親為的,天底下能尋出幾個來呢?
這廂齊春錦松了口氣,道:“我就說不必管別的。”
王氏撫了撫她的頭發,笑道:“嗯。”
既已經走到如今這一步了,她便也不會去想女兒配不配得上齊王了。她的女兒,脾氣嬌軟貼心,跟著父親也學了不少東西,又生得極美,京中難有人出其右。
做齊王妃便做罷!她女兒定然能做好的!
王氏與齊誠還有許多話要說,齊春錦便也知趣給爹娘讓出了空隙,自個兒抱著匣子轉頭回院子了。
打開那匣子,裡頭的確躺著一支簪子。
那簪子做工精美,款式獨特,上面綴著一隻桃子形狀的墜子,看得齊春錦有點想吃。
齊春錦咂咂嘴,正要合上匣子,卻發現下頭還墊了一封信。
齊春錦連忙小心翼翼取出來,打開。
唔。
是不是有什麼要悄悄做的事,特地寫了信,叫人再悄悄帶給她?
是要夜潛王家嗎?還是夜潛肖家?
齊春錦把蓮兒都支開了,然後才看信上內容。
“明日巳時三刻,無相山。”
齊春錦合上信,叫來蓮兒:“我要沐浴洗漱歇下了。”
蓮兒驚訝道:“今日怎麼這樣早?姑娘宵夜還沒吃呢。”
齊春錦想了想,搖頭道:“不吃了不吃了。”她含糊了一下:“明日還有事呢。”
齊春錦早早睡下了。
興許是因為睡得著實太早了,與齊王錯開了,倒也沒做夢。隻是她自個兒是不知這個道理的,心下嘀咕著多日不夢見攝政王了。又想著近日與齊王見的多了,熟稔些了,還有些想念夢裡的攝政王了。
等第二日起身,齊春錦坐著發了會兒怔。
她到了廳中,與王氏二人一並用了早膳,這才由蓮兒伺候著梳了妝,換了衣裳。她還特地穿得厚了一些。
“姑娘,走吧。”蓮兒道。
齊春錦頓了下:“等等。”
蓮兒疑惑地看向她。
齊春錦忙道:“昨日那支簪子取來戴上。”
蓮兒愣愣道:“那不是齊王送的麼?這樣貴重的東西,昨個兒奴婢已經小心收起來了。”
便如先前太皇太後等貴人賞下來的東西,都仔細收著了。
這樣的東西,都是尋常不輕易拿出來的。
“去找出來。”齊春錦道。
蓮兒隻好忙轉身去了。
等她回來時,齊春錦已經重新在鏡子前坐好了,道:“你瞧著哪裡合適,便插在哪裡罷。”
蓮兒應了聲:“是。”心道今日可得仔細盯著些,別將這樣的東西弄丟了。
等戴好了簪子,齊春錦衝鏡子晃了晃腦袋,又抬手自個兒摸了摸,道:“母親原先同我說,說是人家送的東西,就該要用起來,叫人家親眼瞧見了,才會覺得欣喜。”
“以前父親月銀不及大伯多,買了一支素簪,母親也戴了。”
她站起身來,這才道:“走罷。”
那廂宋珩從軍營出來,便騎馬先去了無相山山腳下等著,連手頭公務都是在那邊處理的。
成湘見狀倒也見怪不怪了。
這叫什麼?
老樹開花。
自然做什麼事都不奇怪了。
宋珩等了差不多小半個時辰,方才等來了那搖搖晃晃的齊家馬車。宋珩還對人家的馬車極為不滿,道:“下回還是應當由齊王府的馬車去接她。”
齊家馬車太過逼仄了些,不夠寬敞。
成湘聽著應了聲是。
反正您現在就是想著將一切好的都呈給齊三姑娘就是了。
等再抬頭,齊家馬車不知何故突然停住了。
成湘疑惑道:“這是怎麼了?”
宋珩也不著痕跡地皺了下眉,隨即翻身下了馬。
倒也沒叫他們等多久,那馬車簾便抖了抖,纖細手腕從裡頭伸出來,便見車簾被卷起了。
齊春錦回頭吩咐了一聲:“你們不必跟著我了,先回去吧,晚些時候再來接我。我有些事。”
蓮兒愣愣問:“奴婢呢?”
“也不跟著了。”齊春錦道。
說罷,齊春錦便跳下了馬車。
宋珩便見一個身影纖細的人影,用粉色披風裹得嚴嚴實實的,連腦袋都瞧不見,就這樣小心翼翼,甚至是鬼鬼祟祟地朝他走了過來。
宋珩一面哭笑不得,一面見她模樣,又被可愛得要命。
她當是今日來接頭做壞事麼?
少女轉眼便到了跟前。
她揭下披風帽,小聲道:“我來了。”
宋珩垂眸一瞧,隻見她發髻間那支熟悉的簪子,正搖動著墜子,更襯得她面容豔若桃李。
宋珩心一下便軟作了一灘水。
作者有話要說: 肖薔:我服了!
我終於搞完了!叉腰!大聲說,甜不甜!
第62章
宋珩想要將她整個摟在懷中, 但周圍又有太多的人。
他隻能低低地應了一聲:“嗯。”“上山。”
一行人都上了馬,連齊春錦也爬上了馬背,再將披風更嚴實地一裹, 就讓宋珩牽著韁繩, 慢吞吞地朝山上行去了。
這是齊春錦頭一次獨自騎馬上山, 但確實比坐在馬車裡更叫人開心。
放眼望去,能將沿途山色都收入眼底。
成湘等人在一旁見了,這才明白過來,人家明明是嬌滴滴的小姑娘, 殿下卻要給人備著一匹馬的緣由。
這是正正戳中了人齊三姑娘的喜好啊!
等上山入了寺中。
住持親自出來, 招呼著他們落了座, 並派了弟子去後廚準備齋飯。
齊春錦沒成想要見這麼多人, 生怕泄了行蹤, 不由往宋珩的身邊蹭。宋珩自然樂見, 等落座的時候, 還抬手扶了下齊春錦。
“這裡的齋飯很不錯, 今日終於得了空, 帶了你來嘗嘗。”宋珩道。
他們用飯的地方, 是在一處禪院後, 往下望去,便是懸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