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周家之外,還有其他與國公府交好的有人、親眷到訪,正廳裡站了好些人,好不熱鬧。
眾人各自送上年禮,在場的,大多都面熟,也就自然地說起客套話來。
今日來的大多是夫妻,不少夫人聚在一起說笑,周青遠中途一直給墨錦溪使眼色,墨錦溪次次都回應他的目光,但就是不開口。
把周青遠急得耳根發紅,奈何當著所有人的面,他不好說什麼。
不過,好在周家門楣低,本就沒什麼人注意到他們,這時候不說話也不突兀。
賓客齊至之後,正廳外傳來管家的聲音:“國公爺、國公夫人到!”
眾人聞言,朝門口方向看去,就見國公爺挽著自家夫人的手迎面而來,身後跟著國公府的兩位公子與一位小姐。
“國公爺、國公夫人,我們來給府上拜年,祝國公府闔府新春大吉,萬事勝意。”
親眷、好友齊開口,國公府正廳的熱鬧,與上輩子如出一轍。
墨錦溪站在無人注意的角落裡,打量著走進廳來的國公府眾人。
當今鎮國公周隨風是武將出身,一雙劍眉刀削斧刻,英氣十足,國公與其妻子白婉兒青梅竹馬,婚後恩愛非常,共育有三個孩子。
三個孩子分別是鎮國公世子,也就是國公爺的長子,周黎風。
周黎風隨鎮國公,自小就展現出自己非凡的武學天賦,身為鎮國公世子,他武藝高強,是連大內御林軍首領都承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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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原來上輩子就是這個時候,小公爺注意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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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二子,就是小公爺周黎昕,小公爺體弱多病,多年前就被太醫斷定,活不過三十,為此,白夫人流了不知多少眼淚。
國公府三個孩子最後這一位,是一位性子調皮活潑的小姐,今年十四歲,叫周妙音,因為是幾個孩子裡最小的,被寵得沒邊,平時沒少闖禍,令國公夫婦很是頭疼。
國公府所有人的信息,如走馬燈般從墨錦溪腦海中閃過,她和國公府的人,見面次數其實不多,偏偏他們要受自己的牽累,實在不公。
墨錦溪想得認真,沒察覺自己的目光,太過直接。
等她意識到不對,小公爺周黎昕已經向她這邊看了過來。
今日拜年,是正式場合,墨錦溪將青絲盡數绾起,面龐毫無遮擋,臉上的疤痕,自是明顯。
周黎昕目光,掠過她臉上的疤痕時頓了頓,眼底閃過一抹驚異之色。
從墨錦溪身邊經過時,更是多看了兩眼。
墨錦溪嘴角抽了抽,尷尬地低下頭來。
很快墨錦溪便反應過來,小公爺方才看她,應當是注意到了她臉上的疤痕。
原來如此,原來上輩子就是這個時候,小公爺注意到了她。
上輩子她性子怯懦腼腆,拜年時低眉順眼,根本沒注意到,小公爺看自己。
不過小公爺應當沒確定她的身份,隻是對她臉上的疤痕感到好奇。
“你今日出門,怎麼沒好好用脂粉將臉上的疤痕遮一遮?把粉敷厚些,應當能遮住才是。”
周青遠站在墨錦溪身側,注意到小公爺投來的目光,與眼底閃過的驚詫,以為小公爺是注意到他身側貌醜的妻子,難為情地往旁邊挪了兩步。
他堂堂探花郎,妻子卻是醜女,著實丟臉!
聽出男人語氣中的嫌惡,墨錦溪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脂粉價貴,老爺出銀子給我去買,我定然立即買最好的敷上。”
周青遠的痛處就是手裡沒有銀子,才有迫不得已娶墨錦溪這一出,沒承想自己有一日,要受這個醜婦的奚落。
他氣得臉紅一陣白一陣,還沒來得及發作,周安正就掛著笑臉,扯著兒子上前與國公爺寒暄,墨錦溪身為周家婦,不能站著不動,隻有跟過去。
來拜年的賓客好友,都知周家是國公府庶出一脈,兩家關系一直平平。
不管親朋私下怎麼看待周家,他們與國公府,都是一家子,旁人不好摻和。
眾人見狀對視一眼,都先和身邊的人說著話,不著痕跡地讓到一邊。
“年節府裡上下都忙,許久不得空來和國公爺說話,不知國公爺和夫人,一切都好?”
周安正寒暄的話,不過是千篇一律的客套,兩家關系不親近,說話難免客套。
國公府上下,都是體面人,對周安正的態度平淡是一回事,怎麼都不會讓他在人前沒臉。
“我與夫人身體康健,府裡諸事還算順遂。我聽說青遠這孩子,在翰林院當差很是穩妥,就連翰林院學士,都對他贊賞有加,沉下心來好好的往上走,路豈會走窄了?”
國公爺看了一眼周青遠,話裡話外的提點,是國公爺對他們周家為數不多的一點真心。
周青遠笑著點頭稱是,心裡卻覺得國公爺虛偽,真關心他,怎麼不知提攜一二?
以國公府的權勢,不過略略扶持一下庶出一脈,都夠周家受用的,實際上國公府怎麼做的?
他入官三年,國公府對他不聞不問,所以三年過去,他還隻是個五品的翰林院侍讀!
