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甩了甩手,呼吸急促地跑了出去。
我和娘偷偷跟在他身後,看他走進下人房,逮著念秋開始撕衣服。
「娘,這樣公主會不會難過?」
「怎麼會呢?你爹這麼渣,合該讓公主知道。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大不了,給她找個新驸馬,帶著我們一起改嫁!」
娘說的話真的好有道理。
「這還是我前世在莊子裡看來的……他們那些人毫不忌諱,死了男人的多的是,帶著婆母改嫁的都有。咱們抱公主大腿,不可恥。」
「那為什麼是念秋?」
娘的眼裡閃過興奮的光芒。
「因為你爹,早就跟她有了首尾,你爹能尚公主,可是拜念秋所賜呢,哼!
「這次,我要來個瓮中捉鱉,給你爹爹弄點苦頭吃,算是一點利息。
「囡囡,附耳過來。」
我忙側耳傾聽。
娘這麼毒?
爹爹知道嗎?
10
娘擔憂等會公主聽到消息受不住,吩咐我後從庫房拿了根人參去了清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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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手中牽的野狗大眼瞪小眼。
天知道我娘讓我去後門接狗時,我有多震撼。
她還叮囑我,一定要一炷香後再進去,野狗的蝕魂散才會見效。
等到窗前剪影搖晃,爹爹和念秋難舍難分,時機已到。野狗雙眼猩紅,聞著特殊氣味直往房間衝。
石破天驚的慘叫聲劃破長空。
我在屋外聽著都腿腳打軟,等下人衝進去時,又一聲慘叫,我偷偷扒著門框往裡瞧了一眼。
床榻上全是血。
念秋嚇瘋了,眼球瞪成了銅鈴,身子僵硬一動不動。
我爹……
不說也罷。
我還是說說吧,成了半個廢人。至於多嚴重,反正於性命無礙。
公主聽說後,嚇得魂不附體,幸好娘早有準備,切了一片百年老參給公主吊氣。
娘盯著夜空痴痴發笑。
「要不是為了我的囡囡,我準要一包毒藥毒死他。
「且讓你爹爹再蹦跶一下。
「等囡囡飛起來了,再把他踩下去如何?」
報復的快感,衝刷著前世的怨恨,可我知道,還不夠。
娘說,報復一個人,死也太簡單了。
得讓他痛苦、悔恨、還要他得到,再讓他失去。
娘說,這叫誅心!
娘還告訴我一個秘密。
她說不是公主看上了我爹,而是我爹設計了公主。
她眼中光芒四射。
「囡囡,等公主發現你爹爹的真面目,就是他的死期了!」
我總覺得娘憋了個大的。
11
等謝府的事告一段落,我回了鹿鳴院,推開舍所大門,冷不丁一柄冷劍直直刺過來,幸好我眼疾手快,側身一轉,劍尖插在了門框上。
我右手一撈,接住了渾身是血的徐妙禾。
真要命!
看著懷裡的徐妙禾,我無語望天。
他發了高熱,腹部傷口深可見骨,我掏遍他全身,終於摸到了不知名的藥瓶。
呵,話本子誠不欺我。
果然厲害人物隨身攜帶的都是金創藥。
等收拾好一切,已是暮色四合,我肚子餓得厲害,扒出了一張餅來,啃不過兩口,被人一巴掌拍掉。
看著掉在地上的餅,我氣不打一處來,直接一拳揮到了徐妙禾臉上!
他半坐半仰,臉保持被我揍偏的姿勢,怔了怔。
「謝峤?」
我反挑眉頭,撿起地上的餅擦了擦,繼續啃。
也不知他怎麼做到的,一手掐住我的脖子抵在床角,好,我的餅又掉了!!!
「謝峤,你三番五次救我?到底什麼目的!」
我滿臉問號???
我什麼目的?我是平民我不跟你計較。
「九公主,您睜眼看清楚,此地乃我謝峤舍所,是您在我舍所裡想殺我!搞沒搞錯,好心當成驢肝肺,不是我要救你,是你逼我救你!我娘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難道我不救嗎?」
徐妙禾沉思片刻,脫了力壓在我身上,血腥味令我作嘔,我下意識抬腳踹過去。
咚的一聲巨響。
我和徐妙禾四目相對,他蹙著眉頭,眼角泛紅,映著蒼白的面色,嬌弱得一推就倒。
我幹巴笑了一聲。
他從地上爬起來,艱難挪到了桌前倒水。
倒了半天,他拎著空茶壺僵在原地。
我偏不問他渴不渴!
