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走兩步,就被人拽住,低頭一看,拉住她的正是墨錦溪。
雅間下大堂裡議論聲一片,說得越發不著邊際,翠兒急得直跺腳:“小姐!”
“堂下那麼多人在議論,你去議論,要和哪個議論?”墨錦溪放開她的手笑問。
翠兒一噎,火氣歇了大半,那些人一個個說得有鼻子有眼,她去理論,誰信?
她以小姐身邊丫鬟的身份去和人爭執,代表的就是墨錦溪,她一出面,他人便以為是她背後的主子急了,非但不能讓他們閉嘴,反而更添風波。
“可是,難道就任由他們敗壞小姐的名聲?您聽聽,那些人說得多難聽!不阻止,就還有更難聽的。”翠兒胡亂擦了臉頰上的淚痕,為小姐感到憤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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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小公爺的耳朵已經紅地快滴出血來
“你家小姐豈是軟弱之輩?有些話來來去去地傳,並非對我全是壞處,隨他們說去,左右影響不到家中生意,至於別的,往後你就能明白我今日之舉的作用。”
墨錦溪任由流言蜚語滿天飛,除去確實不在意這點之外,還有別的打算。
話雖如此,翠兒心裡仍不好受,紅著眼看向玉兒,想讓玉兒一起勸勸主子。
玉兒無奈地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無法,在玉兒看來,無論小姐有什麼打算,都不應該犧牲自己的名聲才是,女子名聲要緊,但她勸不了主子。
玉兒早早就摸透主子的性子,小姐下定決心要去做的事,要勸是勸不住的。雖不知小姐是何想法,但任由流言傳播,今後可是不利小姐議親。
“你們倆別愁眉苦臉地站著,坐到那邊去喝喝茶,有什麼想吃的點心隻管點,你們家小姐不缺錢。”墨錦溪託著腮,一邊吃著精致茶點,一邊事不關己地聽自己的闲話。
流言初起時,墨家探過墨錦溪的意思,得知她有意放任流言,就沒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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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家態度與墨錦溪一致,對京中流言放任自流毫不在乎,該吃吃該喝喝,一切照舊。
這件事傳到國公府,周黎昕得知外頭流言傳什麼都有,哪裡想不到流言發酵這麼快,是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臉色便幾日都不好看。
然他心裡盡管不舒服,墨家的人無動於衷,他就更沒有立場去管墨家和周家的事。
這日天氣清朗,日頭高懸,春季回暖之後,其實也難得這樣好的日頭。
周黎昕身體不好,天寒時鮮少出門,今兒日頭暖和,一早就被近侍勸到院裡曬太陽。
院中竹亭裡,周黎昕倚著竹榻閉目養神,陽光燦爛,攏著他半邊身子。
他自幼病弱,宜靜養,所以院中伺候下人不多,從侍從到侍女,都有些功夫在身,手腳輕快,所以周黎昕居所十分寧靜,靜坐時,耳邊隻有風聲蟲鳴。
周黎昕有心事時,縱然閉目養神,眉頭也皺著,看起來更加病弱。
“二哥!”
一聲清亮的女音響起,周黎昕眼睫輕顫,懶懶地睜開眼,就見周妙音蹦蹦跳跳跑來。
“二哥,你在曬太陽呢?”周妙音跑到周黎昕面前蹲下,託著腮眼睛一眨不眨看著他。
周黎昕點了點她的額頭,緩緩坐直身子,揉了揉眉頭道:“你這樣看著我做甚?”
“我聽聞二哥這幾日心情不佳,所以過來陪陪二哥,今日過來一看,二哥果然不高興。”
周妙音眨了眨眼,清亮直接的眼神,似要把人直接看透。
周黎昕攏了攏身上的披風,無力地倚靠軟枕而坐:“我哪有不高興?”
