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陡然聽到藺霜羿重新提起一同晨練,她心裡竟還有一分失望——畢竟不是白日,沒了情人咒的作用,她自不會被感情影響。
若是白日的她,聽得這話隻會欣喜激動。此刻,失望一閃而過,心裡很快也湧上了歡喜,她其實挺喜歡與藺霜羿一同修煉。不僅可以得到他的指點,還可以……可以什麼?
乘嫋心頭一跳,沒再繼續想下去。
想到煉器爐裡的垃圾,藺霜羿頓了頓,跳過了乘嫋的問題,隻問道:“你與夜露白談什麼?”
今日單獨見了幾個時辰還不夠,明日竟然還要與那人見面?
但這話問出口,倒像是他很在意此事一般,所以藺霜羿又補了一句:“若是不想死,以後出去,無論見誰,最好與本君說一聲。”
乘嫋想了想,也覺得藺霜羿說的有理。盤龍教猖狂無忌,雖則她沒有出昆侖,與夜露白見面的地方離得無暇峰也不遠,但也難保有個萬一。
再說昆侖裡說不得也有盤龍教的內應,的確該更注意一點。
思及此,她很是乖巧的點頭應好:“我明白了,下次若要出去,定會提前告知劍君。”
說到這話,她心頭忽然一動,看著面前冷顏的男人,脫口問:“劍君在擔心我嗎?”
否則以藺霜羿的性子,根本沒必要管這些闲事。
少女黑白分明的眸子裡映出了他的身影。
她仰頭,專注地凝視著他。
藺霜羿心頭一跳,呼吸微滯,倏然別開視線,聲音繃緊:“我既說了要護你周全,便不會食言。”
話落,須臾,他又補充道:“莫要胡思亂想。”
乘嫋定定看了他一會兒。
Advertisement
藺霜羿微動,面無表情任她打量。
意料之中的答案。
乘嫋無甚意外,隻心裡不知為何莫名有點失望,這絲失望一閃而過,並未停留,她也未曾多在意。
幾息後,乘嫋垂頭,輕輕應了好:“劍君放心,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不會誤會的。”
藺霜羿在提醒她不要自作多情。
她懂。
她客氣地說:“今夜讓劍君操心了。很晚了,我先回屋了。”
藺霜羿沒有留下她的理由,隻能看著她進了房間,關上了門。
……
翌日一早,夜露白果然又來了。得知乘嫋正在晨練,他沒有離開,而是在峰外安靜等待。
他們每日的晨練時間都是兩個時辰,但今日拖得長了一些。
藺霜羿教了乘嫋一套新的鞭法。
在修煉上,他向來嚴格。要達到他的要求,必要付出更多努力。即便乘嫋天資聰穎,但學會一套新的鞭法,到底需要一點時間。
所以等到晨練結束,竟已到正午了。
夜露白還未離開。
如此,乘嫋自要去見他。
隻是……
“劍君?”
乘嫋停下腳步,轉頭望向身後的男人,她走,他也跟著走,有些疑惑,“您也要出門嗎?”
他們都已闢谷,所以雖到了午時,但也無需用膳。往常這個時辰,藺霜羿早在靜室修煉了。
對於外面發生的事,他向來是不理會的。
藺霜羿嗯了一聲,並未多說。
乘嫋想問,好在這半月的訓練有用,最後生生忍住了。藺霜羿不說,想來是不想告訴她。
她若是問多了,難保不會惹他煩。
所以她沒有如以前那般纏著人問東問西,隻哦了一聲:“那我先去見露白了,他等了很久了。”
話音未落,便已經轉身快步走了。
看著她快速離去的背影,藺霜羿驀然冷了臉。
不是早已拒絕那個姓夜的了嗎?怎麼,現在竟這般迫不及待去見人?心裡忽而生了一絲戾氣。
他在原地站了兩息,最後,還是沉著臉跟了上去。
不過,未免乘嫋誤會,他想了想,隱匿了聲息。除非修為比他高,否則絕不可能察覺到他的存在。
他說過會保證她的安全。
昆侖相對安全,卻不是絕對,凡事都有萬一。所以他自然要跟去,免得出了意外。一邊想著,藺霜羿已經追上了前方的兩人。
*
乘嫋與夜露白一起到了昨天的老地方。
其實她一直很謹慎,哪怕在昆侖,也沒有真的掉以輕心。所以昨日,兩人約見的地方,其實距離無暇峰不到十裡。
因著靠近無暇峰,這個地方又隱秘又安全。
到了地方,乘嫋便想問夜露白的意思,但夜露白先她一步開口:“殿下,你在無暇峰過得可好?”
問這作甚?他們的關系還沒到親近到可以拉家常吧?