我娘說了,不要上趕著討好任何男人,他們天生沒腦子。
我牢記娘教導的每一句話。
當然,金錢例外。
「想喝水嗎?一百兩,我去燒。」
徐妙禾難得沒那麼暴躁,咬牙切齒地說:「我身上沒錢,記賬吧。」
得,我拿出本子,冷水一百兩,晚膳一百兩,熱水一百兩,幹淨衣服一百兩……
徐妙禾黑著臉在本子上畫押,慢慢開口:「不得透露我行蹤,否則!」
他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我翻了個白眼,死裝,也不怕我晚上給他抹脖子。
相安無事一夜,我頂著疲憊去了學堂,偶遇幾個同窗,他們嘀嘀咕咕:「昨日陳國舅家失竊了,聽說是被偷了了不得的寶貝。城防司搜遍全城都沒抓到這個賊。
「說也奇怪,這不是京兆尹府管轄的嗎?多大的寶貝,至於動用城防司搜城……」
「那就不知道了,聽說還傷了人命,昨日傍晚,大理寺追人追到了城外。」
我心一沉,這賊描述的,未免也太像徐妙禾了。
等到了學堂,我才知道,徐妙禾因身體不適,太後勒令他回宮休養。
那他怎麼又出現在這裡呢?
頂著疑惑,我一天心裡都怪怪的。總害怕有什麼事發生。
一連幾日,都沒人追查到鹿鳴院,終於安下心好好學習。
不承想,一群城防司的人衝進了學院,把各舍所翻了個底朝天。
這裡的學子非富即貴,命小廝抵抗,一場罵架正好給我拖延了時間。
我快速偷了一身後廚的髒衣,把昏昏沉沉的徐妙禾一拽:「快起來吧,祖宗,城防司的人來了。」
徐妙禾呆愣片刻,慢條斯理穿衣,外面響聲越來越近,我急得打轉。
好不容易等他收拾妥當,我還沒喘氣,就被他帶上了屋頂,兩個飛躍,直接翻到了後山。
「等等……九公主,他們抓你,不是抓我!你強帶走我幹什麼?」
「啊——」
徐妙禾又翻了兩翻,我整個人被他帶進了溝裡,摔了個狗吃屎。
「我說過,隻有死人能保住秘密,除非你死,否則近日休想離我身!」
「行,行行!你這樣搞是吧。那你包吃包住,你管吧,誰能管得過你。」
「我暫時沒錢,你安排一個安全的地方。」
呵……
我上輩子欠他的嗎?
12
左思右想,我偷偷把徐妙禾帶回謝家,但也沒瞞我娘。
我娘聽後飛快地跑進我的房裡,看著又昏迷過去的徐妙禾,眼眶湿潤。
他不會是我娘的親生子吧?
還是說!
他是我娘遺失在外的私生子?
「囡囡,不要胡說!」
噢,我有氣無力地坐在地上。這一天天心驚肉跳的,城裡到處都是城防司的人,連撫司使的人也出動了。
娘眨了眨眼,囑咐我守好人就匆匆離去。
深夜無眠,假寐到半夜三更,有人推開窗跳了進來,聲音有點熟悉。
「主上,已按您的吩咐,把關鍵賬簿交給了慎殿司使。按照陳國舅留下的名單,屬下已派人前往各處搜尋。」
「嗯。」
「查查晉王府,那天陳國舅給晉王府送了樣東西,此事蹊蹺,你們務必查一查。」
「是,主上。」
……
信息量太大,我腦子裡的思緒亂成一團,晉王府的東西?不會是個人吧?
「聽夠了嗎?」
徐妙禾融在月光中,眼底黑黢黢一片,離我半尺不到,威壓釋放,我假寐的動作如同跳梁小醜。
我閉眼噤聲眼皮振動厲害,徐妙禾哧了一聲。
「聽見也無妨……死人才會保住秘密。」
一聽他說死人,我惡向膽邊生,撲起來就給了他一掌。
「死死死!!!你信不信,誰先死還未可知,一天到晚威脅我,你以為我是嚇大的嗎?啊!
