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感覺自己似乎融入不進霍知朋友圈的失落隨即被他的圓場熨帖撫平,我興致高漲不少。
隻是鍾雯卻覺得頭暈起來,沒再繼續聊下去,獨自上了二樓休息。
霍知見狀,牽起我的手:「那我和尤佳先走了。」
展望看他幾眼,揮了揮手,沒有挽留。
5.
假期結束後,霍知買票回校。
他問我:「介不介意和鍾雯一起?」
鍾雯和我們在一個城市上學,且兩所大學離得很近。
但從我和霍知在一起,我就沒在學校見過她。
我心裡能隱隱覺出鍾雯對霍知的特別,但不想他難做,便說:「不介意。」
隻不過沒過多久,他就告訴我:「鍾雯要晚兩天才走,不和我們一起了。」
我見他眉頭堆滿不爽,「你不高興嗎?」
「談不上。」
「怎麼說?」
「感覺鍾雯最近挺忙,展望也是,一個兩個的,聯系了也成天不見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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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得心裡一咯噔,難免多想,會不會是因為我?
誰知霍知反應更快,反過來安慰我道:「跟你沒關系,別想太多。」
我點點頭,沒再多想。
開學後的日子,還和上學期一樣,隻要沒課,我和霍知就會出去約會。
我們很少有鬧冷臉的時候,除了那天。
那天我們在餐廳裡吃飯,霍知收到一條消息,看完愁眉不展,渾身散發著不好惹的氣場。
我問他怎麼了。
他說:「鍾雯發了個朋友圈。」
我沒有鍾雯的好友,順著他的手拿過來看,是鍾雯和大學同學出去玩的幾張合影,中間那張最顯眼,是她和另一個男生的合照。
「這是她男朋友?」
霍知沉著臉:「不是。」
「追求者?」
「不知道。」他捏了捏鼻梁,拿起煙盒,「我打電話問問。」
我:「……」
那感覺說不上來,好像有什麼東西堵在了胸口,我坐在位子上,身體沉甸甸的,靈魂卻飄在半空中。
不多時,霍知帶著些許煙草味回來,語氣輕松了點:「那就是他同學。」
我頭一回沒法冷靜,我問他:「就算不是同學又怎麼樣?」
霍知頓住,看著我沒說話。
「你可能不知道,你剛才的臉色有多差,好像有什麼寶貝不受控制被人搶走了一樣……」
「……尤佳,你想太多了。」
他從桌那邊伸手過來握住我的手:「鍾雯是我妹妹,我總不能不管她,要是被騙了怎麼辦?」
「一張照片而已,你怎麼就知道她是被騙了?」
他放開我的手:「你在鑽牛角尖。」
「你知道我沒有。」
他不說話了。
那頓飯,我們吃得很不愉快。
但霍知很快就向我低頭道歉,並保證自己以後會注意。
我並不是真的想跟他吵,便順著臺階下了:「那,你教我遊泳。」
去秘密基地那天,他們說他遊泳很厲害。
他欣然點頭:「可以啊,學校附近不就新開了個遊泳館,我去辦張卡教你。」
……
霍知真的什麼都會,還和高中一樣,仿佛什麼都難不倒他。
五一的前一個周末,他又陪我去遊泳館遊泳。
可我換完泳衣出來,卻遲遲沒有等到他。
這時,有人過來問我要電話號碼。
「我?」我指了指自己。
對方笑笑:「對,你。」
來學遊泳的這段時間,有不少找霍知搭訕的女生,但找我要聯系方式的,這還是頭一次。
我不習慣應對這些,剛想著拒絕,霍知就出來了。
他摟過我的腰,說:「她有男朋友了。」
那人隻好訕訕離開。
等人走遠,霍知皺眉問我:「不懂拒絕?」
「我剛要拒絕。」
「我從後面看,你耳朵都紅了。」
「因為不習慣。」
他看了看我:「我就不信以前我還沒出現過幾個情敵。」
我低了聲:「沒有。」
「什麼?」
「你沒有情敵。」
他看著我的臉想了想:「說到這個也奇怪,我以前怎麼會對你沒印象呢?」
是啊,為什麼沒有呢?
明明面對面接觸過的。
「你記性不好。」
他聳聳肩,不置可否。
然後說:「展望說五一要過來找我們玩。」
我微愣:「可以啊,去哪兒玩?」
「鍾雯說,去爬山。」
6.