心裡嘀咕歸嘀咕,在國公爺跟前,周青遠的臉都快笑爛了,生怕自己笑得不夠殷勤。
墨錦溪是女眷,在顯眼的周家父子面前,她沒有開口的必要,更沒這個打算。
她垂眸站著,忽然察覺一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墨錦溪佯裝抬眼看向別處,餘光則順著看來的目光回望過去。
注意到視線的主人是誰時,墨錦溪一怔。
小公爺?
為了確認是不是自己多心,墨錦溪站到齊夫人身後,不多時,周黎昕的目光又看了過來。
小公爺身弱,多年來不得根治,面色被病磋磨地血色全無,蒼白地不似真人。
按理說病重的人,眼神會被折磨地沒有神採,他那雙眼卻不同,鳳眸狹長,一雙眼亮晶晶的,澄澈無比。所以,他隻要看向墨錦溪,她都能察覺到,小公爺的視線。
“青遠這孩子才哪到哪?還需要多加歷練,倒是世子爺,越長大,越有國公爺的風採。”
周安正還在說他老掉牙的客套話,而墨錦溪暗暗數著,連同剛才,已經是周黎昕
第五回看她。看來小公爺認出她的時間,遠比她想的還要早。
那麼多年前的事,小公爺竟能憑她臉上的傷疤,就認出她來?
確認自己的猜想,墨錦溪便不再觀察小公爺,不動聲色收回視線,透明人般站在角落裡。
今日來國公府拜訪的人不少,為了便利,國公府在正廳一側,用屏風隔出一塊地方給女眷們相聚,穩妥又省了拘束。
齊夫人與白夫人寒暄罷,就帶著墨錦溪去女眷們聚著說話的屏風後頭。
“薛姐姐,小半年不見,姐姐愈發光彩照人,聽說姐姐為女兒尋了一門好親事,恭喜恭喜。”
今日周府到國公府來目的很明顯,就是與國公府,乃至與國公府有關系的親朋打好關系。
她拉著臉熟的就上前客套,那位姓薛的夫人見是她,卻沒多熱情:“多謝,齊夫人新春吉祥。”
“這是淮姐姐吧?哎喲,我們都有好些年沒有見了,柳大人今年從任上回京,淮姐姐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當初淮姐姐跟著柳大人赴任,沒想到一別,就是這麼多年。”
齊夫人看見誰面熟,就厚著臉皮上去和人說話。隻是物極必反,她強行裝熟裝得過了頭,徒惹人尷尬。
“當年我隨夫君赴任時,齊夫人不見來送我,想來是傷心地不忍相送,你還認得出我來,我很高興。”
淮夫人睨著齊夫人看了好一會,才認出她是誰來,不冷不熱地回了句這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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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墨錦溪!注意你的態度
墨錦溪本低著頭,聞言好奇地看了淮夫人一眼,這位倒是一個說話扎人不見血的。
不過麼,齊夫人不冤。
女眷們聚在一起寒暄說笑,唯獨對齊夫人不大搭理。
齊夫人被淮夫人堵得沒話,扯了扯嘴角,想起自己身邊跟著墨錦溪,忙對她使眼色。
商人最會人情世故,墨錦溪商賈出身,不會沒從父親那學到一點什麼,讓能說會道的來,總比她尷尬地沒話找話要好。
孰料墨錦溪壓根不抬頭,眼觀鼻鼻觀心目不斜視,沒有一點反應,渾然跟木頭似的。
齊夫人暗罵一聲不爭氣的玩意兒,她怎麼能想著指望墨氏!
齊夫人找不到話茬,墨錦溪不開口,國公府的親朋女眷有意忽視周府的人,不知不覺,她們就被擠到不起眼的角落裡。
墨錦溪不想與齊夫人站在一起看她對自己幹瞪眼,就借說自己去找周妙音說說話。齊夫人以為她開竅了,和顏悅色地催促她快去。
她和周妙音這輩子不過見了兩回,哪有什麼話講,從正廳出來,墨錦溪就在後頭的回廊走了兩圈。
這時賓客都在正廳,後面緊鄰的小院很是清淨,但墨錦溪不好待太久,就折返回正廳。
正廳裡熱鬧,不少貴婦人就走到外頭來散散悶,墨錦溪剛從院子回來,眼尖注意到前院水亭裡坐著幾位貴婦人。
“齊氏也真是臉皮厚,那樣熟稔地拉著你們說話,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很熟似的。”
說話的是淮夫人,想來是齊夫人拉親近的行為,讓她很不悅,話裡根本不留情面。
薛夫人性子冷,沒淮夫人脾氣那麼火爆,話卻也中聽不到哪裡去:“誰不知周家和國公府關系不好?她有意和我們攀關系,我們可不想大過年的,給國公府添不痛快。”
當年周府和國公府鬧得多不愉快,他們就對周家的人,有多避之不及。
國公府對周府芥蒂難消,她們來給主家拜年,卻在主家面前和與他們鬧得不愉快的周家有說有笑,什麼意思?
亭子裡的夫人們,還在說周家的事,墨錦溪無心去聽,正要悄無聲息從另一邊進正廳,轉過身,就見齊夫人站在長廊另一頭,瞪眼看著她。
夫人們說的話墨錦溪既然聽見,齊夫人自然也聽見了。
和齊夫人對上眼,墨錦溪非但沒有停留,反而加快腳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