「你不知道寧可惹君子也不要惹小人嗎?我謝峤就是小人,我先弄死你再說!」
罵完之後,我心情舒暢多了。
我把他騎在身下,膝蓋頂在他受傷的腹部:「現在輪到你了,你怕不怕死!九公主!」
趁他愣住的空當,我胡亂把他衣裳一剝。
吃我的,穿我的,大爺有這麼好當嗎?欠我的銀子都沒給,我今日鐵定要找回場子,讓他付利息。至於什麼利息,哼哼,我一口氣把他腰帶上的玉石全都摳下來。
等我弄完一切。
躺在地上的人已凌亂不堪,衣裳大開,褲子松松散散遮住重要部位,而我後知後覺,才反應自己坐在了……
我手忙腳亂地爬起,因緊張過度,又重重跌了下去。
徐妙禾發出一聲重重的悶哼,眼底爆紅,他咬著牙叫我滾!
蒼天在上,我真不是故意的。
13
自從徐妙禾在府中住下,我娘三不五時來我院中問他的傷情。
我情緒不佳,總覺得娘關心他大於我。
我依照慣例,每日去給公主請安,她神思恍惚問我爹爹在哪。
我隻知道,自從爹爹受傷之後,沉寂了半個月,忽然開始在朝中左右逢源,他開始出入大臣私底下的聚會,還多次出入晉王府。
美其名曰長見識,甚至在風月場所中養了兩個花魁。
娘笑著說,他不能人道,豈不是要做足面子。且讓他爬吧,她等著他自作孽,不可活。
陳國舅府抄家那天,發生了三件事。
一是,從小在護國寺為國祈福的七皇子被接回了皇宮,晉王不再一人獨大。二是,公主得了張帖子,是晉王妃辦的賞花宴,指名道姓讓我去。三是,徐妙禾不打招呼消失了。
娘拿著帖子反復看了看,仔細回憶著上一世的軌跡,娘意識到什麼,堅決不讓我去,但爹爹命我就是病死也得爬去。
「娘,別擔心,現在還不是完全撕破臉的時候。」
我知道娘在擔心什麼,前世我被送進晉王府,不僅僅是砚秋的建議,更因為我像極了晉王早死的白月光。
前世入晉王府我確實憑借一張臉得了獨寵,可惜,晉王的寵愛隻是一張催命符。
今生又將是什麼,娘不敢確定。
「大不了,女兒毀了這張臉!
「娘,反正女子又不是靠臉活著的,女兒要長成一棵大樹,免不了風吹雨打,躲得了一次,躲不了一輩子。」
14
晉王府比想象中冷清,說是賞花宴,竟隻請了我一人。
這場明晃晃的鴻門宴勾起了我的好奇心,聽說晉王此人,並不愛結交朋黨,爹爹幾次上門都吃了閉門羹。
這次利用我,搭上了晉王,爹爹的身份也跟著水漲船高。
今早,他罕見地在謝府門前等我。上車前,他拿出一支通體碧玉的簪子插進我發髻。
語氣難得溫和:「囡囡,今日不可造次,宴會結束,爹爹會派人去接你。」
爹爹清雋的面龐白皙,眼角忽然多了一顆淚痣。
我總覺得他周身怪怪的,散發著冰冷的死亡氣息。
「謝小姐還在鹿鳴院嗎?」
我抽回思緒,晉王妃平易近人地詢問我的學業。
我點頭微笑,並未說太多。
「這茶是前兒宮中賜下來的江南名茶,謝小姐不嘗嘗嗎?」
我沒想到晉王妃如此刁鑽,我忙拿起茶杯抿了一口,生怕她追問糕點,我又拿起碟子上的糕點淺嘗了一口。
意外地一切正常。
連晉王見我都很正常,他連看都沒看我一眼就出了府。
晉王妃心情極好拉著我逛園子,她手中護甲貼著我的臉刮了好幾次。等到人跡罕見的湖邊時,晉王妃停下腳步,開口冷笑:「謝小姐這簪子倒是別致。」
變臉實在太快,我一時半會猜不透,隻好抽出簪子在手中把玩,也沒什麼別致的。
「謝小姐,明人不說暗話,你覺得晉王府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