他嘴唇蒼白毫無血色,就連說話的聲音都空泛無力,讓人見之憂心。
周妙音把自家兄長虛弱的模樣看在眼裡,心裡很不是滋味,藏了一肚子的問題,一時不知怎麼問出口,周妙音扶著一旁的石桌坐下,手碰到桌上棋盤時眼前一亮。
“二哥,我陪你下棋!”周妙音也沒管周黎昕答不答應,自顧收拾棋盤,歸攏棋子。
周黎昕睨了她一眼,撐著憑幾坐著,待她把棋盤擺好,手執棋子先行落子。
周妙音努了努嘴,緊跟著落下一字,沒下幾個來回,她眼神餘光就時不時飄向侍衛。
侍衛被周妙音的眼神看得冒冷汗,心道姑奶奶好歹學會遮掩一下。
回頭小公爺得知是他跟三小姐透露的消息,又得罰他在院子裡扎三個時辰的馬步。
“二哥,最近京城盛傳墨家小姐的傳聞,二哥可有聽說?”周妙音陡然開口,打了周黎昕一個措不及防。
‘嗒’,棋子落在棋盤上,周黎昕的手按在棋子上頓了一瞬才收回手:“略有耳聞。”
他說得實在謙虛,有關墨錦溪的事他哪裡是略有耳聞,說是了如指掌都不為過。
“嘖嘖,二哥你果然很在乎墨家小姐。”周妙音一瞬不瞬地看了自家兄長兩眼,很是篤定地點點頭。
“咳咳!”周黎昕被妹妹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話嗆著,輕聲斥她,“胡說什麼呢?”
“在乎就在乎嘛,這有什麼。不過二哥你從來都是事事不上心,阿音還是頭一次見你這麼在意誰,二哥,你是不是喜歡墨家小姐啊?”
若不是喜歡,說不通。
周妙音小時候調皮,挨罵挨罰都是躲到二哥這,她自詡對二哥還是有幾分了解的。
周黎昕看似沒什麼大喜大悲的情緒,實際上心思淺,經不住幾句話說就紅了耳朵。
臉色蒼白的青年眼底遐思一閃而逝,當年他落水被救,救他之人如仙子降世一般降臨,把他救起之後翩然離去,多年來,他對恩人始終不能忘懷。
時隔多年,他找到當年救下自己的女子,墨錦溪在他心中的形象與仙子無異。
在周黎昕看來,他奉為仙女的救命恩人,理應被視作掌上明珠,真心以待。
可周青遠呢?非但沒有珍惜墨錦溪,還那般作踐她,任由流言蜚語四起也不出面澄清。
墨錦溪,不應該受此不明不白的屈辱。
不過他在意墨錦溪的事,到底不好意思當著妹妹的面承認。
“二哥,你在發什麼呆呢?”周妙音抬手在周黎昕面前晃了晃,納悶二哥發什麼呆。
“你啊你,外頭的流言,聽聽就罷了,怎麼還往我身上帶?你也別到處胡說,當心父親知道你在外頭亂跑,又要責罵你。”
周黎昕對看著長大的妹妹自是疼愛在意,不過這麼說,更多是為了遮掩自己的心思。
周妙音挑了挑眉,她著實想提醒二哥別再狡辯,他的耳朵已經紅地快滴出血來。
“二哥,你什麼性子我還不知道,二哥總這麼臉皮薄,不知爭取機會,小心墨家當真和周府冰釋前嫌,兩府倘若重修舊好,墨家小姐今後怕隻會是你的堂嫂。”
外頭流言的走向,周妙音是分析過的,周府顯然有意挽留墨家女,也做了努力,本朝沒有女休夫的先例,更保不準墨家女休夫隻是怄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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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您似乎自己沒怎麼意識到自己對墨小姐的特別關心
等風波過去,墨家小姐回周家去,那還了得!