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
展望有事放了我們鴿子,鍾雯說三個人爬山,顯得她像電燈泡,於是拉來了衛明充數。
衛明是她的大學同學,也是她前不久發過的朋友圈合照的那個男生。
這是我和霍知第一次見衛明,所以交談算不上熱絡,山路走著走著就自動分成兩隊。
我與霍知在前,他倆殿後。
山路不陡,可黑雲壓抑,趕在暴雨之前,我們加快速度登到山頂的酒店。
卻沒見到衛明和鍾雯。
很快雨就砸了下來。
霍知眉頭緊鎖:「我去找找看。」卸下背包就往雨裡衝。
我來不及攔,隻見他跑出幾步,衛明背著鍾雯出現了。
兩人狼狽得很,霍知隻身站在他們對面,面色鐵青,看著也沒好到哪兒去。
「都站在雨裡做什麼?趕快進來!」
打破這場短暫的僵持,怕他們感冒,我轉身去問工作人員要幹淨的毛巾。
結果回頭就看到霍知把自己湿了的衝鋒衣隨手一扔,然後將裡頭幹淨的襯衫脫下來往鍾雯身上披,他半蹲下去,端看她的腳,語氣很差:「下雨了不知道躲?」
鍾雯縮了下小腿:「就是躲雨的時候崴到的。」
當時她被後來湧上的大媽旅行團擠開,跟我們走散,這場雨說下就下,她一心急,也沒注意到泥土路有坑,就崴了腳。
「說到底還是笨。」
「……」
原來崴到腳了嗎?
我呆立兩秒,上前給他們遞毛巾。
「快擦擦吧,我已經叫服務生煮姜茶了,一會兒你們喝點,小心感冒。」
衛明眉眼湿潤著跟我說謝謝。
鍾雯接過毛巾,抬頭衝我蒼白地笑了一下,跟著衛明說:「謝謝佳子姐。」
彼時霍知也站了起來,發梢掛著水,他隨便擦了擦,頗是不耐:「我都說這兩天有雨,你偏不信,偏要來,現在知道錯了吧?」
鍾雯也不服氣:「我又不是故意的。」
霍知今天的脾氣莫名火爆,從早上我們四人在山下匯合時就這樣了,也不知道是和鍾雯鬧了什麼別扭,明明是一起出來玩的,卻各走各的。以前他不是這樣的。但凡他能放慢速度回一次頭,鍾雯也不至於掉隊。
見他還要說,我拽了拽他:「你少說兩句。」
他的情緒便和緩些許,低頭時碰到我的手,握住搓了搓:「冷?手怎麼這麼涼?」
我搖搖頭,忍不住向他靠近了點:「降溫了吧。」
然後餘光看見鍾雯失神的表情,臉色更加白了。
……
這雨一時半會兒也停不了,酒店請人給鍾雯的腳傷做了簡單的處理。還好沒傷到骨頭,這兩天少下地走動,多注意點,很快就能好。
此行一共開了三間房,鍾雯一間,衛明一間,我和霍知一間。
確定鍾雯腳傷沒事後,我們讓她好好休息,便退出了她的房間。
回房時,我看到衛明又叫住了醫生,問關於忌口的事。
關上房門,我問霍知:「你覺不覺得衛明喜歡鍾雯?」
霍知正低頭給手機打字,一時間沒聽清我說了什麼,等反應過來,他倒扣手機:「怎麼說?」
我努努嘴:「人這會兒還在問醫生呢。」
他卻扯出個笑,拉我坐他懷裡:「別亂點鴛鴦譜了,鍾雯不喜歡他那類型的。」
「是嗎?」
他跟鍾雯認識多年,當然是了解她的。
我追問:「那她喜歡什麼類型的?」
霍知抱住我,好一會兒沒說話。
當我以為他睡著時,他才喃喃開口:「能陪她去冰島看極光的。」
去冰島看極光?
我安靜下來,特別想問,他明明今天才認識衛明,為何如此篤定衛明不會是那個陪鍾雯看極光的男人呢?
除非,鍾雯早有人選。
如果不是那個人……那麼,無論是誰陪她去冰島,他說的這個答案,都不會成立。
因為重點從來不是怎麼去完成一件事,而是那個,陪她一起完成的人。
7.