但乘嫋對夜露白有幾分了解,知道他不是無的放矢之人,他這般問,定是有原因。她心中一動,便順著他的話說:“自是極好,劍君對我很好。我喜歡待在那裡。”
白日裡的她,光是提到藺霜羿便覺得開心。說話時,臉上自然而然的帶了笑。
夜露白笑著道:“那便好。劍君修為無敵,又是季烆的師尊,想來定不會虧待你。”
你到底想說什麼?
乘嫋看著他,以眼神詢問。
“情人咒對你影響大嗎?”不等乘嫋回答,夜露白繼續道,“聽說此咒威力極大,能夠完全操控一個人的感情。劍君修的是無情道,想必最是厭煩這些感情糾葛,你一定要控制住自己,莫要惹劍君生厭。”
雖知道夜露白說的有理,但乘嫋還是聽得有些煩。
誰也不希望被自己喜歡的人討厭。
她抿唇道:“我知道。”
“嫋嫋。”夜露白忽然親昵的喚了她的小名,並朝她靠近,“若能解了情人咒,我還有機會嗎?”
不遠處,藺霜羿擰緊了眉峰。
他不屑偷聽兩人的談話,所以屏蔽了聽力,隻用眼睛看著周圍。此刻,便隻看到夜露白竟朝乘嫋走近。
——他們已經離得夠近了。
再走一步,幾乎要貼在了一起。
乘嫋心中更覺怪異。
她與夜露白早便說清了。而且以夜露白的性子,或許曾對她心動過,但絕不可能念念不忘。
歸根結底,他們是同一類人。都是以利為先。
此次他們之所以能達成合作,也是各取所需。夜露白需要借她之力,除去覬覦夜家家主和少主之位的堂叔和堂弟,而她也需要夜家的助力,想要夜露白為她所用。
這般關系,自然是不可能再談感情。
正想著,夜露白忽而伸出手,像是要去拉她的手。恰時一陣風起,風有點大,吹得無數落葉紛飛,有樹葉從他手背上劃過,竟像是刀子一般,劃破了他的手背。
一絲血線瞬間冒了出來,極其顯眼。
夜露白的手頓住,再未能靠近。
這裡是望風坡,常有疾風。風力之強,尋常修士難以抵擋。但竟能傷了元嬰修士,卻是從未有過之事。
乘嫋眸光微閃,模糊間她隱約察覺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熟悉的靈力波動。
這麼久來,她與藺霜羿幾乎是朝夕相處,自然對他的靈力熟悉。
但怎麼可能?
藺霜羿為何要來?又為什麼動手傷夜露白?
那絲靈力波動很快消失,仿佛隻是她的錯覺。但乘嫋在這方面天生異於常人,絕不會認錯。
乘嫋抬眸,與夜露白對視了一眼,忽然主動上前,看著夜露白被樹葉刮傷的手,關切道:“受傷了嗎?我看看。”
說著,便要去拉夜露白的手。
少女白嫩的指尖眼看著便要碰上另一個男人的手,手腕卻忽地被一隻寬大熾熱的手攥緊。
那隻手抓得很緊,乘嫋一時動不了。
一道雪影落至身前。
熟悉的氣息包圍了她。
乘嫋心跳忽然加快,她抬首,看見了一張熟悉的俊顏。
是藺霜羿。
高大的男人像是一堵牆,完全隔開了她與夜露白。
他握著她的手腕,面沉如水,目光如劍鋒,冷冷道:“夜露白,離她遠一點。”
話音未落,已是袖袍一揮,又是一陣靈風起,直接把夜露白送走了。不過幾息,人便消失了。也不知被吹去了哪裡。
在大乘修士面前,一個元嬰根本毫無反抗之力。
“劍君,您作甚?”乘嫋忙道,“您把露白送到哪裡去了?他不會受傷吧?”說著,她便想追過去看。
藺霜羿下意識把掌心裡的那隻細軟的手腕攥得更緊。
他不放,乘嫋自然走不了。
“死不了。”看著她焦急擔憂的模樣,藺霜羿隻覺刺眼,語氣很不好,“你很擔心他?”
乘嫋回頭看他,忍著心裡想靠近的蠢蠢欲動,不復平常熱情,像是帶著不滿:“他是我的朋友,劍君,您為何要傷他?”
她擰著眉心。
沒有笑容。
為什麼?
因為他傷了夜露白?
藺霜羿心裡煩悶,忍不住道:“他想碰你。”
乘嫋一時沒說話,看著抓著她手腕的那隻大手,半晌,忽然問:“劍君,您是在吃醋嗎?”
第50章
若是晚上, 乘嫋絕不會問出這個問題。
理智告訴她,這是不可能的。
但這是受情人咒影響的白日,誰會不想得到心上人同樣的在意和喜歡呢?所以她剛才故意試探。
藺霜羿的行為也讓她無法不多想。與其猜來猜去, 不如問個清楚, 也免得胡思亂想浪費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