周黎昕想起自己那便宜堂兄,臉色就沉了下來,嫌棄地皺起眉頭,他和周妙音都陰著臉,在旁人看來,有意思的很。
“我輸了。”周妙音縱觀棋局,失落地把棋子放回棋盒中,不服地撇了撇嘴,她的棋藝還真是爛,就算二哥心不在焉,她都難贏二哥半子。
“你棋藝相比從前,已經有所進步。”周黎昕如實誇贊道,換作從前,妹妹和他對弈,都過不到十個來回。
周妙音心情這才好謝,起身拍了拍衣擺,笑道:“多謝二哥誇贊。”
看出二哥眼底的陰鬱之色,周妙音頓了頓,還是提醒一句:“二哥若真對墨家小姐有意,切記要抓住機會,不要等錯過才想起來勇敢,到時便是悔之晚矣,不可挽回了。”
她知道二哥是個臉皮薄的,也不讓他尷尬,說完就跑走了。
周黎昕瞳孔顫了顫,看著棋盤上還未收拾地棋局,眼神流露出一絲茫然。
抓住時機麼……他對周青遠沒有好印象,但卻不知墨錦溪對周青遠具體持什麼態度。
她到底是一時衝動休夫,還是真的下定決心一刀兩斷?
具體了解過周青遠與墨錦溪之間的矛盾,周黎昕對本來沒有任何看法的堂兄心生厭惡。周青遠對墨錦溪的態度,可謂又當又立。在續娶正妻後,就花了妻子不少錢。
他能夠謀到翰林院侍讀的官職,極大部分是墨錦溪的功勞,若不是拿妻子的嫁妝上下打點,翰林院哪有他什麼事?
花了妻子的嫁妝,還瞧不起妻子,平時就連正眼都不給,如此不要臉的人,世所罕見。
起初周黎昕以為這已經夠惡劣,後來讓侍衛喬裝去周府悄悄打聽過消息,這一打聽,就打聽到更讓人大跌眼鏡的秘事。
墨錦溪嫁到周家一年以來,一直都是完璧之身,不曾與周青遠圓房。而周青遠用的法子很是卑劣,竟是說自己不能人道,婚後就沒和近過墨錦溪的身。
他嫌棄墨錦溪樣貌有損,對妻子很是厭惡,盡管多看墨錦溪一眼都不願意,但對妻子的嫁妝照用不誤。
這哪裡是娶妻?簡直是把墨錦溪當做擺設的搖錢樹,還是能打理宅務的搖錢樹。
周黎昕捏著棋子的手不自覺收緊,墨錦溪未曾和周青遠圓房,他不覺得高興,反而心疼墨錦溪這一年半的艱難。心懷期許出嫁,卻受丈夫蒙騙守了一年多的活寡,可憐。
據周黎昕所知,周青遠的原配妻子生有一兒一女,墨錦溪嫁到周府後,信了周青遠的鬼話,對有孕不抱希望,是以對發妻留下的兩個孩子視如己出。
除此之外,周府賬目寒酸,頭一年周家的人錦衣玉食,吃用全靠墨錦溪補貼。
這家人要是知道知恩圖報,一切還不讓人氣憤,事實上他們沒一個好東西。
就連墨錦溪盡心栽培兩個孩子,還要時常被周青遠挑毛病。
‘啪嗒’手裡的棋子被周黎昕扔在棋盤上,棋局被攪散,黑白棋子在棋盤上分崩離析。
“枉為人的人渣!這樣的人竟流著周家血脈,實為國公府家門不幸!”
對於兩府恩怨,周黎昕從前沒怎麼上心,對周府的人隻有一個印象,就是不熟絡。
得知周青遠做下的事,周黎昕有些明白父親這些年對周府的冷淡,和他們有血緣關系,確實讓人深以為恥。
侍衛被主子摔棋子的舉動嚇得一震,擔憂地走過去就要扶他:“小公爺?”
“無妨,我隻是想到些讓人氣惱的事。”周黎昕深吸一口氣,想平復心情。
可隻要他想起墨錦溪受困於周家,他的心情就不能平復。
周黎昕心神恍惚,猛地看向侍衛,斟酌片刻才道:“我對墨家小姐,當真很在意?”
因為身體不好,周黎昕這些年與人接觸不多,對於情感二字,其實他很懵懂。