霍知說,鍾雯想找一個能陪她看極光的人。
這個人是誰,知道答案的也許不止鍾雯一個。
本是一件隨口聊起的小事,卻讓我失了眠。
我回憶起過去半年的點點滴滴,然後驚訝地發現,自己把太多以為會忽視的小細節記得格外清楚。
種種細節指向清晰,全都在向我闡述同樣的事實——
霍知對鍾雯的在意,真的過了頭。
在一起七個月,我從不曾對霍知做過查崗行為。
但這天晚上,霍知睡著後,我拿到他的手機。
密碼是他名字的九宮格拼寫,解開後,我竟有幾秒的猶豫。
隨即猶豫退去,我打開霍知微信,前排赫然是他和鍾雯的聊天記錄。
沒有點開。
我從小小的對話框裡看到對話的最後內容:「實在不行我陪你回去找劉叔。」
內容顯示時間在三個小時前,也就是我和他說衛明喜歡鍾雯那會兒。
劉叔。
我有印象。
年初寒假我在密室撞到肩膀,霍知就帶我去過劉叔的中醫館。
隻是劉叔當時不在,給我看的是他的師弟。
我大概猜到他們在說什麼。
無非是鍾雯怕腳傷難好,霍知安慰她,一直不好就回南城讓劉叔看。
據我所知,劉叔看著他們長大,他們都很信任劉叔。
我突然沒了心思點開確認自己的猜想,隨意退出鎖屏,把手機放回了原位。
因為我知道,點開了,我隻會更難受。
……
鍾雯受傷,我們提前下了山。
回程路上我很累,坐在副駕駛沒多久就睡著了。
迷迷糊糊間醒來,才知道因為昨日暴雨,回城必經之路通行困難,車子在高速路上堵得水泄不通。
鍾雯餓了,在吃餅幹,見我醒了,問我要不要吃。
我搖搖頭,喝水清嗓子,問霍知:「還要堵多久?」
霍知的視線才從後視鏡移開:「估計還得一個小時。」
我「哦」了聲。
跟著看向後視鏡。
原來是衛明怕鍾雯渴,給她擰開了一瓶牛奶。
眼看著鍾雯接過,霍知的聲音隨之響起:「你喝牛奶會鬧肚子你忘了?」
鍾雯動作一頓。
眼神冷不防和我對上,又匆匆挪走。
「我又沒說要喝。」
衛明有點愧疚地道:「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鍾雯說:「沒那麼誇張,喝一點還是可以的。」
衛明卻拿走了牛奶,又給她開了瓶礦泉水:「別拿身體開玩笑。」
鍾雯小小聲地道謝。
我能聽到他們的對話,霍知肯定也能。
看著他臉色愈發難看,我再次閉上眼睛。
卻怎麼也睡不著。
隻覺胸悶,如果我什麼都不知道該多好。
8.
都說情侶的熱戀期一般不超過三個月。
我和霍知的熱戀,卻是到第七個月才慢慢趨於平靜。
整個五月,乃至六月,我見他的次數縮減不少,從前巴不得天天見,如今一周見一回。
一來是期末考試加校內實習,二來是霍知隔三差五就會去隔壁學校了解鍾雯的腳傷。
畢竟,傷筋動骨一百天。
我是學生物的,實習就是泡實驗室。這天做實驗作業,舍友問我是不是和霍知吵架了。
吵架?
我搖頭:「沒有。」
隻是我有點累了,無論是身,還是心。
但事態還沒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我心裡總留存著一分念想,好幾次都自我麻痺:沒事的,過了這段「冷靜期」,就好了。
室友面露糾結,欲言又止。
我看了下在不遠處指導的老師。
「你想說什麼?」
她說:「有人看到霍知帶了個女生去食堂。」
9.
女生自然是鍾雯。
我到食堂時有些晚,遠遠就看到霍知和鍾雯坐在窗邊位置,不知說到什麼,鍾雯笑得很開心。
等走近了,她斂起笑,主動和我打招呼:「佳子姐。」
我在霍知旁邊坐下:「你腳沒事了吧?」
「沒事啦,也沒多嚴重。」
霍知問我:「今天怎麼這麼晚?」
「這幾天都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